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戴了变声器。”许昭冷冷道,就是对林清禹说话的那个男人。
“行车记录仪、车内监控我都导了,回去慢慢看吧。”梁风叹气。
电话里传来颜楚涵的声音:“队长,芯片被专业信号屏蔽器屏蔽了,我在尝试破解,但估计三小时起步,队长你先启用备用方案吧……”
许昭脸色阴沉:“没有备用方案,你尽力吧。”
“好,我明白!”颜楚涵那边传来飞快的键盘敲击声。
许昭放下电话,面上没有表露出分毫内心的情绪:“梁队,你在犯罪集团的暗线有没有什么消息?”
梁风苦笑着摇头:“许队你别打趣我了,我们哪有什么暗线,不然也不用我亲自上阵当‘保护伞’了。”
“那梁队你有什么消息吗?”许昭顺势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和怀疑的。
梁风轻叹了一口气:“周局一直想让我打入杨家村内部,但太困难了,他们只认同姓村里人。刚好那时梁氏集团要跟我攀关系,屡次给我送礼,周局让我顺势打入梁氏集团,算算时间大概也有两年了,但梁氏集团是买方,只负责从各种渠道‘买货’,然后输送给自己旗下的会所酒店。虽然梁氏的买货渠道完全依靠杨家村,但我只能接触到梁氏的核心人员和信息,杨家村说到底只是个交易对象,他们同样防着买家,我打探不到什么消息,而且今天这件事太突然了……”
梁风说着,车子已经开到了县局楼下。不待车停稳,许昭就匆匆推门下车。
梁风赶紧把车随手一停,紧追着许昭的脚步:“许队您等等!您去哪里?”
“审讯室。”许昭冷冷道。
梁风也立刻默契道:“名单我刚刚发你微信了,精力有限,你先挑几个主审吧,我和你分头……”
许昭冷声打断:“我要杨家村的那个,叫杨小伟是吧?”
“他还未成年,许队你千万注意……”梁风紧跟在后面叮嘱。
“已经满刑事责任年龄了。”许昭冷哼一声,猛地推开讯问室的大门。
讯问正在进行中,两名警察听到推门声纷纷转头:“梁队。”
许昭率先进门,整个人裹挟着仿佛是从极地来的森寒之气,气场亦是凌厉:“笔录给我。”
两名警察一看气场就知道这位是领导,赶紧打印笔录递了上去。
梁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许昭面若寒霜地快速翻了几页,突然啪的一声——他重重将文件夹摔在桌面上:“杨小伟,什么都不说是吧?”
“警官,被人用枪顶着,真窝囊啊。”十六岁的少年讥讽道。
许昭闻言冷笑:“这么想激怒我啊——你一定知道什么吧?”
“我知道啊,但我就不告诉你,嘿嘿。”
许昭极有压迫感的声音从少年的头顶传来:“我最后问你一遍,林清禹在哪里?”
“我不告诉你……”
少年话音未落,许昭拉着他被反铐的手臂狠狠一拽,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少年被反关节生生拉成了脱臼,手臂畸形地弯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草你……”少年痛呼出声。
“想激怒我,我满足你。”
许昭俯身在少年耳边,残忍地低笑道。
“许队,监控!”梁风赶紧挡在许昭身侧,焦急地低声提醒。
许昭眼中尽是阴戾之色,丝毫不理会梁风的好心提醒,抓着杨小伟吃痛的手臂又是反方向一扭:“林清禹在哪?”
“草……”剧痛中的杨小伟满脸冷汗,全身失力、虚脱地瘫倒在铁椅上,声音细若游丝。
许昭罕见地露出了他阴戾的一面,那是长年刑警生涯留下的性格痕迹,只是被他一直压抑、掩饰在温和的面具之后。
“许昭你住手!”周局风风火火地闯进门。
许昭置若罔闻,仍抓着杨小伟的骨关节又是一个发力:“林清禹在哪?”
“我不知道……”杨小伟全身颤抖。
“许昭!”周局早年应该是一线出身,身手不差,见状直接拽着许昭一个擒拿。
许昭的格斗反应更快,反手抓着周局的手腕,把周局按在了墙上。
“许昭你他妈疯了?”周局怒斥。
“我没疯,看看你们J市干的好事。”许昭眉间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
“我他妈是你上级!”周局破口大骂。
“抱歉我不认识。”许昭冷冷道。
“二位住手!”梁风吃力地掰开两人,“有话出去说好吗,这里有监控……”
周局一把拽着许昭的手,把他拉出了审讯室:“你不认识我?你入警考试是我监考的!”
许昭冷冷甩开周局的手:“抱歉周局,我记性不好。”
“记性不好别当刑警!我告诉你,刚刚要不是我压着,你刑-讯-逼-供的监控马上传到省监-察委!”周局怒道。
“面对恐怖分子正在对被害人林清禹实施不法侵害,为阻止和防止不法侵害继续扩大,可以对不法侵害者采取合理的防卫行为。我认为适当使用暴力逼问被害人的位置可以阻止不法侵害的继续,我的行为没有超过必要限度……”
周局怒而打断:“别跟我在这背法条,你脱了这身警服,想怎么正当防卫就怎么正当防卫,没人阻止你!但你穿着这身警服,就别干这出格的事!”
许昭还欲辩解,南州市秦副局的电话已经打到了他手机上。
许昭接起电话:“秦局。”
“许昭你他妈在干什么!你还想不想要这身警服了!刑-讯-逼-供能判刑的,你想回头我们去隔壁监狱看你吗!”秦副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我是为保护人质的正当防卫,”许昭平静道,“最高法曾经有过相似的审判案例参考……”
“法律问题你下次相亲会慢慢跟隔壁检察院的探讨吧。我们这些土老帽不懂,但事发才半小时不到,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要是冷静不下来就给我立刻滚回南州!”
“我很冷静。”许昭沉声道,但眼中尽是戾色,“杨戚要杀林清禹,他不会给我们时间喘息和救人,必须立刻找到林清禹!”
山路曲折蜿蜒,车身摇摇晃晃,林清禹被枪顶着脖颈,却毫无惧色地失笑道:“又是口罩又是变声器的,怎么,怕我知道你是谁吗?”
“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帽檐遮住了那人的眼睛和大半面庞,冰冷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
林清禹轻瞥了一眼那人擦枪威胁的动作,淡淡笑道:“无所谓,我手上的证据已经全部给警方了。”
“是吗?那你岂不是毫无利用价值了,你猜那群警察还会记得来救你吗?”
林清禹嘶哑地笑道:“你猜啊。”
“杨哥,前面要过隧道了。”一旁的小弟提醒说。
“嗯,给他一针。”杨哥冷冷道。
林清禹立刻被人强按住胳膊,紧接着手臂一疼,冰凉的液体自静脉缓缓流入身体。
林清禹再次醒来时,手脚均被束缚带绑缚着,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
林清禹感到手背上有冰凉的液体在缓缓流动,医生的本能让他瞬间警觉,挣扎着要去拔针,但一方面手腕被束缚着,同时全身酸软无力,胳膊只抬起了三厘米就无力地坠了下去。
林清禹抬头看了眼输液袋,一整袋都是无色透明均匀液体,可以排除丙泊酚等有色药物。他又迅速评估了自己的身体反应,大脑昏沉,思维能力明显下降,肌力二至三级。
第59 章
“林医生,别多想,只是一些帮你放松的药物而已,你的神经一直崩得太紧了。”
那个被称作“杨哥”的神秘男人依旧紧紧捂着帽子和口罩,从林清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苍白的肤色。他甚至更换了一个更明显,一听就能识别出的变声器,直接将人声转换成了机器声,把所有可识别的声调语气、尾音习惯全部处理了干净。
林清禹猜测他如此谨慎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曾经见过他。
但只凭先前几段未处理声调的声音,林清禹根本无法判断、推测出分毫,可见这人他并不十分熟悉,可能仅仅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林清禹,这个场景你应该很熟悉吧?”那人又换回了之前的变声器,声音缓慢而低沉,“阴暗长年不见光的房间,潮湿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你想逃离却无法逃离,手脚被牢牢束缚在铁床上,电流还在不断加强,剧烈的刺痛感压过一切感官感受,猛烈冲击着你的大脑……”
林清禹立刻意识到输液袋里的药物是什么:“你想催眠我?”
“放轻松,睡一觉就好了。”那人俯身在林清禹耳边轻声道。
“你……”
林清禹的潜意识想挣扎,但抵不过药物的巨大作用,大脑昏昏沉沉,同时丧失了对四肢的控制,手指无力地垂下。
屏水县局,J市公安的头号大领导周局强行把许昭扣在了技术队办公室,用专用门卡锁上了门禁。然而周局一想到刚刚被许昭一把按墙上的尴尬经历,又招手叫来三名警察,厉声道:“你们看着他,别让他离开这间办公室,更严禁靠近审讯室一步!”
许昭从齿间挤出一丝冷笑:“你们就这么自信温声好语地就能哄人乖乖说出地点?”
“我还是那句话,你脱了警服想干什么、想怎么正当防卫都没人拦你,但你只要在这个队伍里一天,就别给我做这些擦边的事!”周局怒斥,“我不信你一个多年老刑侦只能想到刑-讯这一招了,你要真没别的能力,就给我滚回家种地去算了!”
许昭的语速飞快:“定位已经被信号屏蔽了,查监控是需要时间的!人质没那么多时间等着我们慢慢来,每一分钟都是在消耗黄金救援期!”
许昭边说边冷声命令身旁的视侦警察:“这段路,从出事时间起的所有监控,三个一组,八倍速播放。”
周局轻叹了一口气:“我陪你查监控。小刘你们几个也一起。”
许昭站在周局身侧,声音极轻:“我明白您的好意,但我不觉得我的前途比林清禹的生命更重要。”
林清禹的意识逐渐模糊,呼吸也从紧张和急促变得平和下来。催眠者意识到时机差不多了,低沉诱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你最亲密的伙伴,你相信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对吗?”
林清禹面无表情,机械般地重复道:“对,我相信……”
“那么,告诉我,你把证据给了谁?”那个声音循循善诱。
林清禹机械道:“庄……庄瑛。”
“为什么不是许昭,你不相信他吗?”
林清禹说:“我不相信他。”
催眠者看着林清禹垂落的纤长的睫毛,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凑近林清禹耳边低声说:“顾家村的秘密,顾启良和杨戚的谈话内容,你母亲的死因,这些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电击、厌恶疗法真的会让人失去记忆吗?”
林清禹喃喃道:“我不记得……”
“那么,顾家村的那场大火——你也全部忘了吗?你救了谁,你还记得吗?”
林清禹仍旧是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
“范围初步锁定在屏山,但屏山太大了,直接上去搜山还有山脚是完全不现实的……”视侦警察无奈道。
“屏山山路上都没装监控吗?”许昭看向周局,大有诘问的姿态。
“上山的大路是有的,但屏山山势陡峭,小路多,而且分叉口也多,要让监控完全覆盖分叉口现阶段我们的能力做不到。”周局也坦诚道,“绑匪应该就是利用这一点躲避监控侦查。现阶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先把屏山的地形图调出来,小刘你去通知市局那边也准备人手。”
许昭提醒道:“周局,你们市局有没有大批量的信号检测仪?”
“对,小刘你把所有信号检测仪都调出来,速度要快,立刻开往屏山!”周局吩咐。
“周局,屏山的地形您最熟悉,您觉得哪几个位置可能性最大?我看东南向山路最为盘旋复杂,监控最少,也最容易甩脱追踪。”许昭的态度转变游刃且灵活,马上做出一副谦逊的姿态。
周局也不是个喜好追究这些的人,他干脆利落道:“我也认为首先考虑东南方向,这四个点着重加派人手,然后东向这两个点,把信号检测仪开过去,一旦发现信号屏蔽设备,立刻包围!”
催眠者唇角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语声蛊惑:“如果能重回过去,回到那场大火,你会后悔救了他吗?”
林清禹一脸的迷茫之色:“我不记得……”
“林清禹,别装了。”催眠者的手轻轻探上林清禹致命的咽喉,“你一直都醒着吧?”
林清禹蓦地睁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之意:“我以为你很享受这种自以为成功的快感,顾天扬。”
“没想到,我失败的催眠——反而让你识破了我。”
“我也没想到,十多年没见,你竟然混成了杨戚的手下。你不怕你母亲的英灵每天夜半时分来找你吗?顾天扬。”林清禹冷冷道。
顾天扬失笑:“林清禹,你该庆幸我和杨戚并不是完全一心的,他是真想杀了你,但我不同。”
“我没看出你们有何不同。”林清禹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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