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脖子延伸到胸口的位置还留着不少吻痕没有消退,他引以为傲的不留疤体质在于鹰制造的痕迹面前失了效。
将咖啡液都擦拭干净,于鹰丢了湿巾,手指按上皮肤,一点点沿着那些痕迹,复原爱抚的路线。
每一处痕迹都在提醒着他,刻意拉远的距离早已经成了摆设。
“有没有烫伤?”
“没,泡咖啡的水温度其实没有太高。”
“好喝吗?”
“嗯……比我差了一点点。”若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又开始变得不稳。
这是他自己的错。
没想到只过了这么几日,他已经放松到可以在于鹰面前衣衫不整了。
“你等等!”
在越界之前,若秋抓住他的手,把衣服拢了拢。
“我饿了。”
“刚才是谁说不饿的?”
“我现在饿了,真的。”
“好,吃饭。”于鹰松开了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端着咖啡走出厨房,若秋在他背后偷偷摸摸地将睡衣的扣子挨个扣严实。
于鹰却好像熟知了他的动作一样,走到客厅后还回头看了一眼。
“只给晚上的我看吗?”
若秋正在认真地扣着最后一颗扣子,于鹰的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根都是烫的。
“你……你别乱说,快点吃完,快点工作。”他走出厨房坐到茶几边上,“然后就别理我了,让我好好画画。”
“我今天没有工作。”于鹰跟自己裸露得差不多,他没穿上衣,只套了一条宽松的长裤。
“那你等下做家务吧。”若秋指了指他们昨天大闹一场的沙发,又指了指卧室。
“行。”
早饭后,于鹰说到做到,负责地开始“打扫战场”,他把沙发边两人乱丢的零碎衣物都拾起,用洗衣袋装好,放进了阳台的洗衣机里。
他研读着那些瓶瓶罐罐的说明,把液体用量杯量好,小心地加进槽里,就像在做什么魔法实验。
“那个……我有买洗衣凝珠,就在边上的柜子里。”若秋没忍住提醒他,“可以直接放一颗,就什么都有了。”
“哦,你可以早点提醒我。”于鹰打开边上的柜子看了一眼。
“等下不要忘了给猫铲屎,补点猫粮,还有水,对了,一定一定要禁止喂它零食!”
“嗯。”于鹰得到了新的指令,嘴角微微上扬,还挺开心的样子,他按下洗衣机的开始键,转而走到客厅,拿了铲子,笨拙地在猫砂里掘着。
洗衣机嗡嗡的声响,窗外是明朗的清晨,小猫在爬架上慵懒地扫着尾巴。
若秋停了画笔望着屋子里的这一切,可能这就是生活的感觉吧。
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珍视的一切都待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只有美好在延续,就像含了一颗化不开的糖在嘴里。
若秋继续低头调着颜料。
就是不知道这种幻境一般的景象还能维持多久。
第九十八章 青金
“你怎么调的颜料,都溅鼻子上去了。”于鹰到了他面前。
“啊?”若秋还在愣神,无意识地抬头,于鹰恰好伸了手,拇指摸了摸他的鼻尖。
“谢谢……”若秋一个道谢还没说完,于鹰捧着他的脸,又把颜料抹到了他的侧颊上。
“你……”
“还有什么家务让我做?”于鹰弯起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若秋这才逐渐反应过来,于鹰这不是好心帮他擦颜料,是在玩他的脸。
“猫喂完了?”若秋按下他的手,朝他身后望了望。
“喂完了。”于鹰挪了一步,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非常刻意。
“等下。”若秋抓住了于鹰的胳膊让他别动,偏着头看向猫爬架的一角,锁猫零食的柜子上没了锁,整个柜子都是开着的。
“你哪来的钥匙?”若秋横了他一眼。
“洗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老实交代,你喂了多少?”
“也就……三四五六根吧。”于鹰快速带过这一串数字,“我是迫不得已,不给它零食,它就讨厌我,它讨厌我就会霸占我的位置。”
他淡定说完,做了个总结,“所以这是我的策略。”
“位置……是床上的位置吧。”若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心思。
“是啊。”于鹰的得寸进尺被他自己说的理所当然。
“我没说你以后可以一直跟我一起睡。”若秋松开他的胳膊,继续端起颜料瓷碟,“再说了,我那是张单人床。”
“就这么几天也不行?”于鹰没有像先前那般失落,他躺到边上的沙发上,悠然地端起了Pad看财报,“我过几天要出个差,你先想清楚。”
“这样正好,我也没想让你陪我,反正我们在一起总是……”若秋把颜料怼到画布上。
“总是什么?”
“总是……干那些事情。”若秋又对着画布怼了几笔,他恨自己脸皮薄,话还没说完脸颊就开始烧了起来。
“不干那些事情也行。”于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还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在这几天都可以使唤我。”
若秋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工作。”
“反正最近也就看看财报,听听汇报。”
“也就?”若秋想起之前帮于鹰干活的那个下午,工作量可以说是饱和的程度。
“这可能是我最空闲的一段时间了。”于鹰的语气听着不像是假的,他垂了一只手下来,揉了揉若秋的头发。
猫爬架上的猫叫了一声,探出头像在看好戏。
若秋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被抚摸了的猫。
“好了你不要摸我了。”若秋扬起头,于鹰正好把头低下来。
水到渠成,这样的距离,正适合一个吻。
若秋闪躲了下,于鹰却擒住了他的脖子,吻轻柔地落了下来。
手上的颜料瓷碟无处安放,只能颤巍巍地拿着。
等到这个吻结束,睡裤上已经洒满了颜料。
“这个是青金石磨的蓝色,我调了好几个小时!”
瓷碟里的颜料所剩无几,若秋站起身,恨不得拖着于鹰把他撵出去,“你知道岩彩的颜料做一次颜料要费多少劲吗?”
于鹰定定地望着他,“我知道啊。”
“那你还!”
“裤子给我。”于鹰向他摊出一只手,“阳台的那一桶衣服洗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洗新的一桶。”
“哦……”
若秋的气消了一些,他背对着于鹰,将睡裤从腰际往下扯,脱到膝盖的时候,他觉着身后的视线有些炙热,回头一看,于鹰果然在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要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等下又会发生些什么。
若秋又把睡裤拉了上去。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好给你。”他绕到卧室,关上了门。
“这么见外?”于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们要不别一直待在屋子里了。”若秋干脆换上了一整套外出的衣服,才打开了卧室的门,“这样吧,我还有个展没看,我们去看展吧?”
“什么展?”于鹰浑身警惕,“绿石美术馆的我不看。”
“是岭安美术馆。”若秋差点没笑出来,“粉色的睡莲,最近的新展。”
“现在去吗?”
“嗯,工作日没什么人。”他本以为这种突兀的约定于鹰肯定会拒绝,没想到于鹰很快放了pad。
“好,走吧。”他果断站起了身。
美术展馆有些远,本来就是临时的说走就走,若秋倒也没很急,两人就一路坐地铁慢悠悠荡了过去。
岭安的地铁没有东京那般拥挤,他们不需要特地挨在一起才能与周围人隔开距离,岭安的地铁很空,甚至还有座位可坐。
车厢冷气充足,甚至温度有些过低。
“把手给我。”
于鹰在膝盖上摊开了掌心。
“怎么了?”若秋把手放了上去。
“冷吗?”
“今天外面37度,你觉得我会冷吗?”若秋逃出了他的手掌,于鹰又一次牵了上来,直到两人十指相扣。
“当年你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把衣服带走?”
“嗯?”若秋愣了好久,才明白于鹰指的是他们分开的那个冬天的事。
“那些陈年旧事就忘了吧。”
“怎么会有人冬天出门不穿外套?”于鹰笑了一声,笑声却很勉强,“那天还下了暴雨。”
手心的暖意让人难以回忆起那个冬天刺骨的寒冷,若秋酝酿了一个不在乎的语气,“还好啊,还没到隆冬呢。”
“我罚了周辰一个月工资。”于鹰忽然说道。
“什么?”若秋睁大了眼睛,“你罚他干什么?”
“因为他说他看到你出了门,但没注意到你穿了什么。”于鹰继续说道,“最后年终的时候我气消了,双倍补给他了。”
“你是魔鬼吧。”若秋掐了下他的手指。
“工作上是。”于鹰把这句话当作了褒奖。
若秋内心忍不住给周辰道歉,明明是自己在作死,周辰却变成了可怜的工具人……
“话说你的工作真的没关系?”若秋又问了他一遍。
“从出门到现在你已经问了我5遍了。”于鹰压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你是真的不想让我在你边上吗?”
“没,我是担心万一有人认出你怎么办?”
“我不是有你的帽子么。”
也是,于鹰向来都是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大众面前,穿得如此休闲很难让人认得出来。
“倒是你,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于鹰反问了一句。
“我存在感很低的,放心。”若秋骄傲地扬起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好让自己骄傲的。
而于鹰却侧过头,认真地望着他的脸,“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有啊,我从小被夸。”若秋更得意了。
于鹰很快把帽子摘下了,转而扣在了自己头上。
“怎么了?”若秋用双手扶正帽子。
“我不想你一直被别人看到。”于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个车厢根本没人。”若秋环顾四周,快接近终点站,整个车厢除了他们都已经空了。
“说不定下一站会上来。”
“我……行吧,那就我戴帽子。”若秋无语,于鹰有的时候会有些幼稚的想法冒出来,还得自己去安抚。
“有没有人……说你一直都遇到不好的男人。”于鹰又别扭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若秋没忍住,也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
“算吧。”若秋故意逗他。
于鹰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就一路走了下坡路,冲到了谷底,往后厄运不断病情恶化灾祸连连差点丧命。”他越说于鹰的脸色就越惨白,若秋适可而止,停了下来,“但谁知道这些到底是祸是福,没人能预测人生的轨迹,也没有人能预测人生的终点会是怎样。“
地铁停在了末站的站台。
“一开始我有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出生,也想去弄明白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但是现在我不太愿意去纠结那些事了。”
若秋站起身,把于鹰也牵了起来,“我找不到自己变成这样的溯源,我已经放弃了。”
第九十九章 粉色
粉色睡莲是莫奈的印象派画展中的主题,也是曾经若秋在画集上反复欣赏的画作。
他以前看过不少蓝紫色的睡莲,但粉色的还是第一次。
藕粉色的睡莲绽开在蓝紫色的池子里,很多人说这张画梦幻,但若秋却只觉得沉静。
同样沉静的还有站在自己身边的于鹰。
自从他在末站电车上说完那些话之后,于鹰就陷入了他以往熟悉的沉默。
用几句话将两人的关系打回到初始状态,这一点上若秋自觉颇有心得。
“我之前一直不想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于鹰站在画的右侧,“那个时候你刚从昏迷中醒来,不管有没有记忆,对于我来说,我都会把它当一次重启。”
“我已经重启了那么多次,再多一次又会怎样,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他看向站在画左侧的若秋。
“但是分开的三年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于鹰没有掩盖他话语间的痛苦,“我现在回忆那三年,记忆就跟空白了一样,原来失忆是这种感觉。”
他还不忘挖苦了一句自己。
“所以我给自己定下了最后通牒,等于家的那些事忙完,我就去找你。”他转过身,面前若秋,“以前每次开庭,我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心情,只有在你边上我才会放下那些痛苦。”
“当年的事,对不起……”若秋没有办法解释,他找不到别的出路,很多无解的事放在面前,可以压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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