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衿平日里向来冷静,可如今仇人在前,还是一副这般作态,他心中的愤怒便压抑不住。
曾经,曾经他也是期待过他的父亲的。
当他看见江垣舅舅待江渝,待夜琉舅娘那么好的时候,他说不羡慕,当然是不可能的。
娘总说,总说父亲很爱他们,说他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才不能同他们相聚,但他却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最初的时候,他总是信的,他也在幻想,他父亲的模样。
他会想,他的父亲会不会像江垣舅舅那样,夜间会去看江浛江渝睡得如何。
他会想,他的父亲会不会像江垣舅舅那样,会悄悄准备江渝江浛喜欢的东西。
再不济,也应该会像他的曹非义父那样,处处护着他,不容许别人说一句坏话。
他对他的父亲,存了许多幻想。
便也带着这些幻想,同江灵一直等,一直等待他的出现,等待他像天神一般,降临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拥入怀中。
他们一家团员,从此便能阖家欢乐。
他以为,会是这样的。
可是他和母亲,等了一年又一年,却是连这个“父亲”的半点身影都没看见。
某一天,他的母亲说寻到了父亲的踪迹,她说她要去找他,她说会把父亲带回来。
最开始的曹子衿,的确是满怀期待的,可渐渐的却是被不安代替,这份不安一直维持到了曹子衿看见江灵的生死灯灭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人死如灯灭。
灯灭即人死。
江灵却是同旁人不同,那生死灯还留了一点小小的灯火,好似在宣召着她微弱的生命。
可曹子衿知道,江灵死了,他同江灵有着母子间的联系,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心慌得不行,他知道,江灵死了。
她死了。
那个那般温婉美丽的女子——他的母亲,死了。
而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则是他的仇恨所向,他有一种直觉,他母亲的死,一定同这个父亲有关系!
哪怕他现在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哪怕他现在不知道他的父亲在哪,但他不会放过他,他一定会找到他,哪怕是他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他揪出来!
大抵是快冲出胸腔的仇恨萦绕在曹子衿的体内,久久无法散去,这也导致他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娘去找你,却落得了个下落不明,香消玉殒的下场,如今连尸首我都无法寻到,死了你都没办法让她安宁!”
“你枉为人夫!”
曹子衿的灵力跟不要钱似的朝着庄惟涌去,在这方法阵之中,朝着庄惟进攻着,哪怕是庄惟,应付起来也有几分吃力。
“你让母亲怀上了我,却又在这十几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从我来看见过我一次!今日初见,却是要取我性命!”
“你枉为人父!”
曹子衿的身形不断的在阵法中出现消失,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位置,庄惟一时不察,竟是正中的中了他一掌。
庄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
他的手摸上了唇角,抹去了那一丝鲜血,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有些欣慰。
“饶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子衿,你很厉害。”
但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但,还是太年轻。”
他腰上的照水令,突然亮起,黑色灵力自令牌中泄出。
接着,曹子衿的阵法上,便开始出现了丝丝密密的裂纹。
随着庄惟打了个响指,只听“哗啦”一声,曹子衿的阵法便碎了一地,四周的景色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而庄惟,仍旧站在入阵时的那个地方,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曹子衿的阵法被生生震碎,对他来说,不可能没有影响。
同庄惟的云淡风轻不同,曹子衿整个人脸色苍白到不行,身上也渐渐的出现了多条裂痕,鲜血从伤口处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他猛的吐出来了一口鲜血,身体好似再也承受不住似的,直直的倒了下去。
不过他的神志却是清醒的,眼神中的恨意半分都没有消失,整个人因为疼痛和恨意,面部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大抵是因为周身的清冷气质,看上去竟莫名透出几分破碎感,倒是引得人心疼,无法下手了。
曹子衿的十指死死的扣住地,似乎还想挣扎着起身。但由于身上伤得太重,只是轻轻一动,便撕扯了伤口,又是引得浑身作痛,咳嗽个不停,嘴角的还一直有鲜血涌出,根本止不住。
曹子衿看着不远处干枯的小草,感觉到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
一招。
那个人只用了一招,便将他伤成了这个模样,使得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强了。
可面对这么一个强敌在面前,曹子衿仍旧没有放弃,他并没有甘心就此死去,他不断的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杀死这个人的。
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只是他还没想出来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庄惟看见曹子衿躺在地上,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他朝着曹子衿走去。
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去,伸手抚摸着曹子衿的头,还注意避开了他的伤口,动作轻柔,宛若一个慈父。
“子衿,今日 你我父子初遇,父亲便教你一个道理。”
他的手朝着后探去,提住曹子衿的身体,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让其靠坐在了一旁的树旁。
曹子衿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的精神上虽然一点都不想放弃,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不依他的。他现在是连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庄惟摆布。
庄惟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了什么话,却是听不清,最终一直喃喃道:“你不配……你不配……”
他的手艰难的抬起,朝前胡乱的挥舞着,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耗尽了,但他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要报仇……
他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了庄惟的身上,对其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只是流下来了一个带血的印子。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仍旧不停的挥舞着他倔强的拳头,像是在宣誓他不服输的精神。
“子衿,我是合体期,而你才堪堪元婴,父亲要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便是,遇上比自己强太多的敌人,不要逞英雄,要赶紧跑啊……”
他一边说着,右手的指甲却是渐渐变长,阴魔爪附着在上面。
庄惟闭了闭眼,似是有些不忍心,手高高的举起,却是半天没有落下。
突然,他咬了咬牙,心一狠,阴魔爪落下,鲜血喷射了满地。
曹子衿感觉到脸上一疼,察觉到自己跌落到了地上,但他来不及多想,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悬一线(加更)
庄惟看着曹子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明明是他做的,但他好似没反应过来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的手被鲜血的染红了,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手猛的一抖。
他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黏腻感,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那是曹子衿的血,那是他亲生儿子的血……
曹子衿躺在地上,他已经没了意识,自然也感觉不到自己面上的变化。但庄惟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鲜血已经顺着身体,进入了曹子衿的体内,甚至,就在这瞬息之中,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一想起这件事的,庄惟便是心如刀割,是他无力的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曹子衿的面前。
看着那个沾满了曹子衿鲜血的手,对着自己的胸膛,一穿而过,像是在惩罚自己。
鲜血从他伤口中喷射出来,他的嘴角也留下来了猩红的血液。
可是没用,这样的疼痛也掩盖不住他的亲生儿子被自己伤成这般模样,倒在自己的面前,掩盖不住他的心如刀割。
他将手拔出,胸膛上被他自己贯穿了一个大洞,可他却并没有受它的影响,除了疼痛之外,竟是没有其他感觉了。
阴魔爪的毒素也全部侵入了曹子衿的体内,他也没办法用阴魔爪来惩罚自己。
他颤抖的抱住了躺在地上的曹子衿,终是没忍住,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好似又回到了江灵死的那天,他也像这般无力,也像这般痛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
而这一切,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玄偃!
都是因为他!才酿成了自己如今的悲剧。
庄惟温柔的抚摸着曹子衿的头,抚摸过他的脸庞,在经过他的唇时,似乎将什么东西喂了进去,但他动作太快,让人无法看清。
曹子衿的眼睛是闭着的,倒不用庄惟动手了。
庄惟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闭上了眼睛,否者曹子衿这一双眼睛,怕是无法保住了,再者……他无法面对曹子衿的眼睛,他无地自容。
正如曹子衿说的那般,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刚才他朝着自己胸膛的那一下,不仅仅是在惩罚自己,更是将自己的心头血借机取出,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将大量的灵力封入其中,待他取出喂给曹子衿时,便可保他一命。
这是他唯一想出的,能骗过玄偃,让曹子衿活下去的办法了。
子衿……
庄惟张了张口,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最终却无言,又是一声叹息。
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庄惟轻轻的将曹子衿平放在地上,仔细再检查了一下曹子衿的身体,确保他看上去真的如死了一般,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有微弱是生机隐藏在其中的。
这便够了。
庄惟悄悄的动用了活尸术,虽然他学得不多,但将活人伪造成死人,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子衿,胸膛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子衿,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快去魔界
再说另一边,玄偃一个人上了山,行至了江渝的院前,他早便派人来摸清楚了这里的地形,以及江渝家住何处,他早已熟门熟路。
但他只是轻轻一扫,便发现江渝不在这里。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不在?他去了何处?
而这时,院门口探出来了一个脑袋,看着来势汹汹的他们,似乎有些胆怯:“来者何人?”
玄偃看着这同江渝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猜出来了他的身份,是江渝的弟弟——江浛。
他刚才因为没寻到江渝的郁闷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罢了,寻不见他也无事,若是你们死在了本尊的手上,他自会前来寻本尊的。”
玄偃这话说得直接,竟是连半分压低声音的意思都没有,江浛自然也听见了。
“你!”江浛听见这人如此狂妄的话,不由得皱紧了眉,但他的身体却是出卖了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江浛捏紧了自己的佩剑,但他却是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强!
自己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他杀死自己,怕是如碾死一直蚂蚁那般简单。
得出这个结论,让江浛心中生出了几分胆怯。
玄偃却仍旧负手站在那里,他看见江浛这般害怕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我是谁……?”
他低吟道:“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人。”
“你……”江浛话音刚落,就见玄偃轻轻的抬了下手。
江浛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击飞出去了,他猛的撞上了墙,手瞬间便脱了力,佩剑掉落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鲜血不住的从他嘴中涌出,他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衫,但嘴里的鲜血却是没有丝毫停留,依旧不住的朝外涌着。
玄偃迈开了步子,轻轻的朝他走来。
江浛眼中透出惊恐,他心中冒出来一句话,他会死,他会死在这里……
这人,这个人,他只是动了动手指,竟就让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趴在地上,浑身疼痛,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一般,动弹不得。
江浛下意识的朝后退着,以极慢的速度朝后挪着,想离这个人远一些。
可是没用,这人还是朝他走来。
突然,那人的步子停了下来,江浛眼前一亮,几乎以为这人要放过自己了。
但他晃眼一看,看见了那人脚下踩着的东西,是他的佩剑。
玄偃却是起了心思,勾了勾手指,黑色的灵力将那剑托起,使其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黑色眸子看向那剑,然后又转了头朝江浛看去:“我用这把剑来送你上路,如何?”
他好似真的在征求江浛的意见,停在原地等待江浛的回答。
江浛到底还是太年轻,心中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玄偃看着江晗的这般表情,便猜到了这地方一会应该会有其他人会来,看他这般担心的程度,也许是江渝,也许是……
利器相碰的声音传来,江浛猛的抬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江垣,来了。
江垣单手执剑,玄偃也是随意的拿着江浛的剑,轻易的挡下的江垣的攻击。
两人的灵力皆传于剑上,同对方相抗衡着,但明显江垣敌不过对方,玄偃仍旧是那般轻松的模样。
突然,玄偃猛的朝前释放了灵力,江垣瞬间被震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垮了院墙,才堪堪停下,但玄偃却是连半分都没有挪动。
不过他举起了江浛的剑,松开了握剑的手,下一瞬,那剑竟是化为了齑粉,消散在了风中。
“父亲!”江浛看着江垣,大喊了一声,他扶着墙勉勉强强的站起,身形还有些摇晃。
他勉强走了几步,却也只有几步,在将要走到时,却是被石头绊住了脚,猛的扑到了地上。大概动作太大,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又再次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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