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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鸡(近代现代)——鹤青水

时间:2023-10-28 09:37:58  作者:鹤青水
  “不用......”
  晏斯茶的喉头哽了一下,“不用你道歉了......我可以原谅你......”
  他紧紧地箍住孟肴,身体却明显在发抖。
  孟肴发出一声短促的凄笑,血淤堵鼻子,鼻息发出咻咻的长音,“你原谅我......?”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我要你来原谅我?”他气得再也说不出话了,只出手去硬抠开晏斯茶的手臂。晏斯茶却一下收得死紧,将孟肴挤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这样,肴肴......”
  一滴眼泪砸在孟肴的颈窝里。
  在爱情面前,晏斯茶再也不是那个冷眼观世的少年了。卑微、焦灼、委曲求全,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天崩地裂的失去,也忘记了去维持体面。
  “对不起,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是我的错......原谅我……”
  “错了什么?”孟肴突然很轻地问。
  似乎没料到会被这样问询,孟肴感觉身上的手一颤,卸了力气。他回过头去,灯光下晏斯茶的脸色微微惨白,近乎茫然无措地直着眼。一碰见他的目光,躲藏一般,立即低下眉头。
  “我......”
  孟肴猜中了,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晏斯茶根本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他只是下意识学人认错道歉,学着世人爱听的话,就像一直以来的有意伪装。
  他摇了摇头,去到房间里洗干净脸,又收拾好行李。他走到门口时,回身扫了一眼,只有一眼,晏斯茶仍孤零零地停驻在原地,手保持着微曲,他的脚下拉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微微颤动着,好像一个蜷曲哭泣的人。
  孟肴走出门外,按下电梯。
  叮——电梯到了。
  孟肴刚抬起脚,突然听见虚掩的大门里传来一声巨响。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丢下行李,返回屋中。他大步跨过门关,一眼就看见花窗玻璃粼粼闪闪碎了满地,覆盖在倒塌的电脑上。晏斯茶蹲在地上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手在碎玻璃里稀里哗啦地翻动,血染透了大片玻璃,他浑然未觉。
  “斯茶!”孟肴吓了一跳,猛冲过去,“你在做什么?”
  晏斯茶拣出破碎的鸟嘴面具,“怪它......都怪它......是它的错......”他握着面具往地上猛砸,碎玻璃末四处飞溅。
  孟肴冲上去掐住他手臂往上提,“快起来,你快起来!”
  晏斯茶举起面具,痴痴癫癫地说,“它坏了,没有啦......”他盯着面具,眼里有了些虚幻的光,“肴肴,我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滴答,滴答。
  面具上全是血印,从镜片缺失的眼眶中倒流而出,像一张死亡的脸。
  “你的手!不要捏面具......”孟肴和晏斯茶抢面具,一来二去,晏斯茶手心的玻璃也扎得越发深,连指甲盖都透出失血过多的青白。孟肴眼泪掉个不停,晏斯茶呆呆地看着他,伸出手,“你不要哭,一哭我就喘不过气......”他手上全是血,在孟肴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愣了一下,声音有些紧张,“我把你弄脏了,对不起。”他俯下身,贴着孟肴脸颊一点点温柔地舔舐,又把血迹都舔干净。
  “斯茶,快、快去处理手......”孟肴想牵起他,又怕他会痛,手在空中乱晃几下,找不到落处。晏斯茶似乎听不懂他说话,突然站起身,起身时太快,晃晃悠悠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他拖拖拉拉地走进卧室,一边走一边推倒挡道的桌椅沙发,孟肴紧张地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床头柜上木头独角兽。
  “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他笑起来,瑟瑟地祈求,“你不要走,好吗?”
  木制的独角兽被血染红,孟肴接过来,晏斯茶开心地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你不能反悔。”孟肴把他扶在床边坐下,鼻子发酸,“斯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晏斯茶只望着小独角兽,喃喃道:“你不要走......我错在哪里,你跟我说,我都能改......”他说着忽然笑起来,脸上挂着泪痕,像孩子般一字一字认真地念道,“你看,我都记得:第一,错哪儿了...第二,为什么会犯这些错......第三......第三是该怎么改......”
  “对不起,斯茶,斯茶,”孟肴用臂弯兜住晏斯茶的头,“嘘......”晏斯茶的状态一直很好,孟肴甚至忘了他有分裂症,经不住刺激,“我不走了,我不走,就在这儿......”孟肴害怕事态严重,想去寻找晏斯茶的手机,“你先躺一会儿,我给你姑姑打电话......”
  “不行!!”晏斯茶突然反应剧烈,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姑姑有蛇,好多好多,一直在叫......我看不见!”
  他的声音又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似乎很不安,“我跟妈妈说有蛇,可她只会说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嘘......嘘......”孟肴不住抚摸他的背脊,“斯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不用害怕,没有蛇......”
  晏卿说他得了分裂症,孟肴现在几乎要怀疑她的话。这根本就不像遗传的精神分裂症。她对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让他焦虑暴躁,也让他忧郁厌世。
  孟肴哄了半天,晏斯茶渐渐安静下来。“我们去洗手,好不好?”乌红的血迹已经在手心凝固,孟肴搀着他走进浴室。他简单地用细流水冲去血迹,然后用镊子挑出玻璃片,晏斯茶很疼,但始终一声不吭。挑完碎玻璃,孟肴又找出碘酒消毒,最后缠上纱布,扶着晏斯茶躺下。可他不是医生,不敢作罢。
  他找到晏斯茶的手机,借助晏斯茶的手指纹解锁。锁屏竟是自己童年的照片,孟肴很惊讶,不知道他何时拍的。
  通讯录是空的,晏斯茶大概把电话都记在脑子里。
  他又点开短信界面。短信都没有备注,只有冰冷的号码。他只好一条一条点开看,试图通过短信内容判断出医生。
  一些对话看着像是与老师的联系,一些像工作相关的同学,一些像晏卿和他爸爸发的。
  然后,他看见了一条简单的来信。
  【我发了,你去看看行不行。】
  晏斯茶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一个嗯。
  孟肴看了眼日期,刚好是论坛二度风波的时间点,回乡的那一天。
  孟肴眨了眨眼睛,关掉手机。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他苍白而失神的脸。
  这条短信没有备注,但是他帮刘泊跑过那么多次腿,对他的号码早已烂熟于心。
  刘泊曝光了他的病历。他一直以为,这是刘泊故态复萌的伎俩,是他喜欢添把火的恶劣性子作祟。
  反正他是个十足的烂人,再烂一点,他也不惊讶。
  孟肴再次打开手机,翻找晏斯茶的通话记录,刘泊的号码不止出现一次,时间点都很清晰。
  原来不是去参加学生会活动……
  原来不是接到了回家聚餐的邀请……
  他越看越心惊,不知道刘泊失踪和晏斯茶又有多少关系。明明是夏末,他的腿脚却像冻进冰窟窿,僵得动弹不得。
  他在地上缓了好一阵,终于爬起来,默默地把手机放回原处,像什么也没有看见过。
  晏斯茶已经睡着了,安静而缓慢地呼吸着。孟肴枕着手臂趴到床上,无声地望着他的睡颜——他终于能休息了,清醒的时候,他似乎总是痛苦的。
  可悲、可恨、可怜,他占了个齐全。
  孟肴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出这个房间。
 
 
第82章 
  晏斯茶缓缓睁开眼。
  好像做了一个幽深的梦,有人指着他问问题,光线黯淡,面容模糊,声音一圈一圈重复着叠在一起。
  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他不想再继续回忆,眨了眨眼,向身侧看去。
  “醒了?”孟肴正坐在床头。
  “肴肴……”
  孟肴没有走,晏斯茶霎时笑了,他想摸摸孟肴的脸,抬起手,却看见上面缠满绷带。
  “医生来帮你换过绷带,消炎药我也喂你吃了。”
  “好,辛苦了......”手心稍微蜷一点就痛得撕心裂肺,可晏斯茶面上什么也不显,只小心翼翼地问,“医生看过你的鼻子吗?是不是毛细血管破了......”
  孟肴替他掖了掖被角,面色寡淡,“没事,早没流了。”
  “肴肴,你听我说。”晏斯茶挣扎着坐起来,“那些画,我不会再画了,”他似攒了一口气,迫切地向孟肴表述着,“还有那间屋子,我会找人封起来。至于监控,那是你来之前就有的,不是为监控你装的,”他说着要起身下床,“就在骑士盔甲的眼球里,我去拿......”
  “别,你躺着休息吧。”孟肴轻轻按住他,可神色不为所动,依旧低垂眉眼。
  “是不是......我发病吓到你了?”晏斯茶浮出一丝哀伤的苦笑,执着地望着孟肴,好像在期望他的目光,“我很少那样的......不对,我从未那样过,你放心,以后......”
  “没关系,”孟肴始终低着头,表情淡漠,“这些都没关系了。”他顿了顿,有些突兀地问:“斯茶,你知道李白的《将进酒》吧?”
  “嗯,”晏斯茶投去疑惑的目光,“我在你桌子上看见过,你小时候的座右铭?”
  “是的。”孟肴扬起嘴角,却没有出现酒窝,轻声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晏斯茶眼神柔和,嘴角噙笑,始终眷恋地望着孟肴。他喜欢这样的安宁,喜欢看孟肴谈及人生,那些纠结的事先放一边吧,再等等。
  “小时候总以为自己很牛逼,会机缘巧合地拯救世界,会一路奋斗走上金字塔尖,可是越长大,就会越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孟肴摊开手心,抚摸自己的掌纹,“其实我好普通啊。”
  “哪里普通?”晏斯茶伸手覆住孟肴的手背,语气温柔轻快,“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孟肴突然用力掐紧手下的被单,揉搓几下松开,又反悔般掐紧。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真的很普通,可是你不一样,”他从晏斯茶手心抽出手,搁到腿上,“你是上帝的错误,也是上帝的宠儿。”
  晏斯茶盯着空空的手心,茫然的失落。
  “斯茶,我真的普通、很普通。”孟肴又重复道,晏斯茶皱紧眉,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好......我没法理解你的想法,在你痛苦的时候也没法帮助你,我没有专业知识,什么都不懂......”
  晏斯茶一把握住孟肴的手,“我不需要这些,”他高挺的鼻尖微微泛红,咬咬牙,才咽回情绪,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宠物......以后我们重新养一只狗吧,你喜欢什么品种?瓦力...我无法让它复活,但可以做任何事补偿你,”晏斯茶说着眼里浮现出一丝微光,似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肴肴,你知道的,我多爱你......”
  “你爱我?”孟肴像是终于寻到了发泄口,腾地站起来,“你说爱我?”
  “你爱我,会偷偷监控我?”
  “你爱我,会忍心对瓦力下手?”
  “你爱我,会把我关到那间屋子里?”
  他突然抓起手机,轰地砸到晏斯茶身上,“你爱我,会叫刘泊发帖子?!”
  “你,”晏斯茶下意识想要掩饰,“在说什么......”
  “你真把我当成傻子?”孟肴捡回手机,一个劲往晏斯茶手里塞,手不住发抖,“你自己看,连短信都不删,”他突然笑了起来,“哈,我真好骗吧?你这样害我,我却最信你......”
  “我没想害你,”晏斯茶揪住他的手腕,脸上血色褪尽,声音却很坚决,“我从未这样想过!”孟肴奋力地挣扎,晏斯茶抓得更紧,“我只是想让你留下,不去学校,在这里,我们一起......”
  “……就因为这样?”孟肴忽而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落下泪,“就因为这样?”他的心完全裂开了,他越哭越用力,胸口一扯一扯地疼,“你果然……好可怕……”
  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付了。他所见的光,不过是黑暗中顾影垂怜的倒影。
  孟肴眼泪落下来,晏斯茶的眼圈也红了,目光浮在空中,只拼命眨眼睛克制情绪,“......肴肴,肴肴,”他哽咽得气急,掐住孟肴的手腕,竭力憋回抽噎,“是我错了,以后都改,全都会改......你别这样......别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孟肴摇了摇头,“我们结束吧。”
  晏斯茶的脸一下僵住了,他抓住孟肴的手腕,几乎要掐断似的,“不可能......”
  孟肴麻木着脸,似乎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痛觉,“你根本没有正确的是非观。你对一只朝夕相处的狗,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死手;你只是想让我陪着你,就轻易地毁掉我的人生。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怀着一种痛彻心扉的快感,声如凌迟的刀,“我都说了我是普通人,我受不起你,斗不过你,再跟你待下去,我也会变成神经病……”
  晏斯茶望着孟肴,目光茫茫然,像是难以置信他会说这样的话,眼泪涌起,却又生生憋回去,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不会的,”他干巴巴地笑,“你怎么会变成神经病呢?”
  “果然是我昨晚吓到你了吧,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他说着说着语气也低了下去,心中存着不自信,但手还固执地掐住孟肴的手腕,最后只无助地哀求道,“我会好好吃药,按时看医生,不会让你困扰的......肴肴,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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