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澜点了点头,交代道:“照旧去办,我手里还有五份图纸,明日你再拿给掌柜。”
阿远有些愕然,那图纸上的衣服尺寸可不是小殿下能穿下的,然而小殿下却为此费尽心思,阿远实在想不明白。
突然目光落在安安身上,见他穿着两日前送来的衣裳,瞬间明白过来。
韩澜又道:“备车去云来居。”
韩澜要出门,柳时轻自然得跟随。阿远让下人准备马车,皇子出行的马车比官家马车更加豪华。不过韩澜不想被人围观,因此这次出宫游玩,选择地是辆低调马车。
这辆马车在京城算得上低调,但在安阳县这样的小县,就显得颇为富贵。
余安看着跟前马车,顿时眼前一亮,他被小美人抱上了马车。没想到穿成人偶,竟然还能坐马车,上辈子可没坐过马车,余安十分好奇,恨不得一双眼睛在马车里看个遍。
只可惜他被小美人放在铺着锦茵的塌上,只能看着马车挡板。
韩澜担心路上颠簸,会把安安颠下去,便一直护着安安肩头,防止他掉落。
余安闻着淡淡沉香,心里一阵激动。
片刻后,兴奋逐渐淡去,脑袋便有些晕乎乎的,闻着那若隐若无的清香,不自不觉就有些困了,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阿远的声音,“小主子,云来居到了。”
韩澜抱着安安出了马车,此时正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之际,不少人都看见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上,下来一位俊美无双,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众人正要倒吸一口气,赞叹少年好样貌,就见那俊美高大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人,同样衣着不凡,虽瞧不清脸,但看穿着便知是位小郎君。
不少人长叹一声,也有人觉得有意思,见少年带着几人进了云来居,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他们跟着上了二楼,就被门外那面无表情,一脸冷漠,身材高大,腰间佩剑的男人给吓了跳,纷纷下了楼不敢再去瞧两位少年想做什么。
余安可不知道他被不少人好奇,此时他的脸埋进韩澜怀里,韩澜便以这样的姿势坐下,抬手自然而然抚摸安安柔软的头发。
没等一会儿,外面响起女子婉转的声音,余安瞬间清醒,一眼就看到了小美人上下攒动的喉头,余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红了。
这喉结该死的性感,如果他有这么骨感的喉结,他能吹上一年。
韩澜并不知道余安在想什么,他抬手,手臂不经意撩过安安的头发,余安仿若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可等他细细感受,也什么都感觉不出了。
他在脑中摇了摇脑袋,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小美人捻茶盏的颀长手指上,再往下是滚动的喉/头,动作是那般优雅,余安在意识中咽了咽口水。
外面传来阿远的声音,“少爷,陈夫人来了。”
余安:???陈夫人是谁?
韩澜不紧不慢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名挽着绾髻,月紫襦裙,花信之年的娇美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对着韩澜欠了欠身,韩澜道:“陈夫人请坐。”
陈夫人在韩澜对面坐下,声音轻柔,如黄莺悦耳,“之前民、妾身就想来见小、韩公子,只是一直没收到回帖,那日收到韩公子的回帖,妾身欣喜不已。”
“陈夫人客气了。”韩澜道,此时房门被关上,陈夫人脸上不见慌乱,依旧挂着得体微笑。
陈夫人道:“不知韩公子今日见妾身有何吩咐?”
陈夫人注意到他怀中的少年,虽没看清样貌,但凭她的眼力能肯定是个俊逸小少年。
她是知道韩澜身份的,今日说话才会有所收敛。
韩澜问:“夫人是独自前来赴约的?”
陈夫人摇头,“并非,妾身的夫君与妾身一同前来。”
韩澜点了点头,才直奔主题,“在下想请夫人为安安作画。”
余安心道,原来这位陈夫人,就是小美人口中的女画师啊。
听声辨人,这应该是个漂亮姐姐,只可惜他看不到。
陈夫人不解道:“不知安安是?”
“安安便是在下怀中人偶。”
陈夫人陡然睁大眼,小殿下怀里抱着的竟是人偶!这人偶做工精湛超凡,简直能以假乱真!!
陈夫人眼底满是惊愕,“若韩公子不说,妾身还以为这就是位小郎君。”
韩澜将安安抱了起来,让安安面朝陈夫人,两人这才看清对方样貌。
余安心道:的确是个漂亮姐姐。
陈夫人在看清安安模样后,惊讶的张大嘴,这张脸俊俏圆润,白皙如玉,那双眼睛黑亮灵动,若非得知这是人偶,她比刚才还要认为这就是个小少年。
陈夫人认真看了会儿,赞道:“想不到世间竟还有此等巧偶!韩公子便是想让妾身画这人偶?”
韩澜点头,“不错。”
第六章
陈夫人得到回帖后,便猜测小殿下会见自己,多半是因为她画的本子。
虽然不太确定,但陈夫人为了得到小殿下的支持,特意带来了最新画出来的两本,想着能让小殿下在本子上写下推荐语。
哪怕只是一两句,也能让她的本子提升一个高度。
没想到小殿下竟让她为人偶作画!陈夫人并不是个拘谨迂腐之人,她能想到用故事的形式作画,就能看出她十分有想法,且愿意尝试新事物。
她看清安安的样貌,和精湛的做工后,当即表示愿意为安安作画,不仅画一幅,还要画多幅。
陈夫人解释道:“我想的是安安如此与众不同,是我见过的人偶中最不一样的,不论做工还是别具一格的身量,又或是精雕细琢的容貌,所以我想着不如由我为安安画一整套。”
韩澜听到陈夫人夸赞安安,心情没由来的大好,对陈夫人提出的画一整套颇为感兴趣。
“何为一整套?”
陈夫人想了下回答,“不知韩公子是否看过我画的故事?我将它称为画本或漫画。”
“我所作画本哪怕是稚子孩童也能看懂。”
韩澜点头,“我曾有幸看过几本,夫人想法独特,比起一般的话本,更引人入胜。”
两人聊了会儿,渐渐熟络,没像之前那般说客套话。
小殿下看过她的画本,还真出乎她意料,心口莫名涌起一股自豪,她接着道:“我口中的一整套画,便是像那般那样,只是不以故事的形式呈现,而是以安安各个角度呈现。”
余安心下惊讶,这不就是后世个人写真?!
他瞬间来了精神,没想到穿到古代,他还能出个人写真!
韩澜显然也来了兴致,当即道:“不知画这一套是何作价?”
他倒不担心银钱够不够,纯粹想多了解下。
陈夫人匆忙摇头,“小、韩公子误会了,我不收分毫,相反我还得给韩公子银子,也是刚才我太过高兴,没说清楚,我想画一整套安安,并请韩公司将安安后续作画的归属权交由我。”
韩澜问:“不知夫人将安安的画用作何处?”
“不瞒韩公子,我想出售安安的个人画卷。”陈夫人迟疑了下开口。
韩澜闻言明白了,他当即回拒,“恕在下无礼,安安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若是有人觊觎,将安安偷走,到那时他上哪儿找安安?
陈夫人心底叹了口气,退让道:“是我冒昧了,即如此可否让我画一套安安的画卷?”
韩澜:“可以,但不可售卖。”
说完,他唤了声阿远,阿远抱着一个黑色匣子走了进来,按照韩澜的指示放在陈夫人身前。
韩澜道:“这是酬金,若夫人同意,明日就可为安安作画。”
陈夫人的视线停在安安那张像极了“人”的脸上,随即重重点头。
韩澜微微一笑,两人又聊了会儿,便商定明日巳时,到陈夫人府上一叙。
两人简单吃了些,便各自离开雅间。韩澜这才看到陈夫人的夫君在下楼。他便朝二人颔首,两人也对他行礼,便各自乘马车离开云来居。
翌日,阿远早早出门去了裁缝铺,将赶制好的衣袍拿了回来。韩澜看着天蓝色衣袍,领口、袖口以白边绣金丝云纹,金玉云纹白鹿带钩蹀躞,衣摆、袖口月白裹边以金丝祥云绣制。
对襟锦衣繁复华贵,与寻常样式不同。裁缝铺掌柜买下图纸后,就让铺子里的绣娘赶工,连夜做好后,又做了好几套成衣,放在成衣铺里售卖。
原本以为得过几日才有人问津,没成想挂出去不到半日就有人问了,得知一套一百两后,那人试穿了下。锦袍衬得人英俊倜傥,那人当即把另外两个样式打包带走。
掌柜笑眯眯送走人,完全不知道之后的日子里,他的铺子里会挤满客人,不光少年郎爱来,一些小姐夫人也爱来,为的就是看一看那些风格独特的衣袍。
只是看来看去没见到心仪的女子成衣,颇为遗憾。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韩澜为安安穿戴整齐,又整理了头发,就抱着安安坐进备好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出了巷子后速度比刚才还要慢,最后停了下来。
韩澜道:“发生何事?”
阿远忙解释:“小、少爷今日赶集,好几个镇上的商贩进城,少爷稍微等等,奴婢在前头开路。”
韩澜淡淡嗯了声。
阿远跳下马车,手中拎了个铜锣,一边走一边敲,众人见状纷纷让开一条道。
柳时轻驾驶着马车跟在阿远后面,穿过这一段人潮拥挤的市集口,就朝着令一条巷子而去。
马车内,韩澜把安安搂进怀里,安安身上冰冰凉凉,却很柔软。韩澜总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安安皙白颀长的手指。
那是一双十分有骨感,如同真手一般的假/手。
视线落到安安穿的衣袍上,他今日还带来了另外两件——阿远新拿回来的衣服。
他想着陈夫人若是要画一整套安安的画作,只穿一套衣服显得太过单调,就多带两套赴约。
此时马车外热闹非凡,余安十分好奇,想要撩开窗幔看看,只可惜他动不了,只能闻着韩澜身上的香味,猫爪似的心痒。
又行了会儿,韩澜抱着安安突然打开窗幔,余安一眼就看到了街道两旁支起来的各种摊子,有卖吃食的、有挑着担卖野菜野果的。
余安随着马车的移动,看到了不少东西,也看到了不少人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几个坛子,他嗅着风里的淡淡酒香,猜出坛子里装着酒水。
余安好奇看着跟前的酒坛,韩澜的视线却放在了一位瘸脚的中年男人身上。
韩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安安,又看了看腿脚不便的中年男人,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想法,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撑着安安,便也能撑着腿脚不便的人。
现在的安安在韩澜眼中,就等于腿脚不便的少年,有了枝杖便不会栽倒。
韩澜关上帘子压下内心激动。
余安小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韩澜揉了揉安安的脑袋,语气里难掩怡悦,“安安,我知道该怎么让你站起来了。”
“真的?”余安迷糊糊开口,下一刻比韩澜还要激动,全然忘了之前还小脸通红,锁着脖子不敢动弹,这会儿恨不得扒在韩澜身上。
韩澜看不见他的兴奋雀跃,也看不见他前后变化,高兴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就听阿远道:“少爷,我们到了。”
第七章
柳时轻掀开帷幔,知道小殿下不方便打开挡板,还细心地打开挡板。阿远放下马扎,而后转身到朱红大门前,敲响门环。
“嘎吱”一声沉响,门从里面被推开,门房探出头,是个个头不高,十五、六岁的少年,“你找谁?”
“我家少爷姓韩,跟陈夫人约好了。”阿远道。
门房一听忙推开两扇门,又要去牵马。
阿远道:“这马性子不好,我来牵就是,你先带着我家少爷去见陈夫人。”
门房这才如梦初醒,当即将韩澜请了进去,柳时轻跟在韩澜身后,房门见这位谪仙一般的公子抱着个少年,好奇不已,但也不敢多嘴,规规矩矩把人带去茶室,复去禀告夫人。
陈府不大,两进院,平日里两名小厮、两名丫鬟,和一名厨娘就在前院,后院才是陈夫人他们住的地方。茶室也就是会客厅,就在前院最前方。
韩澜抱着安安坐下,小厮送来茶水便离开了,柳时轻和阿远在室外候着。韩澜依旧抱着安安,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
陈夫人来得很快,她先询问韩澜是否用过早食,得知韩澜吃了后,才拿出几张宣纸。
陈夫人道:“这几幅画是我之前所画,这一次我想为安安画的就是这种风格,请韩公子过目。”
韩澜接过图纸,只见其上所画之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站在一大簇长春花前,周围是漫无边际的长春花,不远处是八角斗檐凉亭,涓涓溪水从上方倾斜而下,仿佛真的能感受到少女的笑,和迎面而来的甘甜清凉。
其上的颜色艳丽张扬,是与水墨画完全不同的视觉盛宴;又跟韩澜之前看过的画本子不同,画本子上的人物细节,不及手中所画之人精细。
画本上的人物以动作居多,也没上色,线条偏硬,但眼前这画颜色丰富,层次分明,线条清晰柔和,令人仿若置身其中。
韩澜一张张看去,越看越满意。
陈夫人见小殿下神色缓和,眼底带着淡淡怡悦,便知小殿下这是满意了,当即道:“韩公子以为如何?”
韩澜抬起头来,“很好,我想麻烦夫人为安安也画这样的一卷。”
陈夫人笑道:“韩公子愿意,是妾身之幸,不知韩公子想何时开始?”
说话的两人自是不知道余安盯着韩澜手中的画,慢慢睁大了眼,这种作画风格,很像插画,但又偏颜料画。放在这个时代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余安成为人偶这么多天,都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起初他听着阿远和小美人的对话,以为自己成了两坨腮红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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