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绪挠着一只小猫的下巴,想这应该是咪老师二代或者学长二代,学姐也说不定。
他现在依然记得咪老师叼着手链跑到他面前,裴断笑着朝他走来的画面。
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角落全是他们曾经并肩走过的地方,就算这里会是每一届学生的回忆,但不是所有人的回忆里都会有一个处处包容的裴断。
十七岁以前的关绪被父母打碎成阴暗破碎的“坏孩子”,现在的关绪是完整的,被裴断一片一片拼凑起来。
第四天。
“Geez!邀请了你三年,你这可是第一次来啊,裴!”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迎上来,笑嘻嘻地要和裴断拥抱,裴断面不改色地握住他一边的手和他碰肩,接着便在包厢最旁边坐下。
外国男人是他在X大的小组作业成员,泛泛之交,但是三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邀请他来玩,裴断也坚持不懈地拒绝。
裴断扫了一眼包厢里面,外国人居多,几个亚洲面孔看着也像ABC。
外国男人从他一进来便拉着他兴致勃勃地说话,裴断没心情应和,只喝酒。
过了一会,门打开,几个衣着性感的女人排成排走进来。
“来中国,一定要尝尝中国妞的滋味!”外国男人嘿嘿笑着,裴断不置可否,意兴索然地扫了一眼便低头点烟。
“裴,你先选吧~”外国男人贼眉鼠眼地笑着,裴断随便指了个女人,那女人眼睛一亮扭着屁股走过来,伏在他旁边软软地喊,“老板好~”
裴断应也没应,低着头抽烟。
接下来其他几个男人各自选了喜欢的陪酒小姐,很快热火朝天地搂在一块。
坐在裴断身边的女人说了半天好话,也不见一点进展,看其他姐妹都已经亲上了,不由得有些焦急,就快把胸往男人身上按,而他依然无动于衷。
怕不是个不行的吧?女人惋惜地想,可惜了这张脸。
就在这时,他突然开口:“如果有个你不喜欢的男人说喜欢你。”
啊,是失恋了呀。女人松一口气,化身知心姐姐温柔倾听。
“他做什么会让你接受他?”
女人毫不犹豫地回答:“给我钱。”
“多少钱。”
女人略一思索:“一千万。”
裴断轻轻吐出一口烟,低头轻嘲:“才一千万……”
如果关绪要,哪怕加两个零他也欣然奉上,可关绪不是出来卖的,他也不要钱。
他可以给他很多爱,也可以给他很多钱,这些他明晃晃摆在他面前,他却从不回头。
裴断对女人挥手:“你走吧,给你十万小费,记账上。”
女人愣了愣,欣喜若狂地站起来,毫不矫揉造作地粗喊一声:“谢谢哥!”
裴断在灯光暧昧的包厢里兀自坐着喝了会酒,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如果有人仔细看,会发现这是五年前的款。
屏幕亮起,锁屏上是一个做鬼脸的少年,挤眉弄眼的,看着干净可爱,他盯着锁屏良久,直到快要熄灭才划开,点进相册,里面只有几百张照片,他从第一个点开。
昏暗的天空,背后是一条灯光绚烂的小吃街,图片中央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手里拿着没有冰淇淋的甜筒,露出假哭的表情,下半张脸沾着白色的固体。
那是关绪在放学路上买冰淇淋吃,他边走边舔冰淇淋,舔着舔着,冰淇淋朝旁边歪去,他哇哇叫着,竟然试图用脸去接,结果脸花了,冰淇淋也没保住,他握着空荡荡的甜头,呆滞了半天开始假哭。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关绪平时依旧是一副高冷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小孩子的一面,他觉得好玩便拿出手机咔嚓拍下,又给他重新买了一个。
他至今看到这张照片还是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心脏怦怦跳,拿纸巾擦掉关绪脸上的冰淇淋时几乎不敢看他眼睛,现在想来,或许那是他心动的开始。
心动只一瞬间,却爱了好多年。
第五天。
裴断拨打关绪的电话,对面响了两声接起来。
一接通,彼此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断开口道:“关绪。”
两秒后,对面传来很轻的:“嗯?”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么?”
“……什么地方?”
“你会喜欢的地方。”
对面沉默更久了,最终说了声好。
裴断坐在车里,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他刚一挂断,便有人给他打过来,看见备注,他嘴角扯起浅淡讥笑,面不改色地接了。
“为什么关绪把我拉黑了?”对面劈头盖脸地问。
裴断平静地说:“你应该问关绪。”
“别跟我打太极,我知道是你,你黑了我的手机还是他的?”谭尚竹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北星要和关绪解约?关绪要退网又是谁决定的?”
“你想我先回哪个问题?”
“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要、对、他、做、什、么。”
裴断很愉悦地笑了下:“我要对他做的可多了,你可能不适合听。”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谭尚竹语气很急切,“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断的语气依旧很平静:“我一直这样,你不知道而已。”
“你觉得你能藏他多久?你有自信我们找不到他?”
“我当然能。”
他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买了一栋别墅,光是从城市开过去就要两小时,在别墅所有角落安摄像头,在卧室装铁链,别墅一圈安排保镖24小时巡逻,确保人进去了就永远逃不出来。
他亲手建造的乌托邦。
乌托邦外的事情相较稍许麻烦。他首先将他母亲送到国外,将唯一有可能束他手脚的人送走,接着黑进关绪的手机,将他手机里的所有联系人都拉黑,确保不会有人通风报信,然后让北星在第二天早上发布通告,关绪退网,这样所有人就会失去他的行踪。
同时他在向念和谭尚竹的手机里安插监听装置,如果他们要发到网上,下一秒就会吞掉,如果她们要找人帮忙,他也有的是方法让她们说不出话。
如果实在瞒不住,他就送关绪去国外,送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继续藏着。
所有的一切,计划的每一环,他都像编织蛛网一样精密而严谨地布置,他相信,只要他想,关绪可以一辈子离不开他身边。
“你这么做考虑过关绪的感受吗!?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还要这样强迫他!?”
裴断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不,他爱我,我知道,他只是不敢,我推他一把。”
“你疯了吗!?你这么做关绪一定会恨你的!”谭尚竹几乎是声嘶力竭。
“恨就恨吧,总比见不到好。”裴断轻笑,“我会疯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的彻彻底底。你这样根本不叫爱,这是占有欲。”
楼下终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淡蓝色的羽绒服,慢慢朝他走来。
裴断着了迷一般盯着他,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想要立刻将关绪燃烧殆尽,又盛着一汪温泉,时时刻刻将关绪抚摸疗愈,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掏出来给他。
哪怕自己烧死溺死,或是化身恶魔,或是被审判流放,也要将人抵死缠绕。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朝他走来,嘴角溢出温柔的笑:
“不,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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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啦,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28章 落定
行人在窗外快速后退,车子驶过一栋又一栋高耸建筑,安静的车厢里只剩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那块昂贵手表在发出匀速的滴答轻响。
裴断没有说去哪,关绪也没有问,两人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下离开城市,驶入高速通道。
“昨晚没睡好么?”裴断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响起。
关绪正发着愣,下意识“啊?”一声,转头见他平静的侧脸:“嗯,有点……航班延误,我赶凌晨的飞机回来的。”
“去哪了?”
“云城。”
裴断没再接话,空间又沉寂下去,过了好一会他道:“可以睡一会儿,还有两个小时车程。”
关绪摇摇头说不用,没过多久便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分钟,可能两个小时,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皱了皱眉撑开眼皮。
入眼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手往后望去,是裴断微垂的眼睛,像翻涌着无边的墨色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吞噬。
在自己脸上作祟的手被收回去,裴断神色如常转回头,解开安全带,关掉引擎:“到了,下车吧。”
裴断带关绪参观整栋别墅,简约的欧式风格,地上地下各三层,三楼巨大的透明玻璃墙将屋外的所有风景尽收眼底,地下建有非常完善且丰富的娱乐设施,影音室、健身房、音乐间等等,别墅后面是私人泳池和花园,外圈围着一圈围栏。总体来看是栋非常新式的别墅,但是在关绪眼里与其他地方没两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这里有很多菲佣,关绪记得裴断并不喜欢自己家里有太多外人,除了“城堡”平时要接待太多人需要大量佣人,他自己的住宅向来都是一个人,自己打扫自己做饭,关绪自己也是,所以裴断安排的也都是送餐上门而不是请家政阿姨。
一名菲佣上前来用英语对他们说可以用餐了,他们一起走去餐厅,沉默地端坐两边,几名菲佣守在餐厅角落。
关绪放下筷子,裴断立马抬眼看来,目光很温柔:“不合你胃口么?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再做。”
关绪目光落到那几个菲佣身上,餐桌下捏着衣角的手指紧了紧,还是没说什么,摇摇头。
裴断却轻松看穿他的想法,转头吩咐那几个菲佣离开,餐厅很快只剩他们两个人,人一走,房间里剩下的人就非常有存在感,毫不掩饰的直白眼神落在他身上有如实质,关绪忽然后悔让她们离开。
大概是已经说开不想再顾及其他,裴断今天格外直白露骨,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关绪不敢和他对视,只垂着头装看不见。
饭后,菲佣端上来两杯红酒,关绪吃得有些饱,本想拒绝,菲佣用蹩脚的中文笑着对他说先生慢用,转头见裴断已经端起杯子喝了,便只好跟着喝完。
裴断带关绪去后花园,精心修剪的花丛环绕,一条小道旁边种一排银杏树,在地上落一地金黄。小道尽头有一把椅子和一个画架,关绪看着那,裴断说:“到春天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会很漂亮,你可以在这里画画。”
裴断轻声道:“你画画的样子也很漂亮,比画好看,只有你待在这,这里的一切才会生动。”
关绪久久不回答,裴断转头看他一眼,见他正仰着头望着某一处出神,顺着目光看去,一只鸟站在树枝上,花纹繁复艳丽,红色鸟喙在黄色树叶中仿佛黄金中生出的花。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是和云城墓地见过的鸟长得很像。
裴断喉结动了动,忽然鸟振翅飞走,惹得几片树叶又坠落。
关绪望着它离去的方向,过了很久他开口,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哑:“我妈回家里那几个月找我聊过。”
微风吹过,关绪手插在兜里,望着天空,语气悠远:“她和我道歉,说对我不关心、早早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她在患癌后忽然想通,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好好弥补我,希望我能原谅她,不能说原谅,但我已经不恨她了,所有的爱恨在死亡面前都很渺小。我问过她,在和她那几个前男友谈婚论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再生一个孩子,她很抱歉地说有。我问她为什么最后又不生了,她说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生了也养不好。”
“我想她是在我身上得出她教育失败的结论,所以她害怕养出第二个我。我很对不起她,如果没有我的出生,也许她离婚以后很快就能步入一段稍微正常一点的婚姻,生个健康的孩子。我耽误了她好多年。”关绪笑了一下,抬起头,声音轻柔,“我也耽误了你好多年,对不起。”
他的脸上泛起晶莹的水色,眼睛像是一汪平静而汹涌的湖。
裴断当即心跳漏了一拍,喉结滚动,半晌出声时带了点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乖乖。”
关绪垂下眼,笑着摇了摇头,被风卷起细软发丝:“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所有你轻而易举给我的,我一样也没有。”
裴断将他轻轻拉到自己身前,弯下腰给他温柔擦拭眼泪:“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不要哭好不好?”
关绪的身体在细细颤抖,眼泪不断滴落,裴断将他搂到怀里,用手掌安抚他颤栗的后背,声线竟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我始终觉得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美好的就好像梦一样。家庭、成绩、相貌,所有人都认为我拥有一切,所有人都在说我有多幸运,但这一切其实很空洞,我取得的所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都不是因为想要,只是觉得我应该做好。我没有喜欢的东西,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感受到快乐,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无法想象我现在过得会有多麻木,你怎么可能是耽误呢。”
关绪的脸埋在他肩膀,汲取寒冬里唯一的温热,垂着的双手缓缓向上,划过冰凉布料,从劲瘦后腰到宽阔的肩,他紧紧搂住眼前的人,带着深重依赖。
裴断在他耳边轻声哄着,说他善良、可爱、没有人不爱他,又喊他乖乖。怀里的身躯渐渐滑下去,直到完全瘫软在怀里,满脸泪痕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泡在红酒里的安眠药生效了,但他不打算把关绪送进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装有镣铐的卧室。
裴断低下头用嘴唇摩挲他柔软的耳垂,没人听见他低声的呢喃:“怎么会不爱你呢。”
下午五点,乌云始终笼罩天空,目之所及都是阴冷的灰调。
保时捷卡宴在公寓楼下停住,身着黑色大衣的身影从驾驶座出来,绕到副驾打开门,动作轻柔地抱出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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