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肆野那颗悸动的心抛出的全部信任,被沈宁没有心似的行为踩在脚下,反复蹂躏。
还从来没有人敢派Omega在他身边骗得真心,再实施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薄修厉是第一个,沈宁也是唯一一个靠纯真恬静走近他心里的Omega。
“我以为领进家里的是只受人胁迫的兔子,却怎么也想不到,你是只演技精湛,养不熟的狼。”
沈宁不由得愣神,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终于落了下来,如千斤重的巨石般,砸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薄肆野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已经认定是他做的了吗?
“还在装。”薄肆野见他一脸懵的样子嗤笑了声,嗓音冷若冰霜,“你和薄修厉见面,真当我不知道吗。”
【没有!】
手机不在身边,沈宁急得只能用不太熟练的手语焦急比划,每一个动作虽僵硬但迫切用力。
【我…没有做,是他缠着我!】
【我没有、听他的话,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从前在薄肆野眼里,沈宁这些别扭的手语比划僵硬却十分可爱,如今辩解胡乱的手语,让他瞬间燃升不耐烦的焦躁。
“事实摆在我眼前,你的辩解一文不值。”
薄肆野打开他的手机,点开短信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发过来亮给沈宁看。
[做的不错,宁宁。]
[你放心,等薄肆野一死,我立刻娶你,让你继续做高贵的薄夫人。]
发信息时间是早上十点,算算时间,是薄肆野病发刚进急救室的时候。
“你怎么解释?”
薄肆野冷冷收回手机,不屑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内容。
“昨晚我活着出来的时候,你和你的情夫应当很失望吧。”
他冷笑了声,不给沈宁任何解释的时间,寒眸如同开了刃的匕首,一刀刀割在沈宁身上。
“失望我还没死,薄家轮不到薄修厉继承,你也嫁不得心爱的人,做心爱人的薄夫人了。”
沈宁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脑子里什么东西轰地爆炸,晕眩感瞬间袭来,脚下虚浮差点站不稳摔倒。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这就是薄修厉说的报复。
多么精妙的计谋啊,一边伤害了薄肆野,薄修厉就极有可能一步登天做薄家的继承人。
一边伤害了沈宁,薄肆野稍微一查就能查到是他这边出了差错,按照薄肆野暴戾的脾性,沈宁极难逃过这一劫。
真是…沈宁瞬间身心疲惫,对薄修厉卑鄙无耻的行为有了新的下限认知。
“怎么不说话?”
同样被恨冲昏理智的,还有薄肆野。
他第一次接触了解漂亮纯真的Omega,对朝夕相处的Omega第一次动心,就狠狠被从云端推到地上,摔碎他的一片真心。
他觉得不可思议,回想起近一个月口是心非对沈宁关心的行为,简直愚蠢至极,哪里还看得出生意场上恣意理智的样子。
“继续语无伦次向我解释,告诉我你没有,没有从一开始就是薄修厉派在我身边,要你铤而走险做任务。”
解释这件事对一个不会手语的哑巴来说,简直如同登天那么难。
比划了半天,意识到自己错句频出的沈宁,搜刮遍脑子也想不出要解释的话该怎么做出动作。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决堤,沈宁的手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企图想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证明,他现在连解释的话都不能让薄肆野看懂。
【没有…没有!】
【你…你信我,我没有做!】
薄肆野剑眉轻挑,凌厉的凤眸里冷若凛冬风雪,全然是对沈宁的狠意。
“你要我怎么信你?”
“是砂锅有毒药碗有毒的铁证吗?嗯?”
砂锅…药碗…
沈宁双眸失神,回想起阿姨新给他的砂锅。
是啊,他怎么想不到呢,怎么就那么巧阿姨叫他浇花聊天,又怎么会那么巧有新的砂锅解燃眉之急…
这一切都是薄修厉计划好的!薄家的佣人里有不少薄修厉的人!
“我说过,跟着薄修厉铤而走险对付我,是最蠢的行为。”
“薄修厉和沈清的订婚宴在三个月后,即使我死了,你也绝不可能继续做尊贵的薄夫人。”
‘尊贵’二字,薄肆野说时语气很重,饱含轻蔑。
“可你还是做了,你还是相信薄修厉能给你幸福,简直蠢到令人发指。”
沈宁愕然,突然全身泛起颤栗,眸中有水光流转,唇瓣在极力压抑着抖。
他的罪名在薄肆野心里板上钉钉一般确实了。
熬药是他一手熬的,药碗也是他亲自端过去给薄肆野,没有假手于人,自然就不可能产生别人嫁祸给他的可能。
沈宁想说些什么,打手语又不会,说话又说不出声。
难言的崩溃在心里似野火腾烧,漫天的飞烟卡在喉咙,他恨自己是个哑巴,连一声‘冤枉’都喊不出口。
一向果断狠厉的薄肆野,第一次在处理背叛一事上,多说这些没用的话。
“沈宁,你早就知道薄修厉的秉性,却也宁愿跟着薄修厉算计我,真是好样的。”
“真要等到我死了,薄修厉娶了沈清做夫人,你的待遇又能好到哪去?”
“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值得吗?”
不值啊,沈宁从来都知道薄肆野要比薄修厉好了不知多少倍,他又怎么可能选真正冷血自私的薄修厉呢!
【不是…我没有害你!】
沈宁情绪越发激动,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企图让薄肆野看清他的清白。
泪水氤氲了眼前,他吸了吸鼻子,因为声带问题就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声腔无法被调动所以连呜咽都没有。
要说自己人生中最难堪的一段时间,沈宁想不会是被沈清支配的童年,也不会是被薄修厉戏耍的几年…
而是被毒哑的这几个月。
其中承受的难堪和自卑,要比前半生多得多。
就像现在,看着薄肆野凝视自己平淡无波的眸光,沈宁却觉得浑身似火烧一般。
他觉得自己像个着火的小丑,即使痛哭也充满了戏剧性。
薄肆野看向沈宁的眸光中,不再有一丝温情,冷冷唤门外的秘书进来。
“关起来,待我出院那天再带出来见我。”
秘书是一个斯斯文文的beta,身形挺拔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时刻勾着和善的笑容。
听到吩咐后他弓弓腰应下,带着愣神的沈宁刚要出去,忽的嗅到什么极细极淡的味道,转身问。
“薄总,容我问一句,您换香水了吗?”
薄肆野蹙了蹙眉,听到秘书的话细细嗅了下,果真嗅到一丝淡淡而酸涩的味道。
刚刚开着窗通风,他又一心扑在沈宁身上,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不过这种香性,闻多了对身体不好,您多注意。”
秘书脸上笑意丝毫未变,带着沈宁就要走,却被薄肆野叫住。
“等等,带他去检测”
第十七章 狠心的薄肆野
检测结果显示,沈宁身上带有和昨天药里一样的药物,只不过昨天药里是实质,而沈宁身上是碾磨成粉末制成的香。
看着完全呆愣住,好似还不知所云的沈宁,薄肆野眸中冷意盛盛,怒声问,“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就连沈宁自己,都不知道这香是什么时候被下到他身上的。
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清白的线索由头…沈宁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线头。
薄修厉就好像慢慢攀爬勒紧他的,一条吐着蛇信子的可怕毒蛇,伺机猛地咬住他的脖子,将绝望的毒液注射满他的心。
【我没做…】
除了这苍白又极其没有说服力的一句话,沈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好像除了认栽,老老实实陷进薄修厉做的局里,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对于他这苍白的三个字,薄肆野深沉的眸光中尽数是失望,同时还有绝情的冷冽。
“手抬起来。”
沈宁听话把手抬起来,微微扬起泛有湿意的脸看着薄肆野,漂亮悲凉的脸庞是毫无血色地惨白,看起来像是心都要碎了。
薄肆野攥住他的手,力道之大像是要生生把他的骨头捏碎,凉薄地缓缓取下他手上的戒指。
“你不配佩戴薄家的传家戒指。”
薄肆野目光阴冷锐利,双眸微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泛着凛人的寒意。
他清绝的双眸闪过渗人的寒芒,直直盯着沈宁脆弱的脸,冷声吩咐秘书,“关进忏渊,等我出院亲自审问。”
忏渊,是薄家建立许久专门审问惩戒间谍、背叛者、办事不利之人的刑堂。
执刑的人都是薄家花重金培养出来的,用来惩戒折磨人的刑罚更是骇人听闻,执刑严格到挨罚的动作不标准,刑罚数目都会推翻重来。
进了这里面确认是背叛者,就没有一个能自己走出来的。
秘书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薄肆野这么狠,但也维持着脸上的笑,弯了弯腰把呆滞的沈宁带走了。
车上,沈宁缩在边上瑟瑟发抖,盯着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发呆。
虽然不知道薄肆野口中的忏渊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在忏渊的日子一定会让他记忆深刻。
秘书仍是那副笑容可亲的样子,但金丝眼镜下闪过的阴毒可怕,似毒蛇吐出蛇信子试探,又迅速敛起锋利。
他点开备忘录,把手机递给沈宁,问沈宁,“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宁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他的目光虽和善温柔,沈宁却莫名心里发毛,背后涌上一层寒意。
[忏渊是什么地方?]
沈宁接过手机打字问。
“忏渊啊。”秘书推了推眼镜,思索了会儿才说,“和他的名字一样,深渊一样的地方。”
“你犯了错,所以要被关进忏渊接受惩罚。”
惩罚…脑子里一想到这两个字,沈宁全身就泛起一阵寒意,疼痛好似已经爬遍他的四肢百骸。
[我会疼吗?]
秘书看着这天真的一句问话,没忍住笑出了声,桃花眼里好似春水般温柔,用最柔和的嗓音告诉沈宁最残忍的事实。
“会,你会非常疼。”
“只要薄总一天不见你,你就不会得到喘息的机会。”
“当然…”
秘书顿了下,想到薄肆野的爆脾气,这次真心对待却被辜负…
哪怕是世家养起的骄傲,都不允许真心一片被这么践踏,出院后还指不定有多恨。
“等他出院,你的情况也不会比在忏渊好多少。”
忏渊坐落在郊区无人之地,外表的装潢十分沉肃,曜黑色的主要风格更显沉闷。
忏渊的占地面积很大,和一个盛大的庄园一样,隔着很远看到这震人的装潢,沈宁心头一颤,手指不自觉捏紧衣角。
忏渊关押审讯的地方在最右边,沈宁甫一进入忏渊里,身后就跟了两个黑衣人,逼得他不得不跟着秘书走。
大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起码在大门打开之前,沈宁怎么也不敢想痛苦哀嚎声以及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揪心。
秘书见他吓得一颤,连脚步都迈不动的样子轻笑了声,“放心,你还是薄夫人,这样的刑罚怎么也轮不到你身上。”
“但现在,我们忏渊的欢迎礼你是逃不掉了。”
秘书唇角笑容勾的更深,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黑皮手套,摇身一变成了忏渊的掌刑官。
“请吧,夫人。”
沈宁对这陌生又处处透着森寒的忏渊十分抵触,从看到忏渊整个规模的时候,惧意就在心中缓缓扩散。
当听到秘书这句话的时候,惧怕瞬间到达顶峰,几乎是下意识,他转身就想跑。
可他忘了身后还有两个黑衣人跟着,在他转身的瞬间就压制住他,压着他继续走进受罚的地方。
刑罚室内灯光明亮,刺眼地有些过了头,映得墙壁惨白,氛围更是如同吃人的鬼穴一般。
虽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沈宁还是被押到这里,按趴在刑凳上。
“考虑到夫人你的身份以及身体状态,原本杖背的罚改成了杖臀,并且可以接助刑凳完全。”
秘书低低开口,掌刑官的威严不容置喙。
“规矩也只限你一个人更改,姿势要求就免了,不躲不挡挨过20杖,就勉强算你过了。”
秘书笑了下,觉得碍于沈宁薄夫人的身份,他还得再追加一句,“如何?”
当看到红木的刑杖和刑凳时,沈宁眼前瞬间被氤氲模糊,泪水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啪嗒啪嗒滑落脸颊。
他被恐惧支配,无穷无尽的恐慌在心底蔓延,而秘书的话更是在他心里如炸雷一般,他的一颗心都快被捏碎了。
【…不!不要!】
沈宁绝望摇着头,情不自禁想要后退几步,却被身后的黑衣人挡住,一把推倒跪在地上,被大力按趴在刑凳上!
秘书抬眸看了眼墙角的监控,以及桌子上的指示器,拧眉想了半瞬。
直到目光落在沈宁惊慌失措,痛哭绝望的脸上,才轻笑了声,给薄肆野发去视频电话邀请。
如他所料,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快自动挂断的时候薄肆野才接通电话。
一张极其不耐烦的凌厉面庞出现在屏幕上,薄肆野黑眸深沉,低沉阴冷的声线从薄唇中吐出。
“有事?”
“现在不是你处理叛徒的时候?还是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
秘书反转镜头,将沈宁狼狈挣扎的样子亮给薄肆野看。
“只是想让您亲自看看惩戒过程。”
“开始吧。”他走到沈宁左后侧挺直站着,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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