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裴司不想再提,闷着头往工作室外头走,赵宸煜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大声地分析着,“事实证明驰绪对你爱得不深,否则仅凭一个误会是分不开你俩的,他但凡认真查一下,就知道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可他没有去查,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你。”
“我他妈谢谢你提醒!”
路裴司解锁打开车门,被赵宸煜追上来一把拉住,“吵架的这几天驰绪找过你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吗?来过你家堵人吗?他在分手后有挽回过你吗?”
答案通通是没有。
十分钟之前路裴司还在等一个电话,即使在驰绪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后,他仍对他抱有希望。
直到赵宸煜亲手撕开这层期待。
还在等什么呢?昨天驰绪亲口承认他们分手,往事就像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从此以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家里阿姨找了,没翻到你的身份证,你抽空去补办一个。”路裴司说完最后一句话,关门上车,不再搭理还想再谈谈的赵大律师。
他回家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穿着睡衣下楼吃早餐,餐厅里坐着西装革履的路西柘,看见弟弟无精打采,招呼他到自己身边来坐。
路裴司吃东西速度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哥说话,内容根本没钻他耳朵里,他都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
直到他哥说出驰绪的名字,他才忽然间回神,“你说谁生病了?”
“驰玥,前天晚上刚谈完生意人就晕了,正住着院,你收拾收拾,待会儿跟我去医院看看她情况。”
老哥和她是高中同学,生意场上又有合作,去看望她理所应当,路裴司没吭声,他不想跟着去。
“哥你一个人去吧,我工作室还有事。”
路西柘没问他原因,只说:“小司,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工作室的事先放放,从医院回来后再做。”
他哥一向是不喜欢逼迫他做事的,今天说了要去,便是两兄弟一定要出席。
驰玥住的是B市有名的私人医院,来访需登记,有专人领着他们坐电梯上楼,路裴司手捧着一束鲜花,心跳得很乱。
他希望病房里只有驰玥,没有别的人,这样场面才不至于太难堪。
但天不遂人愿,电梯门刚打开,路裴司一行人走出来,视线从花束里探出去,正好看到走廊对面走出来两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驰绪体长肩阔,深邃的五官在照顾病人和经营公司间仍不显疲态。与他并肩而走的人正是林方齐,驰绪前男友,他曾信誓旦旦保证过再也不和他见面。
现在却侧着脸温柔地和他说着话,脸上表情看不出一点担忧,眉眼间全是笑意。
路裴司觉得特别讽刺,他每天看手机不下上百次,生怕错过驰绪一个消息,结果呢,驰绪根本没主动找过他,在他自作多情的时候,他正和前任见面聊得火热。
他怪赵宸煜嘴贱,其实赵大律师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看透了事情本质,驰绪要是真的爱他,早就找上门了。
路裴司今天出门时没戴墨镜,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他握紧手中的花,忽略走廊上的两个人,直视前方往病房里走。
驰绪的目光终于从林方齐身上落到对面的路家兄弟,黑色双眸里一瞬间有了光,他走到他们面前,先叫了声路总,和路西柘简单寒暄后定定看着身后的路裴司。
他说:“裴哥,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林方齐一脸兴趣地快步跟上来,和驰绪靠得很近,外套手臂挨着手臂,亲密无间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却对着路裴司做足了挑衅姿态。
第108章 山前不见面,山后不相逢
“不好意思,我没空。”路裴司抬脚欲走。
胳膊被驰绪扯住,他强势地拽着路裴司不让他动,“不会耽误裴哥太长时间,十分钟就好。”
十分钟,谈分手确实足够,但双方都明确知道的事,没必要再谈。
“我确实抽不出时间,你要实在想谈,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听你说话。”
驰绪那双手像老虎钳子,拽得他手腕生疼,路裴司皱着眉想甩开,男人态度却异常强硬,不给他丝毫挣扎的机会。
目光如炬盯着他看,“我只要你分出十分钟。”
气氛僵硬,林方齐适时出来劝道:“小驰总,路二公子不愿意谈,你就不要勉强他了,要是惹得人不开心,反倒成了你的罪过。”
生日宴会上,路裴司是见识过他如何挑拨离间的,好修养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一肚子火,“我愿不愿意谈关你屁事,你他妈谁啊这里轮不上你说话,好狗赶紧滚别挡道。”
路西柘挑眉,对弟弟骂脏话感到意外,又觉得有些可爱。
林方齐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言语攻击对他来说毫无作用,反而能抓住这点向驰绪卖个惨,“你瞧我出于好心从中劝劝缓和你们的关系,没想到劝出路二公子的火来了,都是我的错,我道歉。”
换个人说这些话根本激不起路裴司的火,但他是林方齐,前任的身份像根尖锐的刺重重扎心路裴司的心尖处,尤其刚刚还亲眼瞧见他跟驰绪聊得火热,他气得想骂娘,正要发作,被路西柘按下。
只听他哥沉声道:“小司被家父宠惯了,一向心直口快,对不喜欢的人更是直抒胸臆,希望林先生不要介意。”
林方齐面上露出得体的假笑,路总在圈子里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低调有涵养,风光霁月的存在,现在为了弟弟说话竟然也能变得刻薄。
一个路裴司他从来没有放进眼里,更没拿他当情敌正视过,因为他没脑子又无趣,空有一副好皮囊和优越家世,实在是不足为惧。
路西柘却不同,既优秀又理智,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还有雷霆手段,林方齐清楚地知道现在不是挑拨的好时机,惹火路西柘百害而无一利。
“路总说笑了,路二公子嘴直心快,这般可爱的性子现在不多见了,我喜欢和路二公子聊天。”
他表面上是在夸,实际上是在说路裴司愚蠢幼稚,路西柘当着众人面怜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
笑着道:“家父与我在生意场上见过太多人虚与委蛇地相互应付着,心生厌烦,我们路家最不喜口腹蜜剑之人,所以在小司的成长上没有多余的条条框框,他长成了随心所欲的潇洒性格,家父与我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林方齐嘴角笑得僵硬,不敢反驳,只能照单全收。
驰绪原本打算送他下楼,遇见路裴司后立刻改了主意,“林总,我就送到这里,谢谢你今天代表公司来医院探望。”
林方齐最后扫了一眼驰绪紧紧握住路裴司的手,说:“祝愿驰总早日康复。”
“大哥,我姐一早就听说你今天要过来,撑着精神在病房里等你,要不我差人先送你过去,把裴哥借给我聊聊?”
问路家大家长的意见,是想给路西柘面子,如果他不同意,他也会强制带走路裴司。
“弟弟在我心里十分珍贵,希望你能好好待他。”路西柘转头看向路裴司,“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如果谈得不愉快,就回我身边来。”
其他问题他可以挡在小司前面,替他解决,唯独感情不行,他只能放手让弟弟自己去谈。
被堵在医院走廊并不好看,路裴司掉头走进电梯,驰绪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两人来到空旷无人处。
几日未见,路裴司看着比之前消瘦了些,精神状态也不太好,驰绪不确定他是因为吵架生气,还是单方面宣布分手后去夜店泡得过于频繁,才导致体虚。
驰玥病得突然,他分身乏术无法亲自去抓人,幸好派出去的眼线回来报告,说路裴司只是和来搭讪的男人喝酒聊天,没有开房做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会把他脱光了绑在自己卧室,每天不干别的,晚上回去只干他一个。
现下情况特殊,驰绪暂时按下他跟赵宸煜的事,想把人先哄回来,后面再砍断他和其他男人的联系。
路裴司是他一个人的,同床共枕是他的独有权利。
“裴哥,我一直想去找你,但被公司的事绊住了脚,你这些天有没有消气?”
一句有没有消气,轻轻松松给这件事翻了篇,路裴司的难过成了最大的笑话。
驰绪可知道,他亲口说出的“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折磨得他心碎。
他用最大的力气反抗,成功从驰绪宽大的掌心里抽出手腕,上面一圈红痕,很疼。
“我没有生气。”他说。
可是表情看起来却没有话里的洒脱,驰绪看得出来路裴司不对劲,“我向你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一听到你和别的男人睡一张床,嫉妒得控制不住自己胡乱说话,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路裴司很淡地扯了下嘴角,“我真的没生气,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变清醒,和小朋友谈真心是会遭报应的。”
“我发誓那天说的是气话,我一直都在后悔,现在已经为吃醋时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裴哥,求你原谅我。”
谈过那么多对象里,只有路裴司能让驰绪嫉妒到发疯,经验不足,导致他选择了最没水平最下乘的应对方式,如果时间可以倒转,驰绪会用更高明的手段对付他,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这样他们就不会吵架了,路裴司也不会用冰凉的,比看陌生人还不如的眼神看他。
如果说来医院之前,路裴司还对驰绪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在撞到他和林方齐一起后,希望就烟消云灭了。
他和驰绪不是一路人。
和小9岁的男孩儿谈恋爱,更像是一则天方夜谭,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笑路家二公子被宠溺着长大,别的本事没有,恋爱脑倒是严重,一婚为丈夫抛弃全家,离了后还渴望与小年轻日久天长。
凭驰绪的身价地位,主动往他身边凑的人数不胜数,未来还会有张方齐李方齐陈方齐……与其每日提心吊胆,害怕色衰爱弛,担心他在外面乱搞,还不如认清现实自救,抽身离开。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背后站着路家,他有父母和兄长做后盾。
“人往往在生气时,才能将心里话和盘托出,虽然难听了些,但比谎言真诚。”
驰绪不喜欢路裴司的态度,不断把他往外推,阻止他走进去,“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路裴司心灰意冷,维持最后一份尊严,“本就是你情我愿,你有的是自由,愿你未来一切顺利,咱俩山前不见面,山后不相逢。”
说到末尾,他喉咙几近哽咽,任何人在任何时间段分道扬镳很正常,本来大家也只是遇到了,共同走一段路的人罢了。
“这就是你苦思冥想多天做的决定,”驰绪面色阴郁,语气不善,“你单方面跟关盛说我们分手,我当你在耍脾气,不怪你,你今天竟然敢在我面前重提,你当我是玩具,不想要了说扔就扔!”
“别把自己摘那么干净,别忘了你当时也承认了分手。”所以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对,他当时被气昏头是说了那么一句狠话,可这不代表他愿意放路裴司走。
“我们只是在吵架,没有闹分手。”
“不对,从你搬出那番说辞后,我就不可能再跟你好了。”
原来温柔的人,狠下心一样能伤人至深,驰绪有种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路裴司的错觉。
他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路裴司凭什么要分手?是他对他不够好?还是路裴司早就找好了下家,只想玩弄他?
他永远不会接受,路裴司只能属于他。
第109章 恐慌
送走路家兄弟后,驰玥精神倦怠,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小憩,屋外有脚步声传进来,她听出那人是驰绪。
脚步沉重,气压低沉,这段时间他的头上仿佛顶着厚重乌云,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要不是得集中注意力处理公务,他早露出暴躁的真面目。
她问:“你跟小司真的分手了?”
驰绪斩钉截铁道:“你听谁放屁,没有!”
路裴司一个人说了不算,别想着他会放手,这段时间他很忙,就当给路裴司放假冷静,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会亲自把人请回来。
如果用请的不行,他不介意用强硬手段,就算是绑也得把路裴司绑回他的地界。
路裴司每天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谁约都说没空,就这样风平浪静过了一周,收到国际摄影大赛举办方的邮件,他获得了银奖,有三十万的现金奖励。
他庆幸六年里虽然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创业上,但少有的空闲里没有忘记干自己真正热爱的摄影,这次获奖给路裴司开工作室增加了许多信心。
说起来,获奖的这组照片,有一张是驰绪在纳帕海草原骑马驰骋,那时他自愿报名做专属模特,信誓旦旦说有他参与一定会得奖,有他一份功劳。
现在路裴司手里有父母兄长给的基金和公司股份,海角屋每月都有进账,顷刻间他的身份和三观发生变化,不需要再向从前那样每天睁开眼睛便为挣钱操心,与实现大学时未完成的理想比起来,钱的意义变得不大。
三十万奖金到账后,他转到了驰绪的账户里,之前为给陈辙还赌债,他钱不够找他借了一部分。
陆西柘知道他摄影获得银奖后,说要给他庆祝,一家人飞欧洲开始为期七天的家庭旅行。
这是他离开家后,第一次和父母兄长出去旅行,私人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相对平稳,路夫人拿出家庭相册,追忆每一年的合影,从肚子里怀着路裴司,到他大学毕业,每年都有,唯独中间有六年空白,说着说着眼睛她又湿润了。
路裴司搂着妈妈哄她,自责道歉加甜言蜜语,不一会儿就把陆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路爸爸听见母子俩说说笑笑的声音,从文件里抬起头,不自觉地跟着在笑。如果说陆西柘生来就带着继承路家产业的使命,那路裴司的出生就是为了享受路家创造的数不尽的财富,在父母的希望里,路裴司只需要过得快乐。
他想做什么便纵着他去做了,结婚也好,开工作室也罢,他跟着自己的心走,至于留下的烂摊子,陆西柘会替他处理。
抵达法国已是晚上七点,庄园管家令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路裴司没胃口只吃到第三道菜热开胃头盘,大部分时间都在喝红酒。
古典乐队在昏暗浪漫的烛光下演奏,路先生搂着爱人跳舞,路裴司看着他们,心里顿生出羡慕,他曾经也追求过一生一世的爱情,到底没能如愿,又在年轻人那里狠狠摔了跟头,尽管对恋爱仍然向往,却不敢再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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