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隔着那么厚一个墙,怎么听?”那个声音说得振振有词。
陶树点了点头,“哦!那是听不见,你没睡?困不困啊?”
说着,又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盛情邀请,“你困的话我有床啊!来一起睡,我分你一半。”
那个声音噗嗤一下就笑了。
笑得真好听啊!好像大冬天的突然往陶树的怀里塞了只毛绒绒的小狗那么熨帖,摇篮曲似的……
陶树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嘀咕了点儿什么,眼皮耷拉着,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费时宇坐在陶树的床边,哭笑不得。
一起睡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他不是不能睡,陶树住的是特护病房,旁边就有陪床的人睡的地方,但是费时宇睡不着,陶树背上的伤要随时注意翻身,膝盖上的伤要注意不能弯曲,否则会把缝好的线崩开,大半夜的也找不到现成的看护。
陶树还没睁眼之前,他也确实没什么睡意。
不过现在被陶树刚刚这么一说,费时宇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也沉得快抬不起来了。
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费时宇按铃把医生护士叫过来看了一通,陶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只消放了屁,就能吃饭了,接下来就是慢慢养身体,慢慢恢复过来,还好他年纪小,生命力和恢复能力都还旺盛。
他是挺旺盛,费时宇现在是一点儿都旺盛不起来,他摸到旁边的陪护床,想眯一会儿,结果一脑袋栽下去就人事不省了。
结果这一觉也睡得不踏实,梦里他穿过一条燃烧的走廊,呛人的烟和窒息感特别真实,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小门,里面传来抽泣的声音,他想快点儿走过去,但双腿像灌了铅,提也提不起来,好容易挪到那扇门跟前,推门往里一看,一个全身都是血的男人背对着他蜷缩着,肩胛一抽一抽地,他开口喊。
小树,小树,是不是你?是你吧,我来接你。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真的是陶树,但他面上全都是被玻璃扎出来的伤口,汩汩地往下流血,好几块玻璃都还扎在他脸上。
你怎么才来?
陶树张口控诉,两行血泪从他眼眶里流出来。
那效果好像是林正英恐怖电影里的廉价布景道具,本来应该是很荒诞的场面,费时宇却一下从梦里惊醒,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哟,吓我一跳!”陶树床边站着一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输液的液体。
费时宇揉揉眼睛,脸上扯了个笑,站起来撩开被子看陶树的膝盖。
两个膝盖的纱布都没有血迹,上面是黄色的药水颜色,应该没有崩开。
“这个患者背上也有伤,麻药退了就得疼,估计不能这么躺着,”护士挂好了液体,“得侧躺,再醒了就得帮他翻身,他这个还挺麻烦,要注意别动他的膝盖,至少一周之后才能试着活动。”
费时宇点点头,把被子盖回去。
这事儿自己不擅长,费时宇决定把任务外包给专业人士。
“需要护工?费总您出什么事儿了?”助手在手机那边着急。
“不是我,是……别人,在新区人民医院,你帮我联系一个护工,照顾男性病人,做了手术,外伤比较多。”费时宇尽可能详细地描述。
“新区?”助手顿了顿,“是……那位先生?”
“嗯,尽快。”费时宇看着陶树身上的一堆管子也不敢随便动。
“好的费总,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助手问。
费时宇刚想说没有了,突然又想起点什么,“你去我家里,随便拿一件卫衣,再拿条围巾,再帮我另外带套衣服过来。”
“啊……好的。”助手有些疑惑,还是先答应下来。
助手动作很快,没到半个小时,护工就先到位了,是个中老年阿姨,看起来结实能干。
阿姨一进来就看见陶树脸颊脖子边还没来得及清洁的血迹,捞起袖子打了水就要给他擦身。
“这孩子埋汰成这样!多不舒服啊!”阿姨掀开被子就要去解陶树身上的病号服。
“那个……”费时宇虚虚地拦了一下,“我来擦吧。”
阿姨愣了一下,还是把东西交给了费时宇,“孩子,你会吗?”
费时宇已经好几年没听别人叫过自己孩子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能行,他不熟悉您,要是醒了可能会吓着。”
“行,你是他哥哥吧?”阿姨点了点头,“你别牵扯到他的伤口,别碰到仪器管子什么的,万一碰到了也没事儿,擦完叫护士小姑娘过来看看也行。”
费时宇嗯了声,解开了陶树病号服旁边的扣子,正打算掀开衣服,发现阿姨叉着腰偏着头站在旁边看着。
“那个……您要不出去转转?”费时宇不知道该怎么说。
“啊?不好意思啊?”阿姨笑起来,“嗨,行吧,小伙子还挺面嫩,他都睡着呢,阿姨的孩子都跟你们一般儿大了,啥没见过呀……”
阿姨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去,临了不放心,出去之前又回头说,“小伙子,有啥事儿叫我啊,阿姨就在外头。”
费时宇掀开陶树的衣服,拧干了水盆里的帕子,开始轻轻在陶树皮肤上擦拭。
血迹混合着灰尘已经干结在皮肤上,轻轻擦拭不怎么管用,费时宇用了点儿力气,没多久就把陶树擦醒了。
“费时宇?”陶树睁开眼睛,没了第一次醒来时那种迷幻的状态,眼神清明,面色却依然疲倦虚弱,“你在干嘛呀?”
作者有话说:
性感小树,在线撒娇
稍微对内容作了修改,前面孙红提到了自己有血液病,虽然孙红这样的人贪财惜命,但只要有这个可能,我们还是慎重处理。
第五十一章 劫后余生(二)
“你在干嘛呀?”陶树问。
“给你擦擦,感觉怎么样?”费时宇手上动作不停,帕子很快就沾得红了一片。
“感觉擦得有点儿疼,还有点儿冷。”陶树想了想,诚实地说。
费时宇扯过被子,把擦完的地方先盖上。
陶树没再睡,而是安安静静地躺着让费时宇擦,时不时还转转身子抬抬手配合一下,直到费时宇要脱他裤子。
“你……”陶树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扯裤腰,“我要不自己来吧?”
“你不能动,”费时宇拍开他的手,威胁道,“口子撑裂开了再缝一次。”
说到这里,费时宇看着还仰躺着的陶树,又觉得有点儿不好办。
陶树的伤集中在背上,他还没仔细看过,按理说应该趴着躺,但趴过来又保不住膝盖,那就只能侧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躺舒服点儿?
费时宇一边想着,一边就一把拉下了陶树的裤子。
他没想到病号服下面没有内裤。
他和小陶树猝不及防地正面打了个招呼。
“操……”费时宇咬紧了后槽牙。
陶树觉得下边儿一凉,抬起右手用小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脸颊上连着脖子通红一片。
还真的挺像桃子的。
费时宇掀被子把陶树的胯部和大腿先盖上了,拿着帕子先从小腿开始擦,那上面沾的血很多,擦完小腿之后,盆子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褐色。
费时宇端着水盆去了病房的厕所换水。
水哗哗地往塑料盆子里砸着,费时宇看着自己有点儿鼓的裤子骂着,孽畜。
原本一下子看见了…那儿,也没什么,那地方他看过,摸过,况且他刚刚看见的时候陶树还没反应,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意思,但再看陶树红透的皮肤,摸他的小腿,某些相似的画面就不要脸地往脑海里冲。
看来擦身还是要让护工阿姨来。
费时宇接水接了十几分钟,才端着干净的水和搓不干净的帕子从厕所出来。
陶树脸上的红还是没完全褪下来,看着费时宇放下水盆,在水里搓动着帕子,有种马上就要上刑场的紧张,“一定要擦……那里吗?”
“你不难受?”费时宇也有点儿下不了决心。
“难受……”陶树咬着下嘴唇,不仅脏着难受,而且憋得难受,他已经一夜没有上过厕所了。
“那就闭着眼睛,想象一下是自己的手。”费时宇掀开了被子,开始擦陶树的大腿。
怎么可能想象成自己的手?帕子刚擦过大腿上的皮肤,陶树就一下绷紧了腰腹,肌肉在皮肤下起伏,随着费时宇的动作微微抽动。
“你怎么了?”费时宇问他。
“怕痒……想……想上厕所……”陶树偏过头不看费时宇,眼睛闭着,睫毛也在颤,仿佛很耻辱,又好像很羞饬。
“你怕痒的地方怎么这么多?”费时宇暂时停手,把帕子放进水盆里,抬手捏了捏陶树的耳垂,“这里也怕痒,嗯?”
陶树一下就缩了脖子,把耳垂藏在肩窝里。
费时宇在四周找了找,在床下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尿壶,他叹了口气,把被子掀开,轻轻帮陶树扶着放进了尿壶的口里。
“尿吧。”费时宇一手扶着尿壶,面无表情。
陶树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行……”陶树真的要哭了,鼻子红红的,眼珠上蒙着水雾,“你看着,我不行……”
费时宇叹了口气,牵着陶树软软的手腕摸到壶把上,“自己能扶住吗?”
陶树抓住了壶把,鼻音浓重,“嗯……”
“我去外面坐着,五分钟之后进来,行吗?”费时宇撤了手。
“好。”陶树很低落,自厌的情绪藏不住。
费时宇已经转了身,顿了顿,又倒转回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勇敢一点。”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出了病房。
勇敢一点,好像是说给小孩子。
费时宇出了病房,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美好的星期天,他头一晚陪着陶树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天快亮了好不容易睡一会儿又做噩梦,陶树还基本不能自理,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一团乱麻,让清晨斜射进医院走廊的明媚冬日阳光都显得明晃晃的刺眼。
没烦一会儿,助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费总,东西我带过来了,你们在那个位置啊?”助手走得气喘吁吁。
“辛苦了,住院部五楼,门诊楼西边那栋就是。”费时宇正在自动贩卖机买饮料,医院里只有白水,他觉得熬一晚上夜,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反正不太舒服,得压一压。
“行,我马上到。”助手说完就挂了电话。
费时宇走到电梯口等了一会儿,助手就提着大包小包从电梯出来了。
费时宇看得有点儿吃惊,自己只让他带换洗衣服了吧?就算多带了陶树惦记的卫衣和围巾,也不至于这么多包吧?
助手走到费时宇边上,看出来费时宇的不解,讨巧地笑了笑,“费总,我想着……先生突然住院,可能缺的东西比较多,您……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就问了问我大姨,她是医院护士,我就按她说的准备了些,护工也是她介绍的靠谱熟人,护工已经到了吗?”
“嗯,已经到了,”费时宇一边在前面领路,“替我谢谢你大姨。”
“哎,应该的应该的。”助手听着费时宇的语气,知道自己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多此一举。
一路走到门前,费时宇才想起,陶树还在里面自己扶着尿壶,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
“那个,你先在外面稍等一下,”费时宇对助手说,“我先进去……看看。”
“啊?哦,好的好的。”助手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费时宇只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闪身就进了病房。
陶树躺在病床上,脸转过去了,背对着门,向着窗。
“……小树?”费时宇试着喊了一下。
“嗯。”陶树没转过头来。
费时宇走过去,把他身下的壶拿开,比空的时候重了些,擦身的盆子里的水也凉了,费时宇把被子给陶树盖好,把盆子端了起来和尿壶一起拿进了厕所。
再给陶树擦下半身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刚刚用尿壶的经历过于刺激,他已经不像第一次擦的时候那么敏感难堪了,只擦到大腿内侧的嫩肉时瑟缩了一下。
费时宇擦完,把裤子给陶树拉好。
“你脸皮这么薄,要是我走了,护工阿姨来照顾你,你怎么办?”费时宇把帕子扔到水盆里,问陶树。
“我麻药褪完之后……应该可以自己……”陶树咬着嘴唇,嘴唇上的皮肤已经有点干裂。
“阿姨说他儿子都有你这么大了,”费时宇看着陶树的嘴唇,下意识地问他,“喝水吗?我买了电解质水。”。
陶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就算不喝水,”费时宇指了指悬在架子上的吊瓶,“这些输进去的水就不作数了?”
“哎……”陶树捂住脸,“我真是……怎么办啊?”
费时宇摩挲了一下他的肩膀,手上温柔,嘴里却不留情,“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让人带了点东西来,我出去叫他们进来了,行吗?”
陶树把手放下来,清了清嗓子,抓了抓头发,又看了看全身都被被子盖好了,才点了点头。
费时宇转身去开了门。
助手带的东西还挺全面,下床穿的拖鞋,洗漱用品,方便穿脱的厚浴袍,最后甚至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盆绿植。
“你带绿植干什么?”费时宇拿着绿植转着看,这大冬天的,能这么找到这么一盆绿油油的植物也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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