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担心。就算是有亲戚来也没什么,你是怕我不会应酬?还是没出柜?”
“我是怕你累着!你个小没良心的!”
亓弋笑着拦住海同深,道:“我有没有恢复好你还不清楚吗?昨天晚上……”
“你还说?!”海同深把温水和药粒送到亓弋面前,“什么时候添毛病了?疼了都不知道说话!我要没发现呢?你是打算疼晕过去吗?”
他们原本就是习惯开着床头灯的,昨晚又多了一盏香薰蜡烛,两种光线叠加,把气氛渲染得足够暧昧。毕竟是出院之后的第一次,海同深担心亓弋吃不消,所以让亓弋躺着,全程自己主动。浓烈的纠缠之中,亓弋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只是扭头到没有光源的一侧。
海同深俯身凑到亓弋脸旁,这才看清他眼尾尚未完全干透的泪痕。一瞬间理智战胜了欲望,海同深把亓弋从床上捞起来,小心地询问:“弄疼你了?”
海同深肩头承住了亓弋的一滴热泪,他想问,却被亓弋抱得更紧了。少顷,亓弋才出声说:“嗯,有点疼,但是想要,继续吧……”
“你看我今天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亓弋吃了药,“真的没那么疼,我就是想起以前了。”
海同深没再回味昨晚的事情,顺着亓弋的话问道:“以前?多久以前?”
亓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很快就找了舒服的姿势躺好:“那天晚上,我计划好了所有,其实也想过最后跟你好好做一次,但是没想到做完饭我就不太舒服,等你上床的时候,我连说话都快没力气了。”
海同深知道亓弋说的是他诈死离开前的那一天,那晚亓弋在家做了一桌云曲风味的饭,海同深第一次吃了折耳根。以为是最平常的一天,后来事发,海同深才品出那顿饭中蕴含着的,淡淡的告别的意味。因为前路艰险,生死难料,所以才想留下些温馨平淡的记忆。
“最后?!”海同深咬牙说道,“什么就最后?!谁告诉你那是最后!”
亓弋顺从地改了口:“嗯,不是最后。”
“你可真知道我的软肋在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心脏不舒服你都忍!那是要命的你知不知道?!你要不想让我知道就干脆藏好一点,偏偏又给我留下个药盒让我后知后觉,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啊?!”
亓弋避开海同深炽热的眼神,侧了身勾住他家居服的袖口,低声说:“我第一次心悸难受之后,就想到了可以用这件事来骗取孔娜的同情心。当时我压根没想让你掺和在里面,不告诉你也是猜到了你知道后肯定会把我扭送到医院,我怕耽误我的计划。留下药盒是因为我不敢确定到底内鬼渗透到哪一层,如果咱们身边真的有,这药盒算作物证,被内鬼看到之后肯定会告诉那边,也算是给我一个辅证。”
“连自己都利用。”海同深伸手攥住亓弋的左臂,隔着衣服碰到了他左臂瘢痕处,“这里也是,切开瘢痕用来藏定位器。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干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工具?!多疼啊……”
“深哥,”亓弋抬了手,抚过海同深的眼尾,“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不会了,别难过。”
海同深上了床,把亓弋翻了个身抱在怀里:“以后都这个方向睡,那边压心脏。”
“这样抱着我,你不就压着心脏了吗?”
“我没病!不像你!不许顶嘴!”
亓弋往海同深怀里蹭了蹭,笑着说:“以后真的不会了。深哥,我拼尽全力搏这一次,以后就躺平等退休。”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退休!我给你供在家里,不让你再受一点伤。”海同深用手盖住亓弋的眼睛,“赶紧睡觉,睡醒了带你遛弯去,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嗯。”安静了许久,甚至海同深都以为亓弋已经睡了,亓弋却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楚地落在了海同深的耳朵里。
“昨晚我是在想,幸好我还活着。我还能见到你,拥抱你,和你做最亲密的事情,这种感觉真好。”
想起昨晚的场景,海同深眼眶一热,险些淌下泪来,他摸了摸亓弋的头发,低声哄道:“快睡吧。”
睡醒之后亓弋有了精神,海同深就带着他去了之前去过的“3号地”。原本那地方就没什么人,赶上大年三十就更没人了。两个人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进入训练室之后海同深就锁了门。
“怎么?趁着现在想打赢我?”亓弋调侃道。
海同深拉着亓弋坐到长凳上:“现在我也不会赢你。上次带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都输给你好了。”
“那时候就想这么多了?”
“你那天在这里发泄了两个小时,足够我想很多了。”海同深目光炯炯地望向亓弋。
亓弋抬起手弹了一下海同深的额头:“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当初是海同深说的这话,海同深没想到亓弋还记得,他笑得眉眼俱弯,说:“拿吓唬小孩的话吓唬我?”
时隔将近一年,两个人的对话颠倒,两颗心比那时候更近了。亓弋刚要说话,海同深就接着说道:“拿吓唬小孩的话吓唬我也没关系,不止眼睛给你,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话是挺好听的,但我怎么觉得你在憋坏呢?”亓弋说。
海同深撇了嘴,站起身说:“这里怎么也算是咱俩感情进步的一个见证地吧?带你故地重游一下就是憋坏?”
“好好好,不是憋坏,是我想多了。”亓弋伸手去拉海同深的手。
海同深用力捏了一下亓弋的手,之后松开他,转身往旁边走去:“这段时间一直没抽出空过来,之前送过来的新装备还没换上,你看你拧成麻花的那个沙袋还在那儿吊着呢。”
“所以今天只是来换装备?”
“带你出来安静安静,咱俩在外面耗到晚饭时间再回去就行。”海同深说着就走到那些报废的装备旁边操作起来,“你要是在家总得支棱着,不想让你累。”
“你家亲戚很多?”
“不算多,但也不少。不过走得最近的就只有我小叔一家,一会儿除了四位老人也就只能见到我小叔和婶婶,我堂弟今天值班,咱们睡觉前能见到他就不错。”
“什么工作啊?大年三十还值班?”
“同行,不过是搞技术的,新区分局技侦的。”
“滨江新区……”亓弋偏头回忆片刻,道,“我去过他们分局,公示栏上没看见有跟你同姓的啊?”
“我婶婶是稀有姓氏,复姓端木,而且是独生女,所以很早的时候他们就定好了,孩子得跟婶婶姓。”海同深已经把站桩换好,接着走向旁边的沙袋,同时说道,“对了,这几天假期,你想回家看看吗?”
“不了。”亓弋说,“兰叔说我爸妈那些亲戚现在都过得挺好的,我不想去打扰他们了。让他们知道还有我的存在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之前那些年没法解释,我现在这么突然冒出来,这钱财感情混在一起掰扯不断,未来都是麻烦,没必要。”
“毕竟是血脉亲人。”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一条血脉什么都证明不了。”
海同深知道亓弋的性子,也就没再劝,只轻轻叹了一声:“算了,反正这亲缘关系什么的,你自己的感悟肯定更多,你决定就好。你要不愿意打扰他们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我。”
“嗯,有你就足够了。”亓弋说。
“呼!”海同深把新沙袋换上,才道,“别说,我最近也缺练了,以前这沙袋我一个人扛完全没问题的。”
“我帮你——”
“坐下别动!”海同深预判了亓弋的动作,直接出声阻拦道,“伤病号要有自知之明,别捣乱。”
亓弋连站都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只好又坐了下来:“我没那么虚。”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想让你动,听话好不好?”
亓弋:“好,那你也注意安全,留神你那胳膊。”
“这个也——好了!”海同深一鼓作气,走向最后一个还没有更换的沙袋,中途还抽空看了一眼亓弋,确认他真的坐在原地,才放心说道,“最后一个了,换完之后我也不折腾了。”
“一会儿还有安排?”
“没想好,你有什么想——卧槽!”海同深的话被一声低骂打断。亓弋现在所在的位置,视野正好被沙袋挡住,他听到声音不对,立刻起身小跑着到了海同深身边。
在沙袋后面,海同深正跪在地上,垂着头,用左手拢住自己的右臂。
“怎么了?又脱臼了?让我看看。”亓弋的语气中充满焦急。
“嘶——”海同深咬牙说道,“没事,我自己能行,你别急,过来给我只手,让我借个力。”
亓弋靠近了海同深,刚刚弯下腰把自己的左手递过去,就被海同深一把抓住,阻止了他后面的动作。下一秒,海同深本该无法自由活动的右手突然抬起,把一枚戒指稳稳当当地套在了亓弋的无名指上,而海同深此时正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亓弋虽然在感情上没有什么经历,但戒指和单膝跪地意味着什么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你……”
“可以吗?”海同深望向亓弋,眸中尽是虔诚而渴求。
亓弋笑着说道:“你都戴上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你想拒绝吗?”
“我想拒绝你也戴不上,这点儿反应能力还是有的。”亓弋弯下腰把海同深拉起来,“胳膊没事?”
“嗯,没事。”
亓弋率先环住海同深的腰,两个人贴的极近,呼吸都已纠缠在一起,对视时,情不自禁。亓弋向前凑了凑,一个吻就这样达成。
亓弋侧了头,在海同深的耳边说:“还说没有憋坏?”
“这怎么能是憋坏呢?”海同深故意把那个“坏”字咬的很重。
亓弋不无埋怨地说:“赶紧去做手术,把你这胳膊治好了吧。”
“那得等你有空陪我才行。”
亓弋现在还是处在调查阶段,要保证随叫随到,是在“有限的自由”中,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两个人都知道规矩,亓弋之前还经历过一轮,所以也都能理解。
两人一起把最后一个沙袋挂好,走回到长椅旁,海同深才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枚戒指交给亓弋:“该你了。”
“我刚要问。”亓弋接过,把戒指套在了海同深左手的无名指上。
“等等……”海同深攥住亓弋的左手,思忖起来。因为左臂的伤,亓弋其实一直都很少用左手,但不止刚才,其实是从还在医院时就开始了。海同深回忆起来,自从自己偷偷量过亓弋的指围后,亓弋就开始用左手接物了。海同深抬了头,犹疑着问,“你刚才不会是猜到了吧?你为什么伸左手来扶我?!”
“你觉得呢?”亓弋笑着反问。
“我还以为瞒得挺好的。”海同深有些懊恼。
“确实挺好的,演得也不错,我刚才真以为你脱臼了,但是你不让我蹲下,我就猜到了。”亓弋说,“之前在医院,你量我指围的时候我知道,但后来这段时间一直没动静,我就以为你还没准备好。”
“确实是刚刚才准备好的。”海同深摸着两个人的戒指,“昨天才拿到戒指。”
“这个?是很难订货吗?”亓弋不解,因为他手上这戒指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素圈。
“不是难订,而是这戒指是独一无二的。”海同深拉着亓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这是那枚子弹。”
“……”亓弋难掩惊讶,呆呆地看向海同深。
“我从防弹背心里拆出来的,这枚子弹当时已经变形嵌在陶瓷片里了,我为了要这个子弹,跟领导们申请了好久,这月初才拿到手。找了老师傅来帮忙,因为怕做错,所以最后决定是把铜熔了重新铸,也还好你那枪用的是铜子弹,要是咱们国产的钢制子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弄了。不过因为要带你回来过年,最后抛光刻字来不及了,是让老师傅帮我做的,昨天晚上才快递给我。”海同深摸了摸亓弋的下巴,“真的有这么惊讶吗?”
亓弋缓缓点头:“太用心了,我完全没想到。”
“对你,怎么用心都不为过。”海同深亲了一下亓弋的手背,“你平复一下心情,这才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
“这可不是你的生日礼物。”海同深从羽绒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方盒,“这个才是。”
亓弋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非常眼熟的车钥匙。
“你疯了?!”亓弋几乎是脱口而出。
海同深拍着亓弋的手示意他放松:“之前你撞毁的那辆车,领导说了给报销,去年底报销就已经回来了,我就又添了点儿钱,找小虞儿走了个关系,提前提车了。”
“我当初要那车是因为我以前在那边——”
“我知道,你以前在缅北就是开老款牧马人的,你回来要了一辆新款的也是要营造一种没跟过去切断的感觉,我都明白。但是你也说过你是真的喜欢这车,是不是?”
“这倒是。”亓弋点头。
“那就行了,现在没有别的事情干扰了,喜欢就买,咱又不是买不起。车牌没换,还是之前那个号,手续都办好了。”海同深把钥匙放到亓弋手中,“生日快乐。”
“你这……不行,太贵了!”
“你看啊,过生日得吃蛋糕吧?今天那个蛋糕就六百多。还得吃饭对吧?生日大餐肯定不能太差,人均五百是最低标准了,俩人就是一千。然后还得有礼物是不是?这么一算,过个生日怎么也得两千起步。就按每年两千的预算,算到今年就有小七万了,我这不过是把之前的生日花销一口气补给你了,算下来这钱还没花够呢,本来你原本开的就是顶配了,我只是给你换了套内饰和座椅。”
143/144 首页 上一页 141 142 143 1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