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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玄幻灵异)——诗无茶

时间:2023-11-26 09:08:45  作者:诗无茶
  贺兰破在微妙的风声里分辨着房里的动静:先是缓慢的摩擦声——祝神在试着爬出房间,可因为体力不支,这声音没几下便停止了;接着便响起了沉闷的撞击,是祝神在拿额头一遍一遍磕地;再往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呻吟。
  祝神起先只是虚弱地商量:“小鱼……你进来……我们谈谈……”
  贺兰破不应,他痛得呜咽哀求:“我求你了……小鱼……求你……进来好不好……”
  之后祝神便一直在哭:“小鱼,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哥哥错了,我不打你,我不该打你……你进来看看我……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
  祝神的恳求带着浓浓的鼻音,想来是痛哭流涕了。
  贺兰破分不清这是祝神真的难过还是药瘾发作导致了祝神的哭泣,不过他并未来得及用太长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祝神在祈求无果后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
  祝神向来是最顾体面的,那次在黑店,贺兰破杀人时他都要收着袖子,生怕那身碧翠的衣裳染了血不好看。此时他却在房里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得不到贺兰破的回应后,一开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味地直着脖子惨叫,大抵是浑身的痛楚让他感到难熬,像最原始的野兽那样用嘶哑的声音嚎啕。贺兰破提前撤了桌椅,祝神在空荡荡的房屋里,够不到床,只能伴着撕裂的哭叫不停撞墙撞地。
  接着祝神便神志不清了,他隔着房门,带着满腔的恨意,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声声地喊:“贺兰破!”
  这是祝神第一次叫贺兰破的名字。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说。
  祝神没有用极尽一生的词汇来咒骂或者哀怨贺兰破,就只是这样一遍遍嘶吼这三个字,混杂着沙哑粗粝的嚎叫:“贺兰破——贺兰破!”
  好像知道能救自己的人是他,害自己如此的也是他。他求他救他,却嘶喊得如同想杀了他。
  夕阳尽染,下人按早前的吩咐搬了两桶热水放在院子外便离开。
  贺兰破吃完容晖留下的那一瓶药丸,心跳声在耳鼓里咚咚作响,祝神的哀嚎偃旗息鼓,传到走廊的只剩气若游丝的呻吟。
  贺兰破把空瓶子丢进院中雪地,回身开门时感受到一阵眩晕。
  很快他调息了内力,稳住身体后才踏步进去。
  光线里飞着浮尘。
  祝神仰面躺在地板上,双目涣散地望着屋顶,双唇微张,嘴角挂着一丝涎液。他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只是睫毛还湿润着,长长的,乌黑而浓密,半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腿上的伤处不知何时被挣裂的,在衣服上晕出大片血迹。祝神弯曲着腿,轻轻抽搐了一下,再往上瞧,贺兰破便愣在原地——祝神两腿间湿了一片,连带身下的地板也有一滩透明的水渍。
  屋子里通了地龙,贺兰破快步上前,将祝神浑身湿透的衣裳剥了下来,又拿出干燥的毯子将人裹住,再去院子外搬了热水,将祝神放进浴桶细细地轻轻擦洗一遍。
  全程祝神都没有说话,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贺兰破给他喂水,他张嘴就喝;贺兰破喂他吃的,他抿两口就吞下去。他现在精疲力尽,流失了所有的力气与欲望,委顿在浴桶里,奄奄一息,仿佛一个木偶般任人摆弄。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下午都没有过交谈。
  等贺兰破给祝神穿好衣裳放到床上,天也快黑了。祝神不想睡觉,贺兰破便打算扶着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哪晓得刚碰到祝神的手,就被躲开。
  祝神抽出胳膊,自顾撑着床板靠坐着,只是看着被褥沉默。
  腿上的伤重新包扎了,身上的体液也被洗净了,可他闭上眼似乎还闻到一股气味,那是今天下午遍布他全身的那股绝望。
  祝神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即便在戚长敛的折磨下,人不人鬼不鬼,也没有脏得像个畜生。
  贺兰破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怔怔的,好一会儿才收回去。他把拳头放在腿上,握紧了又松开,反反复复,最后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眶抬头问:“你在生气?”
  祝神纹丝未动,望着被褥上的繁复的花纹眨眨眼,良久,才轻声道:“你长大了。知道秋后算账,不打草惊蛇了。”
  他顿了顿,又说:“可我经不起你算了,小鱼。”
  贺兰破讷讷地对着这句话反应了半晌,先是语无伦次地应答:“你……”
  他嘴里“你”了半天,忽然明白受了极大委屈的人最难以为自己整理出合适的说辞,于是最后竟像个八岁的小孩一样,睁大眼发出最直白幼稚的指责:“你背着我吃药,还怪我算计你?”
  他总是一到祝神面前就忘了该有的体面和稳重,十二年前的他这样如此问责,祝神无论如何总会先来哄他,如今贺兰破也奢望着还能得到和当年一样的拥抱,可祝神只是别开脸,闭眼扯出一个笑:“贺兰小公子,我哪里敢。”
  祝神说完,掀开被子滑进被窝里,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出去吧。”
  贺兰破不动。
  祝神叹了口气:“出去。别让我再求你。”
  贺兰破在床前又站了不知多久,直到祝神呼吸均匀了,他才在房里留了盏灯,关门离开了。
  等屋外脚步声远去,祝神在枕上睁眼,光脚下了床,支起窗户,一只朱砂剑尾翩翩落到他指尖。
  他把魂蝶举到眼前,嘴唇张合呢喃了几句,片刻后又将它送出窗外:“去,快去。”
  凌晨时分,祝神失踪了。
  贺兰破站在空无一人的房中,手上攥着祝神留下的字条。
  字条上的话言简意赅,几乎不肯多留半点消息:勿念。
  贺兰破对着残留余温的空床,转过身,将手中药瓶猛地砸到地上,白釉瓶子摔了个粉碎,滚落一地的药丸。
 
 
第83章 83
  五天后。
  丘墟深宅的庭院里放置着一张软榻,祝神一身柔软的素白绸衣,松松垮垮束着腰带,正侧卧在榻上。
  戚长敛不喜欢他那套碧色衣裳,刚把他从贺兰府救走那晚就逼着他脱了,拿出一套黑的一套白的,要他二选一。祝神当时才吃完药,哪有功夫去管什么衣裳,看一眼戚长敛穿的黑袍子,懒洋洋要了白色那件。
  “就知道你会选凤辜喜欢的。”戚长敛一边笑一边给他换衣服,“不过也好,人要俏,一身孝。就当你给凤辜戴孝了。”
  祝神皱了一下眉,觉得戚长敛这张嘴长得实在多余,恨不得他立马变成哑巴,又懒得搭理他,伸胳膊伸腿换完衣裳就睡过去。一觉醒来,便回到了家。
  丘墟,祝神此生第一个容身之所。
  人间正是大雪,丘墟也下。丘墟的雪贯穿了祝神大半个少年时代,那时的他看雪,有时喜欢,更多时候觉得它冷清得叫人厌烦。
  此时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腰侧的积雪随之抖落,祝神仰面躺着,很快睫毛上又挂上了雪粒。
  由戚长敛念力所控,这里的雪并不使人生寒。祝神怕冷,又非要在院子里看雪,戚长敛便叫这雪下了整天。
  他下半身盖了一层薄毯,因为翻身的动作,毯子从软榻一侧长长地垂到地面,堆在雪里。
  戚长敛从檐下走出来时正好看见毯子一角从祝神小腿滑落,露出对方窄瘦的脚背与腕部,脚背上的青筋有些发蓝,脚踝的腕骨纤细凸出。
  他走过去,干燥温暖的掌心握住祝神足弓,促狭着抬眼一看,祝神果真蹙起眉毛动了动。
  戚长敛微微用力,祝神才屈起的膝盖又被拽下去,闭着眼似有如无地挣扎两下过后,便又陷入沉睡。
  他如今的觉是越来越沉。
  夜里睁着眼睛不睡,白日赖在床上不醒。戚长敛问他为什么不睡,祝神说屋子太黑;戚长敛又问不是点了灯吗,祝神说点了灯也还是黑。
  戚长敛恍然想起,当年望香楼里,就算接客,也是要点灯的。
  他拾起毯子重新搭在祝神身上,走到祝神跟前,反过手,用背面的指节轻轻擦过祝神的脸。
  这次祝神很快醒了。
  “睡多久了?”戚长敛低头看着他,手背停在祝神的脸上,“不下来走走?”
  祝神偏头躲开。
  他攥着毯子醒了片刻的觉,随后一言不发地下榻,光脚踩进雪里,无精打采地往檐下走,却没注意积雪淹没了第一层台阶,险些一个踉跄。
  戚长敛在身后及时拉住他,顺势架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往屋子里去。
  房中另设卧具,祝神一被放下,便腾地站起,将胳膊抽离出戚长敛的手中:“别碰我。”
  戚长敛背着一只手,冷冷看着他。果然祝神走了没两步就因为腿伤失力往地上跪去。刚要往前倒,便腰间一紧,是戚长敛伸出一臂将他揽了回去:“好好坐下,我看看你的伤。”
  祝神后背抵着戚长敛的胸膛,才被放上榻,又要起来。
  戚长敛渐渐没了耐心,按着他不让动:“坐好!”
  祝神一把将肩上的手打开:“叫你别碰我!”
  戚长敛目光一下沉了,干脆将他压在小几上,张开手掌握住他的脖子:“我碰了,然后呢?”
  祝神开始用脚蹬他,戚长敛便提起膝盖压住祝神腿根;祝神用手推,他将祝神双手攥在头顶。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服谁。
  “放开我……”祝神呼吸急促,身体在细微地发抖,“不要碰我!”
  戚长敛盯着他,暗暗咬了咬牙,忽将放在祝神脖子上的手移到领口,一把往外撕开!
  祝神露出上半边胳膊和大片胸膛,正随着呼吸大张大合地起伏着,戚长敛使了劲,顺着撕出的口子直接往下探,五指停在祝神肋下,摸到最下方的肋骨,用力地按下去!
  祝神吃痛,闭眼闷哼一声,弓起了背,脊柱抵在方几的棱上,前后受害,只能长长地吸气,接着便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
  戚长敛见他终于老实了,怕他一不留神又要折腾,干脆就这么卡着他,愠怒道:“你现在说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我碰不得的?”
  祝神低着头,只是痛得喘气,肋间骨头脆生生的像要断掉,戚长敛放开他束缚在顶上的手,祝神也只能撑在后方桌面上,再没力气挣扎了。
  他身上衣服垮了大半,清瘦过余,白得看不见血管与青筋,不多时肋下便红了一片。
  戚长敛稍微松了力道,又问:“你人都是我养大的,哪里我没碰过?”
  祝神愈发弯下腰,口中呻吟不断,几乎直不起身,此时戚长敛尚未察觉异常,只是不解:“干吗总跟我发脾气?你在贺兰破面前也这么无理取闹?”
  话音一落,祝神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松开桌子抬头给了他一巴掌,戚长敛硬承了,祝神又趁机将他推开,跌跌撞撞往前走。
  他轻而易举地把人抓了回来,将祝神翻过身压在几上,撕扯下另一边衣服,正咬着祝神的肩胛骨要去撕下半身,却发觉祝神蜷着肚子,在不规律地痉挛。
  戚长敛心中一动,将祝神翻身朝上,才发现祝神在哭。
  准确地说不太像哭,只是眼眶发红,盯着房顶一个劲流眼泪。同时身体抖得厉害,喉结仿佛吞咽着,在不停滚动。
  戚长敛突然意识到,祝神该吃药了。
  他将祝神抱到矮几上坐好,熟稔地从腰间摸出药丸送进祝神嘴里,顺便把祝神搂进怀中,站在祝神腿间,一遍一遍摸着祝神光洁的脊背,玩笑道:“好啦……我就吓唬吓唬你。”
  祝神埋头在他肩上,脸上的泪很快浸湿他那一片的衣料,过了很久,沉闷的声音才夹杂着喘息瓮着似的传出来:“……我恨你。”
  戚长敛一下子就笑了。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他把祝神的脸捧起来,一点一点沿着眼角鼻子擦干净,“说不过就打,打不赢就闹,闹到最后就是哭,鼻涕眼泪都哭完了,就说恨我。都快二十年了,还是这套。”
  祝神的气没喘匀,药效使他的脑子变迟钝了。他颓然地坐在几上,只是湿着睫毛,鼻尖和嘴唇留有残红,木然地望向戚长敛,喃喃地又重复道:“……我恨你。”
  戚长敛其实很喜欢祝神这副模样。两个人在一起待了五天,祝神除了吃药睡觉就是和他打架,打到最后他总有法子让祝神崩溃。这让戚长敛很舒快,仿佛只有这种时刻他和祝神是纯粹的,纯粹地回到了祝神小时候,那时祝神的喜怒哀乐里除了他就是凤辜。如今凤辜不在了,祝神是他一个人的,专为他发怒,被他惹哭,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他而波动着。
  他不厌其烦地捉弄祝神,看着祝神在他身下挣扎喘息,最后再把祝神抱在怀里低声安抚,即便祝神整日除了恨他就是想杀了他。
  祝神麻木地说:“我恨你。”
  戚长敛想,恨就恨吧。
  “你也不是第一天恨我了。”他给祝神穿好衣服,“十岁那年第一次打你,你就说过恨我。”
  祝神忽然不说话了。
  戚长敛正蹲在他脚下给他看伤,没听见他吭声,便在榻前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怎么?那时候不恨?”
  祝神的目光茫然而空洞,他呆滞了半晌,蓦地对着戚长敛眨了眨眼:“不恨。”
  戚长敛愣了愣。
  他卷下祝神的裤脚,站起身凝视着祝神,明知道祝神现在吃完药脑子不好使,兴许话也是胡说,仍是低头凑到了祝神眼前,固执地问:“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为什么打你?”
  祝神垂下眼,又神游天外地沉默了。
  戚长敛把他抱下小几,自己侧身坐在榻上,在把祝神放在腿间,从后头圈他住:“你把我珍藏了八年的好酒倒进池子里喂金鱼,后来怕我发现,偷偷喝了一缸子水,全尿进我那酒壶里,原封不动地埋起来。等我过年再拿出来一打开,嗬!”
  他说到这儿泄愤似的在祝神耳朵上揪了一把:“这才是我把你救醒的第一年,你就皮成这样。凤辜说你生性顽劣,是我二人的劫,我还不信。我抓你过来,叫你把酒喝下去,你死活不喝,说那里头是尿。我问你怎么知道是尿,你怎么说的?你说看见我有天晚上梦游尿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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