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少年相关的事往往都出乎他意料,猫化成的少年,他在想什么呢。
虽然的确很像就是了,无论是行为模式,还是那种性子……
实际行为是,年轻的调酒师站在原地停了半晌,就重新带上了卧室门。
站在门外背身,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咬了下牙。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但无论翟安现在在想什么,他都一时半会儿再进不了房间了。
他脑子里的东西一混杂,就习惯性想要调杯酒冷静一下,可准备拿最常用的基酒酒瓶时,无意识地摸了个空。
恍惚回神的年轻调酒师才低头看向光秃秃的被他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台面,他不自觉弯身手肘撑在台面上,双手交叉摁在额前重叹了一声。
啊。
十点钟,调酒师尝试敲了敲卧室门,扭开门把手。
走进门的时候,他看到卧室里的人已经坐于床上。
衤果露的手臂自然垂压在被面上,少年静坐在枕前,一对黑色的兽耳缓慢地动着。
翟安又有一瞬间的失语了。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少年似乎比之前他第一次看到少年兽耳兽尾的时候还让他心生紧绷。
此时少年那双黑沉沉的乌眸就那样无起无伏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没有动作,没有开口说话,却无端给人一种被什么野生动物盯着的感觉。
调酒师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坦白地讲,因为现在坐身于床上,上半身因这姿势略往前倾压,让少年那一身青涩,浅而微韧的肌体线都更明晰了。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完全理想的身形,一点都不削瘦,也一点都不虬结,只有一种惹来视线的吸引力。
翟安看了一会儿,也不得不压下那种莫名的喉咙停滞承认。
这猫似的少年在学校肯定特别招小女生。
虽然他感觉以少年的性子招也没什么用。
少年似乎看了他几秒,视线就往房间里环视。
在看到旁边书桌上的巧克力盒子之后,就停止了。
翟安无声无息松了口气,天知道刚刚被少年盯着的时候压着喉结咽唾-液的冲动有多么困难。
他此时竟也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你醒了?’
……是不是一句废话,而且会不会显得很傻。
‘需不需要帮你向学校请假?’
他也不是少年的家长还是什么,这么问会不会显得多管闲事。而且如果提这个他会很心虚,因为他明明是可以更早来叫醒少年的,只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耽搁”了。
‘想吃什么早餐吗?’
又来了,他是想给流浪猫投食吗?他到底一直在想什么?
而且离这里近的早点摊这个时间说不定已经收了,也许只能给少年从冰箱拿点冷冻加热什么的。
翟安“咳”了一声,有点紧张。
而这时候,少年已经单手掀了被子,利落地下了床,站在地面上。
他瞥了旁边显得微微愣住的调酒师一眼,然后就一手拿了巧克力盒子,一手勾起椅子上放的外套,看样子已经在做离开的打算了。
翟安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道:“等等,你现在应该不太舒服?你可以在这多休息一段时间没关系。”
少年此时重新看他两秒,然后迟疑几息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没有侧头向他的人,因为残存的酒精略低的少年音道:“……谢谢。”
洛梓昱只是不习惯他人无来由的善意。
但此刻撑了会儿眼前的少年头确实有些疼痛,还掺杂着晕眩感。
他在原处这样坐了一段时间。
调酒师已经阖上门。洛梓昱走出来时,正与人擦身而过。
年轻调酒师愣了愣,然后手掌指了下桌上一个玻璃杯。
“蜂蜜水,可以喝一点解醉。”
“如果想喝些别的,厨房有打好的西红柿汁,冰箱里有牛奶。”
少年点头,黑发的发尾这时候在略低头的角度看起来倒像是有点乖顺的气质。
少年从旁走过,看了一下桌沿的杯子,端起来饮了一口,然后就转身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径直走向卫生间的位置。
等少年直接走进去,开水龙头的声音传来,调酒师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然后有点心跳加速。
啊,洗手台会不会……牙刷杯子放得比较乱?窗台上沐浴露拧上了吗?剃须泡沫和剃须刀收捡好了吗……放在镜子旁边的古龙水会不会显得有点奇怪?
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为什么要紧张这样的东西。
少年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洗了个脸,没有用毛巾,脖颈上也有水滴滴下来。
老实说,少年那副总是冷白的面庞沾上这么一层水色,已足以生出一种水滴的诱丨惑性。
少年此时侧身走过去,似乎已有往常行走的自在感。
虽然翟安对这种情况,心底有种古怪的暗暗喜悦,但是又有点不知为何的苦意。实在……要是少年像先前那样显出足够的戒备警惕倒是相对还好,这样慢吞吞在他的住所走来走去,总给他一种……
对现在的他来说,略有些不太妙的错觉感。
而且没打算临前要走之后,少年似乎暂时没管外套,仍旧穿着那件薄无袖T恤在房间里走动。
少年一向腰脊线在站立时都天生挺直,这么走动,前胸和后背的薄韧躯体线都略有些吸睛了。
虽然翟安也总是会被人称赞身量身形,但是少年这么穿着这一身T恤长裤在他家中走,还是给他一种在家里放了个漫不经心的青少年模特的感觉。
因为调酒师有点过于局促,又急急移开的视线,少年乌眸略动了下,向他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
和在咖啡厅内厅时候的那种较为赤衤果昭然的视线似乎有区别,不过少年还是开口道了句。
“如果你有别的想法……算了,我想你也做不到。”
这个人可是被他拎着领口都挣脱不开还让他抢到了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精神过于紧绷集中的原因,调酒师听了这一般人大抵不明白省略的半句话,几乎是即刻懂了其可能的含义。
他耳际霎时就有些红烫了,一时又是极为窘迫,因为自己那些实在受不住过于直观的诱丨惑产生的瞬间想法,一时又有点被气得快扯出笑。
他怎么说也是给比少年多成年几年的成人男性,让着少年胡乱折腾就算了,真要有些渣滓想法,从身形还是力量上都会形成绝对的压制,这猫似的少年还是未免太自信也太没判断经验了。
因为这种原因对他防备降低,调酒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索性就让他这么觉得算了,至少这样少年还算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是之前那样取了衣服就预备点头离开。
而这只少年似乎真就像是野生动物熟悉临时落脚据点的方式,在他住所里慢腾腾走了一遍。
因为步速很慢,进一个已开的门前还侧头扫他一眼,像是一半礼貌地征询“这个地方能不能进”的方式,可惜翟安的思绪太杂太乱,没有觉察这“礼貌”过程就是了。
等少年转过了一圈,就半蹲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喝那杯蜂蜜水。
看着倒是很乖,如果不是之前“语出惊人”的话。
翟安看到少年把那杯蜂蜜水喝完,然后低着头,不再移动,似乎没有做任何其他事的想法。
没有和学校请假,也没有给谁打电话,也许更想的是睡觉。
翟安闭了闭眼。
其实到这时候,他已经觉察不对了。昨天到酒吧什么都不理会,只要点酒的少年,那种状态已经映现了很明显的问题,而这样在外醉酒一整晚到白天,在几乎等于陌生人的家里醒来,少年的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是的,这样过了消失的一整晚,少年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打电话的基本意识倾向。
原本,翟安这样工作时间多在夜间的人,白天也是会和差不多作息的朋友经常空了聚一聚之类的,前几天他们就说这两天约上。
但是他什么都不打算管了,即使只是出于无关少年状态的他个人意愿,这只猫似的少年也是最优先级的。
现在他要想想怎么让少年多待在这里休憩一会儿了。
调酒师走进厨房,略有点笨拙地开始鼓捣。
先是热了一杯鲜牛奶。这是个正常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过程。
然后他认真考虑了半天,以他的烹饪动手能力也出不了大错的选项。
经过炸锅解冻,然后放进烤箱,左右走动等待。
坐在客厅桌边的少年看着端到桌上的一杯热牛奶,一盘鳕鱼排,一盘鲈鱼排,一盘龙利鱼排。
少年看到这食物种类,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是少年开始用叉子的时候,发顶黑色的小茸尖慢吞吞动了动。
——好像成功了。
调酒师“咳”了一声思索,嘴角弯了一下。
至于一张餐桌吃完午饭后,翟安想了片刻,然后试探性地问少年。
“你想试一试游戏带吗?”
少年看着他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翟安没停顿,直接走在前把关闭的房间门打开——这的确降低了少年的警惕性。
少年插着裤子口袋走过来,翟安将这个略小房间里的设备电源都打开,接着把放着的游戏卡带全部拿了出来。
屏幕开始有了一个赛车入场的显示时,少年的目光虽然茫然,但也慢吞吞盯上去了。
男孩子玩游戏几乎是天性。猫科动物喜欢盯着动得很快的东西也是天性。
翟安没花费多久,就已经和少年隔着一点点并排坐在了地上,一人手里连着一个手柄。
少年虽然之前完全对其一无所知,但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轻巧的手指似乎已经能熟练地操作了,屏幕上的赛车画面也几乎流畅得没有任何磕绊。
期间在可以单人进游戏区的时候,翟安出房间了好几次,给少年拿了热牛奶,曲奇饼干一类的小零食,少年在间隙伸手吃了,不过也只吃了一块。
翟安本来以为少年是喜欢吃小孩子的点心的类型,因为之前那个糖果盒子。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刚玩游戏比较受游戏吸引。他看着少年不在意地舔了舔唇角,把沾上的牛奶渍给舔掉。
比起少年早晨刚醒来时,像是有些低血糖状态那样极浅的唇色,现在因为吃过了食物,喝过蜂蜜和牛奶,补充了糖分之后,少年的嘴唇眼下已经渐红润了一些。
于是那无邪的舔舐就显得……有点莫名的色气。
翟安看着,强迫自己转开眼,然后坐下带着少年进入下一个分区地图。
换过一次其他类别的小零食之后,时间已经到日光逐渐微暗的时候了,年轻调酒师带着一盘肉干炸薯条走进房间的时候,试探着开口问道。
“你愿意……留下来吃晚饭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紧张。
天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闻言,握着游戏手柄的少年视线从屏幕慢慢移开,然后抬头看向他。
这次那双黑沉色调的乌眸似乎有所不同,那么安静但冷熠地打量了一下,注视着他。
薄而润的唇似乎勾了个略有些怪异的笑容。
然后他听到少年声线道:“怎么,你希望我在你的房间留宿吗?”
实话说,在看到少年的笑,即使是意味不明的时候,翟安已经很明显地怔忡了一下。他之前没见过少年笑。
而听到少年说的话,他的脑子就急剧“嗡”了一声,然后整个头颈都像烧灼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青年就同忽然饮了一大杯烈酒一样红木着脖颈原地震呆了一会儿,喉咙仿佛亦被烫着了一般,半丝声响也发不出来。
而少年此时已经将搁置在手边的外套拿起,利落地单手直伸套在了身上。
翟安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外套和那个巧克力盒子放在了触手可及的身旁,也许是之前他暂离房间透气和准备零食的时候,少年也出来溜达了一趟。
少年站起身时,对他点了点头,再次道:“谢谢。”
之后,就向房门外走去。
随着少年整理了一下外套领口,往发顶压了下,看着兽耳在趴伏回去,似乎已经在做离开的准备,年轻的调酒师一时猝不及防地微愕,脚步无意识跟随少年几步,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少年此时已经简单地把基本可暂时掩盖的伪装处理好了,看到人跟到门前,轻松地挑了眉,似调侃道:“怎么,你要跟着我上班吗?”
翟安这时候才意识到什么,也是,没有家人,学校,朋友要打电话的少年,当然平时也需要工作才能维持生存。
而毫无疑问,他也还差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今天“蓝时”的轮班了。
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
而那样暂时轻松,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半天时间,只像是一段短暂的,含着淡绯桃-色的幻觉。
这个闲谈似的短问,似乎已经将一个本已存在痕迹的事物在表面上也轻松地分隔开了。
他一瞬间感觉到的怅然若失,仿佛将原本满溢的心脏空去了一小块,他还来不及深究这是由何而来的情绪,他眼前的少年已经对他摆了下手,开门离去了。
……
系统017在沿路的安静中想要开口。可即使是这时候,机械音也陷入了全然的滞涩。
实际上,它刚刚在看到少年忽然那样笑了一下的时候,数据核心已经无意识地跳颤了一瞬。
当时它已经隐约有所数据预测延伸,而少年也的确很快起身,离开了那个之前平稳待着的地方。
洛梓昱笑的次数很少。
而每次,几乎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除了和他交流时,偶尔不算笑的轻嘲嗤笑。
少年第一次笑,是在初次演台上的冷笑。
第二次,是“last dance”从台上下来,忽而露的笑。
第三次,就是刚才问那个问题时的笑。
那个年轻调酒师没能回答出来,而后的结果是,少年未多犹豫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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