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清几乎是跳着蹦进了谢司珩的怀里。
“什么?”
没有回答,抱着他的谢司珩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闷闷地笑。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宋时清气得想打人,谢司珩凑在他耳边,笑着道歉。两人一个生气一个哄,气氛微妙地透着股腻人的暧昧,任谁都看得出亲密。
不远处想凑上来搭话的塔罗师也因此迟疑着停在了原地。
塔罗牌会给她指引,但牌面不会主动告诉她真相,如何解读还是得靠她自己。
她也不知道那张一直藏在最下的恶魔牌,到底是暗指这具可怖尸体的悲惨命运,还是那一对年轻情人的未来。
“啊!”塔罗师被撞得朝前一个踉跄。
她赶紧回头,只见撞自己的是个从下层船舱里跑上来的老头。
这人不仅冒冒失失,见塔罗师皱眉看向他,还极为阴鸷地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直接大步朝前走去。
这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旅客吗?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等塔罗师想清楚,老头直接爬上船头,进了驾驶舱。
“你们敢报警?”
胖女人早就受不了他们这些疯子了,“甲板上那群旅客要我报的警,我能怎么办?我们还要生活!还有两个小孩要养。”
“更何况——”她烦躁地,“你们的船队又不是第一次出这种事了,那些海上警察什么时候处罚过你们了。”
可如果让那些人发现这两个被主青睐的祭品,一定会抢走他们的!
老头神情暴怒癫狂。
女主人和她丈夫却不以为然。
谁不知道科伦坡这边的海上警察早就和这群疯子是一伙的了。这群人经常在暴雨之前带外国游客出海,经常把人弄进海里淹死。那群管他们管得极其严苛的海上警察却从来没有半点反应。
反倒是他们会被影响生意。
胖女人骂骂咧咧,挤到门口拉开驾驶室的门,叫老头滚出去,别捧他们的东西。
——下一刻,所有站在甲板上的旅客都听到了一声可怖的撞击声响。
胖女人的头被狠狠按在玻璃上,按出了一片殷红血迹。
“婊|子养的!”她丈夫大骂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暴怒地冲向老头。
可他挥拳落下,却听到了自己骨骼的断裂声。
……是,如果不是被给予了完全不合常理的力量,信奉那尊黑铁神像的人怎么会疯癫至此呢?
甲板上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头就已经启动了船。没人知道他要将这一船人带到哪去,胖女人手拍在驾驶室的玻璃上,嘴里不断喊着“help!”
宋时清脑中一片空白,他根本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绝对不怀好意。
靠近驾驶室的白人已经端起椅子凳子跑了过去,在自身生命遭遇危险的时候,谁都会自救,更何况抢船的还是个看起来不构成威胁的老年人。
宋时清下意识看向甲板后侧的消防栓。
“别动。”
他被人环住腰,朝后一拖。
谢司珩透着点冷淡的声线响在耳边,“这种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呢?他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些人会被一个年迈虚弱的老人杀掉啃食?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错觉?
“咚!”
宋时清受惊一般看向船头的驾驶室。
那里炸开了一片更大的血花。
拿着椅子的白人男性整个僵住,脸上是被喷溅上的碎骨和血脑浆。
任谁也没能想到,刚才打趴船长夫妇的老头,居然被他一椅子砸烂了脑袋,上半身僵硬地躺在驾驶台上,脸上还带着轻蔑怨毒的笑。
他在死前还在嘲笑面前人的找死行为。
可真正死的人确实他自己。
死寂。
这下是真真正正的死寂。
先是有一个人开始干呕,带动了身边几个人也开始呕吐起来。
宋时清满眼都是血红,脸色苍白,耳边嗡鸣作响。
他似乎听到谢司珩叹了口气。
然后,他被青年按进了怀里。
他不知道谢司珩是不是也在害怕,但一直有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宋时清战栗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唇形颤抖,勉强吐出了几个字。
“谢司珩……”
“我在,我在这里。”
谢司珩心底懊恼不已,他就该提前捂住宋时清的眼睛,怎么又让他看见了这些东西。
宋时清急促地呼吸。他的手环上了谢司珩的腰,更紧地抱住了他,完全将自己沉进了谢司珩的怀里。
让他抱一会,他真的太害怕了。反正之前他被鬼缠着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谢司珩的。而且谢司珩肯定也被吓到了,他这样,也安慰到了谢司珩不是吗。
宋时清鸵鸟一样给自己依赖的行为找借口,在浅浅的草木气息中,缓缓放松下来。
……还好有谢司珩。
不远处,那个救下所有人的男人哐当一下丢了椅子,后退到窗口,全身打哆嗦地看自己摊开的手。
“天哪,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有接受能力良好的人在调整心情以后,挤出笑来安慰他,“没关系,我们都会为你作证的,你这不是犯罪,放心吧。”
“……对!我们可以联系大使馆,而且我一直在录像。”
谢司珩正在顺宋时清发尾的软毛,听到这个词,抬眼向人群投来一个目光。
说话的是个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年轻女性,看样子就知道是油管博主。
她惊魂未定,但语气已经带上了点炫耀的意味,朝众人展现了一下她的手机,“我一直在拍虎鲸,刚才那段也录进去了。完全能证明你无罪,放轻松,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多谢。”男人勉强露出的一点笑意。
谢司珩收回目光,手指轻轻蹭宋时清的耳后。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一只四肢奇长,瘦骨嶙峋的恶鬼蹲在驾驶台上,贪婪地舔舐老头的脑髓。
这是水伥鬼。
一只因为弄死了替身,今晚就能解脱的水伥鬼。
恶鬼脾气都不好,谢司珩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只是碍于宋时清还在身边,不得不披着张人皮而已。
不长眼撞上来,可别怪他下手重。
“谢司珩。”宋时清轻声。
谢司珩耐心地低头“嗯?”了一声。
宋时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座城市简直像是某些惊悚片里才存在的地方,短短三天,宋时清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放松,反而被吓得更狠了。
谢司珩的唇角很轻地翘了一下,然后就被他自己压了下来。
他又好笑又心疼,“我定今天下午的机票好不好?我们去哪?”
他对听之任之的态度轻轻碰了碰宋时清的羞耻心,毕竟也是成年人了,出来玩被吓成这样,还要带着他一起跑路,宋时清难免觉得有点难为情。
宋时清默了会,小声,“对不起。”
小可怜,还跟他道歉。
谢司珩心底软成一片。
宋时清幸好遇到的是他,要是遇到其他人,肯定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怎么这么笨啊,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得让他好好护着。
所以说恶鬼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又绝不懂善良为何物的坏东西,谢司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宋时清的歉疚,在心里过了几个打算去玩的地方。
他其实更想和宋时清单独待在一起,没这么多人碍事的地方。
谢司珩的手指轻柔,拨弄头发和抚摸他后颈的力道恰到好处,让人很舒服。宋时清本来还有点抗拒,但过了会,就放任自己享受起来。
……就一小会,他只是被吓到了才这样亲近谢司珩的,可不代表他答应了和谢司珩发展什么关系。
“我们找个地方学习吧。”宋时清说道。
“定酒店的话,我们是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谢司珩仿佛真的在思考。
怀里的人不说话。
海面依旧碧蓝,虎鲸群吃饱了,又朝着远处游去。它们大概率不知道谢司珩是什么,只本能地有些好奇,朝这边看来。
在虎鲸的眼里,宋时清正被一丛交叠在一起的庞大黑影所笼罩着。
海域中漂浮着无数被吸引而来的,水母一样的水鬼。
它们看着他。
……也想拥有找替身的机会。
谢司珩抱着宋时清晃了晃,像是幼稚地要将宋时清晃出答案一样。
“两室一厅的套间不能定吗?”宋时清轻声嘴硬。
“晚上害怕的话,你得穿过黑暗的走廊来找我了。”
“……你可以在我房间门口打地铺。”
“我不。”谢司珩慢条斯理,“我就定那种两个房间隔一个客厅的套间,而且最近不是旅游季,我甚至可以定上下层的民宿,我睡一楼,让你睡二层。”
他就就是要逼宋时清自己提出要求。
明明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但他就偏要在这种小事上欺负一下不愿意开口的爱人,恶劣得不行。谁还不知道最想和宋时清睡在一起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我真讨厌你,谢司珩。我烦死你了。”宋时清羞恼地碎碎念,挣扎着要推开他。
谢司珩对他一点都不好,明知道他不好意思要求两个人睡在一起,偏拿这点调侃他。
宋时清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刚才的惊惧都顾不上了,咬牙反抗回去。
谢司珩赶紧捂好他的眼睛,“好好好,我错了。全是我的错。”
他也不全是怕宋时清看到血腥的场面,关键是那只水伥鬼的存在太重了,他也不知道宋时清能不能“见”到它。
远处传来海警快艇的轰鸣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女博主查看视频间,突然爆发出的尖叫。
谢司珩笑意不减,低头在宋时清额头上亲了一下。
宋时清一僵,但抿唇,什么都没说,仿佛在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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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科伦坡的海上警察在前面开路,观光快艇跟在后面,不多会就回到了岸上。
“你们在海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报警以后在原地等待。但一个老流浪汉被死人吓疯了,冲上来攻击你们,最后在扭打中死亡——是这样的对吧。”
叼着烟的中年警察胡渣拉碴,在本子上用笔划拉了几笔。
见他连拿手铐的意思都没有,手上还有血的白人男性犹豫地走上前,张了张嘴想要补充细节。
但科伦坡的警察根本就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眼睛在后面的两个黑色裹尸袋上扫了眼,慢悠悠伸出左手,朝胖女人和她丈夫比了个二。
其他人还没搞懂这手势是什么意思,女人就骂骂咧咧起来。说的全是当地话,又急又气,看起来简直要冲上去和警察打起来。
宋时清自言自语,“她在说什么?”
“她在问警察‘为什么这次的价格比上次高一倍’。”
宋时清一惊,仰头看身后给自己翻译的谢司珩,“你听得懂?”
科伦坡这边虽然官方语言是英语,但本地方言来源于曾经捕鱼为生的海边部落,是和英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体系的语言,宋时清一点都听不懂,但谢司珩却好像很熟悉似的。
“有点像西班牙语,连蒙带猜的,基本能听懂。”
“好厉害。”宋时清小小声夸了一句,朝后退了一步,贴着谢司珩,示意他继续给自己当免费翻译。
谢司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时清对他根本就没有戒备心,嘴上说着两人没关系,问什么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才一默认在一起,他就乖乖贴过来了。也不怕被亲了,也不怕被抱了。估计晚上自己去爬他的床,被发现了,也就是被枕头砸两下的事。
谢司珩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雀跃,甜得能将他整个人溺毙,又无声地开始滋养那些黑暗的念头,教唆着他趁着宋时清最不设防的时候,好好——
谢司珩闭上了眼睛,封闭了自己的视线。
片刻后再次睁开时,他眼底又是一片干净的笑意。
“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也得给贿赂。”
胖女人虽然受伤了,但在给钱这方面分毫不让,一会咒骂科伦坡的海上警察毫无担当,一会质问他怎么敢多要钱的,屁事不干。
警察也给她搞烦了,不情愿地拿过一叠纸币塞进口袋里,数了数,只有一千二。这是今天这趟胖女人盈利的一大半。
——也是还恶鬼的债。
科伦坡的海上警察转身拍了下男人,“你,三千。”
说完又指了一圈剩下的人,“你们一人一千。”
胖女人和她丈夫是当地人,以后还得经常打交道,少赚一点就算他们自认倒霉了。但外国旅客对他们来说一辈子也就打一次交道,不好好要一笔,难道还和他们交朋友,费劲替他们查清真相吗?
“三千?”白人男性脸色难看了起来。
警察不耐烦地嗤笑一声,“要不我先带你们回警局。最近案子多,等查到你们这里,大概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以好好在牢里思考要不要给钱。”
“还有你们也是!想不想去蹲大牢?不想就赶紧给钱。”
宋时清叹了口气。
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只是之前在其他国家的时候,都是被当地居民追着要过路费,公职人员当众索要贿赂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你带现金了吗?”宋时清问谢司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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