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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玄幻灵异)——诗无茶

时间:2023-11-26 09:08:45  作者:诗无茶
  祝神低头吃吃一笑,便听宵娘玩笑着恐吓:“知不知道宵娘的宵字怎么写?”
  祝神歪着头,故作好奇地配合她:“哦?”
  宵娘比出三根手指头,逗小孩儿似的:“一个宵,上中下三个字,你怕不怕呀?”
  祝神正要作答,陆穿原从大堂过来:“吹多久风了?该回来了!”
  祝神不情不愿地拖长声音:“哦——”
  宵娘拍拍他的脸,把剑放在祝神怀里:“嘛……回吧,少吹风,总得报了仇再死的呀!”
  祝神回到屋子打了会儿瞌睡,瞧着下午还有太阳,夕阳正好,又揣着手炉溜到喜荣华大门口坐着。
  十六声河一条青石板路铺成的长街上还堆着冰雪,像条银白色的大蛇,两端蜿蜒着,不见尽头。
  道路前方一个身穿素色棉袍的小姑娘正挨家挨户地敲门,每走进一处,不过多久就被店家骂骂咧咧地赶出来。
  可她似乎对此并不羞恼,仍不卑不亢地去到每一个人跟前,有人漠视着走开,有人对她挥手斥责,十六声河一向热闹,纵使过客很多,却没一个肯搭理她。
  容晖拿来一个炭炉与两层兽皮垫子,祝神让他铺在扫干净的栏杆上后,就这么靠着柱子坐在了屋檐下。
  他瞧着这小姑娘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多时对方来到他跟前,对着他举起手,静静等待他的回应。
  十六声河熙熙攘攘行人匆匆,祝神是第一个对她俯下额头的人。
  顾龙机一如在贺兰府门前那次一样,将指尖点在祝神眉心,念念有词说着天听教的教词。
  ——“人心如河,深浅莫测。”
  她说完,施了一礼,毫不留恋地继续前行。
  祝神在心里奇怪自己竟然能听懂这教派的语言,又同容晖笑道:“出世之人,教词竟是如此入世的话。”
  容晖说:“就是这句教词,让您笃定天听教只是道貌岸然的帮派而已。”
  祝神自然是记不得了:“我?”
  二人正说着,贺兰破来了。
  祝神指尖在怀里的手炉上打了两个圈,接着对下马而来的贺兰破先声喊道:“小鱼。”
  贺兰破听见他主动叫这个名字,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在暗里开心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握住拳,按捺住神色,只取下披风递给门口的十三幺,怕一身寒气影响祝神。
  他递走披风,连屋檐也没进,径直跑到栏杆外边蹲下,隔着袖子把手搭在祝神胳膊上:“今天还好?”
  祝神只是含笑不说话。
  祝神如今越来越不爱在贺兰破面前开口,怕的是说多错多,总以为自己还能藏着记忆错乱的秘密,不愿叫人看出端倪。
  他把揣在袖子里的手炉转出来,小心翼翼抓过贺兰破的手放在手炉上,自己则将手掌覆盖在贺兰破的手背,言简意赅地道:“暖暖。”
  贺兰破的皮革手套是冰凉的,冒了一路寒风,更是冷得沁人。
  他摘下戒指,又把手套取下,露出翻卷着狰狞伤疤的双手,隔着祝神的手掌重新抱包住手炉,把头枕在祝神膝上:“我很想你。”
  祝神就坐在栏杆上,看见黄灿灿的夕阳映照着贺兰破衣衫上的勾金花纹,悄悄抽出手,摸了摸贺兰破的头发。
  街面积雪半消,对面小院探出一枝腊梅,炉子里的银霜碳发出小小的爆破声。他们静默在黄昏的屋檐下,像一副褪色的古画。
  入夜陆穿原代柳藏春给祝神施了针,贺兰破守在床边,等着取完针后把人叫醒,突然瞥见祝神靠近床内的那只手臂向上屈折着放在枕下。
  他料想这个姿势必定不会让祝神舒服,一来是枕久了手麻,二来是半只胳膊露在外头总要着凉,于是便伸手试图将祝神的胳膊从枕头下放回被子里。
  刚抓住祝神的手腕抽出来,贺兰破就看见对方手心攥着一张字条,握得很紧,只从指缝露出若隐若现的一角。
  贺兰破掰开祝神的手指,取出纸条打开一看,那上头写着短短几行小字:
  “床边的人是贺兰破,贺兰破就是小鱼。
  今年是卯元329年,小鱼已满20了。”
  贺兰破对着字条看了很久,忽然低声道:“330年了,祝神。我找到你的第二年。”
 
 
第91章 91
  作为最后一个可能阻止贺兰明棋成为家主的隐患,天听教在抄检之后走向了属于它的时代的落幕。贺兰明棋终于开始名正言顺、大刀阔斧地清理起了门户。
  先是贺兰氏里坚持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的老古董们,贺兰明棋找了些由头,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实在德高望重动不得的,便一步步瓦解了权力留个虚衔等待日后解决。接着没过多久,一直以来住在家主园子里的姨娘和那位最小的公子离奇失踪,三日后被府里的下人发现母子双双冻死在了井里。从此贺兰府这一支血脉的正统公子只剩了贺兰破一个。
  姨娘和小公子送葬那天,柳藏春来到枕霄阁,在贺兰明棋身旁研了会儿墨,才慢慢开口:“周姨娘和三公子,总归是无辜的。”
  “无辜?”贺兰明棋批着折子,语气淡淡的,头也没抬,“贺兰家的子孙,身上就没有无辜二字。”
  柳藏春不紧不慢研着墨,不再接话,没过多久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一时疏桐进来,同贺兰明棋汇报道:“顾龙机往南边去了。”
  贺兰明棋问:“去邦州方向了吗?”
  “暂时没有。”
  “看紧她。”
  “是。”疏桐站在阶下,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母亲柳氏……”
  贺兰明棋闻声停了停笔:“查到了?”
  疏桐点头:“这柳氏自四岁起便被父母卖进了顾府,家里亲眷都是乡下庄农,其父早年病逝,母亲前两年也死了。柳氏家中本还有个大她七岁的哥哥,但三岁时便在乡间偶遇高人,因天资非凡被一眼相中,带走后远离红尘修成了法师,多年间只有柳氏出生那天回家看过一眼。那高人……据柳氏老家的故人描述,应该就是当今的医圣;而那个哥哥,就是柳大夫,柳藏春。”
  贺兰明棋举着笔听完,又继续批着折子:“柳氏是怎么死的?”
  疏桐面露不忍:“那柳氏天性粗笨愚钝,进府十年都还是个下等丫鬟,偏偏容貌出众,顾氏老家主在位时偶然看见,便将她提作了姨娘,因其虽不伶俐,但老实本分,巧合之下独得老家主偏爱,一年有孕,不到十六便生下了顾龙机。但顾氏自古重男轻女,柳氏因此失宠,而早前因风头过盛明里暗里招了许多红眼,生下顾龙机没多久,便被人投井谋杀。顾府无人为其平反,只说是病死的,便将此事揭过去了。按理来说,柳氏卖进顾府扶作了姨娘,便是府里的人,与本家姓柳的再无关系。可柳大夫大概还是怀着点恨,此后十一年,再未踏入邦州一步,也不为顾氏任何人诊断治病。”
  贺兰明棋这次是在不知不觉中停住了笔,待发现时,浓墨已凝到笔尖,滴在了折页上。
  “说来这柳氏也实在无辜,雷霆雨露皆非自愿,最后还是因此丢了性命。”疏桐顿了顿,又道,“不过在这等府中,无自保之力,本就是一大罪过。”
  贺兰明棋将手中小狼毫放在笔架上,额头一侧隐隐约约又抽痛起来。她撑住扶手,闭眼道:“先下去吧。”
  这一支插曲并未在她的心中掀起多大波澜,又兴许有,但仅限那一个下午的时间。第二天贺兰明棋仍是精力充沛,一步不停地攘外安内。
  她的最后一个目标是贺兰破。
  贺兰明棋慢慢开始慢慢利用手下各部架空贺兰破手中的实权,从军、商、政三方面逐步削弱贺兰破的力量。而贺兰破作为当事人,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甚至十分积极配合,这是多年似敌似有友的两姐弟之间的默契——一个有心要,一个无意争,你为权力,我为自由,简直一拍即合。
  最后一支军队的指挥令转交到枕霄阁那天,是祝神最后一次施针的日子。
  那是个很寻常的春日,飞绝城的护城河迎来第一次破冰,河水蜿蜒到十六声河的脚下,开春的河岸仍带着几分料峭春寒。
  贺兰破将手上最后一沓文书清理完毕,走出九皋园正殿时已是傍晚,抬头一看,天色熔金,云层尽染。
  这会儿祝神应该已经用过了针,正睡在喜荣华四楼的床上。
  他结束府中事务比预料的要晚一些,策马奔驰到十六声河再耗费半日功夫,下马时正值月上中天。
  时近月底,天上只一牙下弦月,又细又弯,朦朦胧胧地隐在雾中。
  贺兰破抵达前半个时辰,祝神在床上醒来。
  他今夜格外精神,四肢轻盈,头脑清楚,浑身一片暖意。
  容晖与刘云守在隔壁客房,因陆穿原叮嘱过,今夜最后一次施针,叟夜草的剂量很浅,祝神已无需专门派人在床边守着,加之半夜贺兰破会来,于是房中没有增派人手,怕人多反惊扰了祝神。
  他光脚下地,因房中炭火很足,也没感到一丝寒冷。
  祝神一身睡袍逶迤,静悄悄走到床边小榻前,看不见月色,便将窗户支得更开了些。
  整个十六声河在半盏窗框下尽收于祝神眼底,青石板路架着两侧高高低低的楼房,这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祝神的一生是漂泊的,他从不在任何地方久留,无论自愿与否。
  似乎天意如此,凡间总讲究落叶归根,他却永远像一条河流:流到望香楼,流到丘墟,流到乡野,流到喜荣华。他是青楼的小倌,是丘墟的祝神,是小鱼的祝双衣,是喜荣华的祝老板。祝神淌过每一个人的记忆,带走一些恩仇,留下一些痕迹,最后在永不止境的奔腾中彻底丢失自己。
  他还是渴望着山。
  此时的窗口含着一角山巅,祝神抬手去碰,山在远端,他只摸到如水的夜风。
  河岸边躺着一条波光粼粼的练带,练带反射出山的样貌:静谧,黑暗,千树万树随风起伏。祝神定睛一看,那练带是化冰的河流。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十六声河这条悠长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走到河边,再赤裸着双足踏进河里。睡衣的后摆像波纹一样浮在他的身后,祝神站在山的倒影前,猴子捞月般掬起一捧河水,他抱到了山。
  他对着掌心这一握山巅看了很久,福至心灵地感觉到自己今夜将忘记一切。
  流水的终点并非汇入江河,而是浸入地底,长潜深山,成为山脚泥土的一部分,最后从枝叶梢头滴入河流。
  山是来处,亦是归宿。
  兴许彻底遗忘才是找回我的开始。
  祝神听见贺兰破的声音回头时,对方已经走到他身后半丈不到的地方。
  河水漫过贺兰破的膝盖,那匹黑鬃烈马踏步在河岸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套索。
  贺兰破见他转头,几乎以为他要寻死,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却又不敢,只站在原地红着眼睛喊:“祝神。”
  他在害怕。祝神心想,他误会了。
  眼前的面孔忽而熟悉忽而陌生,祝神垂下手,那捧湖水从他的指尖滴入河面,他笑道:“小鱼。”
  贺兰破像得了赦令,低头吸了口气,脊背猛烈地起伏了一下,面孔下闪过一瞬微光,像是落了一滴泪。
  他抬脚朝祝神走了一步,不敢多走,又恳求似的望向祝神,好像需要第二个指令才敢下一个动作。
  祝神看着贺兰破,那双浑浊多日的琥珀色眼睛此刻无比明亮。
  “小鱼,”他的手摸到河面那座山的倒影,“你带我走吧。”
  -
  贺兰破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修葺一帘风月。
  十四岁那年他被允许外出建府,府里给贺兰家三姐弟在满十四岁时都拨了一笔不小的款子。贺兰哀和贺兰明棋都认为自己是以后要当家主的人,因此并未真正有过建府买地的想法,一个拿着近千万银钱挥霍得一干二净,一个暗地里招兵买马,培养了一批探子。
  只有贺兰破,十四岁那年拿着这笔钱,找了处无人问津的野山,勤勤恳恳开拓起来,又悄悄地修了一座山庄。
  起初建立这座山庄时,他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如他找到这座山,又认定这处山头时那样,直觉般地认为祝神会喜欢这个地方,然后将这片土地开辟成了祝神会喜欢的模样。
  三月,一帘风月开满了桃花。
  祝神眯着眼睛躺在院子桃树下的摇椅上,一面慢悠悠在椅子里摇着,一面若有所思。
  这是他被带来一帘风月的第二天。
  山庄看似空无一人,实则各处山路口上都有暗卫把守。
  如果祝神是一只狐狸,他能很顺利地溜出这座山庄,接着在一刻钟以后被某一个暗卫提着后颈脖子拎到贺兰破面前领赏。
  贺兰破,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的……
  英俊男人。
  整整一个月,祝神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并非他不愿意承认贺兰破是他的弟弟,而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弟弟有着如此昼夜不分、床上床下、颠鸾倒凤的混乱关系。
  ——起先是他在一个美妙的清晨醒来,先看见身下的攒丝锦被,又看见头顶的暖帐红绡,接着便感觉自己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祝神先用手指捻了捻,发觉掌心里有张纸条,于是下意识地打算抬起手展开纸条看看上头写的内容。
  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他对身旁一直多出来的呼吸声毫无察觉。
  祝神把字条举到眼前,正要喃喃地念出上头的字:“床边的人是——”
  下一瞬,一只套着黑色皮革的手横穿眼前,直接把他的胳膊按到枕边,祝神身上压来一具高大的身体,温热的呼吸起伏在他颈侧。
  “我是贺兰破,你十七岁那年在路边捡到的弟弟,今年二十一,你叫我小鱼。”贺兰破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还没睡醒,伏在他颈窝里不肯抬头,只呢哝着慢慢说,“你大病初愈,还没想起这些,但是得相信我,不要乱跑。”
  贺兰破停顿了一下:“听明白了吗?祝神。”
  祝神眨眨眼,盯着床顶不吭声。
  贺兰破抬头,露出一张半低垂着眼的冷硬面孔,由于还没睡醒,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没有锐光,看起来只是个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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