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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愚(近代现代)——刘水水

时间:2023-11-13 09:35:02  作者:刘水水
  莫荣倒是看准了时机,“东家,你别看我堂弟傻里傻气的,算数还是挺灵光的,干我们这一行的,吃苦能干,会算账就行了,您说是吧。”
  纪传宗顿了顿,目光最后停在了莫愚身上,仔细审视了一遍,“留下来吧。”
  总算是松口,莫荣趁热打铁,“那我剩下的工钱?”
  纪传宗撑着膝盖起身往里走,“你跟我进来把钱结了。”
  莫荣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去,店里留下莫愚跟纪守拙两人面面相觑。
  纪守拙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尴尬,他挺没用的,店里的生意他从小看到大,来店里帮忙也好几年了,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
  莫愚似乎没有太把那点儿小插曲放在心上,主动跟纪守拙示好,“少东家。”
  两人还没说上话,莫荣已经拿了工钱,红光满面地出来了,他先是跟纪守拙客气,“以后还得麻烦少东家多费心,教教我堂弟。”
  两兄弟还得回去收拾东西,莫荣领着莫愚便走出了铺子。
  纪守拙看着莫愚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一点儿都不像堂兄弟,有人调侃莫荣长得跟猴似的,精瘦精瘦的,他那堂弟五官精致得不行,皮肤白皙得跟女人一样。
  莫荣找了个阴凉处,又悄摸着看了眼点心铺子,“证件你都带齐了吧?”
  莫愚点点头,他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身上这套还是莫荣跟夜市地摊上买的,一共就买了两套,天气不好的时候换洗都有些困难。
  “以后你就安心在这儿工作,只要你老老实实干,东家肯定不会辞退你的。”莫荣话锋一转,“你堂哥我就得回老家了。”
  莫愚心里空落落的,莫荣是他唯一记得人,换种说法,是他失忆后第一个见到人,难免会有些依赖。
  “那我怎么跟家里联系?”
  联系?莫荣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谎话开了头,就得不断圆谎,他跟隔壁铺子要了纸笔,胡乱写了个号码塞到了莫愚手里。
  “有事打这个电话。”他一把按住莫愚的手,“但是也别老打,男子汉大丈夫,出来混就得混出个样子来,总跟家里诉苦可不行,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抗,你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的,挣到钱才有脸联系家里。”
  这话说得有些无情,倒也是事实。
  “我都跟东家说好了,你暂时住他们家,回去收拾东西,来店里帮忙吧。”
  莫荣如释重负,要不是那手表和钱包卖了好些钱,他才不会帮这傻子办假证,也好,他俩以后互不相欠,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第3章 
  店里只剩下自己跟爸爸,纪守拙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表现不佳,可以说是非常难看,爸爸对他失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没听到预料中的责备,爸爸进到里头的隔间,换了身衣服,像是准备出门。
  “爸,您要出门?”
  纪传宗仔细洗了一遍手,语气平淡,“今天约了大师傅看坟,等坟看好了,就把你妈的坟迁到市里来。”
  纪守拙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看坟是看得双人坟,这坟既是为过世的妈妈准备的,又是爸爸为自己准备的。
  他是他爸的老来子,爸爸年纪大了,满头白发,身体大不如前,有时候做点心都有些力不从心。
  “你看着店吧,等会儿莫愚来了,有些地方你教教他,以后他跟你住一间房。”
  纪守拙还是不想他爸一个人去,“要不让姐姐陪您一起?”
  “你姐姐在上班,就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迁坟,用不着那么多人跟着。”
  纪传宗简单交代了几句,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纪守拙,“脑子记不住就用笔记。”
  纪守拙抿着嘴唇,愧疚之情充斥着他的胸腔,压得他呼吸困难,几乎喘不上气来,“知道了。”
  目送爸爸离开,纪守拙回到店里,拿出纸笔把墙上的价格表默了一遍,这些数字他从小看到大,早就烂熟于心,只是一旦到了人前,他脑子就罢工。
  爸爸说得对,光记得没用,得派得上用场才有用,这话仿佛又是在点纪守拙,他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能替爸爸撑起家里的担子。
  一想到这些,纪守拙愈发自责起来,下笔的力道也重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写了满满几大篇,直到有人来了,他才停下来。
  “少东家。”
  纪守拙闻声抬头,看向莫愚的眼神有些茫然,渐渐的意识回笼,才把这人对上号。
  刚人多,自己又出了洋相,这会儿才仔细看清了莫愚的脸,莫愚长得秀气,还有些女相,眉眼带着几分柔情。
  “你来了。”
  莫愚的东西不多,手上只有一个粉色的塑料口袋,里面装着衣服和一点日常用具,他的余光瞥到了纪守拙写的东西,一张张的,全是墙上的价目表。
  纪守拙脸色酡红,手忙脚乱地将纸笔收拾起来,“我爸让我好好记记。”
  跟罚抄似的,是小学老师惩罚学生的手段,用在纪守拙这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身上,显得格外的违和。
  “你怎么知道多少钱的?”纪守拙先前就想问了,要不是看着人多,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来。
  莫愚抬头朝墙上的价目表努努嘴,“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就记住了,纪守拙不知道这一眼里头的水分有多大,他只羡慕,羡慕莫愚脑子好,记性好。
  纪守拙将废纸揉成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我爸出去了,晚点等打烊了,我再带你上楼。”
  打杂的工作很简单,主要是繁琐麻烦,店里的卫生,最简单的打包,什么累做什么,什么枯燥做什么,手艺上的活轮不到自己。
  先前莫荣已经跟自己说过一遍,纪守拙又说得更细致了一些,莫愚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直到下午下班放学,街上的人又才多了起来,莫愚脑子确实灵光,教过一遍的事情,他都得心应手,甚至是纪守拙无意中喊到了谁的名字,莫愚都能默默记住,并且对上号,换了新人,也没有忙中出错。
  莫愚的样子颇受大婶们喜欢,好几个大婶买完东西也不走,还在站店门跟莫愚闲聊。
  “新来的?叫什么名啊?”
  莫愚熟练地找出零钱,“嗯,莫愚。”
  “哟,阿荣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啊?”
  “说起阿荣,今天下午怎么没看到他?”
  莫愚有问必答,“他是我堂哥,辞工回去了,现在我来接替他。”
  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聊得起劲,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守拙,你姐夫接孩子回来了。”
  很快,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迎面走来,冲街坊们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旁边还跟着小男孩。
  男人没带着孩子进店里,小男孩也只是趴在玻璃柜旁喊了纪守拙一声,“小叔。”
  纪守拙点点头,又冲男人道:“姐夫,下班了。”
  男人一直躬着背,让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有几分萎缩,他似乎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先带孩子上去了。”
  男人带着孩子一走,纪守拙也进里头去拿东西去了,几个大婶见莫愚是新来的,又可以说新鲜的闲话。
  “莫愚,你才来不知道,那男的叫洪令,是纪家的上门女婿。”
  难怪那小男孩喊纪守拙小叔,更让莫愚意外地是,他以为纪守拙是独子,没想到上头还有个姐姐。
  几人还想就上门女婿的话题继续说点什么,纪守拙已经从里头出来了,大家只能各自散去。
  卖过下午这一场,铺子就可以打烊关门了,按照爸爸的要求,厨房里的所有用具都得擦一遍,现在天气热,该进冰柜的得进冰柜,该扔得也得记得扔。
  之前莫荣爱偷懒,纪守拙又是个不会抱怨的性格,很多事情都是他这个少东家自己做,现在换了莫愚,莫愚比莫荣踏实得多,纪守拙也轻松一点。
  “走吧,回家。”扔完垃圾,纪守拙便带着莫愚上楼,他家就住在店铺楼上,顶楼七楼。
  一开家门,莫愚以为能看到纪守拙的姐夫,没想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纪守拙解释了一句,“我姐姐结婚后,我爸就买了对面那间房子,她跟我姐夫还有孩子住对面。”
  这房子两室一厅,比堂哥那小租房宽敞不少,莫愚跟在纪守拙身后,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卧室里东西有点多,但还算整洁,靠着墙壁的位置放着一架金属质的上下床。
  “阿荣刚来的时候,也是跟我住一起的,后来他谈了对象,觉得不方便,就搬出去住了。”
  上床放了一些杂物,纪守拙赶紧将东西收拾出来,好给莫愚腾位置。
  两人忙活了一阵,都是大汗淋漓的,冲了个澡后,纪老板也终于回家了,手里还提着从酒楼里打包回来的吃的。
  “聊了这么久?”纪守拙接过东西,找碗碟盛了出来,当做宵夜打算叫莫愚一起吃。
  纪传宗答道:“总得请人吃饭完,差不多了,就是今天看得这里,等算好了日子,就给你妈迁坟。”
  见着莫愚从房间里出来,纪传宗又顺便关心了一句,“还习惯吧?”
  莫愚点头,“打扰你们了。”
  纪传宗没再说话,掏了一下裤兜,从里头摸出钥匙和一张设计很名贵的名片,他眉头肉眼可见地拧紧了,这是上午那个男人非得塞到他手里的,他将名片揉成团,顺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余光一晃,莫愚没太看清上面的电话号码,只看到名片上写着“韩征平”,他觉得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姓江的要是再派人来,撵出去就是了,不用再好言好语拒绝。”
  姓江的,连“江”这个姓氏,莫愚都觉得无比熟悉。
  纪守拙回了句“知道了”,又想起早上大婶们说起拆迁的事情,“爸,咱们这儿真的要拆迁吗?”
  真的假的,又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决定的。
  “大家如果都不搬的话,兴许搬不了。”纪传宗是在安慰自己,拆迁啊,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就是伤筋动骨。
  和爸爸聊了两句,吃了宵夜,纪守拙和莫愚便回了房间。
  夜里温度不减,少了点灼热的光照,湿热的温度,还是让洗过澡的人又出了一身汗。
  纪守拙打开了床旁边的落地扇,落地扇的高度吹不到上铺,他又将窗户打开,让房间里好好通通风。
  他家所在的楼层还算高,从窗户看出去,鹿角街上的居民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他也不想搬走,这个地方他生活了二十几年,他像了解他自己一样,了解这条街,万家灯火,这条街像是一位还有呼吸的老人,年迈,破旧,但还有生命的迹象。
  “少东家?”莫愚见纪守拙一直站在窗前,低声喊了他一声。
  纪守拙回过神,“要是太热的话,我们过两天可以搬到顶楼上去睡觉,顶楼风大,比房间里好一些。”
  确实闷热,好在租房那两天,莫愚已经适应了一点,而且忙了小半天,也不至于睡不着觉。
  两人刚认识,纪守拙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聊天,两人沉默下来后,又是短暂的尴尬。
  “早点睡吧,少东家。”
  少东家少东家地叫,硬生生地叫出了距离感,纪守拙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叫我名字吧。”
  莫愚顿了顿,“不太好吧。”
  纪守拙没什么朋友,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几乎都走出了这条老街,踏上了全新的生活,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店里的员工了。
  莫愚证件上登记的是二十岁,纪守拙长了他几岁,他又开口道:“我叫你拙哥吧。”
  “阿愚。”
 
 
第4章 
  两人互道了晚安后,各自爬上了床,外头时不时传来车辆的喇叭声,屋子里那台老旧的落地扇在呜呜呀呀地转着头,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响动,在静谧的夜里被放大了很多倍。
  莫愚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静静地听着周遭的响动,他听到了纪守拙翻身的声音,听到了耗子啃食东西的声音,听到了门外纪传宗起夜冲厕所的声音。
  这些声音对于他而言,都无比地陌生,仿佛从前都没有听过一般,这种陌生感,是从自己跟莫荣相遇开始的。
  莫愚从兜里掏出了莫荣留给他的电话号码,又想起莫荣临走前的话,只能又将纸条塞进裤兜里。
  自己和这个城市的联系,大概就只有莫荣了,可莫荣什么都没留下,自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夜,莫愚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他身处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无论他怎么走,都好像在原地踏步,恐惧和无助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下床的纪守拙刚好换好了衣服。
  纪守拙见他满头大汗,瞳孔放大,吓了一跳,关切道:“阿愚?做噩梦了?”
  莫愚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水,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守拙的问题,他不知道刚刚的算不算噩梦,只能答非所问,“是不是该去店里了?”
  短暂的插曲并没打乱一天的生活,今天店里又多了两个没见过的人,一个是请假回了趟老家的邹叔,另外一位是看着比纪守拙还年长点儿阿翔。
  简单的照面,邹叔比较和善,倒是阿翔,看莫愚的眼神不太友善,上下打量了一眼,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店里从早上忙到了中午,只是小半天时间,莫愚觉得自己已经形成肌肉记忆,装袋称重收钱找零,确实是一份简单却又机械的工作。
  莫愚堵在玻璃柜旁边的小门上,看着被烈日灼得滚烫的地面,一股股油腻的热浪直往天上飘,他现在总是这样,一闲下来脑子里就空荡荡的,除了走神,什么都想不起来。
  渐渐地,知了的叫声刻进了莫愚的脑子里,他的呼吸频率都跟知了声一样,一个颓唐的身影提着碗筷进了店门,莫愚还记得这人,是纪守拙的姐夫,洪令。
  铺子是伙食的,可铺子里这么忙,纪守拙姐姐又得上班,做饭的任务就落到了洪令这个上门女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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