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再硬的人头发也是软的。
“小兔崽子你是真不听话,你还在长身体呢知道不?还想不想长高了?以后被比你高的鄙视了怎么办。”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来着叫白亦墨,是锦书的徒弟。
白亦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不敢反抗,只是喃喃嘟囔道:“那就把对方膝盖砍了呗,还比我高就拦腰斩,多大点事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平静,就像只是说西红柿汤怎么处理一样。
锦书叹了口气,把人拉到屋里坐下,又往对方怀里塞了包灵果干。
张口就开始对徒弟进行关于小孩子要吃饭的思想教育。
说着说着又把秦云雁拉来举例子了。
“……你师娘就是不听话,我不在就老不吃不睡,落下个胃疼的毛病……”
全程白亦墨都是一副边放空、神游天外,边啃果干的状态,直到听见“师娘”两个字。
他抬头,鲜红色的眸子又亮了几分。
小声道:“没多啊……”
锦书见他这样就知道对方一点没听进去,也就停下来自己的长篇大论。
他叹气:吾儿叛逆甚伤我心。
锦书无论哪辈子都没当过爹,所以收了这个从某种程度上跟一张白纸似的徒弟,就当儿子养了。
“不在隙间,等回头我带你去那边见见。”
对于现在他俩甚至连关系都没确定下来这件事,锦书觉得一点儿也不要紧,对方不愿他就追,追他个千八百年的,他耗得起。
然后就被白亦墨一口回绝:“我刚顿悟,没时间。”
“要回绝也要等一会儿再说,起码让跟你对话的人理解为你思考过后才拒绝的。
如果是仇人的话倒是无所谓。”锦书说累了,开了壶果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又拽着白亦墨的外袍发牢骚:“这就是你用雳猫的轻玄造的衣服?跟你说了用其他人的东西要克制一些,人家告状都告到我那里去了。”
“我用之前跟他说了。”白亦墨面不改色。
“不是说了就能随便用,之前那个仓库随便你造是因为那是我的战利品。用了他人的东西要知道回礼,记得给雳猫送点他喜欢的。吃的就算了,咱俩的手艺都不咋地。”
白亦墨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将衣袍脱下,搭在椅子上,同时将一个笔记本放在桌上。
锦书看到那个笔记本就头疼。
“说吧,顿悟到什么了。”他将酒放下,活动了下脖子,知道又是一场恶战。
不料白亦墨又翻出了一个盒子,推到锦书面前。
白发青年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道:“送您的。”
锦书拿起那盒子,有些重量。他没有拆开,只是欣慰地笑了下。
“终于有点长进了。”
看对方收下了礼物,白亦墨才开了口:“我发现我能在我的网内凭空创造一些隐藏的联系……”
……
“这表已经失去了记录时间的能力,所以我把它改成了识别使用者情绪的表。锦哥你不是情感障碍吗,我觉得这样能帮你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行为。”
似乎没过多久,刚处理完自家徒弟,正在静思的锦书又被敲门声打扰。他敲敲晕头转向的大脑,起身去接客。
门外是楚决。小孩光着脚,这并不打紧,因为他就没从他那张奇特的椅子上下来。
锦书接过手表,第一件事就是看表盘。
原来数字的部分变成了一个个由特殊字符组成小字:焦虑、尴尬、冷静、困惑、厌恶、嫉妒、兴奋、恐惧、快乐、悲伤、同情最后还有一个空着的。
这种字符其他人看不懂,但客栈的人都懂。
楚决补充:“由于人的情绪太多了,十二种概括不出来,所以12点那个位置是空白的可以实时变成当时的情绪。”
锦书朝这个少年笑了一下,道了声谢,将表带上了手。
火凤凰的表盘上时针指向厌恶,分钟指向悲伤,秒针指向同情。
他疑惑地问:“怎么会这样,我现在清晰挺平稳的啊?”
楚决挠了挠他火红色的头发,说:“改的时候没注意,那表盘上有残留的血迹,血里面有制作者的小小一部分灵体,所以直接绑定到那个制作者身上了。这制作者一定对这个表很上心,不然不会有灵体残留的。我怕是你重要的人,就没有直接抹杀那一小片灵体。你要是想把这个换绑成你自己的,直接抹掉就行……”
听完这些,锦书哪还不知道这表盘现在展现的是谁的情绪,只能是秦云雁了。
毕竟这浴火重生的凤凰是他雕的。
锦书在秦云雁的书房里的某一本书中看见了画着这图案的设计图。
他对着楚决爽朗一笑:“确实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谢谢。”
“没事,但你这表被人动过手脚,有个定位器。”楚决拎着一个扁平的小黑片给锦书,那是他从表里拆下来的。
锦书愣了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是谁装的。他问楚决:“这东西还能用吗?”
楚决答:“能,回五号世界自动连接卫星定位。”
听到肯定的答案,锦书从楚决的百宝椅的侧兜里找了个胶带,将定位器粘到贴近手腕的那侧。
“对了,”锦书又想到了一件事:“你那里还有上次出任务的那个噬魂追踪器吗?”
“上次?哪个?”
“就是无论去哪个世界都能找到那个。”
“哦!”楚决想起来了,随即疑惑:“要那个干吗?那东西太霸道了,只要被锁定,除非把那块灵体挖下来,不然永远都会被知道位置的那个。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小孩边说边从椅子背上翻出一个小球,球的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可换个角度却能发现那光泽是流动的,像一个奇奇怪怪的有毒的果冻。
“你要把这个给你监视的那个人吗?直接让他吃了就行,一旦入口这东西就能钻进人的灵体里,保证连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就被永远的锁定住了。在此之际就是被关在玻璃罩子里的鸟,永远都跑不掉了……你干什么!”楚决边把小球递给他边收拾刚才不小心掉出来的东西。
怎料一回头,就见锦书看了两眼那小球,就直接吞了。
他自然是知道这东西的霸道的。
但毕竟他是准备回去把人追回来的,总要有些诚意。
楚决刚收拾完的东西又“哗啦啦”全掉出来了。
这东西是他们给敌对分子用的,很霸道,监视是单方面的,被监视方根本关不掉。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在他眼里面前这个人一直都是个装得很好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怎么会做这么屈辱的事?
他被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挖掉这东西很疼的……后悔的代价可大了……你怎么……”
锦书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从容地帮楚决整理机械,他解释:“我对象没有安全感,总是怕我消失。我把我的位置永远地交给他,这样他就不用怕了。”
收拾完,楚决还没从吃惊里反应过来,锦书只好再问:“定位显示器呢?”
楚决使劲摇了摇他红色的小脑袋瓜,试图把疑惑赶走“显示是另一个装置,一般是一次性连接很多咱们要监视的家伙……你这情况太特殊了……麻烦啊,我找一下当时的设计图,给你改一下。”
说着他靠在椅子上,直接移回了自己房间。
走时还念叨着:“爱情真可怕,我可不要变成这种大人。”
“啧啧啧,太可怕了。”
锦书看着他的背影也摇头。感情这东西可不是不想就可以的。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抱着他,恳请他不要离开的身影。那人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依恋又深情。锦书想: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秦云雁眼里流转的失而复得呢?我该认出他的。
他这一阵想清楚了很多事。
其中之一就是他被秦云雁吸引的地方也是他当初迷恋顾长风的点。换而言之,就算失忆,他内心深处爱的东西从没变过。
是那份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能坦然接受的潇洒,也是他们敢从头来过的勇气。
但关系上感情的时候就犯迷糊,顾长风守一份痴情孤独终老。锦书怕秦云雁再像之前那样,或者更钻牛角尖。
他心疼他。
那对云雁来说太不公平了。锦书看了看记录时间的小表,上面显示时针已经转了四十二点五圈了。
还是得再去催催莫郎,不能再让云雁等着了。锦书想到就去做,敲响了莫郎工作室的门。
说是“敲”其实有些委婉,描述作“砸”更合适。
“duang——duang——duang——”的,要不是这门是未知金属做的,怕是要废了。
里面传来莫郎咬牙切齿的声音:“荣——锦——书,你一小时砸三次门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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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
第30章 岁月如梭
那次锦书把门砸出坑也没能进去,莫郎说什么也不肯放行。
但没过多久锦书就得到了定制的身体。
彼时他正在自己房间里练习枪法,一柄玄铁做的红缨枪被他耍得虎虎生风。大概是因为自己本身是冷兵器时代出生的,纵使见过众多的热武器,他还是爱这些老朋友。
虽然他们那个时代也有出现热武器了吧,但没现在的这么先进。
练完枪他又拿起自己灵体凝结成的折扇,扇骨自然拆开,在身边游荡。
他抓住其中一柄,如水墨般的图像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似乎是在一座庙里,有个雕像。那里有个人,锦书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那是自己。
自己在哭。
我为什么哭?他迷茫地想。
镜头拉近,他发现自己手里面捧着一沓纸,边看边落泪。而且自己似乎没注意到。
似乎有风,纸张翻动打在他的手上,青丝随风起,却不被在意。
为什么呢?难不成秦云雁也学我留个遗书消失了?
这家伙怎么也好的不学学赖的。
锦书看着记录时间的表,时针转了七十八圈,也就是在五号世界过去了三十几天。
也没有一日三秋啊?
没等他多过于解读未来,一条消息将他引到楼下。
莫郎说:“你的身体做好了。”
他飞奔下楼。
大厅里照样没什么人,只有无面、莫郎和秦抚在。
锦书急匆匆地走来,边走边问:“这具身体有什么毛病?”
近了一看,似乎是没毛病的。俊朗的五官,高挺的眉眼,光洁的皮肤都很完美。穿着一件淡色的古装长衫,他上手捏了捏,有肌肉。就是锦书自己的样子,或者说,是荣沧的样子。等比例复刻。
“没有任何毛病,甚至如果受伤能快速痊愈。活个七八十年没什么问题。”莫郎笑着说。
“什么?你良心发现了?”锦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复杂的躯体可是得用许多稀有材料,并且用大半年的工夫才能做好。他这前两天要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做好?
除非这身体莫郎早就动工了。
锦书吃惊地抬头,撞上莫郎“你良心才发现了呢”的目光。
“本来是你第一百个重生日的礼物,提早了点时间送你而已。还不赶快感恩戴德?”
他们来隙间的大多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所以把自己第一天来到客栈的时间当作重生日。
而在不知不觉中,锦书也在客栈待了一百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结了良友,品了美食。也在浴血奋战时为友人挡刀,也在迷茫时被人指了条明路。
除了记忆没找回来,也算是无憾了。
时光像放飞的纸飞机,嗖的一下便没了踪影。
突然收到这个惊喜,一时间,锦书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欢呼什么的也不是他的性格。
最终,锦书立直身体,干脆地抱拳:“感谢。”
莫郎笑道:“没事,过年时磕一个就行。”
“滚!”锦书立刻切换状态,径直走进那具身体。他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是一只银白色的流苏式耳环,最上是一块琥珀色的星石,与他的瞳色交相辉映。
他将耳环给身体戴上。
那是白亦墨送的,带有与世界加深联系的功能,锦书很喜欢。不久,那身体动了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光彩照人。
动动手指,踢踢腿,完美融入。
“还有惊喜哦。”莫郎看他在适应身体,忽然说。
锦书问他什么惊喜,莫郎笑而不语。
无面在此刻开口:“你之前要的瞬传,拿去。”
她丢给锦书三张令牌和一个水晶模样的物体。
“令牌一次性的,用完再回来拿。用的时候别被看见就行。”
之前锦书跟她抱怨因为回客栈的传送门召唤太慢,她一边摇扇子一边听的。锦书都以为她根本没听自己的吐槽。
“开始行动的时候我通知你,拿这个往任务对象身体里一扎一抽就OK了,最后往上一扔,那个破碎片就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了。”无面指向那个水晶似的东西,面带向往地说。
她可是很期待那堆破碎片炸没了。
锦书有些迟疑:“不会伤到云雁吗?”
无面:“完全锁定那个破老头的碎片,不会伤到其他人,最多有点晕……大概吧。”她一向喜欢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这样失败了不会太遗憾,成功了也会惊喜。
其实锦书对无面和那碎片的仇恨不甚了解,只知道,当他认识她时,无面就已经在准备完全把碎片的所有都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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