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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嘿……”任飘零突然发出一串瘆人的笑声，然后以一种难看又阴鸷的表情对冥岚雨慢挤出一丝笑容，“门主怎么还站着呢？请坐请坐。”
冥岚雨慢见此情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看来元无有准备的人没有露出破绽。”同时他对任飘零这种驾驭人心的方式表示好笑又不屑。
“雨慢多谢大将军赐座。”冥岚雨慢恭敬地说道。
“既然近日的一系列暗袭源起江湖恩怨，精明好强如冥岚门主难道要任由虫豸对你千机门作威作福不成？哎，且慢！”任飘零没有给冥岚雨慢开口分辨的机会，“门主预备如何行事本阁没有兴趣。段将军看重千机门，本阁自然也看重千机门，所以本阁只想给门主提个醒。冬月初六乃是太子弱冠大礼，届时王上要送一份大礼给太子。详情本阁不便透露，但是与门主不无关系。故此希望门主在此之前将这些罗罗乱乱的麻烦收拾干净才是。”
“雨慢谨遵大将军指令。不过，暗庭雪鬼毕竟是夜氏家主的家臣，二当家她……”
“夜无晦那老东西姓夜，烟栖筠可是姓烟呀，夜无晦作为雪鬼大当家行事素来通透，门主应该多学学才是。更何况……冥岚门主，千机门不是曼衍学宫，可以不姓宗布。有些人一旦得势，你与武林第一高手之间，便永远都差着十八部‘六尘魔音’。本阁是真心替门主不平啊。”
“雨慢承教了。尽力不辜负大将军的期望。”
任飘零满意地点点头，“对了，还有一事。万用屋人手不足，暮雪世子孤山之行我等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将军放心，不如交给千机门。”
“怎么会不放心呢？本阁是怕门主和千机门的弟子过于劳心苦力呀。”
冥岚雨慢闻听此言，心中不禁大骇，“任飘零是王上的心腹亲信，他敢说出这样的话，莫非……等等，他一开始的言语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云暮雪的轻慢。此时对本座近乎明示自己的态度，究竟是何用意？武安君是王上的亲兄弟，就算已经过世，他的儿子不至于不得宠爱吧？”
任飘零见冥岚雨慢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那所谓的五墟宫主在暗，万用屋和千机门在明，你我二人尚且绠短汲深，下面的人忙中有失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嘿嘿嘿嘿……”
“大将军体恤下属，我等铭记在心。”
“十五日。“任飘零三角眼一翻，厉色说道，“十五日之内查出玉流宫和五墟宫的所在，本阁要亲自前往一探究竟！若是办不到……届时你等面对本阁的雷霆手段，怕是再也说不出‘体恤’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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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五墟枯骨
五墟宫不算难寻。
梅洛从多宝阁的抽屉中取出一本半掌宽一臂长的图册。展开后便是一幅坤域舆图，与一般地图不同的是，这上面标注有五十年来坤域所有江湖门派、绿林山寨的所在。梅洛的手指尖点向云寅国东南方向的一片丛林，那上面写着“五墟宫”三个字、字上面又被朱笔划了一道。
“想来这应该是父亲亲笔做的标记。原本就是一半建在天坑地缝中的宫殿，被父亲他们摧毁后，恐怕地面以上便没有了痕迹。既是天然的地缝，父亲和武安君他们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地填上，估计只要闯过毒雾瘴林一定能找到。但是玉流宫……”
想到玉流宫，梅洛有些烦躁，他放下舆图，走到白幽寻书斋外的水榭散步透气。
“玉流宫的鼎盛时期距今已有二百余年，又加之南境本就不是武学盛行的地方，玉流宫这一派还有它的武学秘术早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若不是我有个武圣祖父，我也看不出那女傀师术法的端倪。唉，这玉流宫的所在恐怕就连专司□□地下情报的紫燕堂也无从知晓。但我直觉那个什么宫主就躲藏在玉流宫，该从何找起呢？”
“咳咳，少主剑眉深锁，不知是在为何事烦心呀？”
“玄除非？”梅洛的表情和语气都冷漠无比，”师兄怎么来了枫露镇？这么快就被我们的门主大人打发出来了。只是，回曼衍学宫并不路过这里吧？”
“少主何必明知故问？”玄除非傲然挺立，冷冰冰的目光直接迎上了梅洛的双眸。
于是，这师兄弟二人便站在原地用眼神来了百八十回的较量，最后还是玄除非先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打小无论是比目力还是比定力我都不行，我认输！过来，让师兄好好看看你。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玄除非作势就要上前搂抱梅洛。
“哎，且慢，我长大了，你不能再抱我了。”
“长大？嗯，身量是高挑了不少……但还是师兄我从小带大的阿洛，你给我过来吧！”说着就搂上了梅洛的肩头。
“好奇怪，”梅洛心中暗道，“往日若是师兄主动亲近我，我都会紧张不自在。即使是和檎佳逸有了相与，我一度以为师兄在我的心中始终都是特别的存在。可为何此时人就在眼前，而我的心中如此平静？”
“怎么了阿洛？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不过才比我年长三岁，何来被你从小带大一说？”
“千机门门人虽不屑于标榜自己为所谓的正人君子，但是忘恩负义这等行径也是为我等所不齿的。”
“师兄言之有理，千机门门人的确是有恩必报、快意恩仇。只是，师兄你是千机门的吗？”
“哎，我说宗布梅洛，五年不见，你这样挤兑我可就没意思了啊。非得逼着我现在跟你翻旧帐不成？”玄除非激动地拽着梅洛凭栏而坐，如数家珍般帮助小师弟回忆其幼年间有多么顽皮、自己和燕归祠又是如何冒着被前代责罚的风险“助纣为虐”的。
梅洛也不反驳，静静地安坐听师兄回忆往事，他暗道，“虽然五年过去了，岁月怕是将除非师兄遗忘了吧。诙谐、健谈，长得虽然如玉如松，对待真正在乎的人却是热情如火。这……怕是与暮雪最大的不同。暮雪他，”梅洛一边想着一边将手探入怀中抚上那支鹰骨笛，“以前只觉得师兄是这世间唯一拥有清冷美且美到妖冶的男子，却还是逊色于暮雪不少。缟羽色的小於菟，呵，品尝起来是新雪的味道……”
“还笑？”玄除非用扇子轻轻地拍了一下梅洛的膝盖，“见我和师妹吃瘪你总是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没笑。”
“还说没笑？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照照，眼睛都笑成新月了。”
“我适才突然就想到了暮雪，我为什么会想起他呢……”想到这里，梅洛心下窘迫，出口遮掩道：“我是看师兄风采依旧，心下欢喜。”
“巧舌如簧。好了，不说过去的事了。适才见你愁容满面，连我的内息都没有觉察到。遇到棘手的事情了？是因为五墟宫余孽的事？”
“师兄你这才是真正的明知故问。眼下我还能为什么事情烦恼？”
“嗨，你这不是小题大做嘛？就凭你，干嘛费劲找上门去呀？他们躲在犄角旮旯找起来老费劲的。你不如该干啥干啥，等着他们贴上来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又或者是让归祠去查呀，查出来再让老白一窝端。干嘛放着好日不过，受这个累？”
“不行，若只是冲我一人来的，我还能不按你说的办。现在暮雪也是他们的目标，必须抓紧时间处置，省得他受罪。，否则无法兑现与母亲的承诺。”
“暮雪？哪个暮雪？噢……武安君的世子云暮雪。等等，难不成前代与五墟宫之间的事情是他告诉你的？”
“正是啊，要我们俩父债子偿呢。看这次的架势，日后的追杀会愈演愈烈的。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除了将五墟宫余孽彻底铲除之外，我还得查明玉流宫的事情，否则对世子对千机门都会后患无穷。”
玄除非点点头：“嗯，也罢，确实不能因为你让千机门牵涉过深，否则定会被冥岚雨慢缠上。对了，武安君的世子，云暮雪，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算是因酒结缘吧。”
“酒友？就只是这样？”
“是啊，我与他都衷情于醉流霞……”
突然，一道灵光在梅洛脑中乍现：“等等！醉流霞、姚记酒肆、边山月、赏金猎人的情报堂！”
“师兄！”梅洛正色道，“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做缘来客栈的地方？”
缘来客栈始建于何时已不可追，只是它从来都不是一间普通的客栈。三十六年前它是繁花城品质最高的鬼市，同时还是□□掮客替两方客户传递消息的所在。燕归祠兴起紫燕堂后曾想收拢缘来客栈，但是它的主人突然暴毙，缘来客栈自那以后接连易主，据说已经变成了一间普通的客栈。
听了玄除非的介绍，梅洛摇摇头否定，将自己在榷场的经历讲述一遍。
“所以阿洛你认为缘来客栈早就是五墟宫的一个暗桩了？那还等什么，咱们去看看。”
“不行！五墟宫的事情我自己去查，我另有要事托付给师兄。”
玄除非不是不明白梅洛的用意，他虽然心里不放心但还是点头同意下来。正待起身要走，又被梅洛叫住。
“师兄且慢。”说着，梅洛回到书斋取来了一个包裹递给玄除非。
“这都是些什么呀？昆吾割玉刀、火狐披肩……怎么还有两瓶泠香丸。这么大手笔，给谁的？”
“世子云暮雪。”
玄除非点点头，哑然一笑。
“你不愿意亲自去，让你的锦狐暗部去办也行。对了，师兄你再放两瓶水精灵进去，清心镇痛都需要它。”
“我知道阿洛你从来不喜欢欠人情、留羁绊，不过你这是欠了世子多大的人情呀，连师父的佩刀都要送给他？”
“你知道就好。他是云寅国的世子，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估计都不稀罕。我不过是投其所好，送些他喜欢又用得上的。行了，别啰嗦了，帮不帮我给个痛快话？我还得南下去缘来客栈呢。”
“缘来客栈保不住了。大哥！快、快去通知宫主……”
“是呀大哥，别管我们了，你快从地道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风萧索看着手下的弟兄们一个个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简直是心如刀绞。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亥时还和自己一同陪在宫主身边为抓到执失昉欣喜共饮的弟兄们，纷纷倒在了子时的幽夜。
“若是能料到宗布梅洛会来突袭，说什么也要多留宫主片刻……噗！”凤萧索无法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他不敢再耽误，直觉告诉他偷袭者还没有离开就在附近，求生欲让他拼劲全力站起身，凭着对客栈构造的熟悉，将身形隐在暗影中往地道的入口摸爬过去。
风萧索的一切举动都被梅洛尽收眼底。他留下此人一口气，赌的就是看其会不会在命悬一线之时逃回自家老巢。
梅洛压制住自身的内力，跟在风萧索的身后看到了地道口的位置。他没有急着跟进去，而是计算着身负重伤的风萧索的脚程，隔了半个时辰才走进地道。有些出乎梅洛的意料，地道一点儿都不简陋，看起来是经过了多次的修葺并且没少了养护。在里面不仅可以直着腰行走，甚至连照明都不成问题。
“呵，如此重视这个暗桩，这帮人除了想着要报仇，定然是通过此地集结浪客图谋做大。风弄铁所言见不得千机门独大，还真是值得玩味呀。”
地面光洁不凹凸，梅洛凝神静气便可以听到前方风萧索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就这样坠着目标，凭借着身体的节律，梅洛一天一天默记行程。到了第三天，他突然发现前方阒静无声。“不好！”梅洛心内惊呼，急忙抬脚往前跑去。没过多久他的眼前便呈现出三个岔道。“该死！大意了。这应该是他们迷惑侵入者的法子。”梅洛将三个岔道的入口处都检查了一遍，全都是玉石板修筑，找不出一丝脚印或其他有人经过的痕迹。
“风萧索那厮的脚步声和内息都消失了。只能是凭感觉瞎猜了……”梅洛犹豫之际，脑海中闪过云暮雪的影子，“二与六皆为阴数，就选中间这个岔道吧。”
这条暗道不似来时所走的路，没有嵌壁之光不说，还十分的破败坑洼。“选错了吗？”梅洛正想着，却猛地闯入了一道流辉之中。在昏暗的地下追踪了四五日，就算是柔和的月光也会令双目灼痛。梅洛以手敷眼适应了少顷，才开始正式搜寻眼前这片破败之地。
五墟宫的所有房舍都自天坑的底部，也就是梅洛现在所站立的地方，依着岩壁顺势而上建筑而成。就算是年深日久、残破不堪，此时此刻看来也还是荫荫幢幢一大片。
“我竟误打误撞找到了五墟宫？”
突然，随着月光星辉的偏转，荒草之中以及残垣断壁之间闪烁着一片一片的蓝绿色光亮，煞是骇人。梅洛不顾疲惫急急走过去查看。发出异光的居然是人的骸骨。细细甄别下来，其中只有少数骷髅白骨不会发光。
“如此看来五墟宫子弟修炼五毒入髓助长功力，并不是传闻。那他们用童男童女作为药引人神共愤，也确实当诛。这些寻常尸骨该是赤虎军的将士吧。云寅国国人向来崇生重死，对待战死疆场的军兵除非万不得已都要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故里安葬。杀光五墟宫的人后又发生了什么，会令他们弃同袍尸身不顾呢？父亲还有烟栖筠为何也没有出手帮忙呢？还是再去楼内看看吧。”
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宫室被毁坏留下的痕迹让梅洛倒吸了一口凉气。
“抛开起火燃烧不提，这般摧枯拉朽的强劲功力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父亲，也是办不到的。还有屋内这些层层叠叠的斫痕，看似是婵娟刀的‘夜雨骤风’所为，但是当年的烟栖筠还不具备这样骇人的实力。与其说这是剑气刀风留下的，不如说是……音波所为。可是父亲他根本就没有修炼过‘六尘魔音’。更确切地说如今世上尚可运用音波功的只有不念先生和我。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至于不念先生，十年前他跟随母亲远在海外。姓风的那人除了追杀暮雪、诱杀于我，便是言之凿凿要杀烟栖筠报仇，没有提到旁人；武安君的手札也没有提到当年还有其他高手参与此事，这总不会是冷阳子自己干得吧？”梅洛按捺住心中泛起的疑惑，开始在殿内仔细搜寻。当初宗布紫陌和烟栖筠以为全歼五墟宫徒众，可如今看来还是有人逃脱了，说明这里一定也有地宫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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