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哪儿?”
“机场。”
就这样,他被身后这两名警察直接带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阿尔弗雷德心中忐忑不已。虽然刚刚是他第一次见那个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男人,但听他说话的口吻也能猜到对方是个狠角色,绝不是只会吓唬人的纸老虎,然而现在时间到了,他人非但没出现,甚至还派人送他去机场,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他必须仔细观察,小心行事才行。
凭借着傍晚时记忆的路线,阿尔弗雷德认真注视着车窗外一幕幕飞驰的景物,起初的路线确实是在向机场的方向开,但随着警车在高架桥上转入一个路口后,阿尔弗雷德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没看到那个广场和广场附近的大学!他们想把我带到哪里去?阿尔弗雷德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中间他企图跳车,但一拉车门把手,发现已经被锁住了。看来只能等车停之后再随机应变了。
警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弯,通过一道人工拱桥后,终于在一片土路上慢慢停了下来。
“这不是机场吧?”阿尔弗雷德问。
“时间还早,再等等。”其中一名警察说。
阿尔弗雷德眼珠一转,突然问:“我可以下车方便一下吗?我从下飞机到现在都没上过厕所,快憋不住了。”
“Игнорироватьего.”(别理他)
“Ночто, еслионпомочитсявмоеймашине? Яненавижузапахмочивсвоеймашине.”(万一他真尿我车里怎么办?我讨厌我车里有尿骚味)
“Ну, онивсеравноскоробудутздесь.”(好吧,反正他们也快来了)
“抱歉,我听不懂俄语,你们能用英语说吗?”阿尔弗雷德适时插话进来。
其中一名英语更好的警察转过身,冲他点了点头,说:“你可以下车。”
“谢谢。”
后车门的锁打开了。阿尔弗雷德走下车的同时,那两名警察也跟着下车走了过来,这令他想拔腿就跑的计划搁置了。于是他像模像样地找了一处草丛,解开裤腰带开始方便,目光在周围搜索了一圈,发现前面是一条排下水的沟渠,于是心生一计。
忽然,阿尔弗雷德大叫一声:“有蛇!”
“Что?”(什么?)
两人被他的叫声吸引,一个人率先走过去,另一个人在抽烟,所以没有跟上去。走过来的警察朝阿尔弗雷德手指的方向探头看了一眼,但由于光线不好,一时看不清东西,于是又上前走了半步,这时站在他身后的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把他踢进了前面的下水沟里。
听到同伴的呼叫,另一名警察立刻吐掉烟头,刚要掏枪时,却被疾步冲上来的阿尔弗雷德,一拳打中腹部,在他吃痛大叫时,又被对方擒住手臂,回身撂翻在地,紧接着又被几记重拳砸得昏了过去。
然而没等阿尔弗雷德去取车钥匙,小路对面突然出现四个明晃晃的车灯。
“Что-тонетак! Идизаним!”(出事了!去追!)
意识到不妙,阿尔弗雷德顾不上搜寻警察的□□,回身拔腿就跑。身后八个人紧随其后,他慌不择路地冲上旁边的一个长坡,再翻过一层铁栅栏,此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面前居然是一条铁轨,但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他没有办法只好越过铁轨继续向前狂奔,石子在脚下沙沙急响。跑着跑着,原本只有一条的铁轨,忽然从中间延伸出五六条分支,而前方也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像是一个房屋,等跑近了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跑进了一个火车站台里,但不是人流众多的大站,而是货车卸货的小站,此时正有三四辆黑漆漆的货车停在铁轨上,站台上微弱的光不足以把它们都照亮。
他本想冲上站台,从站台逃脱,但还没等他攀上去,后面又传来了追捕他的脚步声,于是他只能一头钻进车厢间的缝隙,贴着车厢,大气不敢喘。
“Вы, ребята, разделитесьипоищитеего! Ондолженбытьрядом!”(你们分开找!他肯定就在这附近!)
暗夜中再次响起同一个男人的声音,比伊万·布拉金斯基更低沉,阿尔弗雷德确信来人一定是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同伙。
由于夜晚光线不充足,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所以在惊心动魄的三分钟后,没人找到阿尔弗雷德的身影,于是他们纷纷跑回来向站在中间的人汇报情况。
“Оннемогуйтидалеко. Идиивключисвет.”(他不可能跑远,你去开灯)
藏在暗处的阿尔弗雷德一听到这话,心中大喊不好,他四下观望,想找下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这时,旁边铁轨上的火车突然鸣笛,好像马上就要启动了。他立刻有了主意,于是在站台灯开启的一瞬间,箭步冲上隔壁那辆即将启动的火车。
“Вотон!”(他在那里!)
“Догонитеего!”(追上他!)
灯光下,被拉长的影子成了阿尔弗雷德叛变的帮凶,他的行动立即被那几个俄国人注意到,他们纷纷朝启动的火车奔去,并成功跳上了车尾,不一会儿他们就能抵达阿尔弗雷德所在的车厢。
而就在此时,阿尔弗雷德站在车厢门口,纵身一跃,选择了跳车。车速不快,滚到地上时,只擦破了点儿手臂上的皮,他躬身躲在电线杆后,目送着货车不断加速,直至远离站台,消失在黑夜中。
终于摆脱他们了。
阿尔弗雷德刚要松一口气,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抓住。”
他闻声回头,惊愕地发现在两条轨道中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皮夹克,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一双蓝紫色、跳动着兴奋与杀气的眼睛却十分醒目。冷风吹得他心头一紧。这个男人就是指挥其他人的头儿,他竟然没上车!
阿尔弗雷德擦掉额头的汗水,抓了一把土,缓缓站起身,他背后是五米高的石墙,已经是退无可退。他注视着对方,沉声问:“你是谁?”
“你刚见过我弟弟了。”对方回答。
“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答对了。”
阿尔弗雷德突然咧嘴一笑:“嘿,你们兄弟俩是不是爱上我了?一直对我紧追不舍的,甩都甩不掉。”
“我盛情邀请琼斯先生到我府上做客,但琼斯先生却不领情,我只能亲自来请了。”
话音未落,那个叫“伊利亚”的俄国人已经越过了第一道铁轨。他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踩在阿尔弗雷德的神经上,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请我?你有这个资格吗?”阿尔弗雷德冷笑。
“试试不就知道了。”
当伊利亚打算越过最后一道铁轨时,阿尔弗雷德趁其不备,把攥在手心里的石土猛然扔到他脸上,当对方被迷眼的瞬间,他原地暴起,把足足有一米九的男人扑倒在铁轨上,对准脸先来了两拳,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凭借着惊人的力量,反制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两个人的位置又颠倒过来,阿尔弗雷德的脸上也遭了两拳。
在第三拳挥过来之际,他迅速伸出的手臂挡住了,在两人借臂力暗中较劲时,阿尔弗雷德发狠地用额头狠狠撞上了对方鼻梁,令伊利亚吃痛,瞅准这个时机,阿尔弗雷德两条腿一蜷,猛地蹬上对方的腹部,把他从自己身上蹬出一米多远,然后爬起来就往站台方向跑。
在阿尔弗雷德打架生涯中,还从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这个俄国人不论是高大的身形还是爆发出的恐怖力量,都令人胆寒,一直肉搏下去他占不了好处。况且比起打架,当下更重要的是尽快联系上亚瑟。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
虽然阿尔弗雷德知道伊利亚就在身后追自己,但他没想到对方的速度竟然那么快!就在他两只手刚攀上站台的台沿时,后脖领却突然被一股怪力拽住,硬扯了下来——他重重摔在地上,脑袋空白的瞬间,喉咙也被倏然掐住。
“你是个没种的耗子!”已经杀红了眼的伊利亚,一边手里用力,一边神经质地朝他低吼。
“咳——咳咳——”
阿尔弗雷德脸色涨红,伸出舌头,却被对方扼制着无法呼吸。两只手试图扳开掐着自己脖子的巨掌,但却无法撼动分毫,阿尔弗雷德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溃散,两条腿不断扑腾着,做着无用的挣扎。在最绝望的时刻,他的手本能地在四周摸索,忽然间碰到一个硬物,也不管那是什么,抓起来就朝伊利亚的脑袋挥去,第一下并没有令对方松手,但扼制他喉咙的力道松弛了几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又全力来了一下,终于靠惯性把他击倒。
“咳咳!咳咳咳!”
重获自由的阿尔弗雷德赶紧扶着墙壁站起身,捂着自己的脖子生理性开始咳嗽,但他不敢懈怠,握紧手里带血的石头,踉跄着走到趴在铁轨边、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的伊利亚面前。借着站台的微光,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个恐怖的男人的脸,以及那双他永生不会忘记的轻蔑挑衅的眼。然而面对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这个男人没有展现出一丁点常人应有的胆怯或畏惧。
直到阿尔弗雷德挥起手中的石头,将要全力砸下时,伊利亚忽然开口:“你杀了我,就不可能离开俄罗斯。”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是笃定他不敢这么做。
伊利亚当然不是虚张声势,阿尔弗雷德立即想起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个人,他在联邦安全局任职,一旦伊利亚出事,他弟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更是难逃虎口。于是他缓缓放下手里带血的石块,扔在一边,就此作罢,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两手一撑,吃力地爬上了站台。
在推开站台门之前,背后再度传来伊利亚低沉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回去转告你哥哥,我们是俄罗斯人,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麻烦会找上门。”
从火车站逃出来后,面对眼前交错的马路和街道,他像没头苍蝇一样,随便选了一条街道一路向前走,路上他曾试图找几个路人借手机,但对方看到他这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又脸上青紫的模样,都纷纷冷漠地走开。无奈,阿尔弗雷德只能继续埋头向前走,在路过一个巷口时,他发现对面的出口好像人比较多,于是便拐了进去,没想到走出来竟然到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广场上。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这里路灯一个接着一个亮着,两边的商店也还没打烊。
这时,他眼尖地看到对面长椅上坐着一帮年轻女孩儿,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他原地整理了一下着装,把衬衣的领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掩盖住脖子上的掐痕,然后扬起平日里最招人喜欢的笑容,走向了她们。
“Простите, чтопрерываю, дамы, номойтелефонтолькочтоукралвор, могуяодолжитьвашнаминутку, чтобы позвонить?”(对不起,女士们,我的手机刚被小偷偷了,能不能借你们的手机用一下,让我打一个电话?)
虽然他脸上挂着彩,但一张帅气逼人的脸和一身绅士的打扮,的确有令异性降低防备的资本。几个女孩儿同时犹豫了一下,最后离他最近的那位掏出了手机,交给了他。
他笑着感谢了一声,然后转身把电话拨给了亚瑟,电话只“滴”了一声,就被对方接通。
“是我,阿尔弗雷德,我手机被收走了,这是我借的手机。”
电话那端长呼一口气:“老天爷真的是你。你现在怎么样?”
“刚和人打了一架,不过没什么事,现在暂时安全。”
“你被绑架是不是布拉金斯基兄弟动的手?”
“是的,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我的。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莫斯科,嗯,一个广场上,应该离机场不远。”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
电话那端传来键盘噼啪作响的声音,大约过了两分钟,对方再度开口问:“是不是附近有一所大学?”
“没错。”
“好的,我查到在广场附近有一个教堂,你先进去避一避,莱维已经到莫斯科了,我让他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莱维顺利与阿尔弗雷德在教堂里会合,两人立刻启程赶往机场,终于在当天夜里十二点顺利登上返回英国的飞机,结束了惊心动魄的危机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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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背叛与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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