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破深知他的脾性,扶着人上了马车便拿出一块遮掩的黑布,同祝神道:“戴上。”
祝神正琢磨这车里窗户该怎么开,听到这话转过眼来,先是一怔:“嗯?”
“戴上。”贺兰破平静地说,“免得你记路。”
祝神从揣着明白装糊涂:“记路?记哪门子的路?”
“从这里上山的路。”贺兰破说,“记住了,你有机会就会逃下山。”
祝神笑眯眯地同他打哈哈,把贺兰破的手按下去,娓娓宽慰道:“小鱼你也真是的……山路何其复杂,我哪里上一次就能记住。”
贺兰破油盐不进:“你是要自己戴,还是我给你戴?”
祝神:“……”
四个时辰后,祝神蒙着黑布躺在贺兰破腿上假寐。
贺兰破轻而易举攥住他藏在袖子里打圈的两根手指:“少琢磨马车上了多高的坡、朝哪个方向、用了多少时间,我叫他们在山上山下左右绕了不止十圈,期间还上了另一座山。你记的东西,都是错的。”
祝神沉默了一瞬,愤愤从贺兰破掌心抽出手,翻了个身,背对贺兰破睡起觉来。
第96章 96
一帘风月不比贺兰府气派辽阔,只胜在清净典雅,祝神被绕了一天一夜的路,原本还带着点气,等贺兰破把他眼前黑巾取下,为他打开车窗时,看着这山庄沿途的景致,那点气便消了。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既然目前逃不出去,那就先安安分分住在这里。时机嘛,等一等总会有的。
贺兰破念及从山庄入门处到他二人的小院还有一小段坡行道路,今日下了雨,小道湿滑,祝神又坐了许久马车,再坐轿子恐怕不经颠晃,便同祝神说待会儿上路时他直接背着祝神走。
祝神一听,抓着车里小几上那几碟子糕点水果陆陆续续往嘴里塞。
贺兰破瞧他吃个不停,阻止了两次,见祝神仍是没有住嘴的意思,便抱着胳膊淡淡道:“你就是把桌子吃了,待会儿也压不死我。”
祝神这点小心思被识破,只能放下拿糕点的手,悻悻作罢——本来他也早就吃不下了。
趴在贺兰破背上时,祝神昏昏欲睡。小路并不长,只是窄而陡峭,贺兰破怕他才吃了东西不舒服,便刻意走得很慢。
祝神把下巴搭在贺兰破后肩,别开脸打了个呵欠:“养个弟弟就是好,吃完饭躺在背上就把食儿消了。”
“躺在背上不能消食,祝神。”贺兰破纠正着,低沉缓慢的声音从祝神身下传到耳朵里,“我很担心你吃多了会难受。”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睡在新床上的祝神从一阵腹痛中惊醒。
贺兰破喂了他大半碗山楂健胃汤,又把手烤热后伸进他衣服里打着圈地给他揉肚子,无奈道:“下次不要这样。”
祝神躺在枕上哼唧半天,好不容易贺兰破给他揉舒服了,他把眼睁开一条缝,看贺兰破还蹲在一旁,手也放在他衣服里,便跟着把手探进去,同贺兰破的手叠在一起,嘀咕道:“其他人这么吃,也不见有事。”
贺兰破便解释:“你身体不好,不能多吃。”
“为什么不好?”祝神问,“连饭也吃不得?我以前被人虐待过不成?”
贺兰破便不说话了。
祝神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抓紧贺兰破的手:“我以前挨过饿?胃出过毛病?所以随便吃点什么都会难受?”
贺兰破反握住他,另找了理由:“以前……我们没有钱,时常吃不饱饭,你的胃便饿坏了。”
祝神不信:“你那时还是个小孩子,你也没饿坏。”
贺兰破说:“是因为你把吃的都让给我了。”
祝神半信半疑,又问:“我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贺兰破慢慢起身,拿走床头的碗准备离去:“以后总会好的。”
祝神瞧着他的背影,几乎笃定了贺兰破有事隐瞒。而他在此之前从未料想过关于过去贺兰破还有对自己不可诉说的部分。他深知贺兰破不会害他,那关于他的身体状况,事出之因便另有其人。
祝神一颗要下山的心在安分了不到半日之后,再度隐隐作祟。
为此,祝神酝酿出了第二个办法。
既然贺兰破成天看着他,那就让贺兰破的眼睛闭上。
祝神打算把贺兰破灌醉。
他多年来因为身体的缘故近乎滴酒不沾,然而自己本身对此并不知情,只觉得酒这东西,人人都会喝,他自然也输不到哪里去。即便不能把贺兰破喝趴下,那五五开总是可以的。届时两个人都饮酒大醉,他心里惦记着事,总会比贺兰破清醒两分,如此,才有机会搏上一搏。
——若非贺兰破实在把他看得太紧,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因祝神上午积了食,贺兰破便饿了他一顿,直到吃晚饭才亲自去小厨房忙忙碌碌搞了一桌子精致的小菜,每一道菜份量都不多,胜在品种丰富,既能防止祝神一不留神吃多了,也不至于让他乏味。
贺兰破端菜进房时,祝神撑在桌上支着下巴问:“有酒吗?”
“有。”贺兰破挑了挑眉,“你要喝酒?”
祝神笑道:“不能喝?”
贺兰破一言不语地看了他片刻,转身出去拿酒:“等着。”
祝神对自己的酒量一无所知。
第一杯下肚,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妙,抬眼一看,对面贺兰破却神色自如,像喝了一口白水。
祝神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破红尘。”贺兰破面不改色,“十六声河喜荣华的二掌柜亲手调的酿酒秘方,酒楼的招牌。”
“唔……”祝神一杯酒在肠子里过了一圈,思维渐渐迟缓了,“十六声河……喜荣华……二掌柜……”
他眨眨眼:“我做的?”
看来还不够醉。
贺兰破冷眼旁观着,不动声色地给祝神斟了第二杯酒:“第一杯酒你问过我了,第二杯酒,该我问你。”
祝神捏着酒杯,只觉先前那一口破红尘的后劲儿此时上来了,贺兰破的话到了他这里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白茫茫的,总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贺兰破点了点桌子,提醒道:“喝。”
祝神这回听懂了,像得了指令,一仰脖子把第二杯酒喝了个干净。
再看向贺兰破时,两个眼睛已是直勾勾的有些发懵了。
贺兰破倾身,搂住他的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开始慢条斯理地审问:“今天怎么想喝酒?”
祝神不知自己喝了酒还会上脸,耳朵和眼下很快浮了一点微微的红色:“……我不知道。”
贺兰破低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他握了一把祝神的腰,发觉这腰身虽仍是很细,但他的手掌隔着衣料碰到的不再是坚硬的肋骨,便说明这段日子祝神当真是被他养好了不少。
接着贺兰破顺着祝神肋下抓住祝神两条胳膊,举起来搭载自己肩上,又凑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祝神的下巴,低声道:“是不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套话,最后想法子溜了?”
这句话说得太长,显然超出了祝神此时能接受的理解范围。
“想你?”祝神从这话里挑了两个自己听着顺耳的字,低下头,碰到贺兰破的鼻尖,望着对方黑漆漆的眼珠子说,“我好像,是有点想你——小鱼。”
贺兰破仰着头不动,静静听祝神的呼吸和他交缠。
他问:“你是想我,还是想小鱼?”
“想你。”祝神仿佛只能听懂这两个字,他蹭了蹭贺兰破的脸,贴着贺兰破慢吞吞地说,“你总是出门,总是不回来。我一个人,总是等你。等着等着,我就很想你。”
他说完,一下子错开脸,往前倒着,靠到贺兰破肩上,咕哝道:“你如果……就好了。”
贺兰破没听清:“什么?”
祝神被他扶起来,贺兰破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捧着祝神的脸问:“你说什么?祝神?”
“我说……”祝神的睫毛簌簌颤抖了两下,他忽然摇头道,“算了,不好。都不好。”
贺兰破耐着性子问:“什么不好?”
他此时一颗心就快从腔子里跳出来——要是他没听错,方才祝神在他耳边嘀咕:“你如果……不是小鱼就好了。”
祝神竟然会希望他不是小鱼。
贺兰破想知道答案,可隐约又感觉自己其实参透了几分,但他依旧执着,要从祝神嘴里听到真切的缘由。
“那要怎么样才好?”他偏着头,同祝神对视着,两个人在满屋烛光下相顾无言,贺兰破把祝神往身前更搂紧了些,“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好?”
祝神盯着他,倏忽叹了口气,圈住他的脖子,同他耳鬓厮磨道:“都不好。”
祝神说:“小鱼不好,贺兰公子更不好。”
他侧过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来回擦过贺兰破的耳垂:“不是弟弟,不是公子……你是你,就很好。”
贺兰破抚着他的背怔在榻上,还没从这话里回神,又听祝神悄悄对着他嘀咕:“我去当个土匪——就更好。”
贺兰破愣了愣,转头对上祝神一双暗沉沉的眸子。有一刹那仿佛他觑见那双眸子里的凶光,仿佛那一刻祝神像真的土匪,眼睛全是把他带走的欲望,宛若黑夜里一闪而过的恶狼。
贺兰破恍惚道:“什……”
话音未落,祝神蓦地低头将他吻住。
这次贺兰破只顿住一个呼吸的时间,随后反应极快地捞起祝神夹在他身侧的两条腿,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
今夜的二人势均力敌,吻也好似狂风骤雨,贺兰破知道祝神这是醉了,不顾一切的失态却是恰到好处,他对着祝神又吮又咬,几度令祝神无法喘息。两个人交颈而卧的间隙里,祝神对着床顶头脑空白地出神,贺兰破嗅着他的头发,掌心抚在他的腰上,神不知鬼不觉解开了祝神所有的腰带。
贺兰破缓缓起身,烛光从远处投射来,使他的影子完全笼罩在祝神上方。他取下食指的绿玛瑙戒指,对祝神说:“玩个游戏。”
祝神歪了歪头,等着他的下文。
贺兰破把戒指放在祝神唇间,祝神微微张嘴,下意识叼住戒环。
“就这样。”贺兰破低垂着眼,把戒环慢慢推进祝神嘴里,留下戒托上那个指腹大小的玛瑙,抵在祝神的唇上,“含着它,不管我做什么。都别让玛瑙掉出来……或者落进嘴里。否则就算你输。”
祝神微微挑眉梢,取下戒指:“输了如何?”
贺兰破低头咬开爱他的衣领:“输了……今晚一整夜,你都听我的。”
祝神捏住他两方下颌:“若我赢了?”
贺兰破扬唇一笑:“我放你走。”
祝神听了,当即把戒指含在嘴里,往后一倒,轻哼一声,表示贺兰破快点开始。
贺兰破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慢悠悠跪在祝神上方,居高临下地打直了脊背,脱去上衣后,祝神不出所料地把目光聚集在了肋下那一大片刺青上。
他牵着祝神的手,摸到刺青的某一片鳞甲上,俯下身从祝神地侧脸一路吻到颈间:“你梦里的小鱼,这里有没有箭伤?”
祝神摩挲着那处伤口,正出着神,肩上一痛,竟是被贺兰破咬了一口。
他感受到贺兰破的唇与舌尖一路向下,吮过他的前胸,游走到肋间。突然,贺兰破撕开他的领口,双唇碰到他肋骨处某个地方时,祝神浑身一颤,张嘴发出一声呻吟,险些没有含住戒指。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那里的皮肤竟与别处不同。祝神抬手摸了摸,发现那一块是坚硬的质感,比肌肤略粗糙了些,鬼使神差地,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白色的骨钉。
然而没等他细想,贺兰破对着那个地方又啄了一下。
“——嗯啊!”
祝神忙不迭往后蹭,拼尽全力躲开,仿佛那地方是很不得了的禁区,他简直怕得打怵——贺兰破一碰,他就颤栗不止。
贺兰破没有强迫他,就着这个姿势吻到祝神下腹,再往下,只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让祝神瘫软在了床上。
祝神抿着戒环,两腿弯曲着,无力地搭在贺兰破后背,身上挂着一件被撕裂的薄薄的单衣,胸腹处细微地起伏着,额头起了汗,好像连着下方也跟着湿润了。
贺兰破的手指不知几时裹了厚重柔软的脂膏,祝神蹙起眉,闭上了眼,又在对方重新把吻落在他腹间那颗钉子上时微微挣扎起来。
那钉子本没什么,祝神甚至在今夜之前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贺兰破的吻也没什么,它可以落到祝神浑身每一个地方——可两者一旦结合,祝神简直觉得快要了自己的命。那像一个被贺兰破打上的标记,谁碰都没关系,只有贺兰破一碰,祝神能从腰腹一直酥麻到全身。
他想问这东西是不是贺兰破搞上去的,可一张嘴,戒指就要落出来。
祝神的从唇越抿越紧,他推着贺兰破的肩,呻吟从鼻息间挟裹着发出来:下面又胀又满,他希望贺兰破慢一点。
贺兰破握住他的脚腕,高高跪在他身前,祝神的背摩擦在床褥上,垂眼便能看见那根青筋虬结的巨物怎么全根没入又怎么带着湿淋淋的液体抽出来。
再往上,他目光凝在贺兰破的刺青上,险些恍惚痴迷了。
这是他养大的小鱼,人是他救回来的,身体是他养大的,连伤口也是他亲自医治的。梦里的一切都与贺兰破告诉他的不断重叠着,可是那片刺青……那片刺青他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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