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田遥在绑腿和缠臂缚,灰灰就知道要上山了,它兴奋地叫起来,绕着田遥不停地转圈,它的血脉里到底淌着野狼的血,对打猎这事喜欢极了。
上山的路他们已经走过了无数次,灰灰一路上都在做标记,它的视觉和嗅觉都比田遥要灵敏得多,不过它在先前跟田遥上山的次数太多了,以前是一只小兔子一只小松鼠都要拿到田遥的前面邀功,现在看到兔子什么的只是戏耍一番,在抓了无数只之后,最后选了一个大的,田遥捆好,放进了背篓里。
他们的目的地还是深山里,随着越进越深,灰灰从一开始的撒欢似的跑,到后面浑身炸毛,一步不离地跟在田遥的身边。
密林里,常有体格较大的动物出没,这里离他上次打野猪的地方也不远了,田遥就更加小心了一点。
这座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知道起点,大到也根本看不到终点。
灰灰朝着田遥叫了一声,田遥跟着他,跑到它的面前,田遥这才注意到,灰灰绕着的这个地方,与一个巨大的野兽的脚印。
田遥分析了好半天,才认出来这事是瞎子的脚印。
冬天过去之后,山里的野兽也结束了冬眠,相继出来觅食,除了这会儿看到的熊瞎子的脚印,还有些别的,看起来像是有一场厮打在这里发生过。
田遥看着四周杂乱无章的熊掌印,抬头望了望这一片高耸得快要遮住天光的密林。
这里的掌印这么乱,就说明这个地方有熊互相争夺的东西。
熊一般喜欢吃什么呢?当然是蜂蜜,田遥的嘴角弯了弯,距离他们上次买了糖,到现在家里已经很久没买过糖了,郁年最近上课辛苦,要是能找到蜂蜜给他冲水喝,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刘之,刚刚生产完,蜂蜜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好东西,时下人家大多都贫苦,有钱都花在刀刃上,甜嘴的东西倒是舍不得的,只是因为没有必要,想起上次他生病喝药之后,郁年给他吃的那块蜜饯,甜到心口里了,就越发决定了,野蜂蜜,他今天要定了。
灰灰不知道田遥要做什么,就只看着他仰起头,四处张望。田遥以这一圈熊掌印为圆心,四处去看,倒真让他找到了一颗有蜂窝的树,灰灰的嗅觉灵敏,一下就闻到了甜腻的香。
它用爪子不断地去扒拉树干,只是它跑起来很快,爬树却真的不太行。
田遥把它的爪子扒拉下来,四周看了看,最后脱了自己的外衣,裹在头上,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打猎的时候,背篓里都会带上柴刀和一根麻绳,麻绳本来是用来捆打到的猎物的,没想到在今天还能有别的用处。
还有他随身携带着的火折子,田遥看到旁边一棵已经干枯了的木柴,先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堆零散的柴火,最后把那根木柴点燃。
田遥用绳子把自己的腰跟树捆在一起,一手握着火把,另一只手先用柴刀在粗壮的树干上砍了一个凹槽,方便自己下脚,背上还背着背篓。
就这样一点点地往树上的蜂窝接近,越到上面,田遥的心里就越发地有些紧张,尤其是在能听到蜜蜂的嗡嗡嗡的声音的时候。
在接近蜂巢的时候,田遥看到了绕在上面还在不停地打着转在飞的蜜蜂,停了很久,深呼吸了几口,才举起自己手中的火把凑近了蜂巢。
守在蜂巢边的蜜蜂被火熏到,嗡嗡声更大了,一些被烧死的蜜蜂落到了地上,灰灰一直守在树下,被落下的蜜蜂蛰到,嗷嗷地嚎起来。
田遥动作很快,立刻伸手把蜂巢摘到背篓里,扔掉了火把,解开腰上的绳子,顺着他刚刚砍出的凹槽,快速地跑开了。
他们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扶着树干喘气,田遥才看见,灰灰的嘴边被掉落的蜜蜂蛰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田遥笑了起来,一笑扯着自己的嘴角也有些疼,伸手去摸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肿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蛰到的。
既然伤都受了,那肯定要掏蜂巢掏个回本。
于是在这一下午的时间,他用同样的方法,掏了四个蜂巢,得到野生蜂蜜无数。
下山的时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幸好灰灰的眼睛好,一人一狗的下山路走得还算顺利。
等回到家,郁年已经做好了晚饭,他的手边拎了一个灯笼,明晃晃地照亮了田遥回家的路。
田遥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泡在了蜜糖水里,想着这个应该就是成亲的意义,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一个人等着你回家。
“我回来啦!”
郁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真正地放了下来:“怎么去了这么久?这么才回来。”
田遥有些兴奋,背着背篓推着郁年进屋:“郁年,我捡到好东西了。”
回到房间里,油灯的光亮了一些,郁年才看清了田遥的脸,他的右半边脸颊肿得高高的,泛着红:“这是怎么回事?”
郁年低头,看到在他腿边的灰灰,跟田遥的脸如出一辙,只是田遥伤在左边,灰灰伤在了右边。
郁年不说还好,郁年一说,田遥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痒又疼,还带着灼热的热意。
“我看到山上有熊掌印,那附近就肯定有蜂蜜,咱们最近很久没有买糖了,我馋了,又想刘之坐月子,肯定也会需要,所以就掏了几个蜂巢。”
郁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田遥一向都很有主意,他决定的事情,那一定是要做成的。
郁年叹了口气:“还能吃得下东西吗?要不我给你做点粥?”
田遥舔了舔嘴唇:“想喝蜂蜜水。”
“我还是先给你配点药吧,你不疼吗?”
田遥挠头:“不太疼,就是痒。”
郁年手落在他的下巴上,看了看他的那个伤口:“忍忍,会疼。”
田遥哦了一声,郁年先去洗了手,就用一双微凉的手,把他伤口里剩下的脓液全都挤了出来。
疼得田遥嗷嗷叫。
清理完了之后,又给了他一张毛巾,敷在上面,凉意在脸颊上绽开,他才觉得脸上没有那么疼了。
处理完了田遥,郁年又给灰灰处理,田遥还有些担心灰灰会因为疼痛咬郁年,但它似乎是比田遥还更能忍一些,做完之后又用帕子包住了它的嘴。
幸好田遥不傻,在回来的路上采了些草药,七叶一枝花和紫花地丁,都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良药。
把它们洗干净,最后捣烂,外敷在一人一狗的脸上,郁年才松了口气。
看田遥眼巴巴地盯着那几个蜂巢,郁年只能认命地去帮他处理。
“郁年,你小心一点啊,万一里面还有蜜蜂。”
“你赶紧吃点东西吧。”
田遥端着碗,看郁年处理他带回来的蜂巢,田遥帮他找来一块纱布,郁年就讲蜂巢捣碎,经过纱布的第一遍过滤,最后流出的蜂蜜,被郁年装进了罐子里。
第一遍粗粗地过滤之后,郁年又开始处理经过了第一遍之后的蜂蜜,最后四五遍之后,终于是都滤完。
剩下的也没浪费,郁年招呼灰灰过来,灰灰就把剩下的那些蜂蜜舔得一干二净。
郁年用勺子舀了一勺,兑了水,放到了田遥的手上:“喝吧。”
田遥捧着碗,因为脸上有伤,嘴不敢张得太大,只是小口地抿,那样的甜就顺着口腔,滑到他的五脏六腑,甜得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郁年,你快来喝一口!”
田遥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郁年分享,但郁年没去接,只是让他靠了过来。
郁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已经尝到了。”
田遥摇了摇头:“你那样怎么能尝得到啊。”
郁年又凑过来,跟他接了一个深深的吻,甜意弥漫开来,田遥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这下尝到了。”
田遥开始傻笑,又扯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好看一点的罐子,我想给刘之送一罐。”
“有的。”郁年回答他,“你上次买糖的罐子还没扔。”
这会儿装蜂蜜的是家里的一个很旧的陶罐,拿出去送礼到底还是不太合适。
“你先洗洗吧,我去收拾准备。”
热水郁年早就烧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田遥去山上打猎,回来的时候热水总是管够的。
田遥自己打了水,去洗澡,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吓了一大跳。
水里的人是谁啊,半边脸颊高高都肿起,又因为敷了药,黑黢黢的绿油油的一片,简直不知道郁年刚刚是怎么亲下去的!
田遥简直没眼看自己的样子,避开自己的脸,匆匆忙忙地洗完澡,但脸上的药还是掉了一些。
回到床上的时候郁年又给他重新上了一次药,想再亲他一下,难得地被田遥躲开了:“丑。”
郁年轻轻地在他另外那边没受伤的脸上碰了碰:“不丑,可爱。”
田遥的脸上红红绿绿的,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丑到了极致,于是翻了个身,不去看郁年。
第46章
睡了一晚上之后,田遥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没有昨晚那么痒那么疼了,只是在水缸前一照,脸还是肿的,也还有一点红,涂上去的药干了之后糊在脸上,真是丑死了。
田遥恍惚间记得郁年早上起床的时候还亲了他一下,田遥抱着水瓢傻笑。
灰灰每天早上都会送郁年去学堂,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肿了也没出去,趴在灶房里。
一人一狗对视一眼,随后都撇开了头。
早饭还是温着的,郁年把已经沉淀好的蜂蜜装进了以前的糖罐子里,这会儿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田遥一眼就能看到。
本来他是要给刘之送去的,但他的脸现在这么肿,他就不想出门去,算了,等脸好了再去也行,反正刘之这会儿也注意不到这些,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元气。
只是他没出门,门却被敲响。
陈旭提着一筐红鸡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进来了,看到田遥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郁年对你动手了?”
也不怪陈旭,主要还是上次看到沈桥挨打的样子,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是不是,他哪里动得了我。”田遥赶紧伸手遮住自己的肿脸,灰灰听到声音也出来,看到时陈旭又重新趴着。
陈旭在他的脸上看了很久,才把红鸡蛋递给他:“昨天下午你没在家,所以今天再来一次。”
昨天下午的时候田遥上山去了,郁年又在学堂里,陈旭当然扑空了。
既然陈旭来了,那也没必要他自己再跑一趟了。
田遥从灶房里拿出郁年准备好的一罐蜂蜜:“这是给刘之的,我想他现在肯定想喝一些甜的。”
陈旭伸手接了,有些惊讶田遥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东西:“这东西可金贵了,我怎么好意思收。”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东西又实在是好:“不如我用钱跟你买吧?”
田遥作势要揍他:“你赶紧回去吧,尿布不用洗啊,孩子不用带啊,刘之不用伺候啊?”
陈旭收了东西走了,生怕田遥揍他。
刘之的元气恢复了一点,这两天都是刘夫人和刘大嫂在照顾他,陈家爹娘就帮着带孩子,大家分工明确,很是和谐。
刘夫人这次来,带来了一条刚刚下了崽的羊,这会儿正是奶水丰富的时候,也就免了他们请奶娘的花销。
陈旭回来的时候先把蜂蜜给了刘夫人,随后就去房间里看刘之,看完之后又神神秘秘地跟刘之说话。
小宝这会儿在刘之的身边睡得很香,刘之看了他一眼,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我今天去遥哥儿家送红鸡蛋,发现遥哥儿的半边脸都肿了。”陈旭悄悄地说。
刘之手拍了一下床,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你说什么?”
陈旭立刻紧张地说:“你别急啊,那肯定不能是郁年打他吧。”
两个人都经历过先前沈桥的事情,自然有些害怕。
刘之:“他说不是郁年打的?他说你就信?”
陈旭一脸无辜:“不是啊,田遥那样的哥儿,谁能打得了他啊?”
刘之满腹狐疑,只恨自己这会儿起不了身,不然高低也要去田遥家走一遭的:“难怪他今天都没来看我。”
“说什么呢你们?这么严肃。”刘夫人端着一碗蜂蜜水过来,看到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以为是刘之在闹脾气,“看看,陈旭给你拿回来的蜂蜜,赶紧喝点水甜甜嘴。”
刘之狐疑:“哪里来的蜂蜜?”
陈旭这才说:“是田遥给的嘛。”
刘之看着蜂蜜水,又想起了陈旭说的话,对着陈旭翻了个白眼:“你说遥哥儿的脸为什么会肿!”
陈旭摇了摇头。
“那肯定是蜜蜂蛰的啊。”刘之伸手打了陈旭一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遥哥儿受什么委屈了。”
陈旭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他家的灰灰脸也肿了,还以为谁还能把灰灰打一顿呢。”
刘之喝了一口蜂蜜水,才大骂:“陈旭你脑子是不是有坑!我现在真的想打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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