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神无奈，便就由着他了。
怕他无聊，上神本想去寻几只神兽来陪他玩。但自从麒麟子在他面前自爆后，少年就有阴影了。不想、也不敢养了。
偶尔在他发呆时，上神会折梅枝，在梅上点睛。梅枝就会变幻成各种活物，虽只能维持十二时辰，但每次都能让少年开心上许久。
少年先前在人界带回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当中属人界画本子最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晚入睡前少年都要缠着兄长给他讲画本子上的故事，然后在兄长怀中入睡。有时梦中还会呓语几句。第二天再从兄长怀中醒来，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令人说不出的满足。让他想起人界的一句成语：岁月静好。
混沌界来临这天，神族除了少司君外，其祂神都出动了。
得知兄长要去补虚空，少年死活不肯留在九云谷中等，说什么也要跟着一道去。
即便上神再三哄着他说自己只是去补虚空而已，不会有危险的，但少年是铁了心要跟着一道去。
那蓄在眼眶里的晶莹，那抿着唇的可怜模样。仿佛只要上神开口拒绝，他就立刻能爆发出洪水来。
上神被他磨的既无奈又心疼：“好了，让你跟着便是了。但是你乖点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许胡闹。”
少年立马点头如蒜：“好，我会很安静的。”
只要兄长平安无事，他自然是会乖的。可他就怕兄长会以身应劫，虽然兄长再三跟他保证了不会，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心慌、不安。
混沌劫降于神界之上，降于九重天之上。
这一日，万界陷入昏暗。洪水大涨、天雷滚滚，乌鸦倾巢而出，鸣叫不止。
这一日，被封印在九幽之下的东西蠢蠢欲动，似在寻找时机想要破封而出。
这一日，虚空破开了一个大口，幽洞出现，散发着阵阵让人压抑的气息。另一头不知有什么，但万界此刻的所有异样皆因它而起。
九云上神布了个防护罩将少年保护了起来，同时也隔绝了他与外界之间的气息相连。
昆仑山几人在看到少年出现时，毫无意外是惊讶的，他们没料到九云上神会将他带来。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冒险了些？毕竟少年还未完全觉醒。
对此，九云上神只是温声道：“无碍，我自有分寸。”
既敢将人带来，九云上神自是有把握不会出意外的。
众神开始补虚空，天族那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由白舍去带领他们应对，以及避开不要作死去打扰上神们。
当然，虚空这种地方一般人也靠近不了，靠近了也只会被虚空戾化吞噬，直接化为虚无。但修为高的还是能靠近的，比如神族、比如天帝、比如修为极高的。
君子敬安静的在不远处看着，第一次亲眼看见。不只为何眼前的虚空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甚至离谱的觉得这虚空像是在召唤他。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触碰到了兄长给他布的防护罩上。这防护罩既保护了他，但同时也限制了他从里面出去。
以他现在的能力，若是强制破开也是能出去的。但是耳边响起了兄长让他不能出去的话，少年便生生忍住了想要出去的冲动。
不能出去，出去的兄长会生气的。
君子敬就这样一直默默看着，看着众神消耗神力，补了虚空，看着虚空贪婪的吸取。
这一刻，他无比厌恶虚空厌恶混沌劫。众神就因为这破玩意辛苦支撑，闭关那么久才修得的神力全都被这破东西吸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少年在里面看着着急。
好在过程中一切顺利，虚空在众神的合力下慢慢恢复了完整，这一刻他貌似也知道了众神存在的意义，知道了为何众神才是万界之首。
即便是隔着保护罩，他方才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混沌劫对万界的威胁。那几乎是一种，足以吞噬万界、毁灭万界的恐怖力量。
是神守护了万界，若是没有神，万界也就不复存在了。
九云上神回到少年这边时，面色很差。
“......兄长。”少年心慌出声，直接破开防护罩冲了过去。
兄长平日里待他很好，但神明永远是至高无上的。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兄长这副模样。
“兄长没事。”九云上神揉了揉少年的发丝。
昆仑山那几位的情况要比他好一些，想来是因为九云上神为少年驱散身上煞气原因。少年不知，只以为是九云谷灵气养人，才慢慢散了他身上的煞气。
九云上神只是稍作调整了几天，毕竟九幽那边还在等着他。
这天醒来，他看着怀中熟睡的少年，眼中满是心疼。
“小家伙，以后不能再这般冒失了。”
说着，他起身整好装便往外走去。
“兄长要去哪儿？”
少年不知何时醒的，站在他身后。
九云上神转身的同时抬手一辉，一道结界将两人隔开来。
“......兄长。”少年显得很无措，不知这突然的变故是为何。
九云上神看着他，温声道：“子敬，这九云谷太过清冷。以后若是觉得无聊，就去昆仑山那边。”
少年脸色一白，这是不要他了吗？
“那兄长呢？”
九云上神轻叹口气：“兄长以后可能不能陪你了。”
少年急了、慌了：“我不要去找旁人，我只要兄长，兄长你别丢下我。”
“子敬乖，要好好的，以后要是想兄长了就抬头看看。”
少年拍打着屏障，眼里蓄了晶莹欲落：“兄长，兄长你等等。你要去哪儿带上我，我保证乖乖的不闹好不好？兄长你看，那日在虚空我也很乖的。”
九云上神却道：“抱歉子敬，这一次兄长不能带上你。”
是要去什么样危险的地方，才不能带上他？
君子敬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信息，“兄长要去九幽对不对？”
是因为他？因为他借用了九幽煞气？
“我们子敬很聪明。”
九云上神本是想着九幽的厉害等以后昆仑山那边告诉他的，但他既然都猜到了。那么就由他来说吧，虽然这样对子敬来说有点残忍。
“九幽里镇压的，是万恶本源。当年先神以自身为祭，利用九幽将那些东西封印，设封大不禁地......”
只不过里面的东西与混沌劫相呼应，每当混沌劫即将降临时，被封印在里面的东西总是蠢蠢欲动。尤其是这一次，历经多年，九幽封印有了明显松动。
昆仑山的少司神君用先神留下的一半神力，炼化出了少司令。当年他与少司神君前往九幽，就是利用了少司令加固了九幽封印，但后来他们才知道，加固封印前有一抹煞气逃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那逃出来的煞气利用了君子敬。
少年闻言，几乎要崩溃了，“所以这一次，兄长也要以自身为祭吗？”
九云上神道：“让那煞气逃出来，是兄长的疏忽。没教好子敬，是兄长的过错。”
他教出来的人，犯了错，理应由他来承担。
“不是的兄长，不是这样的。”滚烫的泪水自脸上落下，他再次伸手拍打着屏障。
兄长很爱他，把他教的很好，是他没好好听话，是他错了，他以后不敢了。
“兄长，你听我说。无论兄长要做什么我都不阻止。但是兄长你先让我出来，你让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兄长你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九云上神却道：“自天地初开到今日，兄长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但是子敬你还小，世间很好，你多看看。”
他活了很久，曾经他觉得神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守万界罢了。只是后来，神心中也有了挂念。少年是他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如果可以自己想护着他成长。
“可是于我来说，这世间再好也不及兄长万分之一。”
“兄长，你让我出来，你让我出来。”
少年崩溃跌坐在地上，拍打着屏障的双手出血却依旧不停。上神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有生以来竟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奈。
只是任他此刻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最终也只能心狠转身。
身后，传来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兄长，你别走。别抛下我一人，我害怕......”
少年知道，今日一别他此生再见不到兄长了。
以往只要他喊一声疼、声音委屈几分，兄长立马会心疼将他拥进怀中安抚。可现在任他怎么喊、怎么求，转身离开的人始终没再停下脚步。
“兄长——”
前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少年几乎拼了命想要将这结界撞开。
他什么方法都用了，除了不敢再借用九幽的力量，他是真的怕了。
--------------------
第73章 前尘篇 七
九云上神到的时候，只有少司神君在九幽外，其他几位神君约莫是又闭关去了。
他看着眼面前的封印，终究还是开口道：“开启吧，九云谷那边往后就麻烦你们了。”
这是将少年托付给他们了。
“确定了吗？”
少司神君难得出声问道，最亲之人以身为祭，这种痛他比任何人都懂。
那少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他本是同根。到时候发起疯来，大抵会比曾经的他更疯魔吧。
九云上神淡淡一笑：“往后我可就偷懒了，混沌劫也交由你们了。子敬那边总是要成长的，多给他些时间。”
知道他心已决，少司神君道：“有我们，你放心。”
话音落，他拿出少司令。
九幽封印一但启动，不进不出。唯有少司令可以镇压里面的东西一瞬，让封印外的人强制进入。
君子敬最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强制冲破结界跑了出来。只是等他赶到时，九云上神已经进了九幽封印。
“兄长——”
他撕心裂肺的一喊，回应他的是九云上神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少司神君不动声色将少司令收起。
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衣浑身是血。漆黑的长发未来得及束冠，被风吹起。那双曾满是星辰的眼里，此刻支离破碎。若是九云上神还能看见，定是心疼的要命，可两人注定再无相见可能。
少年那双满是鲜血的手不断拍打着封印，攻击着封印。一旁的红衣神君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看着。
九幽封印是先神所设，不是此刻的少年能破的。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少年发泄，等发泄累了，再把人拖回去，过个千百年便好了。
一如当初的他。
少年用尽了办法，九幽封印丝毫不为松动。他目光转向身后默默站着的人，他声音颤抖、哀求：“神君，我知道不能让这里面的东西出来，不求你打开封印，只求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找兄长。”
无论里面情况如何，哪怕是死，他也要和兄长死在一块。
“抱歉，你进不得。”
“为何？为何兄长进得而我进不得？”
少司神君一针见血：“你进了也是送死。”
少年倔强：“那我也要进。”
“那你兄长所做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少年听的，还是在说给曾经的自己：“你种的因，他承了果。只为护你周全，你得替他活着。”
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司神君，后面又说了很多。虽然字字诛心，但却让少年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九云上神特地将少年托付给少司神君的原因。
一来有经验，二来他们本是同根。
自那之后，少年独自回了九云谷几乎没再出来。唯有白舍偶尔去找他确保人还活着，顺道讨几壶梅花酿喝。
只是慢慢的发现，少年似乎成长了。变得懂事，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眼里星辰不再。
唯有夜间，举杯邀月时，嘴里会喃喃几句：兄长，你何时回来。我想你了……
有一次，兔子心情不好也喝多了，在少年面前吐出惊天大密而不自知。
多年后，又是混沌之劫再次来临，众神前往虚空，白舍依旧坐镇天界指挥。少年独自一人前往九幽，借用少司令的力量进入九幽。
只是等少年再出来时，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肉是完整的，胳膊也少了一只。
得到消息的少司神君提前等在九幽外，看见少年那一刻直骂了句：“胡闹。”
当年历劫后，为了少司令能发挥出最佳效果，他选择将少司令留在了九幽外的无忧岛，并让几大世家世代守护。
之所以不担心有人会私自拿走少司令，一来是因为少司令对于寻常人来说并无作用，二来他在少司令存放的地方布了结界，即便是天族的天帝到了，也破不开结界。
就是不知道君子敬是如何得知少司令的作用，他目光落向白舍，见后者是一脸疑惑，想来也不是兔子说漏了嘴。
他用还能看出形状的手臂，举着手中零零碎碎的残魂沙哑着声音道：“我把兄长，带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可他即便是倒下，那只手依旧是举着，一如它的主人那般倔强顽强。
君子敬再次醒来时，周身是熟悉的环境。残臂已重新长出，就是浑身被缠了一圈又一圈。远远望来活像个雪人。
但他此刻无心这些，挺着浑身僵硬，惊慌下床。在看到外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后，一瘸一拐蹦了出去。
“神君，兄长呢？”
少司神君回头，将手中的聚魂灯递给了他：“三魂七魄少了一半，连同神魄也没在，你这样带出来也是迟早消散。”
少年小心翼翼接过，“是不是有了神魄，兄长就不会消散了？”
少司神君：“也不好说，也许只是迟早的问题。”
少年声音无助：“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兄长消失，兄长说有困难可以找你们。所以，可以请你帮帮我吗？看在同是神族的份上，看在你我本是同根的份上......”
少司神君浑身一顿：“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54/58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