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原来当初我如此畏缩胆怯,半点也不愿承认同他的不适配。
只知一昧逃避。
艺术品于我而言,最具冲击力的不过是出于直觉的感受。
但我蒙昧无知,从中寻觅不到什么灵魂共振,也不会对着一幅画哭泣。
至于其间笔法技巧,更是一窍不通。
结构、色彩、光影透视……我统统不了解,于是每当付泽同他们讨论时,我只会对着那些专有名词兀自出神。
回想起先前窘迫的场景,我顿时生了怯,双腿下意识地想往回撤。
却有人抵住了我的后背,似是不想让我再退半步。
我转过身看着徐先生,选择开诚布公地同他坦白:“我看不懂这些,和我来这里没有用。”
看到我的抗拒,徐先生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做出如此反应。
“这不是什么高级画展,欣赏就行,不需要懂行。”他忽然出声,将手搭在我左肩上,意作安慰。
徐先生约我到的画展开在大学城里,往来的多是师生。与惯常见到或冷清或热闹的艺术展不同的是,这里多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展示在厅前的作品,不是名家的画作,反倒是一连几年出色的毕业设计。
“好厉害。”我由衷地赞叹。
“其实谁都能看得懂画,对美的鉴赏是人与生俱来的。”徐先生在我身后道,“阿衡,你很好,没必要自卑。”
徐先生很有分寸感,却总让我生发莫名其妙的抗拒心理。
也许我是生来就带着些叛逆。
他的规矩体贴总让我无所适从。
但其实我希望他对我更狠点、更粗暴点、更直接点,毕竟我不是什么值得怜惜的人。
……
“阿衡……”
中途去洗手间时,突然听见有人叫我名字,就转过了头。
这声音太过熟悉,但是很久未曾听见,我一时不敢相信。
——我差点忘了,付泽一直很喜欢逛画展。
哪怕后来我拒绝陪同他前去,他也会一个人去逛艺术展,拍下一些照片给我发来,再附上几条有趣的背景故事。
……
我答应了徐先生把今日交给他,却主动违约。
我借口今晚有事,看着徐先生开车离去,转身踏入了高贵的会场。
画展结束后,主办方还举行了一场规模不算大的晚宴,仅作交流,并不限制参与人士。
就在展馆隔壁的酒店举行。
我猜付泽会来,但并不能笃定。
于是在宴会上频频换杯,直到看见熟悉的人影。
我还拿身份证开了个房,这会走到付泽身边,把他拉到了原先定好的房间里去。
面对他的不解,我并没有作任何解释。
付泽衣袖下的手是绷紧的,我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
他问我怎么回事,声音干哑。
我很久没有看到他,以至于我都以为他退出了我的世界。
我同他说过不想再和他有所联系,如今却主动找上门。
我试图割裂这么多年的感情,又不得不承认我还爱着他。
毕竟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日久生情,铁树也能操开花。
脑子里忽然蹦出这句话来,我只觉得有点好笑。
酒后乱性尽数是骗人的,我不过是借着酒劲,大起了胆子,为我的爱欲找一个可供发泄的出口。
“付泽……我没喝多少酒。”我抬了头,同他说,“我没醉。”
我低声喊着他的名字,跟他说我想和他做爱。
吐出口的话像是憋了很久,又在脑中组织了千百遍,说出口时我没有分毫犹豫。
我没醉。
我故意的。
付泽说我醉了,却还是在我的指示下将我压到了床边。
我尝试解开他的衣服,而那衬衣像是打了死结,无论如何都脱不掉。
我还在撕扯着他的领结,他早已把我身上衣物除尽。
我还想用手环住他,他却蹲了下去,低头含住我的性器。
身下被温热的口腔裹住,此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情欲肆无忌惮地汹涌而来。
他还用手挑逗着我,在我赤裸的肌肤上游行,指尖划过的每一处都像是着了火,激起我细微的呻吟。
我扯住他领口的手僵直许久,在这番折腾下,松开手,转而抱住了他的头。
付泽清楚我每一处敏感点,仅仅是口交,便让我高潮了一次。
我的身体从来都不会抗拒他的侵入。
只要他想,我的欲望会促使我臣服在他身下。
……
情动之时,我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我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我记不清楚高潮时我喊的是谁,只知道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更是发了狠地操我。
我还在他眼里看到不可置信的情绪,然后笑了。
我们像是野兽交媾般,一人毫无理智地抽插,一人不知廉耻地浪叫,不懂情趣,只知快感。
在今晚来临之前,我告诉过自己,只是打一次没打过的分手炮。
我不想再次陷进去。
哪怕我还爱他。
即使我们看起来两情相悦。
也许是吧,他说过爱我,可我从来不信。
只是这趟分手炮打得极其诡异,我只为泄欲,更无暇顾及他的目的。
所以直到天蒙蒙亮时他问起我,言语之中似有复合之意。
只是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又何谈复合。
“昨晚?”我说,“昨晚我喝醉了。不过找你泄欲……各取所需。”
又反问他,不容置喙:“难道你还要跟我讲什么礼义廉耻吗?”
第二十一章 说教
【“爱是平等双向的,你如果没有那么多精力,就不该同时招惹那么多人。”】
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忐忑不安。我一直过分在意对付泽的报复,但看见他失意的眼神,我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不好受并不单单因为我爱他。
也许是在内心里我很清楚,我们明明爱着彼此,却在互相伤害,或者说是我单方面攻击对方。
当然也有可能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在意我。
做一个人渣,似乎并不难。
只需要丢掉所有名为“道德”的枷锁,去沉沦、去堕落,无底线地自我放纵。
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更自在一点,但自由不意味着好。
至少对我来说,我只觉得我在自轻自贱、自我放弃。
这样活着并不开心。
我不清楚会遭到什么报应。
突发奇想地,我试图找个人聊聊,只是一时间竟想不到可以找谁。
我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读书时候的同学大多断了联系,工作上也没什么同事。
孟尧倒是天真开朗,只是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样子。
我想了许久,决定打电话约现任老板出来。
顾淮把地点定在一个酒吧——纵使这不像是他会去的地方。
我和他的往来其实不多,工作生活中接壤的地方很少。哪怕他曾经给我放下狠话,但真正在落实任务是,也不至于压榨员工。
也许是他乐意陪着我逢场作戏,莫名值得信赖。
当然也可能,仅仅因为他身上那股沉香调子。
“你会因为这些事把我约出来,我确实没想到。”顾淮走到吧台前,接过我推过去的一盏酒,“我什么时候在你心里变成可以倾诉的人了?”
我也有在想,只是没想明白。虽然我们关系不清不楚,但是对彼此都没有过多的图谋——至少在感情上,我们反倒很清白。
某种程度上,算是互相利用的队友。
我主动开口,提的还是付泽:“我觉得……我现在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酒吧里偶尔晃过彩色的光斑,在他脸上扫过,我辨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喝完了酒,会和他碰杯。
我没有详细跟他阐述什么,但我相信顾淮从被我一笔带过的故事里,听到了我的犹豫和纠结。
即使我都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我的爱已经扭曲了,连我自己也看不清。”我说,“顾淮,我是不是很可恨。”
“是啊。”他倒是笑了,“大半夜被你拎出来,还要在酒吧里让我说教。想不到当老板,还需要帮员工调解感情,可真是麻烦。”
“我不会安慰你,更不可能说‘能看清这些已经很好了’之类的话,是个成年人都该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能有清楚的判断。”
“你要么去做一个纯粹的坏人。”他转过头,“……要么安安分分,认真地处理一段恋爱关系。这两者都是很好的选择,你非要选择第三种。”
“我的话于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不能一直逃避。
“江衡,没有谁应该无条件地付出一切。”他转着酒杯,语气里略带警告。
“爱是平等双向的,你如果没有那么多精力,就不该同时招惹那么多人。”
第二十二章 合作
【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不只是他对我的小恩小惠。】
六月的某一天午后,我闲来无事在店里站着。看着蛋糕店的留底订单,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跑到老板面前,问他想不想把生意做大做强。
“不想了。人老了,不想搞这些。”老板摆摆手,却叫住我,“不过小衡啊,你想承接这间蛋糕店吗?”
老板知会我他儿子在国外挣了钱,现在想接他过去养老,老人一辈子没出过国,打算出门转一圈再回老家歇息,蛋糕店也不开了。
只是最近在思考转让,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从打工人到做老板的心思。
我此前其实从未有过,仅仅是想安安分分做一个蛋糕师,并且无需操心店铺经营。
只是这时老板给出这个提议,像是点醒了我。
与其一天天纠结情爱是非,不如把自己投入到事业中。
——虽然一间小小的蛋糕店,也谈不上事业。
然而我却幻想出了一张青涩幼稚的蓝图。
——倘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我会怎么样把它经营好呢?
对于当老板这件事,我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几天的协商转让后,按耐不住的兴奋,驱使我把结果发在了朋友圈里。
顾淮倒是主动联系了我,说是要来看我怎么闹笑话,我跟他约了地方,跟他阐述我的想法。
那日之后,我好像很乐意和他讨论一些事情,平时也会聊些日常。
“转性了?开始搞这个?”顾淮对我的转变表示十分惊讶。
近来我倒是很认同孟尧天天挂在嘴边的观点——爱情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比金钱来得实在?
这些想法的来源,是我发现多数的订单来自于大学城。
我手头的资金并不多,承下这间蛋糕店后,不得不千方百计设想方法减少成本。因此想过租用居民楼以减少店铺租金和水电费用,但考虑到住改商牵涉的一系列问题,最终还是决定咬牙支付商铺租金。
于是便走了另一条路线,如果能够顺利实施,资金倒也能周转起来。
“蛋糕店不是缺员工吗?”我给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招些大学生。”
“……这里靠近大学城,骑手到达配送地后,同样可以交给兼职的学生送货上门。
“勤工俭学的学生总还是有的。这些钱不一定能招来多少社会人士,但总能招来一些大学生。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絮絮叨叨说着,又抬起头,却发现顾淮正一眨不眨看着我。
见他像是在走神,我喊了他一声:“顾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觉得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回过神来,皱眉盯着我道,“奸商……”
“这怎么能叫奸商呢?这叫做非零和博弈,我给他们提供兼职平台,他们用劳动换取资金。”我朝他挑眉一笑。
……
晚上刚回到宿舍,我想起顾淮之前跟我提及玩具厂里面一些事,由于管理人员错误决策生产的几批滞销玩具。
我从中得到启发,拿起电话给他打过去,询问这几批玩具的下落。
“怎么想起这个了?还要为我增长营业额吗?”
“帮你物尽其用。”
我选中的是一批生肖麻将,设计其实很可爱,适合当摆件,但出厂后同样销量低迷,低价抛售补不回生产线成本。
毕竟是资本家,宁愿把玩具扔了也不会乐意压低市场价格。
但是这些积压的玩具,当做赠品送出或许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不乏会有人为了赠品去买小蛋糕。
哪怕仅仅是提升消费意愿,也是好的。
“想好怎么附赠了吗?”
“想好了,会根据蛋糕价格赠送一定数量的小麻将。”我想了想,又道,“凑齐胡赠送四寸蛋糕,凑满一副麻将送六寸蛋糕……后面再根据实际情况规划吧。赠品在他们手里,想换蛋糕也行凑齐当摆设也行。”
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评价我:“幼稚……不怕他们换牌吗?”
“没关系,能赚钱。”我规划得兴高采烈,“玩具我跟你分——”
“送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虽然我知道顾淮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钱,但是如此一来,便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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