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胜雪不断的咳血,她用尽力气看向空中与乾坤镜焦灼的晏阳生,咧嘴笑了笑:“笨蛋弟弟,输给阴灵,小心我揍死你……爸妈,老百姓撤走了……我好冷……”
女孩的眼睛永久闭上,软软的靠在夫妇二人的怀里。
“啊!”薛如君仰天嘶吼。
晏修礼浑身都在抖,无助的往晏胜雪的尸体里不断注入灵力,灵力无法进入尸体内,一点点在空气中散开。
“爸爸给你输灵力,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晏修礼仿佛意识不到晏胜雪已经去世,只麻木的不断消耗灵力。
阴灵厌恶的瞥了晏胜雪几人一眼,又看向大脑空白的晏阳生:“你一个灵,还有血脉亲情,真是好笑。我倒要看看,她死了还有谁给你挡!”
阴灵再次抬手,却是又一道身影挡了上来。
“砰!”
那人用尽全力与阴灵对击一掌,瞬间就被巨大冲击掀飞出去。
晏阳生的双眼无神,一点点看着那道身影飞出去,最后,司望北和轩辕傲雪同时拖着残躯将那人接住,三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为什么……”晏阳生喃喃,脑子如同混沌,怎么都无法清明,只是下意识的用灵力控制暴动的乾坤镜。
“童飞跃!”轩辕傲雪实在站不起身,只能爬向还在喘气的青年:“不准死,你他娘的不准死!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没弥补你不能死!”
司望北却是动也动不了一下,最后是亓官笑晚、祁苍深和易永宁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将司望北拖到了童飞跃身边。
童飞跃怔怔的看着一寸寸缓慢复原的天空,无声的张了张嘴,两行清泪滑落。
下一刻,司望北第一次没管洁癖握住了友人的手,发出艰难的喑哑之声:“不要死。”
童飞跃微微偏头看向跪坐在他身旁的司望北,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南哥……我当年,选错了……我不该嫉妒你和老晏,不该嫉妒轩辕,也不该嫉妒老易……”
“闭嘴!”易永宁如同一只暴怒的受伤野兽,慌乱的在须弥戒中寻找:“我有夏白衣给的药,不会死,都不会死!”
童飞跃却好像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喃喃:“为了追上你们,我把灵魂卖给阴灵……我杀了很多人……我回不去了……”
他痛苦挣扎了二十八年。
如今终于快结束了。
突然,童飞跃用力握住司望北的手,坐起来整个人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大喊:“神灵族没有灭族,流放之地,去流放之地……我把他们藏在了……流放……”
话最终没能说完,童飞跃兀的吐出一大口血,血液湿透司望北的衣裳,最后软软的倒在司望北胸口。
“南哥……帮我跟老晏说声对不起……我好想回……崇明门啊……”
闭上眼时,童飞跃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到死不能原谅当初出卖灵魂的自己。
阴灵烦躁的将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她看着情绪崩溃的两拨人,露出神经质的抽笑:“都来阻我?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我看谁还来阻我!”
她发疯一样的吼完,把晏阳生晾在原地,闪现到司望北几人面前:“死,都给我死!”
灵力不断消耗,阴灵此时也有些吃力,她甚至召唤出了武器。
那是顾清欢的——浮生。
浮生没有往年夺目的光彩,死气沉沉,却仍在阴灵挥出这一剑的时候,爆发出巨大威力。
“当!”
薛如君和晏修礼同时出剑抵挡这一剑,两人瞬间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后又强撑着站起。
“杀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还想杀我儿子和他的好友……做梦!”薛如君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她的一个儿子在身后,一个儿子在保护这个世界。
她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了。
阴灵更加烦躁,干脆连狠话都懒得再放,又是一剑劈过去。
夫妻二人再度抵抗,又再度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躁动的乾坤镜缓缓平复下来。
天边最后一块崩坏之处也被修复,一切回到旧世界,短时间内,不论是乾坤镜还是阴灵,都没法子再扰乱这世间的运行规则。
晏阳生一手拿着乾坤镜,一手握着不知周,在阴灵劈下第三剑的时候,果断迎了上去。
“当!”
巨大的灵力碰撞后,晏阳生也被掀翻在地。
“阳生!”司望北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在泥地中狼狈的爬到晏阳生身边,晏阳生也用尽全力抓住司望北的手:“北哥……”
看着所有人都倒在一起,阴灵冷笑:“破坏我颠覆世界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得死在我手里?等你们一死,再过个几十年,我照样能在一次颠覆世界。”
说着,阴灵指尖点了点:“怎么少了一个?”
她疑惑的看向周围,见应不染拖着祛邪,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笑了起来:“在这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跟他们是一伙……嗯?”
阴灵话没说完,应不染就跪在了她面前,恭敬行礼:“主人。”
“我杀了楼御星,你还叫我主人?我马上就要杀你这些朋友们了,你确定还要跟着我吗应无尘?”
应不染敛去眸中所有情绪,一字一顿:“我应无尘,只追随最强者,誓死效忠主人。”
【二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这疯劲儿,跟楼御星简直一模一样
阴灵一愣,显然不太明白,但转念一想,她又笑了起来:“效忠我,可以,来,你亲手杀了他们,把阳灵留给我来杀就行。”
“是。”
应不染提着祛邪缓缓站起身,迎着众人震惊又愤怒的眼神,一步步走向众人。
晏阳生紧紧盯着应不染,哑声道:“老应……”
他想说的话,最后被无声的吞在喉头。
“一起上路吧,诸位。”应不染爆发全身力量,重剑横扫众人,竟是一点情都没有留。
阴灵满意的看着应不染的动作,声音都尖锐起来:“干得不错,楼御星的左护法之位以后就由你来担任!”
锋利的剑气下,早已透支的晏修礼和薛如君仍旧暴起,奋力抵抗。
天生剑骨,剑之大道,又怎是他们两个残兵败将能挡。
无所不在的剑气越过夫妇二人,直击他们身后的一群晚辈。
亓官笑晚爆发出怒吼,不死之身被强行催发,如山一样的挡在众人面前,剑气瞬间撕裂他的身体。
“碰!”
突然,一道刺向亓官笑晚心脏处的剑气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下一刻,一只乌龟从亓官笑晚怀里掉出来。
乌龟缓缓睁开绿豆眼,在地上爬了两步,显得格外滑稽。
阴灵盯着这只乌龟,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她迅速意识到不对劲:“一只普通乌龟怎么可能挡住应无尘的剑气?这不是乌龟,这是……”
她还没说完,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乌龟小小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巨大,背上古朴的花纹隐隐传来远古的力量。
“霸下!你个老王八居然还活着!”阴灵怒吼。
龙生九子,其一霸下。
无数剑气刮在霸下身上,跟痒痒挠似得,不痛不痒。
霸下动作还是慢吞吞的,转身朝向晏阳生他们。
阴灵顿感不妙:“想带他们跑,没门!”
她不敢再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全力杀去。
她要越过霸下,直接杀了晏阳生他们!
“休伤我儿!”晏修礼暴喝一声,与薛如君齐齐挡在阴灵的必经之路上。
阴灵一剑挥出:“滚!”
夫妇二人如断线纸鸢飞出,又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筋脉全断。
他们只拖了一瞬,但这一瞬便足够了。
霸下张嘴一吸,就将所有人都吸在口中,下一刻,天昏地暗,霸下离奇消失在阴灵眼皮子底下。
一切尘埃落定,只留下一地尸体……还有霸下顾及不上拖延时间的晏修礼和薛如君。
阴灵彻底恼羞成怒:“霸下……阳灵……”
她不仅失败了,她甚至还让晏阳生把乾坤镜给夺走了!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暴躁的一剑砍过去,地面留下一条宽阔的缝隙,无数尸体落入缝隙之中,还有些尸体被砍成两段。
其中两具尸体,赫然是晏胜雪和童飞跃。
阴灵发泄完,看向一旁的应不染,以及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晏修礼夫妇。
“你当真,不怪我杀了楼御星,还要追随我?”阴灵问。
“他既然已经死了,我就更该向前看,好好活着。跟着主人,才最有可能活下去。”应不染抬眸与阴灵对视,他眼底一片死寂,全然看不出曾经有多意气风发。
阴灵嗤笑一声,随手指向薛如君:“那你把她杀了我看看。”
应不染抬剑便砍向毫无抵抗之力的薛如君,千钧一发之时,阴灵抬手打飞了应不染的剑。
“你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这疯劲儿,跟楼御星简直一模一样。”
阴灵道:“阳灵逃了,他俩现在还不能死,给我把他们带回去。”
“是。”应不染走向夫妇二人,给二人喂下吊命的丹药,便拖着两人跟在阴灵身后,回去整顿大军。
离开战场的时候,应不染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他知道刚才晏阳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晏阳生想说,他辛苦了。
不,他一点也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死去再也无法归来的人。
*
初生大陆,皇宫。
霸下把一群人从嘴里吐出来,眨眼又恢复成小乌龟的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轩辕寒江发现异样,拼命叫人:“来人!快来人!夏道长,应院长!”
……
七日后。
夏白衣给一屋子的人换好药,累的眼冒金星,这七天他跟十几个药修一起抢救这几个人,没日没夜。
好不容易这个的命吊住了,那个又快死了。
别的药修都不如他造诣深,他这头抢救一下,那头抢救一下,能把这些人全都救活,他感觉自己离飞升也不远了。
“他们怎么样?”应为玉走进来,见夏白衣在擦洗双手,询问道。
“都救活了,一个个的,最轻也是浑身筋脉断裂,司望北这家伙元婴都差点彻底碎了。”
夏白衣吐槽,要不是他这些年医术越发精湛,司望北这家伙早就一命呜呼七八次了。
“爸妈……老姐……老童……”晏阳生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夏白衣上前,刚想要给晏阳生平复心绪,却猛地被晏阳生抓住手腕。
晏阳生腾的坐起来,看到眼前人是夏白衣后,懵了一瞬,又看向屋内。
直到他看向应为玉,脑子彻底懵了:“应门主?”
夏白衣纠正道:“现在应该叫应院长,我们南明院如今的院长是他。”
这时轩辕寒江也走了进来,几人用了很长时间,才让晏阳生明白他在秘境中的这二十八年,大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并且在轩辕傲雪他们驰援烟霞城的时候,南明院也在应为玉的率领下做出支援,并大胆的舍弃南明院,率领全院存活人员来到初生大陆。
他们现在无比弱小,必须所有人都抱团在一起才行。
至于祁苍深和亓官笑晚的人,轩辕寒江也派人去接了,虽然折损部分,但大多都被接到了初生大陆。
如今他们所有人的大本营,就是初生大陆。
听完,晏阳生看向还在昏迷的众人,又问应为玉:“院长,老应他怎么回事?”
应为玉长叹一口气:“等他们都醒过来,我再说吧。”
【三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下地狱后,来寻我们
又过去几天,众人纷纷转醒。
明明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却谁都生不出玩闹的心思,所有人始终紧绷,再也不见当初的欢声笑语。
“既然都醒了,你们是不染的挚友,也该让你们知道真相。”
应为玉坐在首位,将当年之事缓缓道来。
*
圣阴三年,南明院。
当年山清水秀的南明院,如今大半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不染,师兄我救不活他们了……”
夏白衣枯坐在一堆南明院弟子长老的尸体中,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声音哑的不像话。
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休息过了。
就算他一脚迈入高阶修士的坎儿,也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救援治疗。
无数同门在他手上流逝生命,他拼尽全力也无可奈何。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消失,他只觉得自己无能。
应不染走到夏白衣身后,轻轻抚上他的肩:“白衣师兄,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夏白衣缓缓回头看向应不染,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不染,当年我是不是该跟你们一样选择当个剑修,而不是做个药修。”
当药修有什么好的,百无一用,连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命都救不了。
学医救不了天下人,挽救不了这个世界的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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