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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守秋抽了抽鼻子，看起来比刚才更可怜了。
“霍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好奇。”
霍渠脸黑得吓人，开口倒是实话实说，直白得让纪守秋愣了愣。
“就因为这个？”
“不可以？”
纪守秋笑了笑：“不是。”
“既然霍先生这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让人去查呢？我想这对霍先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霍渠何尝不知道，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更想听纪守秋告诉自己。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男人的语调冰冷，说出的话让纪守秋微微睁大了眼。
多日的相处，让纪守秋习惯了去揣测霍渠的想法，难得霍渠今日这样直白。
“可是，”纪守秋移开眼，“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值得霍先生对我刨根问底。”
纪守秋将事实摆在两人面前，无形中又划上一道鸿沟，提醒霍渠注意分寸。
霍渠攥紧了拳头，明明自己才是主宰者，怎么反倒被纪守秋牵起了鼻子。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不过霍先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纪守秋觉得近日的霍渠实在反常，他转念一想，何不趁现在，商谈自己想要的，反正已经决定放下过去，放下那个男人，让霍渠知道又如何？
霍渠一看纪守秋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对方又要提条件了，但霍渠并不讨厌。
“说吧，条件是什么？”
纪守秋开门见山：“我想带小枣回去住几天，不是回锦苑，是回我租的房子那里。”
霍渠不是没有预料过纪守秋会提这个条件，颔首道：“可以。”
“别的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再提。”
“饭呢？”
“什么饭？”
霍渠哼了一声：“中午饭。”
纪守秋了然，他差点忘了，最近霍渠的中午饭都是由自己做好了送过去的，于是故意道：“饭肯定没有了呗，我近段时间的假都留着呢，就是为了能带小枣回去住。”
好啊，原来纪守秋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心情好的时候开口了。
“我做的饭真那么好吃？”
纪守秋看霍渠因为自己的话，脸色变化万千，一时有些得意，以往都是霍渠拿捏自己，这下好了，让霍渠也常常被自己气到的滋味。
不过，目前对方好歹是自己的金主，可不能太得意忘形。
纪守秋露出讨好的笑容：“霍先生您放心，之后我一定会做更多好吃的补偿您的。”
霍渠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上一次揭开伤疤是什么时候，纪守秋已经记不清了，放在心底的记忆再次提起，纪守秋有些紧张，特别是在霍渠面前，平白生出几分难堪。
“孩子的父亲，”纪守秋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在我二十岁那年就离开了。”
“他去哪儿了？”霍渠皱眉问。
纪守秋没有理会霍渠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在他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有了小孩，上大学时军训的时候我晕倒了，后来我决定把孩子留下，不过，在孩子一岁那年，由于我的失误，孩子被人抱走了。”
这是纪守秋第一次向不相干的人说起这段往事，说完，才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
霍渠拉住他的手，“孩子后来找到了吗？”
为什么纪守秋那么执着于领养小枣，霍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纪守秋露出个惨然的笑：“没有。”
霍渠语气不悦道：“那孩子的父亲呢？”
纪守秋料想对方应该以为自己被骗了，或是被强迫了也不一定。
“孩子的父亲对我很好，是我一厢情愿，只是出了别的状况，才导致我们两人分离。”
纪守秋看着霍渠，眼里并无聚焦，而是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接着说道：“孩子被人抱走都是我的错，我找了他七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他像是在说一段别人的往事，只有不断收紧的手指，揭示了他曾经的痛楚。
霍渠看他面色发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僵硬地摸了摸纪守秋的头，没再问下去。
纪守秋的话让他很愤怒，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纪守秋心甘情愿付出，又到底为了什么，让纪守秋孤身一人。
纪守秋接着道：“我已经决定放弃了，孩子的父亲我早就不在意了，只是孩子。”
纪守秋顿了顿，“警方找到了买孩子的那户人家，可对方说孩子自己跑了，我们没找到，大家都在劝我别找了，说不定孩子已经不在了。”
听了纪守秋的话，霍渠心里不是滋味，骨肉相离，世间哪一对父母能够忍受？
“你不想找到孩子的父亲吗？”
“不了，”纪守秋摇摇头，“我只想找到孩子，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霍渠为纪守秋拉好被子，两人折腾了大半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他抱住纪守秋，不自在地安慰着：“孩子，会找到的。”
“嗯。”
温暖的被子里，纪守秋找到了霍渠宽厚粗粝的手掌，轻轻握了上去，十指相扣。
“霍先生，小枣的领养权，希望您不要食言。”
睡意阵阵袭来，纪守秋几乎是无意识地向霍渠索求，而霍渠握着他的手指，黑暗中，久久没有作声。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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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渠答应纪守秋三天的时间和小枣独处。
纪守秋乐得自在，因着给霍渠送饭，他几个轮休都没休，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大早，纪守秋先去应然家打扫庭院，城市这几天都在下雪，庭院冬季萧条，纪守秋没花多大工夫就整理好了，之后急急忙忙买了点心吃食就往福利院赶。
纪守秋早已经把家打扫干净，因为孩子的哮喘，纪守秋小心驶得万年船。
回家的时候，纪守秋带孩子去看了心里医生，检查的结果很不错。
小枣目前身体还不错，只是营养不良，还得多补补。
纪守秋摸摸孩子的额头，转而问起小枣的病情。
“医生，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够......”
医生看了看病例，说：“很抱歉，我们目前没有准确答复，因为孩子年幼时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只能慢慢来，不过现在的检查结果显示，孩子目前的心理状况还可以，还请您耐心点。”
医生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年老女医，从小枣被送进福利院以来，就一直是她在照顾。
她看着当初瘦的只剩一层皮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也感激纪守秋费尽心思的照顾。
“好的，谢谢医生，是我太着急了。”纪守秋不好意思地笑笑。
“哪里，这孩子当初又瘦又小，身上还有各种伤，我瞅着都心疼，现在遇见你啊，才算真正好多了。”
“既然决定领养了，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哮喘药需要备一些吗？”
纪守秋接过诊单，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家里常备着呢。”
“那就好。”
从医院出来，寒风一阵一阵地刮过，纪守秋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帮小枣戴上帽子，拉着手高高兴兴地回自己的小窝去了。
而另外一头的霍渠，则没那么高兴了。
“霍总？”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暗自等着领头上司发话。
“咳咳，霍总，王经理已经汇报完了。”尹特助悄声提醒，对方这才如梦初醒。
霍渠随手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淡淡地说：“既然没什么的话，那散会，诸位辛苦了。”
“霍总辛苦了。”
目送霍渠离开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霍总今日开会好像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一疑问自然成了员工的饭后闲谈，当然没人敢去当面询问霍渠。
走进办公室，霍渠坐在椅子上，尹特助为上司送上咖啡，接着汇报起工作。
“没别的事就出去吧。”霍渠揉揉眉心，冷冷下了命令。
“是。”尹特助收起文件，转身欲走，想起霍渠今日心不在焉的种种，还是决定关心一下上司，“霍总，您是否身体不适？”
霍渠摆摆手，“没事，只是有些心烦，最近没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是。”
“对了，”霍渠叫住了尹特助，“这几天他不会过来送饭了，午饭我暂时在公司餐厅解决，你让人送上来就行。”
“是霍总。”不用霍渠说明，尹特助也明白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纪守秋。
尹特助走出办公室，关好门，揣测霍渠和纪守秋又吵架了吗？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工作人员很快送来了午饭，霍渠勉强吃了个干净，心中还是决定不爽。
他承认，是他在驻风见到纪守秋的第一眼，就动了心思，草草叫尹特助去了解了一下，就开始动手了。
霍渠第一次失败了，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思后，纪守秋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他为此怀恨在心，在得知纪守秋需要小枣的领养权后，他撒下充满陷阱的网，等着纪守秋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可想而知，他成功了，可事情的发展却不受他的控制了。
下雪那天晚上，霍渠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纪守秋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尽管有所保留，但找了七年没找到的孩子，消失的孩子父亲，其中的痛楚只有纪守秋一人知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值得纪守秋那么做？
霍渠把废纸扔进碎纸机，机器运作的嗡嗡声让他更加烦躁。
他非常在意纪守秋口中那个所谓的，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叫阿焕吧？霍渠想起好久之前，纪守秋模模糊糊的时候，好像叫自己阿焕？
想到这，霍渠怒火中烧，一拳砸向桌面，在沉静的办公室中发出一声巨响，连桌上玻璃杯里的水都震了震。
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霍渠没好气地接起：“喂？”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小心翼翼，“是霍先生吗？”
入耳是熟悉的声音，霍渠不咸不淡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您吃过饭没有？”纪守秋看了一眼正在午睡的小枣，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孩子。
“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
“你呢？”
“我也已经吃了。”
霍渠等着纪守秋说话，而对方什么都没说，电话也没有挂断，通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两人的呼吸仿佛缠绕在一起。
霍渠先开了口：“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等等！”
纪守秋被霍渠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了，只能静静屏息听着霍渠接下来的话。
霍渠咬了咬牙，没好气地问：“你真的很在意那个男人吗？”
纪守秋楞了楞，很快明白过来，想不到自己的过去竟然让霍渠那么在意。
纪守秋柔声说道：“不在意了。”
他重重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像过去告别。
“真的吗？”半晌，霍渠听见自己闷闷地问。
轻笑声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真的不在意了，就算还有一点......”
“还有一点？”霍渠急躁地打断，纪守秋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不是，我的意思是，哪怕还有一点在意，也很快就会消失了。”纪守秋只能解释道。
霍渠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闷闷地“哦”了一声。
纪守秋看了看时间，按照霍渠平日的作息，差不多是对方午休的时候了。
他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怕霍渠不肯好好吃饭，念头一产生，才发现自己拨通了电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您好好休息。”
“嗯。”
电话挂断，办公室恢复沉寂，仿佛切断了两人的联系，霍渠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又重重地把手机放回桌上。
他刚刚为什么要问纪守秋是否还在意那个男人呢？胸口像塞了一团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卡在那个位置，令人心生厌恶。
纪守秋的回答勉强让他满意，可霍渠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
与其说是问纪守秋在不在意，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更在意。
霍渠猛地站起来，椅子和地面产生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办公室闷得要命，打开窗，让冷冽的寒风吹进屋子。
他久违地没有午休，第一次在公司转悠起来。
霍渠进了电梯，电梯在五楼停下，这一层是销售部的位置，霍渠迈出脚步，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员工们都在休息，霍渠默默环视，不知怎么走进了茶水间，里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声。
霍渠无意打探员工的隐私，转身离开，而谈话的内容还是不可避免地飘进了霍渠的耳朵。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女性，“好想你。”
霍渠停住脚步。
一声娇羞的笑声传来，甜腻的女声继续说道：“就算今早见了面，现在也很想你。”
这名女性是销售部工作了五年的员工，业绩很不错，听声音正在和自己的对象打电话，霍渠站在外面不作声，直到女生把电话挂断。
对方脸上的羞赧还没消下去，出门就看见了一身寒气的霍渠，顿时吓得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霍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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