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鼠尚可以驯服,人心险恶不可测,说句难听的,多的是人厌恶、恨着你们……这里不比你们境内,没有人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时钟脚步一顿。
段老笑了笑:“现在很晚了,我叫人给你们腾地方,可能有点挤,不过,有就不错了。你们早点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季临双:“等等,那您说的那个什么大首领?”
段老:“我儿子不在城南。不过回来不要很久。”
季临双:“哦哦哦,好的好的。”
段老微微点了下头。
一脱离段老视线,季临双浑身一松,絮絮叨叨起来:“东哥他们怎么还没来?我们先给他们挑好睡觉的地方?”
大棚外面只有小木屋,再不济就是连成一片的临时搭建的拼装式活动板房,看起来像是工地里给工人准备的宿舍,一间屋里要挤上许多人。
肖搁一言不发带着言镜去取了东西过来,将言镜预先订好的小木屋收拾干净,放置了要用的的物品。床单被罩洗漱用品这些还是刘阿姨考虑周到,让肖搁全拖上车里去了。
言镜跪坐在屋子里那张并不宽大的床板上铺床,以他的个头就占了床的大半位置,想必躺平了腿都很难伸直。
肖搁倚在门口,认真地看言镜铺床单,心里没觉得这种日子很难熬,反倒感觉这怪新奇的,以前从没见过言镜的这一面。
言镜用力拍平拉直了床单,多余的地方使劲塞到床垫下面,难度系数一般。轮到套被罩了,他把长长宽宽全比划了一下,信心十足地开始塞柔软的被芯,脑袋埋进去捣鼓了半天,一出来就发现不对,嘟囔道:“这里怎么长了,我明明比划过的……见鬼了。”
肖搁终于忍不住上去帮他了。
他进去还得稍稍偏个头,要不然就能撞上屋顶,好在屋子还算宽敞,不如高度那么窒息。
一个在床头抓住被罩和对应的角,一个在床中间摆好里面的被芯,四角绑好了固定的带子,然后整个在空中一甩,总算大功告成。
肖搁没做过这种事,这是第一次,他和言镜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了,说:“术业有专攻,果然是没错的。”
言镜翻身,挤到肖搁身边:“哥哥可以住得习惯吗?这样的地方。”
肖搁不在意:“想的事情太多,就不太在意这种事了。而且,不习惯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连夜建一个。”
“可是,章哥不是说,”言镜想了想,“可以让我去试试的。那些人……看起来的确对我有些在意。”
肖搁却摇了摇头:“不用听他的,你如果不想,什么也不用做。”
言镜微微低下了头:“其实,我不是不想。我觉得好奇怪,他和我一样的眼睛,但我不认识他,他对我来说好陌生……我心里知道的,他和我的关系,他应该也知道。”
肖搁“嗯”了一声,说:“尽在不言中,没必要说得很开。”
“对于章哥告诉我的一切,我一开始是怀疑,到后面看到段谋……死前的录像,我才选择相信。今天看到了他,他的脸,他的眼睛,他问我是不是言镜,”言镜垂眸,“我终于能够确定。”
“我是不是被人抛弃?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就会被人憎恶?我从小思考的问题,也有了解答。”
肖搁想起在老宅看到的肖鹤雨,依然无事发生一般,活跃在任何地方。
他闭了闭眼,道:“镜子,那些恶人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我保证。”
“没关系,哥哥,”言镜俏皮地朝他笑,“那些都过去了。我不属于他们,我是哥哥的人,我也爱你,我只爱你。我听到了,哥哥。”
听到了什么?
在装甲车上,肖搁说的那句“而且我爱你。”
肖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说:刚刚还不是说的这个,是怎么突然跳到这一步的!
小木屋的门松垮地留了一条缝隙,地下露出一条光影,外面不是点的蜡烛,而是一种亮眼的高瓦的大灯,很亮,如同白昼。
但屋内只有一盏可怜的蜡烛做的灯,烧得很短了,只怕再坚持不了一个小时就要灭了。
言镜注意到肖搁的视线转向那只蜡烛,有些不满,说:“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肖搁无奈地说:“你想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啊,说什么我都爱听,”言镜低头靠过去亲了肖搁的脸,又说,“不说话也行,我可以一直看着你。”
肖搁实在怕了:“你真的没有进修过这之类的课程吗?说什么都带了蜜似的。”
言镜扫了一眼那只蜡烛,对肖搁一笑:“还有四十五分钟。”
肖搁:“什么四十五分钟?”
言镜自然地说:“可以看你啊。”
肖搁心想,言镜不会不好意思的。真的太能撩了!
他是扛不住了,吹灭了那只据言镜目测还有四十五分钟的蜡烛,说:“快睡觉,现在一分钟也没有了。”
言镜在黑暗中向肖搁离得更近了,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他很有理由:“不然我会掉下去的。”
肖搁实话实说:“在家里你也是这样的。”
家里的床还不够大?
言镜一听更有理由了,八爪鱼似的搂了上去,差点把肖搁半夜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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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长长世面
肖搁是被吵醒的。
半夜三更鸡打鸣。
从大棚后面传来的声音,咕咕咕个不停,肖搁模模糊糊间醒了。
一睁眼,全是黑的,屋外的中央灯关闭了。地下不比地上,即便在夜里也有微微的光亮,地下城没有天空,月光照不进来,什么都看不清。
有点冷,肖搁没找到被子,摸了一阵,发现被子被推到所剩无几的床角的空间,快从床上掉下去了。
而言镜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腿横在肖搁身上,十分强势地压在他身上,彰显着他的存在感,只要肖搁动作一放大,言镜就会跟他一起醒过来。
肖搁伸手摸不到床边的手机,便放弃了,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他和言镜身上,打算忍忍继续睡了。
但大棚后面可能养了不少鸡,至少要比肖搁一开始想象得多,从肖搁醒过来那时间起,鸡鸣此起彼伏,越发嚣张,他睡得极不踏实。实在是扰人清梦。
再次完全清醒,依然是被吵醒的。
连言镜也被惊动了,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点了蜡烛,只看得见外面一片漆黑。
言镜打了个哈欠:“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这回不是鸡,是很多人围在一起说话才有的声音,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远,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停电”,“麻烦”之类的字眼。
肖搁起身,按开手机照明,同时发现手机屏幕上居然已经到了上午八点,而他们还以为是在夜里。
他和言镜洗漱收拾完出门,隔壁住的工作室那些兄弟姐妹们也都起来了,一人举着一个手机照灯,有人和肖搁说:“魏哥说中央灯七点半准时开的,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停电了,段老他们去找了修理工,还在那里查电线。”
肖搁转了一圈,没看到东哥,季临双顶着黑眼圈告诉他,东哥和吴厄大哥他们太晚回来,还在休息。
肖搁了然地点点头。
季临双盯着依然在呼呼运行的随处可见的供氧器,叹了口气:“幸好他们还有储电设备,要不然真活不下去。”
“有电,那怎么不用来照灯?”说话的是和季临双合住一个板房的工作室学弟,叫做方毅。
季临双苦着脸:“那些大灯泡你知道多耗电吗?这情况下什么都不好说,储存的电金贵着,这些供氧器又不能不用。”
方毅“哦”了一声,表情有点烦:“麻烦事真多。”
季临双摇了摇头:“现在你知道麻烦了,当初你跑过来找我报名我还不乐意嘞,平时干活没见你这么积极……就知道你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上午九点半,中央灯正常运行,高达两万瓦的灯挂在农场各个最高的标志物上,它们的光亮撕破黑暗,耀眼光芒从四面八方起。
停电原因有了结果。事故范围只局限在段老的农场这块区域,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完全独立的发电用电一体化的自制设备。
他们发电的方式,或者说地下城的发电方式,在地下是很难做到的,很多时候必须要在地面上利用水流、光和风这些最常见的资源。既然要出现在地面,不可避免就要受到境外自然造物的破坏。
农场在这个季节段的电力来源主要是地上风力发电,他们在靠海的荒滩迎风处安插了许多叶片式的风力发电机,除了有一次极端天气,风速太大转速过快导致叶片头烧坏,其他时候其实很少发生意外。
段老微笑着向魏哥道谢:“魏巡师,这次又多亏你帮忙了!”
风力发电机的叶片在距离地面很高的地方,即便是境外多有兽类袭击,一般也不容易破坏到这类高点建筑体。但境外这些人说,近一年来,境外野兽越发猖獗躁动,成群结队地出现很是常见。这段时间以来,大型鸟兽聚集在旋转体后面的塔架机舱,尖锐至极的长喙将机舱啄至变形,破坏到内部关键零件,使得运转中断。
魏哥是唯一能够驯化境外丛林里最强大的猛兽的人物,自由出入地上地下,他自发带领着修理队进入境外开展修理工作,才得以完成任务。
魏哥微微点头。
他一言不发,好似十分高冷,如果肖搁不是第一次就见他差点被手机砸晕过去就要相信了。
季临双凑到肖搁和言镜身边,小声说:“魏哥虽然个子不高,但做事真的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驯服那只狮子的……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坐在狮子上面有多帅气!那不是闪瞎了咱们境内那些家伙的眼。”
肖搁不予评价,问:“东哥起了吧?什么时候走?”
季临双:“走?去哪?”
肖搁从言镜兜里摸出一张图纸,道:“魏哥说大首领到了办事处,还给我了一张境外地图,当然是和那个什么首领商量商量,准备开始布局试点位置。”
“哦,这个啊,不急,”季临双挠了挠头,“不是,我想问问,这些大设备都是要放到地面的,既然暴露在空气里,那要怎么保证不会受到像今天这样的破坏呢?”
“现在数量不多,我们还可以根据境外地图和兽群聚集密集区来避开不好的地理位置,到批量运输到境外的那一天,每一块土地,每一片水域都是我们的净化目标,那时我们又该怎么解决?”
肖搁不知道,恹恹地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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