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带着他收的所有的果子和辣椒,摸着黑背着他那个巨大的背篓就往镇上去了。
到镇上的时候天也不过蒙蒙亮,他又绕去周老喜欢买早饭的地方给他们买了早饭,到医馆的时候,就看见医馆里多了个小童,这会儿正在开门。
小童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他也看到在门口站着的田遥,有些警惕地盯着他,田遥对他笑了笑:“郁年起来了吗?”
小童:“起了,你是谁啊?”
“我是他夫郎。”田遥背着老大的一个背篓,走到他的面前。
周老这会儿才打着呵欠走到门口:“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睡不着,就过来了。”他把手里的早饭递给周老,“郁年呢?还没起啊?”
周老嗯了一声:“他晚上睡得不太好,不过这会儿也该醒了。”
田遥立刻往后院走去,背篓随便地放在院子里,就去房间里看郁年。
郁年刚刚穿好衣裳,即使是在有些暗的房间里,田遥也看到了他的面色苍白,眼圈底下有一圈乌青。
自然不可能是周老虐待他,田遥凑近了看,郁年伸手去挡,被田遥挪开了手。
“怎么回事?周老说你这两天都没睡好。”他的声音很轻,又因为激动有些发颤。
郁年握着他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就是随着针灸,腿上的知觉越来越明显。”
“是痛吗?”
郁年点了点头:“不过能忍受,痛得厉害了就看看书,所以晚上睡得晚了些。”
田遥还是不放心,但郁年都这么说了,他还是没有再说别的,只把先前陪沈桥去他娘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那跟宋耀和离之后,他该怎么办呢?”田遥有些担忧,“和离之后,他的户籍自然是要迁出宋耀的家里的,可他一个哥儿,也没有办法自己立户籍。”
律法就是这样,田遥会有户籍是因为他早年丧父,衙门网开一面,后来因为郁年来了,他的户籍才算真正地安定下来。
“一般和离,户籍都是迁回娘家,如果娘家无人,户籍一般都会放在镇上的慈安堂里,充做集体户籍。”
镇上的慈安堂,就是为了那些被休弃的夫郎和一些孤儿设立的,只是在那里上户籍也不是白上,一年要交些铜板,说是集体户籍,实则算是代为保管户籍更贴切。
“先放在慈安堂,若是以后能够再遇良人,再迁出来吧。”
田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沈桥父母双全,还有兄弟,却比他一个孤家寡人过得好要艰难。
田遥打了水让郁年洗漱,小童跟他们一起吃早饭,周老才说起这小童的来历。
他就是慈安堂里长大的孩子,周老让原先的两个学徒出师了之后,医馆里就只剩下了郁年和他两个人,他年纪大了,郁年腿脚不便,两个人开医馆的木门都成了难事,所以就从慈安堂找了个小孩儿来打杂。
“我一会儿就出去摆摊了。”田遥两口吃完早饭,“这一背篓的果子我打算你都拿出去卖了。”
原先因为刘员外家的少夫人一直在吃着这个,当水果吃,入菜吃,翻来覆去地吃,到后面几天,少夫人的孕吐情况好了些,对这个倒是不爱了,后来胃口好了很多,人也渐渐地养得圆润了一些,在田遥上镇上的时候,她还叫田遥跟她说话来着。
既然少夫人已经不爱吃了,那田遥也可以卖出去了。
跟郁年打过招呼之后,田遥就背着他的背篓去了上次临时摆摊的市场里,交了租金,领了单据,找了一个空位就把果子摆了出来。
这会儿时间还早,农忙时间慢慢结束了,来镇上的人又慢慢地多了起来,即使这个时候还早,市场里也很多人了。
田遥的东西刚刚摆出来,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围了上来了。
“这个夫郎,你这卖的是什么啊?”
“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这是能吃的吗?”
“这个小哥儿你说话啊?”
田遥被他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周围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大:“这是能吃的,味道很好,五文钱一个。”
他先开始不知道要怎么定价,本来想说十文钱一斤,但郁年不同意,说先前跟刘员外家做生意,刘员外家并没有跟他商量价钱,但给得也不低,虽然现在他们现在不需要了,但田遥也不能把价定得太低,虽然他们家可能不在意那点银子,但面子的事情他们就看得很重了。
“噢哟,五文钱一个,这个小哥你还是去抢吧。”一个婶子牵着一个小孩儿,他们家也算过得去,本想这稀罕东西买给孩子尝尝也不是大事,但一听这价,还是有些牙疼。
田遥也不恼:“物以稀为贵嘛,在别的地方您也找不到这个东西呢。”
她身边的小孩儿拽了拽她的衣角:“娘,我想吃。”
田遥脸上的表情温软得都快滴了水了:“嫂子,您看,小公子想吃呢,就尝尝看呗。”
那个嫂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就买一个吧。”
她干净利落地付了钱,田遥从背篓里选了个最大最红的,递到那个小孩子的手上。
“吃吧吃吧,怎么那么馋呢?”在周围人有些艳羡的目光下,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看自家娘亲同意了,立刻捧着果子吃了一口:“娘,这个不甜。”
“哎呀不甜啊,不甜你还卖这么贵呢?”那位嫂子声音不太大,但周围还是有人听见了。
“我也没说这是甜的啊。”田遥举起手,“我只说是新奇啊。”
那小孩儿吃了一口之后就不肯吃了,那嫂子只能自己吃了:“嘶,虽然不是甜味,但这味道也不错啊。”
她这样一说,围观的人顿时都齐了好奇心:“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弄得我也想买来尝尝。”
“可是五文钱一个哎,五文钱能买两个大肉包呢。”
“我知道这个东西,我家有个远房亲戚不是在刘员外加干活啊,说是少夫人很喜欢这个呢,孕前期孕吐吃不下东西,就是靠这个呢。”
“真有这么神奇?”一个婶子挎着菜篮子,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论,她家儿媳妇最近就是孕吐得厉害,这个东西真能止孕吐吗?
“我不能肯定啊,我夫君说,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所以我不能拍胸脯跟您保证的。”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有几个人为了尝鲜,买了几个,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也就不喜欢了,不过都是花钱尝个鲜,倒也没什么怨言。
“如果不喜欢这样直接吃的话,也可以带回家,切成小块儿,拿鸡蛋一炒,只需要加几粒盐,就可以很鲜美了。”
刚才那个嫂子看了一眼,最后又花了十文钱买了两个。
慢慢地田遥这里围了更多的人,有来看热闹的,也有买了几个尝鲜的,也有等在后面看看能不能捡漏的。
很快田遥的一背篓的果子被挑选得就只剩了些个头不算太大的,那些精打细算的夫郎们这会儿就凑了上来:“你看你这剩的都是又小又不红的,不如便宜点卖给我一些吧?”
田遥看了一眼自己剩下的,却是卖相不太好:“三文钱一个吧。”
“五文钱两个,能行我就买四个。”
田遥架不住:“十文钱三个吧?”
那个夫郎合计了一下:“那就十文钱三个吧。”
田遥帮他把果子捡进框子里:“我真是亏大了。”
等到那个夫郎走远,田遥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背篓已经见了底,日头也已经高悬在头顶,田遥身上已经全部被汗打湿,剩下的他也不打算卖了,拿回去中午给周老和郁年做个菜。
他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准备背上背篓离开,还没把背篓背起来,就被人按住了。
田遥停下手,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哥儿,站在他的面前:“剩下的我都要了。”
“今天不卖了,剩下的我要拿回家里去给家里人吃。”田遥扯了扯嘴角,冤家路窄吗这不是。
来人正是跟宋耀打得火热的那个哥儿,说不定也是因为孕吐,才来买他的果子的。
“有钱都不赚吗?”那个哥儿拦在田遥的面前,“我不全要,一半也行。”
田遥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好吧。”
田遥数了数,分了一半给他,边分边说:“这位夫郎,是有喜了吗?我先说啊,这不能保证对您有用啊。”
“你能看出来?”那个哥儿很是警惕,“有这么明显?”
田遥摇了摇头:“我只是看你有下意识地扶肚子,如果是我猜错了,那就冒犯了。”
“你看得挺准的。”
田遥看他在数钱:“您一定跟您的夫君非常恩爱。”
那个哥儿的面色沉了沉:“还行。”
田遥收拾好了东西跟他走在一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先前我们村里,一个夫郎,他夫君在外面有人了,又因为朝廷明令禁止,娶妻三年无后方能纳妾,结果啊,他才娶妻两年,还在孝期,结果让小的怀上孩子了,这个夫郎把他夫君和那个外室告了官,想要和离,结果啊,县令大人说,这个做夫君的翻了大罪,外室更是罪无可恕,于是判了他夫君杖责五十,外室落了胎,你说啊,这不是三个人都没得到好结果吗?想和离离不掉,想纳妾纳不了,想生的生不下来。”
田遥轻搀扶了一个那个哥儿的手臂:“您说是吧,图什么啊。”
那个哥儿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勉强地朝田遥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留田遥一个人站在原地,笑了笑。
第56章
“买什么了?一大早出去也不跟我说,我找你好半天了。”宋耀看到黄一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他像是从来没见过的果子,“孕吐那么难受,还出去干什么?”
黄一把买回来的果子放在桌上,自己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你说过两天就带我回家,这都多少天了,为什么咱们还是窝在这个小破棚子里?”
宋耀的身上不是没钱,黄一跟他是在云溪镇隔壁的镇子里认识的,宋耀当时在镇上做泥瓦匠,黄一在那个地方做饭洒扫,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
宋耀也不知道黄一是从哪里来,但他性子泼辣,跟那里所有人都合得来,宋耀曾经问过,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裹在一起了。
黄一对宋耀也算是满意,长得差强人意,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勉强算是良配,宋耀也不止一次地承诺要带他回家成亲,但到现在了,他还是没有动作。
宋耀一愣:“你别急啊,先把孩子生下来,你想回到村里,也没有什么好的稳公和大夫,生产也多了很多危险是不是。”
黄一从他闪躲的言辞中,想到了今天那个夫郎说的话,他的心尖一颤:“宋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怎么会瞒你,我只是想多攒一点钱,风风光光地娶你。”
黄一在心中嗤笑了一声:“我不管,你这两日不带我回家的话,这孩子我也不给你生了。”
宋耀有些为难,但毕竟黄一的肚子里是他的孩子,再说了,他量那沈桥也不敢说什么,倒是说起来,沈桥照顾人还是一把好手,让沈桥照顾黄一的话,应该也能照顾得很好。
“是这样的。”宋耀清了清嗓子,“我家中,已经娶了妻,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将你用平妻之礼抬进家中。”
黄一一听,果然如此,他也不顾什么,做势打他,不过他空着了些力度,打在宋耀身上不痛不痒的,倒像是撒娇:“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自己至今未婚,合着都是骗我的!”
宋耀很是享受他这样闹小脾气的样子,毕竟他都怀了自己的孩子了,再闹也不过就是点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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