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人疲于应战,阵形大乱,阮清泠迎难而上,挑开金以恒的进攻,两人在空中对击数十个回合,剑光不时闪耀,发出兵器对击的金属脆响。
“金以恒……”阮清泠手臂被剑锋砍伤,整个人早没有了先前从容的风度,纱衣狼狈满是血污,他轻蔑道,“魔音剧毒,你也吸了不少,我死了也要你陪葬。”
金以恒战力急剧下降,他脸色苍白,故作姿态,“笑话!我能施毒当然是有解药了!”
两人横剑相抵僵持到极限,又再度散开,金以恒深吸一口气,“将死之人,我再告诉你,魔音解药就是施毒者的血肉,霓氏父子中原罪臣,千刀万剐万人抢食,哈哈哈哈,凡我中原者皆有份,你说我们是不是每人都有解药!”
“你!”阮清泠愤怒已极,又起招术一剑朝金以恒劈来,金以恒手臂脱力,刚想强用灵力,就被一直在旁的金山儿掩护在身后,金山儿双手皆持短刀,卯力接下了阮清泠的重击。
同时,金以恒麾下的大军已从南门攻入城中,正与城中若黎守军厮杀。城墙上的若黎门主因为“魔音”毒药,战力不敌,有几人已经战死,有的负伤,只得退回城中与守军合兵一起,誓死相抗。
阮清泠战局为重,狠狠得剐了金以恒一眼,跳下城墙与众人汇合。非常之时不能无主,阮清泠落到城中,对着残存的士兵下令,“撤军!把中原人引到我们两地边境,那里有陷阱结界,一定让他们全军覆没!”魔音毒性正在发作,他不能再有迟疑犹豫。
金以恒背靠城门才能站稳,眼前尸横遍野,血染沙土,腥味浓重,他大略听人清点了战场伤亡,想要今夜一鼓作气将若黎全歼在此。魔音原本是霓氏的秘制毒药,之前在对战霓承岳时他也深中此毒,与野利蒙尘一起踏入若黎时,霍运星为他解毒并告诉了他毒药的研制,这才有了今日将魔音灌入烟火,炸开后散布战场的这一出奇袭,中原人马事先喝过了解药,才免受侵袭。
经过半夜大战,人马急需休整,金以恒正想围而不打,不战而屈人之兵,而若黎人马在阮清泠的率领下,破开了防守相较薄弱的东城门,全速往西边撤离,逃离时阮清泠还不忘吩咐沿途驻扎的零星人马前来汇合。
金以恒望着疯魔一般朝西而去的若黎人,立刻下令,“追!追上了全部斩杀,一个不留!”不能让若黎回撤,一旦回撤就打乱了中原各路的部署,自己先前所有的战果都化为了泡影。再者,放任他们回到鬼苦城就失去了夺取若黎的绝佳机会,夺了高渝如果不占领若黎,后方永无安定,高渝和若黎此役不能据为己有,往后就再不会有一寸半点的实力基础了。
阮清泠在前疾行,金以恒在后方紧追,若黎后队人马与中原前锋边行边打,交锋数次,时值黎明前夕最为黑暗无光的时分,阮清泠停在一处山峰。
空中又飘起了大朵雪花,金以恒在空中瞟见了他的踪迹,正要前去决战,“盟主,我们迷路了。”金山儿担忧得说道。
“不是迷路了,是若黎的迷阵。”金以恒这才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他人的陷阱。
“那我们怎么办?”金山儿问。
“还能怎么办?早就说过,全部杀了,”金以恒紧盯阮清泠的背影,“他们中了魔音,不过垂死挣扎负隅顽抗,只要我们追击不停,日出时分就能得胜!”若黎损失惨重,金以恒麾下伤亡也是巨大,在此关键时刻,比拼的是领军人的意志。
“是!”金山儿去往后军传令。
金以恒不等他回来便带着数十前锋骁勇精锐,直冲而下,心铭剑劈向阮清泠和若黎人头顶。
两厢交锋激烈死斗,若黎众人因为魔音发作战力有损,金以恒一方逐渐占据优势,阮清泠且战且退,既是尽力保全有生人数也是将金以恒引向陷阱中央。
所有人都有灵力护体,雪花沾不了近身,唯有金以恒双肩头发上皆是白雪,又有些许融化成水,打湿了他的刘海和鬓发,随着他上下翻飞的身姿,甩出颗颗水珠。
“金以恒,如此鱼死网破对你有什么好处?”阮清泠剑尖直刺对手的心脏,愤恨得质问。
“笑话!你侵略我领土,我誓死相抗!守卫河山哪用性命来衡量?!”金以恒全凭敏捷的招式避开了击杀,而后一剑横挑阮清泠的咽喉。
“你们无能之辈能守得住中原领土?不如识相得乖乖让出也好苟延残喘余……”阮清泠才躲过一招,剩下的话卡在喉间,金以恒蔑笑的脸近在他咫尺,“不说了?”心铭剑刃抵在脖颈,“你怎么忘了我有魔音?阮首领?”金以恒衣袖中浓烈的香味熏得让人丧失嗅觉,“终究还是我快了一步,你的迷阵困不住我的。”
杀了你,若黎和高渝都是我的,中原也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容染指!
阮清泠中了毒药,意识五感流失,视线里的金以恒面庞模糊,唯有笑意张狂,下一刻就是反衬了雪色的明晃剑尖直刺咽喉。
正当时,狂风呼啸,吹得厮打中的众人站立不稳接连倒地,凌乱翻飞的雪花融化成烟,一股强大的力量朝金以恒扑面而来,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红光,来不及分辨更无从应对,整个人被蛮力震出数丈之远,靠着剑尖插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再被波及。
他扶住额头摆脱压迫的窒息感,抬眼望向方才的山巅,才发现另有一人来到此间,捡回一条命的阮清泠跪在他脚边,额头触地。
此刻正是黎明,一轮旭日跃出地平线,山间百里内霞光万道,金灿绚丽,金以恒被光芒晃了眼,看不清背逆朝阳的人面容,但那幅高挺的身姿,傲人的气势,锗红锦衣,金冠秀氅,全天下还能有谁!
“呵,”金以恒慢悠悠站了起来,咳了两声,朝着那人招呼道,“原来是珹王殿下,好久不见,甚是……”他嬉笑着将“想念”两字咽了下去,抬手抹过了脸颊上的一道血污,笑意缱绻眼神如冰。
“哼,”野利蒙尘手中“力拓千钧”招术”未撤,掌心一团光晕,听闻金以恒的称呼,手腕一转光芒消失,他甩开下摆,同样浅笑致意,声音朗朗,“金盟主别来无恙。”
“咳咳,珹王殿下,不,漠狄之主来不远千里来我高渝,真是失敬啊。”金以恒以如今的力量能在野利蒙尘的招术下保全性命,可见他并未使出全力。
“金盟主想必忘了,你我有约。”野利蒙尘为阮清泠解了围,挥退了他和若黎的人马,朝着金以恒和其身后的数百人走来,“这高渝远离燕齐,金盟主夺了也没有益处,不如遵守诺言,把它献给本君。”美如瑛玉,声如寒冰的人越来越近,金以恒被他的力量震慑,进退维谷。
“为显诚意,本君亲自来取。”野利蒙尘说话间,鼓声大作,漫山遍野都是漠狄的人马,以逐鹰派为首,列阵连绵,杀声震天,不计其数。“金盟主难道要反悔?”金以恒知道这是野利蒙尘最后的耐性。
野利蒙尘亦在审视眼前人,金缎衣衫经过一夜的激战沾染了沙土尘埃,又浸了雪水,湿漉漉得包裹单薄的身体,晨曦中的人,发丝滴水,眼神倔强,紧咬下唇,昔日明媚的脸上溅染了他人干涸的血迹,不知为何野利蒙尘总觉得能看穿他的脆弱无助,心中泛起悸动,而下一刻又被漠狄的旌旗鼓声抹杀不留。
“漠狄之主相邀,当然是却之不恭了。”金以恒盛意拳拳,他眼神虽在野利蒙尘,但没有漏过围拢在自己左右身侧的人马,他背手而立,朝着身后金山儿和众人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如同先前在倚云府一样,风情无限般得绽开笑颜,“愿为漠狄之主践行承诺,自当奉上!”他说完衣袖中所有的魔音一并撒向野利蒙尘,借着香馥的毒药弥漫之际,得了他暗示的一众人等一齐朝后方急速撤离,金以恒青龙符纸在手,疾驰如风,恨不得立时飞跃百里,退守到高渝与都城京畿的边境,野利蒙尘竟然真的来到了高渝,大战形势急转,金以恒失了沉着冷静,未见面时百般想念,见了面后别无他求,唯有远离。躲得越远越好,才能专心谋划一切。
如小儿戏耍的把戏,被野利蒙尘一个挥袖将魔音全部毁去,见金以恒落荒而逃,金线皂靴点地,一跃而起紧追不放。
烈风呼啸,金以恒还在恍惚于漠狄之主既往的杀伐狠戾,眼角余光已经瞥到了锗红之色,野利蒙尘瞬间已至,他没有来得及转身,身后披风一角已经被人攥紧,系结散开,野利蒙尘没有抓到其人,脸色更冷,他将金以恒的披风丢弃,不费吹灰之力再度逼近,一把搂过他的腰,把他带入自己怀中。
“啊!”金以恒腰腹受了野利蒙尘一掌,剧痛使他惊叫出声,整个人脱力颓然,莫不是有野利蒙尘相扶,早已坠落山峰粉身碎骨。
天已破绽,曜日凌空,两人就着亲密无间的姿势落到地面,踏雪成泥。金以恒的脸在阳光照耀下宛如莹玉却触手极冷,他剩余的人马被逐鹰派控制,野利蒙尘眼睥睨脸色苍白唯有额头一点殊红,性命尽在自己手中的金以恒,对着漠狄真正的精锐大军下令,“就地驻扎,明日大军朝瑾晖琼楼进发!”
月色浸霜,拢在薄云后,瑾晖琼楼废墟被逐鹰派一夕铲平,修筑城防,建起连横军寨,成为了漠狄攫取中原的一大据点。即使夜间工事不停,巡营不断,铠甲步履声音不绝。
营寨中央中军大帐,多重丝锦帷幔,数座黄金灯台,即使是粗野战场也能窥见漠狄富丽堂皇之风,外间喧闹在此一点不剩,唯有主人专享的宁静和奢华舒适。
野利蒙尘处理完千里之外的漠狄政事,重勘眼下战争局势后,这才来到营帐后方,伏案的人听见了脚步声随即抬头,他脸颊酡红,长发未束,绵软白衣,散发出形单影只的孤独,金以恒眼中的迷离褪尽,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连剑尖相向都做不到了,沦为手下败将禁锢了自由。
“金盟主憔悴了。”野利蒙尘的身形挡在灯火前,引得金以恒视觉变暗,绯红的脸色因此也变淡了几分,听见了这句“问候”轻笑几声,“这江山都没有憔悴,我怎么会憔悴半分。”
野利蒙尘亲征在此,表明这西路大军才是漠狄旖兰主力,扶风那处只是掩护。当下,中原应战策略亟待转变并从长计议,否则有政权颠覆危险,奈何金以恒和所有部下都被俘虏,逍遥京不知详情,昭王和玄尊即使得知了金以恒失踪,不知会不会另有他想。风寒中人思虑过多,气息都是灼热的。野利蒙尘原意是指旧伤未愈,又在战场奔波,金以恒的回复指向天下纷扰,把自己的不适掩盖了过去。
阔别多日的重逢只在疆场,当初彼此虚以委蛇,一统天下的温情笑语,都在漠狄大军的无情攻伐下化作隔世云烟,或许他们两人的人生本该如此博弈厮杀,对立政权下没有渺小可笑的真情。
“金盟主大意了,你中原赵氏的江山破碎在即。”野利蒙尘的目光从金以恒的脸庞一点点往下摩挲,滑向锁骨,然后是劲瘦的腰肢。“赵氏”两字让金以恒心中一紧,未及多想,察觉到漠狄新主游走的眼神,他抿唇一笑,“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如果战事推进和你所料一致,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他拉着野利蒙尘的手用力一拽,对方居然顺了他的心意,与他并肩坐在了桌案前。
后营专供休憩,桌案低矮,没有椅子,实则就是盘腿坐在厚厚的毛毡上,金以恒变了姿势,跪在野利蒙尘身后,从后搂住他的脖子,附在耳边,“胜负未分,蒙尘哥哥才是不能大意啊……”这话虽然是表达不甘,却说得尤为婉转,燕居素衣长发及腰的模样反倒是十足魅惑而不自知。
金以恒的气息很热,还有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咬唇在野利蒙尘耳垂,引人无端躁动。
野利蒙尘恣睢高傲,不屑逼问金以恒中原战事布置以利漠狄行军,更不屑用他性命要挟逍遥京给予战场优势,只把他软禁在身边,强迫他做一个看客,再也无他。
此时此刻,野蛮沙场之中只有他们所处之地温暖而静谧,恍如世间所有凡事已了,只有两人相伴,尽管这是营造的错觉,也好过外间寒风萧瑟。
见野利蒙尘默认了这番熟悉而暧昧的举动,玉琢的侧脸不怒也不喜,金以恒一手抚上他玄色织金的衣领,顺着衣物缝线,滑入了野利蒙尘的胸口,“你说是不是啊?”
冰冷的手指碰触了炙热的肌肤,野利蒙尘能感受到金以恒的手指明显一瑟,似乎是被己身的温度烫到,自己胸口由于骤冷,似乎心跳也漏了一拍。
随后金以恒手腕被箍紧,整个人头晕目眩,脑后一疼,被强拽倒伏,漠狄之主喉结锁骨一览无余,“那如果,”野利蒙尘声音醇如美酒朗如玉声,放低了音量更添了蛊惑,“本君说不是呢?”美貌在前,还带着方才被搁倒的无措慌懵,他一口咬在貌美之人的脖颈处,用出审问罪囚般的力道。
“蒙尘……哥哥……就是害羞,明明认同了……还要装作不认……唔!”气息急促,断断续续的话吐出,紧接着就被封住了嘴唇。
野利蒙尘一手捏住金以恒手腕不松,另一手钳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有任何躲闪,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具身体上。
甘之如饴,野利蒙尘终于体会到了久别重逢的美妙,品尝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舌头互相搅动像极了爱意杀意交织不分。
被压制的人气息越发急促,野利蒙尘尝到了丝丝血腥的味道,又毫不吝啬得在脖子锁骨上留下啃噬的痕迹,他的牙齿下一刻就能咬断金以恒颈项旁的血脉,“你我之间胜负早已定下,不要徒劳挣扎,免得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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