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那有着婴儿蓝般忧郁眼眸的爱人。”
10.
傅暄很安静地离开了。
在一个静谧的、拥有暖阳的冬日早晨。
第二十四章 -番外二：autumn
1.
林有时一直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但没想到人不仅能倒霉一次，还能不长教训倒霉第二次，好不容易挺过来了想泄泄心中恶气，结果给自己惹了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太倒霉了，究竟是丘比特瞎了眼还是月老挂机掉线，怎么就烂桃花全往自己身上开了。林有时暴躁回首，她看着后面那条紧追不放的小尾巴，堪称无可奈何地祈求道：“弟弟，不管姐姐那晚上给你画了这么饼下了什么药，咱都把它当作一次寂寞夜晚合情合理的深度交流就此打住好不好，再纠缠就不礼貌了。”
小奶狗咧嘴一笑：“可我是真心追求你的……”
2.
故事得从三个月前的一次深夜买醉开始说起，俗话说忘记一个渣男的最快捷有效方式是立即寻找下一个备胎，林有时尝试着这么做了。
她精挑细选了个挺有情调且帅哥不少的清吧，一条黑色露背鱼尾长裙外加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回头率满分的背影令她身旁的座位从来没缺过人，却是毫无例外地一个个的铩羽而归。
这个太油了，这个太骚了，这个太斯文败类了，这个太装了……林有时开始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她想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遇上合眼的几率可能比自己相亲还低。
于是她果断地在杯中酒见底时溜走了。
初秋的夜气温还是挺稳定的，林有时只是轻微拢了拢自己赤裸的手臂，细跟的高跟鞋在石砖地面上发出不规律的“咚咚”声。
她有点微醉，但不至于身形晃荡，只是她想这样，放纵自己像个耍酒疯的失意者，嘴里哼着不成形的曲调，她嘴角含笑虚眯着眼睛，幻想做个优雅的酒后艺术家。
但是她很快便丧气了起来。
像是所有的快乐程序都走完了，最后留下来的那步总是清醒而痛苦的。林有时落寞地坐在街边的便利店前，手边放着易拉罐装的啤酒饮料，抿了口，苦的，像今晚的月亮一样苦。
她想要回家。
她想可能睡眠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放松，抬眼却注意到了身旁出现的阴影。
3.
一个不错的猎物，林有时静静打量了他会儿，却提不起多少兴致，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想找人说话。
“小朋友，还喝奶呢。”她朝着人笑，魅力四射的艳，一点也不收敛地往外放，那人却只抬眼瞧了眼她，继续低头嘬他的维他奶。
还挺高冷的，林有时兴趣更甚了，她直接手臂一扬搭在了人肩上，促狭着朝人眨眼：“姐姐好看吗？”
如愿以偿听到令人满意的好看，她才松开手满意笑道：“眼光不错嘛，果然是甩了我的那渣男没眼光。”
她说这话时瞄了身旁，发现人还是挺平静地嘬着奶，只是眼神投了过来，虽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也好像不参杂任何评论色彩，冷静又温柔。
一个很完美的情绪垃圾桶，林有时今晚最成功的收获。
于是她说：“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她和渣男很没营养的垃圾故事。
讲到最后林有时自己也乐了，她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所以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那家伙根本就是除了脸一无是处……”
可是还是心很疼，想到他就疼，很绵很细的疼，开心不起来的疼。林有时觉得自己纯属自找罪受，可是她没办法，所以她需要这样的倾诉来减轻这种疼痛。
她或许并不需要理解或者安慰，只单单把话讲出来好像就轻松了许多，可是弟弟却对她说：“很正常，‘love is blind，deaf，and fucking dumb’，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乐手说过的一句话。”
他看着她：“因为真的爱过，所以才会受伤。”
林有时觉得，今天受的伤大概可以用这句话抹消了。
4.
谁也没想到这段故事居然还有后续，林有时在公司里又一次偶遇了这位聆听者，跟在审计里面的实习生。
“缘分呐弟弟，”林有时一高兴“贿赂”实习生去共进晚餐了，不住感慨道，“这可真没想到还能遇上了。”
他们很愉快地用完了餐又互加了微信，林有时有事没事骚扰两句两人也就熟了起来，偶尔约点小酒吐槽吐槽前男友，革命友谊也就这样建立起来了，谁曾想后面还有酒后乱性这出。
糟心是挺糟心的，但林有时舍不得这么个完美的前男友吐槽所，于是想着大方点当什么也没发生算了，结果小奶狗摊牌不干了。
林有时把它称之为该死的处男情结。
5.
于是方臻就这样磨了林有时一个多月，磨到林有时烦死了于是又把她和前男友的垃圾爱情故事又讲了一遍，只不过这回更详细点。
讲她前夫哥，讲她糟心的替身史，讲许虞如何把她从坑里拉了出来，又如何送了她顶绿帽子。她说“其实也不见得多喜欢但就是很不甘心”，她说“可是他这人是真挺不错的就是没有心”，她说“好烦呐怎么还记得他真的送过我顶绿帽子现在还搁衣柜里待着”，她说“还是会希望他真的幸福”……
说到最后林有时也不知道自己扯到哪去了，她握着酒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难看死了，可是还是在说：“喜欢是没有用的，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我还没打算忘记他，你再好也没有用啊……”
林有时不知道方臻听进去了多少，却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和便利贴纸条。
［煮了小米粥，记得暖暖胃。］
6.
油盐不进的小奶狗就这样默默跟了她大半年。
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是真的待在一起，但是方臻好像总是会出现在林有时最需要他的那些时刻，像有着无数口袋的哆啦A梦一样，贴心细致，却有着无比贴切的分寸感。
林有时不可避免地对此产生依赖，想着明明是小自己几岁的弟弟，有时候却让她幻视成宠辱不惊的长辈形象。
她唾弃自己的虚伪，却无法抗拒这种温柔。
当备胎挺好的，她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缩在龟壳里自言自语，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对吧。
她好像已经有慢慢感受到心动了。
7.
于是又这样温水煮青蛙的磨了大半年，林有时终于感觉自己快要放弃抵抗了。
她问了方臻一个问题：“能采访下你喜欢我什么吗？”
她手撑着下巴神色好奇，却藏不住眼中的点点期待与欢喜。
那人同样撑着脸看她，很专注地盯着，看得林有时脸都慢慢红了，她拿手遮了遮眼睛。
林有时好像听到方臻在笑：“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哭得很漂亮。”
“就很矛盾，想让你别哭了，又觉得多哭一下吧，还挺好看的。结果你回回都这么哭，我好像就很心疼了。”
林有时的手在一点一点地被移开，她怔怔看着眼前这张青春明媚的脸，好像心脏被一点一点捧了出来。晒在太阳底下它静静舒展着，然后再一点一点回到了身体里面，很健康地跳动着。
“然后就想让你看见我。”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应该舍不得让你这么难过。”
“你觉得呢？”他握着她的手在笑。
林有时也没松开，也没回答，她盯着人看了半天，还是承认心动了。
于是她很直球地把唇怼了上去：“我觉得你可以转正了。”
秋高气爽而清风习习，这是个适合恋爱的好天气。
第二十五章 -番外三：spring
1.
许虞班上新转来了个转校生。
长得挺漂亮的，就是人很冷，一双眼睛盯着人，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度。不过对此许虞不是很关心，好看是好看，也就多看两眼养养眼，还没有他扯前桌辫子来得有趣。
按道理来说他和转校生在接下来的短暂一年里应该不会产生任何交集，毕竟许虞就是个招猫逗狗的混子生，而那位冰山美人一看就长了张学霸脸，是万万瞧不上自己这类社会边角料的。
可是挺奇妙的是，这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2.
许虞瞧着搭在自己课桌上的手，略有些不解地抬头，看清眼前这张话题中心的漂亮脸蛋后眨了眨眼。
“作业。”那人言简意赅，倒像极了风格作派。
“没写。”许虞答得风轻云淡，他懒洋洋地挂着笑脸，长腿抵着桌腿把凳子往后一带，再松松垮垮地往后一靠，显出了几分莫名挑衅。
可关懋筠眼皮都没抬，只拿着笔做好登记的架势：“名字。”
真是座铁面无情的大冰山，许虞想，又忍不住去逗弄人家，笑道：“那可以有奖励吗？”
那人终于肯把眼光施舍给自己了，不过很快就皱起了眉，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
真有意思。
不过仅限于此。
3.
关懋筠不自觉被刚才男生的笑晃住了眼，一脸拈花惹草的不正经样，这使他下意识想要回避。
不过想知道男生名字并不困难，毕竟那人小迷妹很多，几乎一下课便团团围住了他，一口一个“许虞”叫得亲切不已。关懋筠对照着花名册，几乎瞬间找到了那两个字。
等他反应过来，纸上那两个字已经被圈起来了。
许虞。
这并不是关懋筠第一次见他。
4.
事情得追溯到一个月前他刚随父母工作变动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靠谱的导航带着他七拐八绕成功导迷路了。
一个河滩公园，旁边摆了些游乐设施，许虞就围在一群小屁孩中间，颇有些孩子王般在一堆小墩瓜里面指挥江山。
招猫逗狗的样，幼稚死了，可关懋筠不自觉地为这股“童真”所吸引，他觉得许虞是个很会“寻欢作乐”的人。
他有些羡慕。
5.
观察其实是无意识的，可能吸引总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当他总会将目光投掷向磁铁另一极的、陌生化所赋魅的幻想集合体时，这其实已经是个很危险的讯号了。
关懋筠无所察觉，但他不懂作伪的偷看可能露得太明显了，于是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撞上了那人直视的眼睛。
面无表情，然后突然春风拂面，心跳也突地失灵掉拍了。
关懋筠猛地转过头去。
他耳朵红了，可能脸也是。
6.
许虞堵在了他放学回家的路上。
教学楼不起眼的隐蔽墙根角落，他被人拽住了书包条带。
“你是不是喜欢我？”许虞从后面绕过来问他，他凑得很近，关懋筠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碎石被他踩出“咔哒”的声响，有点像在模拟他大脑崩断的弦一般。
没有很严肃的质问，也没有像耍流氓一样的调戏，许虞只是很简单地问了个“今晚吃什么”的问题，还是笑着问的。
关懋筠再次体会到了许虞身上那种切实的反刻奇精神——他似乎能把一切复杂的、深刻的都变得无关轻重。
连从他身后照过来的那道光都好像柔化了浓墨重彩的阴影，只剩下一条轻飘飘的影子斜倚在墙柱的转折间，被折成了几段不规则区块。
关懋筠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抓紧书包背带扭头：“没有。”
“哦……那好吧……”许虞拉长了调，像他在不断后退过程中拉长的影子，然后停顿。空隙间被照进来的夕阳光直指着他们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许虞的影子正照在他脚下。
“明天见。”他依旧笑着朝关懋筠挥了挥手，脚步却没有停留。
关懋筠猜不懂他的意思。
他犯难般感到困扰，还有些延迟才感受到的难过。
7.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关懋筠还是会不自主地偷看，偶尔被抓包，许虞依旧会露出笑脸。
然后，没有然后。
关懋筠会试着延长其中时长，他们甚至可以对着口型讲话，然后，也没有然后了。
他在许虞眼里或许和他的那些小迷妹们无所区别。
可是关懋筠想让自己变得特殊点，像是能量守恒，等价交换，他希望自己能在许虞眼中更重要一点。这使关懋筠也同样陷入了新的困扰：他不够聪明，也不够具备此类吸引力。
忧愁缠入了他的眉眼，如缠绵的春水，一点点勾过了许虞的视线。
8.
许虞发现最近的关懋筠似乎有了些心事。
这并不困难，因为关懋筠的脸真的是面很诚实的镜子，心上稍微有点尘粒都会把这面镜子弄脏。
比如现在，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正在下雨。
这使许虞同样有点不开心，但他察觉不出来，只是敛住了笑脸。
于是又一个放学路上，许虞又拽住了他的书包，在同样的小角落里。
“干嘛不开心？”他问，挡在关懋筠前进的方向，许虞靠着承重墙柱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语气和笑脸，眼神却直直盯着。
关懋筠回答不上来。
他或许该痛恨许虞这幅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态度，可是他也确实得承认，这也许就是许虞在不断吸引自己靠近的风暴眼。
关懋筠像自虐一般迷恋上这种感觉。
他觉得太奇妙了，怎么会有人把关心也表达得这么无关轻重，可却无比强烈地让他感受到心动。
既委屈，又依恋。
9.
这次关懋筠并没有选择扭头。
他低着头，凑到许虞跟前，紧攥着手里的书包细条，抽了抽鼻子，突然道：“我上次，骗你的。”
许虞好像没反应过来，于是他又加了句。
怪难为情地小声嗫嚅：“没有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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