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旁边有人?”时与安的嗓音闷闷的。
祁迹看了眼祁风,老实答到:“有啊。”
“是有人不方便说话吗?那我换个房间时医生,你等我一下。”
“不必了。”时与安打断了祁迹的话。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明天早点来,晚上……不要睡太晚了。”
祁迹总感觉时与安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品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只好老实答道:“嗯,我会的,晚安。”
“……晚安。”
祁迹爬上床,有些迷茫地问祁风:“刚才时医生的电话你接到了吗?”
“没呢。”祁风摇摇头“我出去给你倒水了,回来的时候电话刚好挂断。”
“我就拿你微信给他回了个消息。”祁风把祁迹手机打开,调出微信。
祁迹看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信息有什么。遂放弃探究,打算明天跟时与安见了面问问清楚。
第二天清晨,祁迹盯着俩硕大的黑眼圈起床,本来昨晚已经打算放弃探究了,但躺下之后脑子里却不断响起时与安过于低沉的嗓音,这到底是咋了?
凌晨,祁迹灵光一闪,想着时与安不会是把他弟当成什么……他不会以为他一边在追求他一边跟别的人上床了吧???
时与安这个锯嘴葫芦不会真的这样瞎想还一声不吭吧?
祁迹内心有些不安,不过心想这也是能解释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舒服,如果真的是这样,这能说明时与安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他了么?连求证都不愿意求证一下,就挂断了电话。万一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呢?时与安的解决方法就是立马告退?
祁迹的脑袋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最终一夜无眠。
“起来了赶紧,体检要赶早。”祁迹揉了揉太阳穴,拍拍半梦半醒的祁风。
“我不想去。”祁风一整个没睡醒,哼哼唧唧地不肯起床。
“你不想去?我还不想去呢!”祁迹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都没想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时与安真的如他所料瞬间退却了。
祁风一听这话,总算睁开了一条缝,看见祁迹的双眼,清醒了。
“哥,你咋那么大俩黑眼圈。”
“要你操心,穿你的衣服吧。”祁迹一巴掌拍上祁风的肩膀。
时与安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刚过六点半。
他走过护士台前,就听见小护士们惊呼:“时医生,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
时与安话少还淡漠,但平日里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小护士们跟他问话多少也会简短回复一两句。可今天时与安的气压显然不同于往日,他闻言只微微点头。
“是没睡好。”也不解释原因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小护士们被时与安的气场吓到了。
“时医生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不知道啊,你们看他眼下青黑的,这得一晚上不睡觉吧。”
“不会家里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还是跟亲亲小宝贝出现感情问题了?”
“不应该啊,刚才我还看见祁导领着个半大孩子进了诊室呢。”
“话说那孩子长得真可爱,是祁导家的吗?”
“不知道啊,待会儿问问去。”
……
时与安到诊室前刚要推门进去,只见门从里面开出来,祁风刚开门见到是时与安,立刻从门里出来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时医生,早上好。”祁风站得板正跟时与安打招呼。
见到祁风的一瞬间,时与安从昨晚起一直不太清醒的脑子像吹入了一股子凉风,脑海中一直有些偏执的想法似乎被打通了,昨晚的自己实在算不上理智,或许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早上好,小风,你这是做什么?”
祁风做贼似的把时与安拉到一旁,悄声说:“时医生,你是不是不要祁迹了?”,说完瞪着大眼睛眼巴巴望着时与安。
时与安听了小孩的童言童语觉得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都舒坦了点,笑着说:“怎么这么说?”
祁风一脸了然的表情道:“我都听到啦,昨晚你和祁迹打电话,打完电话祁迹心情就不好啦。”
祁风垫高脚脚凑过去跟时与安咬耳朵:“祁迹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呢,早上起来那个黑眼圈有那~~~么大。”
祁风比划了一下。
果然,时与安的猜想被印证,昨晚跟祁迹一起的人是祁风。
可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复杂。
一方面,听闻祁风的话确实有一阵如释重负的极度喜悦。可另一方面,他的心却更加沉到了谷底,这次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因为他自己。
一般人,其实对于这件小事的处理方式根本不会像他这样吧?
直白的会开口问,委婉的会多思考。
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偏执敏感,直接给对方和自己判死刑。
因为他的不理智,他的不自信,他的不分青红皂白才导致了他们之间的矛盾的出现。
他多疑、他敏感、他胆小,总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和清醒的理智来面对感情带给他的挑战。
过往的经历所早就的自卑时刻笼罩着他,每当他尝试想要挣脱,就会拖着他往更深的地方沉去。
在感情上,他说不上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而这份缺损终究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他不怕伤害自己,但是他怕他会伤害到别人。
现在,祁迹就是第一个被他伤害的人。
“时医生。”祁风拉拉时与安的衣角“时医生?”
时与安回神。
“时医生,”祁风眼睛干净地像是能装下整个世界“我看得出来,祁迹他很在意你。”
时与安推开诊室的门的时候,祁迹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听见声响,祁迹回过头,见是时与安,只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被昨晚的事情影响,有些尴尬。
这两人一个是猜想还没被印证而不敢轻易说话,一个是猜想已经被印证却又作茧自缚。
时与安进门回头把门关上,避开祁迹的眼神去桌边把包放下,接着把外套脱下换上白大褂。
祁迹最终先藏不住话,说道:“我昨晚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所以想干脆还是找你问问清楚”。
第20章 放弃
“时医生,昨晚你是不是不开心?”祁迹道。
时与安转过身面对祁迹,犹豫再三点了点头。
“理由是不是因为你以为祁风是其他什么男人?”祁迹直白地问道。
要承认自己幼稚和无知其实很艰难,但是时与安这次没有什么犹豫。
“是的,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想你。”
祁迹闻言,表示了然,继而轻轻摇头。
“你可以这样想我,这很正常,毕竟你还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
“但是……”祁迹画风一转,“我还是很不高兴。”
“我不高兴的点不在于你想歪了我,而在于你似乎直接放弃了我。”
“对吗?”
那天早上祁迹最终没有要到他想要的答案,因为门诊开始营业了,他不得不迅速拿了体检单先去带祁风体检。
那时候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虽然有点郁闷也确实很不开心,但他也清楚,时与安就是被动就是冷,他被动他主动点就是了,他冷漠他热情点就是了,这没什么。
可能等时与安下班了,空了,就会找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儿。
可是他怎么都料不到,从这一日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彻底退回到了原点。
午餐时,祁迹在餐厅到处找时与安,唐晓声见状过来问道:“祁导,在找时医生吗?”
“对啊,他没来么?”
“没呢,刚才我看他啃着个面包就去忙了,您别等他了,他肯定不吃中饭了。”
那时候祁迹还乐观地想,时与安可能只是太忙了。
晚上,红色的保时捷911一如既往的停在了医院大门口,下班的护士站小姐姐路过打招呼道:“祁导,等人呢?”
祁迹笑着逗乐:“等我的亲亲大宝贝呢。”
“今天还是等时医生吗?”小护士有些奇怪的表情。
“可是我刚才看到时医生往地下车库走了呀,他今天应该开车了。”
睡前,祁迹给时与安发消息“时医生,今天怎么不坐我的车走了?”
“你在干什么?”
“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吧。”
“你在躲着我吗?”
……
祁迹找了很多有的没的的话,但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时与安和祁迹在医院里像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使劲儿找,一个拼命躲。
祁迹感觉自己在承受着双重负荷,一是拍摄快接近尾声,他为了赶进度一天24小时不是在医院拍摄就是在工作室盯片子,二是还有时与安的事情压在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最终在夏末初秋天气转凉的时候,祁迹终于不负众望得了重感冒,这一次不像上次胃痛的时候,有时与安在身边悉心照顾。
祁迹自嘲的想,照顾个屁,躲他还来不及呢。
中午在食堂端饭的时候,祁迹就感到一阵头重脚轻,仿佛世界都在旋转。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病过了,都说长期不生病的人乍一生病那就是病来如山倒,况且他这两天因为忙根本没好好吃药。
祁迹朝一旁的地上栽去的时候,心里还悲哀地想着,这菜可千万不能倒到他的白衬衫上啊。
“砰”菜盘翻倒在地,惊起一片惊呼。
“祁导!”
“祁导怎么了?”
祁迹迷迷糊糊地在陷入黑暗之前,看到了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的人群。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想。
这里头果然没有时与安。
时与安听到祁迹晕倒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替学生看论文。
唐晓声直眉楞眼地冲进来对时与安大喊:“老板不好了啊,祁导在餐厅晕倒啦”。
时与安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空了一拍,他不顾身旁的学生立刻起身。
唐晓声只感到自己眼前一花,还在座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带起了一阵凉风。
时与安在急诊的病床上找到了祁迹,祁迹已经醒了,他只是晕了一小会儿,这会已经挂上了盐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白金色的发丝松散开,衬得脸更加毫无血色。
祁迹看见时与安惊慌的神色,觉得有一些好笑。
慌什么呢?不是避我都来不及吗,现在又做出这幅模样有什么意思。
时与安缓缓走进床边,深深盯着祁迹的双眼,那一刻祁迹以为自己是不是终于要听到时与安的解释了,可最终,眼前的人只是无关痛痒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祁迹笑了,他是真的感到有点无力了。
“我有事,你看不出来吗?”
“温度太高了,打完盐水就会降下来,你不要紧张,没事的。”时与安下意识安抚道。
“我不是因为生病的事。”祁迹盯住时与安想要躲避的双眼。
“我以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沉默良久,祁迹埋着头,长叹一口气,低喃出声:“时与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时与安坐在祁迹的病床边一直陪他打完了点滴,两人再没有言语,这里是急诊,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说话。
盐水见底后,时与安亲自帮祁迹拔了针头,想要扶他去办公室休息,祁迹却拿开了时与安扶着他的手,摇头道:“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时与安深深看了祁迹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跟着祁迹慢慢往花园走去。
医院的花园很清静,这个点没什么人在外头,祁迹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站定了。
他回身面对时与安,抬头盯住对方的双眼。
“我们回到事情的原点,说一说那天晚上的事情吧。”祁迹开口。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我身边的是祁风,你可能想成了其他人,我认为……”祁迹一顿。
“你出现猜测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
“但你出现了猜测之后却选择了退却,你甚至没有问一问我身边是谁。”
“我就想问你一句,时医生。”祁迹抬头,直直盯住时与安的目光,“如果事实真如你所猜测的那般,你的应对方式就是选择退却与放弃吗?”
“我没理解错吧,就算昨晚我真的和别的人睡在一起,你的选择应该就是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生而不做丝毫的反应。”
“我宁愿你骂我,讽刺我,说我不要脸,怎样都好,至少给我点反应。”
“至少我会认为你还是有一点在乎我。”
祁迹的目光中是真真切切的迷惑与不解,看得时与安心里一痛。
“我有时候觉得我能很轻而易举地看懂你,你的表情你的小动作在我眼里都无所遁形。但是有时候又觉得我看不懂你,你的心上有厚重的心门,我推不开,打不破。好不容易能牵住你的一点手,但你马上就会往回缩。”
“我想努力拉住你,但你转手就把自己的心门加了固,把我彻底关在外面,无论我怎么敲打,你都不为所动。”
“这一周以来,我找了你无数次,等了你无数次,可你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你只是逃避,一味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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