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和木偶哪有如此巧妙设计,哪怕布偶也只着纯色外衫,木偶多以樟木所作,更不必穿衣。
陡然见到可以脱衣的人偶,韩澜当即想到给人偶换衣。每日一套,一个月不重样。
他来安阳县已有半月,这半个月他将县里逛了个遍,吃遍各家酒楼食肆美食。
当初他来到安阳县,县令上门第二日,就有不少人以各种名义找上门,起初他还会见一见这些书生,接触几次后明白众人的用意,便闭门谢客。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找来客栈,韩澜本想让侍卫将这些人撵走,但想了下自己这么做,估计会以讹化讹,传出坏名声。虽然他不担心,但不想父皇母后皇兄们担心,便让阿远找了一处宅子,这才落了个清静,可以每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一旬下来该吃的该玩的都尝了遍,便没了先前的兴致,打算这几日就离开安阳县。
不曾想今日就得了这等宝贝,便也急着走了,想带着安安四处看看再行离开。
再则他听说安阳县有一画师,那画师是名二十出头的女子,画技高超。早年画过一种名为“漫画”的画本,新颖别致,深受读书人喜爱,哪怕稚子孩童都能看懂画的什么。
以平日四处可见的水墨画相比,更加具体详细,看似简单,却连人物表情都能表现得惟妙惟肖,与寻常画师相比,更显灵气。
韩澜曾买过不少“漫画”,据画师所言“漫画”一词,取至“黄河多淘河之属,有曰漫画者,常以觜画水求鱼”。
此前他就想拜会这位女画师,如今望着安安,更想见见那人了。
韩澜道:“之前那位陈画师的拜贴何在?你且寻来回帖,三日后云来居一聚。”
阿周当即应是,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好奇道:“小殿下是想让陈画师为安安作画?”
韩澜瞥了他一眼,阿远立马不吭声了,虽然小殿下脾气好,很好相处,从来不打骂宫人,但小殿下严厉起来时,锋利的眉眼就跟当今圣上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阿远忙不慌垂首退了出去。
余安听着二人的话,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期待那名女画师的到来。
不等他多想,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无法看下方,只能借着人偶所看到的范围,瞥到人偶雪白的脖子。
余安:!!!
他惊骇的睁大双眼,然而外表是人偶的他,脸上没半点震惊。
韩澜脱去安安衣物,低头看着案几上的衣物,脑中灵光一闪。
看向安安的目光越发柔和。
余安看着那越发温柔的眼神,又想缩脖子,又想尖叫,脸颊红了个彻底。
看着不远处的衣物,他再蠢也知道小美人做了什么。
此时的他仿佛与人偶安安联系在了一起,如同他正赤/身坐在韩澜面前。
韩澜不知道安安想的什么,他认真观察了下安安的双腿,发现他的膝盖可以弯曲,手臂亦如此。身上与脸上一般摸起来冰凉细化。
竟不知是何等材质?
余安在脑内抱头缩起来,啊啊啊啊太羞/耻了!
韩澜检查完,将帛布放浴桶里浸湿,轻轻一拧,拧干多余温水,才为安安擦拭雪白的手臂,观察片刻后,见这种从未见过的材料能沾水后,韩澜放下心来,很快给安安擦拭完。
他在衣橱中找了件自己未穿过的净白中衣,仔细给安安穿上,再套上湛青对襟长袍。
啊啊啊啊余安自我催眠,他洗的是人偶安安,不是我!不是我!
余安越想脸颊越红。
韩澜暗自欣赏了片刻,又为安安梳发,安安的头发比他以为的还要顺滑,梳过之后更加黑亮剔透。他试着沾了些水在头发上,与真/发一般很快被浸湿。
韩澜捏了捏湿哒哒的发尾,拿布包裹,确定发头能干,才抹着皂角为安安洗头,擦头。
余安激动、震惊之余,感受着小美人的小心翼翼。他从未被人如此小心对待过。他恍惚的想,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应该就是这般。
小美人好似在对待一件珍宝,而那珍宝就是他。
韩澜起初还有些生熟,擦了会儿就逐渐上手。他将安安的头靠在自己身上,用细曷布裹住头发,等着吸干水。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用面巾擦拭安安白皙的脸颊,擦干净他的额头,避开了安安明亮的双眼,又擦拭白嫩的脸颊,秀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头,和粉嫩的唇瓣。
余安无意间感到有什么从唇上沾过,那南柯一梦的触感,令他恍惚,又好似真感觉到了唇上的湿润。
韩澜给安安擦干头发,终于明白皇姐小时候为何喜欢玩布偶了,是真的有趣!而他的宝贝,比布偶更有趣!
他乐不思蜀为安安梳头,将头发用发带束着,青色发带,顺着青丝长发垂落,显得唇红齿白,秀逸月韵。
韩澜不自觉看愣了,旋即在心里再次感叹制作出安安的大师,技艺举世无双。
余安被小美人轻柔抚摸脑袋,一下又一下,又给他束发,不由得觉得十分舒服。一舒服便有些犯困。
被韩澜抱着放上铺了一层细软的高塌后,没忍住困意,慢慢睡了过去。
韩澜摸了摸安安冰凉白皙细长的手指,看着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显大的衣服,忽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半个时辰后,韩澜从书案前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画好的图纸,起身到门口,叫来阿远,让他按照纸上所画做出成衣。
阿远看了看,赞道:“小殿下画得可真好,只是这上面的尺寸……”
不等阿远说完,韩澜一个眼神扫去,阿远乖乖闭嘴,旋即明白了什么,忙道:“奴婢这就去县里最好的裁缝铺,让他们尽快赶制出来。”
韩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也就阿远自幼跟着他,换成旁人肆意揣测主子想法,要么被发卖,要么挨板子。
第四章
阿远办事利索,两天后就从安阳县最好的裁缝铺,取回订制的对襟月牙长袍。
这衣服太过秀丽好看,光是放在铺中就有不少客人询问。掌柜表示那是客人订下的,不能出售,心里不止一次的想如何才能买下图纸?
后来掌柜见到阿远,当即表示自己想买下这份图纸,阿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家主子可是最受宠的小皇子,哪里用得着干这营生。且不说主子的墨宝何其珍贵,哪能随随便便给人。
被拒了掌柜也不气馁,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对方能来他们铺子里用上好的料子做成衣,便是不差银子的主儿,光是领口、袖口的花纹都极其复杂,一般的绣娘还真绣不出图上所示的灵动,好在他们铺子里的张绣娘女红精湛。精通苏绣、湘绣、蜀绣等绣技,这才完成了衣袍的绣制。
一件秀雅月牙对襟长袍,掌柜只收了一百两,他寻思着若是能买下那份图纸,他便出一千两,只可惜不等他出价,小哥就拒绝了。
阿远回到梧桐巷二进宅院后,将此事汇报给了韩澜,又顺势吹捧了一番。韩澜早听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听完阿远的夸赞,才问:“那掌柜可有说出多少银子?”
阿远微微一愣,抓着后脑勺想了会儿,才回答:“好像是一千两,奴婢觉得一千两哪够,小殿下您的墨宝——”
“下次再去掌柜若是再提起,你便同意。”韩澜打断阿远的啧啧不休。
阿远呐呐应下,“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原本以为没机会的裁缝铺掌柜,再次见到阿远,当即把人请上了二楼,阿远表示愿意转让图纸,没把掌柜乐坏,当即拿出一千两银子,阿远带着银子回到宅院。
一千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难以妄想,对韩澜来说却只是他私库中一块蚊子肉那么多。他虽不在意这一千两,但也知道其他人在意。
就他知道的安阳县下辖的许多村子,还有不少孤寡小孩老人连温饱都成问题。
韩澜想了下道:“将这一千两给安阳县县令,让他将这笔银子交给贫苦百姓。”
阿远犹豫了下,才问:“小殿下,这安阳县县令会将这笔银子贪了去么?”
“他不会。”韩澜相信自己看人挺准的,安阳县县令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而且还送了安安给他,他自然是要表示一二。
阿远应了声,就找来了两名仆人,抬着箱子离开了。
后来安阳县县令的确没让韩澜失望,他每日都会清点银钱,更让会识字的衙役记录每家每户给了多少,因着数目较多,这一千两也不够全部贫苦人家分。
他便让县丞从户册中找到孤寡老人和小孩,先将这一千两送到他们手上。
县令和师爷统计了下,合理分配下来,每人可以得七百文,放在村里已经是一笔不错的收益了。
衙役登记好后,又让村民按了手印,只有县令将这本册子送了过来,韩澜过目后颇为赞赏。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余安看着两个小厮费劲地抬箱子,结合他们先前说的,估摸着箱子里装的一千两。
这一千两银子带着的确不方便,为何不换成银票?不是更方便携带?
余安满脑好奇,只是他无法开口,心里想的什么韩澜一概不知。
韩澜给安安换上新衣,越发觉得安安精巧可爱。他尝试着给安安画了一幅画,可惜只能画出神韵,却不及安安半分。
他迫切的想要见见那位女画师。
阿远送了银子回来,跟韩澜汇报:“回禀小殿下,一千两白银已经全数送到县令手上,县令说银子太多了,不能让官差抬出去,他会统计后再行分配。”
韩澜闻言微微皱眉,心里想的却是,一千两看似多,实际分下来却是杯水车薪。
他这么想着便打算再给安安做几件衣服,到时候把图纸买给掌柜,卖出去的银子再分发给那些清贫百姓。只是一味的施舍,终究不能让他们真正富裕起来。
他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只是百姓以种地,或贩卖为生,他既不懂种田,也不会做生意,自然帮不上他们,总不可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学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这些更不合实际。
他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韩澜毕竟岁年不大,满打满算十五岁,伤感了一会儿,就转移了注意问阿远:“那位女画师可同意见面了?”
阿远忙道:“奴婢该罚,竟把这事给忘了,她同意了,要奴婢去云来居定位置么?”
韩澜:“去吧。”
阿远连忙退出轩屋,看见了站在门外守着的柳时轻,被吓得直拍胸/脯,“柳大人何时回来的?突然出现在门外,吓了小的一跳。”
柳时轻本是千牛卫,后来被提拔成小皇子的一等亲卫,官居从三品。
柳时轻话不多,闻言淡淡道:“适才。”
说罢,便不再理会阿远。阿远忙着安排明日的午食,不跟柳时轻多费唇舌,匆匆离去。
屋内,余安被韩澜放上床,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小美人作伴。小美人总喜欢给他画各种衣服,他余光瞥到小美人又在画服饰。不得不说小美人设计的衣服都挺好看的。
韩澜一连画了三张仍觉不够,他粗略算了下,至少还得画二十四张,这样才能每天一套,一个月不重样。
眼看这个月过了大半,韩澜当即又干劲十足地画了起来,一直到天色昏暗,韩澜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来到床边,“安安,明日我就让阿远把这些图纸拿去裁缝铺,等新衣服做好了,我每天给你换新的。”
余安见他一直揉着脖子和手腕,心里莫名一暖,忙道:“我不用穿这么多新衣,有几套就好,你、你别太辛苦了。”
韩澜听不到余安说的什么,又跟安安自顾自说了几句,就去堂屋用昏食。
晚风徐徐,院子里的杏花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馨香,沁人心脾。
韩澜抱着安安来到院中,宫人们担心小殿下受累,想接走安安,被韩澜冷漠拒绝。
虽然安安有点儿重,但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他才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弱不禁风。
余安好似能感受到风拂过发丝,很轻很快,不真实的想是幻觉。
他被韩澜搂在身前,随着韩澜的动作仰望夜幕,黑幕之上繁星闪耀,明月皎洁。恍惚间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那轮明月,后来去了城里读书,抬头看去只有数不尽的高楼大厦。
他没忍住吸了口气,惊喜的发现,他闻到了一点点花香,香味淡雅柔和。
余安欣喜若狂,恨不能原地蹦起,然而他无法动弹,只能意识脑海中翻滚跳跃。
第五章
等回到轩室,余安内心的躁动,才慢慢平复。
他居然能闻到香味了!
到底是为什么能闻到?!
余安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索性不去想了,而是望着坐在床边看书的小美人。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小美人坐在床边看书,有时候看到有趣的地方,小美人还会说给他听,他这才知道原来小美人看得是话本。
他之前以为小美人看得是科考一类的四书五经,没想到会是爱恨纠缠的话本。他想到小美人在外装冷淡,私底下却是个嘤嘤的恋爱脑,就忍不住在意识里哈哈大笑。
韩澜一点儿也不知道余安在想什么,话本看得差不多了,蜡烛也快燃尽,韩澜便把安安放在对面的软塌上,而后熄了灯,上床睡觉。
入目一片漆黑,余安只能在意识中闭上眼,然而今晚的发现,让他等了许久才慢慢睡去。
阿远办事干净利索,一大早就让下人抬了三大箱回来。
余安在喔喔啼鸣中悠悠醒来,察觉到视野变宽变高,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韩澜抱了出来。
阿远让人把木箱抬到韩澜跟前,而后双手呈上契纸,“小殿下昨日交给奴婢的画纸,奴婢已经交给裁缝铺掌柜,这是他准备的三千两白银和契书。”
韩澜伸出一手,接过阿远手中的契纸,低头看了眼,余安就这他的角度看去,便看到了骨节分明白华凝雪的手指。
余安想,这手又长又白,骨干性感,真好看。
那头阿远回禀完,就一一打开三大木箱,白/花/花的银子差点没亮瞎余安的眼。他头次见到这么多银子。
整整三大箱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也不知道一个有多重。
像是听到他的疑问,阿远道:“小殿下,这些都是十两一锭的金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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