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同魔族本没有任何交集,可就是因他的一己私欲,想要增强他的魂魄,便拉着我们徐家众人替他铺路!”
“我不恨魔族人,我只恨徐长文,他才是最疯魔的人!他才是徐家真正的仇人!”
余杞说着,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魔尊,否则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就在他的身边。”
“我大仇以得报,如今倒是没什么牵挂了。”他说着,面上看起来当真有几分释然,仿佛此时死在魔尊的手上,亦是死而无憾了。
魔尊却是沉思了一会儿,品出来了一点意思,勾唇浅笑了一下。
“若你说的是真的,本尊好似没有杀你的理由了。”
这下倒是轮到余杞意外了,他对着魔尊问道:“为何?”
魔尊此时似乎心情不错,很有闲心给他解释:“本尊之前想杀你,本就是因为你的徐家的人,担心你恨上本尊,来找本尊复仇。本尊这个人向来谨慎。一点都不想自己的敌人成长的机会。”
他此言一出,理由倒是很明显了,余杞一口气才刚松出去,可下一瞬又跌落了谷底。
只听魔尊说道:“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尊可没说要信。”
“本尊也说了,本尊向来谨慎,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要提前斩断。”
魔尊又举起了他的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留下了一道长痕。
“有什么遗言便现在说吧,你只能承受住本尊一击。”
余杞的脸沉了下去,自己此时的最后一丝逃走的可能都没有了。
但他仍旧没放弃,想着办法,开口问道:“你既然很早就知道了我是徐文起,为何现在才杀我?”
魔尊闻言却是罕见的皱了下眉头,似是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但在他眼中,余杞此时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他对于将死之人,向来都是比较宽容的,所以这个问题,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回答一下。
“因为江渝。”
余杞愣了一下,倒是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江渝……?!
但他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江渝的母亲是魔尊的姐姐,那魔尊不就是江渝的舅舅吗?若是这般解释倒也说得通。
“可江渝同我有什么关系?”这才是余杞疑惑的原因。
虽然他和江渝称得上是朋友,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杀他,那现在为什么要杀了?解释不通。
魔尊扫了他一眼,回道:“因为你是灵界最厉害的炼药师,江渝似乎是得了病,你得留着给他治病。”
似是怕余杞死得不明白,他说完了之后又补充道:“而如今,江渝已经入魔了,自有魔族的炼药师替他诊治,你的作用已经没了。”
他这话一说,余杞倒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他一生的仇敌,也已经在他面前死去了,这般想来,他似乎是没有遗憾了吧。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魔尊鞭子的来临。
可就在魔尊抬手时,他却又后悔了,在直面死亡的这一刻,他是如此恐惧死亡。
他提起了灵力,转身朝后跑去。
他有遗憾的。
他是有遗憾的。
他的小徒儿叶凛还在百草峰等他回去,他出门时同他说,让他乖乖的在屋中等他,等他回去。
叶凛身上的毒,他也还没有解开,他还没有同恢复记忆的叶凛见过面,万一之后叶凛被治好后,恢复记忆了怎么办?他不想他的小徒儿忘记他。
还有阴魔爪,他研究了这么久的阴魔爪,却也没能救得了曹子衿,他还没有研制出阴魔爪的解药。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里!
还有人在等他,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大抵人在绝境的时候,当真能唤起几分潜力。而余杞凭着这份潜力,躲过了魔尊的一击。
但也仅仅只能躲过第一击,很显然,魔尊并没有要放弃杀他的意思。反而因为第一鞭的疏忽有些意外,第二鞭他是躲不过了。
魔尊的动作很快,很快第二鞭就朝他袭来了。
而就在这刹那间,余杞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魂体——是江渊。
“江渊……你!”事发突然,余杞也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沈即显然也发现了江渊的身影:“江渊!”
他有些恼怒的捏了一下胸前的锁魂灯,他切断同锁魂灯的联系,是不想江渊打扰他的计划,没想到竟是让江渊趁机跑了出来。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想替余杞抗下这一击。
魔尊这一下可是认真的,这一鞭打在江渊的身上,怕是会让他立刻灰飞烟灭。
可是沈即同他们的距离得太远,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沈即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快,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控制江渊身体,成为内门弟子时,经历了一个试炼,他取得了第一,而他得到的灵器,是移行令。
是可以瞬间移动的移行令。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命运。
移行令出现在了沈即的手中,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瞬间出现在了江渊的面前,他死死的抱住了江渊。
而这时,魔尊的鞭子也落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时,仅仅只是在瞬息之间。
沈即挨下来了魔尊的这一鞭,跪倒在了江渊和余杞的面前。而让江渊更加意外的是,就在刚才沈即抱住他的瞬间,就将身体还给了他。
沈即,是用自己魂体,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
魔尊的一击,威力自然强大,沈即的魂体离被劈成两半只差一点,中间还有着一点联系,使他不裂成两半,但这般的伤势,想要救回,也是无力回天了。
魔尊看见沈即坏了自己的事,不由得生出来了一点怒气:“沈即!”
但沈即此时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狠狠的推了一把江渊,朝他大吼道:“拿着移行令,滚!”
移行令沈即曾经给他讲过如何用,没想到如今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但他看着面前的沈即,这个被他日夜憎恨的男子,此时心中却是一点恨意都没了。
沈即狼狈的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想要站起。
他看见江渊没有走,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让你快滚!你听不见吗!”
江渊见状紧咬着牙,最终还是别过了头,扶住了余杞,用了移行令。
看见江渊的身影消失了,沈即心中竟是生出来了一点满足之意。
真是可笑。
沈即站起后再次跌倒在了地上,此时他却是没有任何力气爬起来了。
刚才不过是在强撑,实际他也是受不住魔尊的一击的,他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多谢……魔尊。”
他知道,刚才魔尊如果有意拦住他们,他们是一定走不了的,故而是魔尊放他们走了。
“不必,就当是你的奖赏了。”
沈即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但他太疼了,也太累了,弧度却是微乎其微。
奖励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的名字
沈即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似乎是要消散在天地间了。人在死时,总是会看见人生的走马灯,沈即自然也不例外。
他这一生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幼时同沈秩相识,同其成为知交好友。
魔尊看上了沈秩,将其强掳走。
沈秩在魔界情绪低落,魔尊将他带走作陪。
他在魔界艰难生存,不由得连带沈秩一同怨恨上了。
魔尊愿意放他回沈家,虽然列出了一堆条件,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违背着良心,做了一件又一件的恶事,成为了魔尊的爪牙,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鲜血。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回家,为了回沈家,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再也不想呆在魔界了——那是地狱。
然后他按照魔尊的指示来到了江家。
然后,然后他就遇见了江渊。
走马灯的最后,出现的竟是江渊。
沈即看着自己回忆中的江渊,总是哭得不行,嘴里还一直喊着“不行”,但眼中的坚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忽视的。
也怪自己。
明明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己竟是将他牵扯到了这种事之中,他会怪自己的吧?
可他心中却是一点后悔的感觉都没有,可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肯为他而死,还在死前将身体和移行令给了他,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是善良了,这可不像自己。自己不是已经将“为自己而活”几个字,刻入骨子里了吗?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恨心啊。
他魂魄要散了,他的躯体也会跟着死亡,而他的躯体还在魔界被夜昀控制着,他如今反抗了夜昀。他了解夜昀,他睚眦必报,虽然他刚才那般说了,但他也不会好心的将自己送回沈家了。
沈家,沈家,他的家啊,他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他要死了。
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再也看不见当初的小昭儿长大时的样子了。
他再也看不见他幼时同沈秩一同种下的树,如今长得如何了。
而当初对他百般嫌弃的沈序,自己也再也听不见他骂自己了。
他再也没办法回去看父亲母亲和师父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他的家了。
到了这时候,沈即心中才冒出来一点伤心出来。
可他太累了,他的魂魄已经在开始慢慢的消散在天地之间了,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最后一丝魂魄,也被风吹散了,他彻底在天地之间消失了。
魂飞魄散。
夜昀看着沈即的消散,心中却是毫无波澜,沈即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刀,以及能够用来安抚沈秩的工具而已,对他来说,这样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他心中并不在意。
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竟然出了这等纰漏,竟然将徐文起放走了。
不过也没事,左右不过一个炼药师,便让他多活几天。毕竟就算让他多活几年几十年,甚至是成千上百年,他也不会自己的对手,故而夜昀对此并不担心。
“谁?!”夜昀又听见了脚步声。他不由得皱了下眉,这江家怎么这么多老鼠?
不过这人似乎是被他的魔气吓住了,躲在暗处根本就不敢出现,但夜昀向来谨慎,自然发现了。
他朝着那人的藏身之处缓步走去。
“出来,本尊看见你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十足的威亚,吓得躲在暗处的人更加不敢动了。
而这躲在暗处的人,正是前来寻江渊的江晗。
他赶来时,已经是沈即快要消散时的事了,他发现了夜昀,也从沈即的口中知晓了这人的身份——魔尊。
他不由得心中的害怕之意更甚,他在这里并没有看见江垣的身影,就像悄悄离去。
但他没想到魔尊竟然这般谨慎,竟是发现了他的藏身之所,并且正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他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中紧紧的捏着他的时鸣剑。
若是魔尊真的一击袭来,他早有准备,或许还不会太过狼狈。又或许,他可以借着魔尊的一击,趁机逃离这里。
这般想着,他心中的紧张之意更甚,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狂跳着的心脏,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魔尊见这躲在暗处的老鼠竟是迟迟不敢现身,不由得挑了下眉,伸手便是一道魔气朝着江晗的藏身之地袭去。
而江晗自是早有准备,在那魔气袭来的瞬间,他提着剑的手腕朝前一横,接着就地一滚,然后片刻不敢停留的朝前跑去。他想要就这样逃离这里,但很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魔尊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晗心中恐惧万分,捏着时鸣剑的手,都生出了汗水。
但令江晗没想到的是,倒是魔尊率先愣住了。
只见夜昀盯着江晗,心中莫名生出来了一抹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激动,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
而江晗见状却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夜昀见他这般害怕,便将周身的威亚收回,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晗察觉到了魔尊的异样,但他却是不敢开口说话,他心中时刻记着二哥说过的话,不能相信陌生人。
而这次的人正是因为他信错了人,才做出来了这般的错事,才害得二哥、害得江家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件事给了江晗惨痛的教训,他便在心中暗暗立誓,从今以后,除了二哥的话,他谁都不信。
有这个认知在前,江晗自然不可能同夜昀说话,他如今已经从不能相信陌生人,变成了不能同陌生人说话,更别说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看上去还十分危险。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魔尊,手上提着时鸣剑,警惕的防备着他,看上去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夜昀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开口在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可回应他的,还是江晗的沉默,江晗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剑锋都没有偏移一点。
夜昀这才开始皱起了眉头:“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江晗依旧没有回应他,夜昀心中顿觉无趣,但他还是生出来了一点期盼。无他,面前的这个人,给他一种很特殊的亲切感,是他已经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亲切感,就好像他就是自己的弟弟夜晗一样。
但面前的这个人不知什么情况,竟是对他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昀心中有些犹豫,再加上这个人是修的灵力,而自己的弟弟夜晗是修的魔气,这一点也不太符合。
正当夜昀想再开口时,传信到了他的眼前——“情况有变,玄晶出现,属下不敌”
玉莲的信倒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夜昀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玄晶竟然悄悄来了,他明明派了魔修去盯着他们的动向,看了是被玄晶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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