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大夫,不好意思打搅了,今日觉得身子格外不适,所以想麻烦您给看看。”黄一扶着腰,走到郁年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时候,黄一认出了郁年,是先前在镇上给他看过诊的大夫,黄一有些慌乱的眼神看向他的兄长。
郁年点了点头:“哪里不舒服?”
黄一咬了咬牙:“就是觉得心火旺,反酸。”
郁年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已经是过了孕吐的时间:“我给你把把脉。”
他的兄长找到椅子,扶黄一坐下,黄一伸出手,郁年就搭了他的脉:“不是什么大问题,饮食清淡一些,不必太过进补,你是因为吃得太好了。”
在郁年给他诊脉的时候,黄万才的眼睛就绕着这个不大的房子四处看,眼神冒犯,郁年在把脉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黄一被他一噎:“不用吃点什么药吗?”
郁年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是药三分毒,孕期少吃药。”
黄一点了点头:“我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郁大夫。”
郁年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先前在镇上医馆里看诊,你去过?”
黄一立刻摇头:“没有。”
郁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眼睛:“那你可能是记错了。”
灰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摇着尾巴跑到了郁年的身边,郁年摸了摸它的头,看向黄一:“诊金五文。”
黄一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听说郁年给村里人看诊都不收诊金,所以他才来的:“又没有抓药,为什么要五文钱?”
“我看诊的诊金一直都是五文钱。”只是看心情收不收而已。郁年的手从灰灰的头上挪开,灰灰就开始龇牙咧嘴。
黄一从荷包里掏出五个铜板递给郁年,随后他兄长黄万才扶他离开。
他们走出田遥家的院子,黄一看了一眼黄万才:“怎么样?”
黄万才说:“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把握吗?”黄一问到,“我可听说,他那个夫郎可是杀过人的。”
“那有什么,再说了,他夫郎不是最近都在镇上,不会回来吗?”黄万才毫不在意地说,“就是那狗有点难处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黄一叹了口气,“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为什么要剑走偏锋?”
“你说为什么?”黄万才伸手摸他的脸,“我还要忍受你跟他睡在一起睡多久?”
“不是你说要找个人接盘吗?等到孩子生下来,再找个理由和离的。”黄一有些不可置信,“现在倒都成了我的过错了?”
“你别生气。”黄万才安慰他,“是我口不择言,可还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黄一别开了头。
“当务之急是你们赶紧去领了婚书,日后就方便了。”
说到这个,黄一也是一肚子气:“早知道当初就不选他了。”
黄万才拍了拍他的背:“他是最合适的,家中没有亲戚,住得里村里也远,日后一旦事发,也能……”他在脖子上比了个动作,“还是合适的。”
黄一这才说:“宋耀今日说明天就能去领婚书了。”
黄万才点了点头:“那我再看看情况,明晚动手。”
原来是因为黄一他们看着田遥跟沈桥两个人每天出摊回家,他曾经看到田遥身上的鼓鼓囊囊的装铜板的包袱,动了些心思。
今日去看诊,也只是为了更清楚地踩踩点,从前这些事情,他们也没有少干。
宋耀的孝期终于过了,黄一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了村长那里,催促着村长帮他们办婚书,正好村长有事,第二日就把婚书给他们办了下来。
那天晚上黄万才把宋耀灌醉,自己揣着一把匕首,趁着深夜,踏上了去郁年家的路上,他经过的脚步不算轻,村子里的狗叫了几声,最后归于平静。
第85章
因为天气冷,郁年都记得田遥的话,所以早早地就上了床,炕被烧得暖呼呼的,他的腿被热气熏得很舒服,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涩滞感。
田遥在家的时候,他们会在床上胡闹一会儿,不过最近都没有做过喜欢的事情,因为田遥最近已经够累了。
田遥不在家的时候他睡前的时间通常都会看看书,尤其是最近付智明给了他很多他原先在学堂里抄的有关科举的夫子的手札,郁年最近都在看这个。
今天陈旭特地来说田遥今晚不会回来,因为他们约好了冬至宴请刘之的娘家人,所以今夜无数,今天看书的时间就要比平时还要晚一些。
还是灰灰有些不满意,扒拉着去够油灯,郁年怕烫到它,赶紧吹灭了油灯,灰灰这才回到自己的窝里,到了冬天之后,房间里烧起了炕,郁年就把灰灰的窝挪进了房间里,怕它受冻。
灰灰趴着,听见了郁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它也合上眼。
夜里寂静,灰灰警觉,在听到动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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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睁开眼睛,只是那动静不大,却没想到郁年也醒了。
灰灰跑到床边,刚要叫出声,郁年立刻竖起手指在唇边,他从枕头下面拿出田遥交给他的装着他们家积蓄的包袱,放在了床头的油灯旁边,然后自己躺了回去,然后指了一下灰灰的窝,灰灰顺着他的手势,也钻回了自己的窝里。
悄悄翻墙进来的正是黄万才,如今黄一跟宋耀已经有了婚书,那这个孩子就有了名分,他们自然就可以离开这个村里了,解决了宋耀,只要对外说黄一丧夫,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他们要走之前,应该要赚点什么报酬,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田遥家里。
他们昨天来看过,也听说了那个瘸子的夫郎今天不会回来,他们家里也只有一条狗,他的怀里揣着个肉包子,里面放了蒙汗药,本来是想放毒药的,但毕竟毒药价贵,为了一条狗不值当。
他悄悄地走进院子里,发现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黄万才嗤笑了一声,还以为那狗是什么好狗呢,这会儿还不是睡得跟死了一样。
他知道一般的人家会把钱藏在什么地方,钱总是要跟着人才会放心。所以他没有犹豫,就进了他们的卧房,动作很轻很轻,房间里一人一狗都睡得很熟,黄万才四处张望,还翻了衣柜,结果一无所获。
他把目光落在了床上,床上的郁年呼吸平稳,甚至还翻了个身。
黄万才抬起眼,看到了放在床头上的那个绒布包,他伸手拿起来,沉甸甸的一包。
他的唇角勾了勾,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郁年在他走出房门的一瞬间,招呼灰灰,灰灰立刻起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嚎叫,黄万才吓了一跳。
黄万才皱起眉头,却并不慌乱,拿出了手里的匕首,他也是常年在外,卖力气活的,要想杀一条狗还不简单吗?
因为去年流民的事情,田遥房间里的弓箭一直都放在郁年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郁年把弓箭放在自己的腿上,身上也没披外衣,推开门就看到黄万才手里的匕首正要刺到灰灰的肚皮上,郁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灰灰!”
但灰灰这么久上山下山,追野鸡野兔练出来的反应也不是虚的,它在看到黄万才手里的刀时就已经反应过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拿刀的手上,黄万才一痛,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那个包袱。
灰灰咬了他一会儿,滴滴地血滴落在地上,灰灰松开了嘴,刚一松开黄万才就想跑,郁年喊了一声:“灰灰,别让他跑了。”
灰灰立刻汪了一声,立刻朝黄万才扑了上去,它的体格很大,毕竟身上有狼的血脉,灰灰要比村里的土狗体格大得多,黄万才就被灰灰扑倒,灰灰立刻死死地就咬住他的腿,黄万才还在挣扎,灰灰又咬住他另外一条腿。
尖锐的疼痛让他崩溃大叫,□□声划破夜空。
刚刚灰灰的那几声嚎叫,已经让村里的狗都醒了,这会儿此起彼伏地都叫了起来,刘之家里虽然没养狗,但犬吠声惊醒了小宝。
刘之踹了一脚正呼呼大睡的陈旭:“火烧眉毛了,还睡!”
陈旭立刻爬起来:“哪里着火了?”
刘之忍不住踢他:“上回村里的狗这么叫,还是遥哥儿家里出事,你赶紧去看看,现在就郁年一个人在家,别出事了。”
陈旭也清醒了,赶紧穿上衣裳就往田遥家里赶。
他的反应最快,他到的时候院子里还没有别的人过来,陈旭就看到灰灰咬着一个人的腿,地上的血迹一片,陈旭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抓贼。”郁年说。
陈旭这才看到那人手里拿着的那个包袱,他们两家关系好,自然知道那个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旭跟郁年交换了一个眼神,按住黄万才之后随后大喊:“来人啊,抓贼啦。”
灰灰也跟着他的声音,也跟着嚎起来,在灰灰嚎完之后,他们家的门又被重重地推开,陈旭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会儿应该在镇上的田遥,此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田遥走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中衣的郁年,陈旭要帮着按住黄万才,注意力也被地上的黄万才吸引了,根本没看到郁年这会儿还穿着中衣。
田遥顺了顺气,才进房间里给郁年拿了衣裳披着,郁年抓住他的手,一片冰凉:“你怎么回来了?”
“我早早就躺下,怎么都睡不着,心里越来越慌,就想回来看看。”田遥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黄万才,还没有动作,村里的人就来了很多了。
沈桥跟在人群里,喘着粗气,在走进村里听到村里的狗都在叫的时候,田遥就跑得很快,他根本就追不上,这会儿才赶到。
村里人都来了,也都看到了黄万才和他身边散落的田遥家里的包袱,这下可是人赃俱获。
村长也来了,田遥没有动作,只是帮郁年拢了拢衣裳。
朝廷有律法,盗窃者杖二十,拘役五日。
有律可循的事情村长断起来并不麻烦,叫人捆了黄万才,一干人才散去,院子里只剩了郁年一家,陈旭还有沈桥。
“你们可真是心灵相通啊。”沈桥扶着门,“他坚持要回来,我怕他心急路上出点什么事,所以跟他一起回来了。”
田遥只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郁年,看他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郁年握着他的手:“我早有准备的。前两日他们就上门来,说他身子不舒服,他们进来的认识这人就四处看,分明是在踩点。”从他们来看诊郁年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分明就是来踩点的。
他的弓都还没有拉开弦,灰灰就已经干净利落地把人解决了。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担心。”田遥又摸摸灰灰,如果家里没有灰灰的话,他都不知道今天郁年还能不能平安了。
他们这会儿才看见,黄万才挣扎的时候落下的肉包子,沈桥捡了过来,郁年掰开闻了闻:“里面有蒙汗药。”
田遥心里一阵后怕,要是里面下的是毒,要是灰灰吃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付智明这才姗姗来迟:“郁兄,出什么事啦!我听见狗叫声,又看见好多人从你家出来。”
他走进来才看到,田遥跟沈桥都在院子里:“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沈桥没好气的说:“让你帮忙注意着些,等事情都过去了你才来,有什么用。”
付智明挠了挠头:“这两日看书迟了些,晚上睡得太死了。”
田遥看着他们都睡眼惺忪的样子,才说:“太晚了,你们都先回去睡吧。”
于是他们才散了。
田遥推着郁年回到房间里,心才真正地定下来:“我就知道眼皮跳没什么好事。”
他扶着郁年上床,自己也脱了衣服,跟他躺在一起:“看来还得训练一下灰灰,让他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郁年点了点头。
“他在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有听见了,按住了灰灰,也是我把银子摆在显眼的位置上的,抓贼总要人赃并获才是。”郁年把田遥揽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那人是不是就是黄一的哥哥啊?”田遥想起来。
“是,那日他们一起来的。”
“这件事会怎么解决啊?”田遥问。
“按照律法,杖责,拘禁。”郁年说,“但一般对盗窃,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钱到位了,打一顿板子就行了,并不会真正地拘禁的。”
“那如果咱们……”
郁年摸了摸他这会儿已经暖和过来的手:“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听说,昨日宋耀才跟他夫郎领了婚书。”
“领了婚书?”田遥这才想起宋耀先前一直还在孝期。
“我朝有律法,有新生儿出生必得以婚书为信,才能立下户籍,你也知道,黄一的孩子不是宋耀的,但他需要跟宋耀的这一纸婚书,来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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