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吃完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清晨出去看了一眼,外面真的一盏灯都没有,只有天上的月亮在照着前方五米的路,清晨给千秋发了个消息,说明天再回去。最近千秋也经常加班到凌晨一两点,要么就直接睡在法医室里,与可怕的尸体为伴,他也不害怕,老天爷赏饭给他吃,让他看见多么惨烈的尸体也能冷静下来。
吃饱饭足,清晨和陈维坐在沙发上歇息,电视机里放着今天的新闻,都是些国际政治,两人都不感兴趣,陈维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眼神失落又迷茫。清晨首先开口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太长了,陈维觉得骗他更简单些,便说:“我来这里玩的,爸爸把我送来之后就有事先回去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他。”
清晨继续问:“那你应该有带手机吧?这里也有信号啊,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
陈维不应该对他撒谎的,清晨很聪明,说真话或许很痛苦,但比圆一个谎言要轻松。陈维说:“我没带手机,我以为爸爸会来接我的,没想到他死了,我也被人忘记了,要不是你来,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
清晨觉得蹊跷,现在还会有人没带或忘记带手机吗?清晨问:“听起来像是你一直都跟爸爸住,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陈维低头不语,清晨觉得自己问到点了,陈维跟爸爸之间绝对有什么难以断绝的渊源,抛开父子关系,肯定还有什么约束着陈维不能轻易离开爸爸,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多岁了还不能独立生活,甚至连手机都不被允许携带。
清晨换了个话题:“你有住的地方吧?我明天送你回去吧。”
陈维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又黯淡下来,说:“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回去了也没用啊。”
清晨试探性问道:“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我现在和千秋住在一起,千秋也很想见你。”
陈维愣了一下,他小声地说:“可我很脏的,什么也不会,还会麻烦你们……”
清晨没听清,他凑近了一点,又问道:“你要回去上班吗?是爸爸的公司吗?”
陈维说:“不是……我没有工作,也没有钱付房租,我也不会做家务,我跟你们一起住只会麻烦你们。”
清晨停了一下,笑了笑说:“你说什么呢,爸爸的遗产你也有份啊,起码能分到十多亿呢,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
陈维如梦初醒,他转头看着清晨,问:“你是说……我可以拿爸爸的钱?”
清晨说:“当然了,你也是他的儿子,当然有权继承他的遗产。”
陈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零用钱全都被爸爸掌控着,爸爸只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给他打点钱,因为他的身份证失效,所以陈维的支付应用都是绑爸爸的银行卡,他用了多少钱爸爸都会收到消息,陈维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都不敢买,他没有自己的隐私,买了什么东西都会被爸爸知道,便索性把物质欲望压抑下来,什么都不买。
爸爸死了,却还给他太多自由,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买想要的东西,自由地在任何时段走出家门,弄坏东西也不需要心惊胆战地怕被骂,他不需要再像囚笼里的动物一样,挨没有理由的毒打和饥饿,他可以随心所欲支配自己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让他恐惧了。
陈维的眼眶忽然湿润了,他后知后觉地品尝到了快乐,从“爸爸死了,那自己怎么办?”慢慢转变成了“爸爸终于死掉了。”陈维从无助和麻木中苏醒,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好像昏暗的洞穴被炸开大口、所有暗藏的东西都重见天日一样,贫瘠干涸的心田也开始下雨了。
陈维的眼睛从红润变得哗哗下雨,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肩膀和腰都在颤抖。陈维的外露性格很乖戾,随性,又有些玩世不恭,这是他几十年的经历锻造成的保护壳,只要保持内心对一切的鄙夷,就不会被强权逼得卑微如尘土,他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方式对抗着各方对他的侵害,只为了自己能变得习惯一切,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然而保护壳是为了对抗外界的攻击的,当尖锐的刺刀变成了温柔的阳光,保护壳只会一触即散,陈维的内在人格已经被摧残得体无完肤,他到了而立之年还是会因为爸爸的一句辱骂而受伤,童年的遭遇击碎了他的自尊心,他会躲在被子里压着声音哭,捂住自己的脑袋害怕到发抖,他很脆弱,要是谁能轻轻拥抱一下他,他就会轻而易举地产生依恋感。
一想到以后要一个人生活,他就感到害怕,天黑了没人开灯,肚子饿了没有饭吃,遇到开心的事情也没人可以分享,陈维现在是没办法一个人生活的。
陈维哽咽着问清晨:“我可以去你家住吗?”
清晨愉快地答应道:“好啊,我家还有一个空房间,你就跟我回去吧。”
陈维被爸爸绑着了20年,爸爸死了之后,他又想跟弟弟绑在一起,比起做人,他更情愿把自己当做一个物件,只要有人能管管他,给他一个拥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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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房的二楼有四间房,陈维把他带去没有住过的那间,里面的装修也很中式,古色古香的。
清晨把车子开进车库里,然后拿了后备箱里备用的衣服和手机充电线回来,他的手机一路上都在开GPS,已经不剩下什么电,他把手机拿去充电之后就去洗了个澡,他总感觉陈维身上还有很不对劲的地方,言行举止都太奇怪了,好像爸爸一直在控制他的人生一样,但陈维不想说,清晨也不会逼迫他解释。
清晨洗去了一身汗,换上了短袖短裤,他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跟妈妈说了大哥陈维的事情,妈妈欣喜到捂住嘴巴流泪,催着清晨让陈维接电话,清晨拗不过妈妈,便下楼去找陈维,但找了一圈都不见踪影,只好先挂掉电话去外面找。
陈维正在外面给鱼池装水,之前抓鱼放掉了大半池水,现在要走了,得把水装回去。
清晨走到他背后说:“妈妈想见你,你要跟她打个电话吗?”
陈维犹豫了,他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想见妈妈,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清晨也理解,20年未见,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清晨说:“妈妈会问你很多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清晨想起他回忆过去流泪的样子,一定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才会一触及就控制不住委屈,只怕到时候他跟妈妈打电话,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陈维蹲在地上,看着水管哗啦啦地往鱼池里流水,说道:“我会回答的,我好久没有见妈妈了,妈妈这么想我,我不能再逃避她了。”
清晨“嗯”了一声,准备回去休息,只听到陈维突然问:“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清晨有些惊讶,算算年龄陈维都32岁了,自己也25了,如果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小孩还能接受,加起来都快60岁了,还一起睡觉,那感觉太怪了。
清晨问:“为什么?”
陈维在月光下笑嘻嘻地说:“我房间的空调坏了,只有你那间的空调是好的。”
这是个不合理的借口,清晨的房间是很久没住过人的,连被子都是干净整洁铺好的,要是陈维知道这间房有空调却一直不住,那他这一个月来是要热死了。
清晨不明白他撒谎的意义,但感觉他没有恶意,便答应了。
晚上十一点多,陈维如约拿来被子和枕头,清晨往旁边挪了位置给他,他把枕头放在清晨旁边,然后爬了上去。
清晨正在跟千秋说陈维的事情,千秋应该在吃晚饭,回复得有些慢,千秋说想看一下哥哥的样子,清晨就举起手机跟陈维说:“千秋想见你,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陈维顿时慌张起来,他的脸色很不自然,眼睛在有意躲着手机背后的摄像头,他说:“还是不要了吧。”
清晨放下了手机,说:“那好吧,反正我们回去了他也会见到的。”
清晨以为他要来一起睡,是想跟自己说些悄悄话,但是他看起来没什么主动聊天的意向,气氛有些尴尬,清晨也不知道能跟他聊什么,如果两个人都在玩手机的话气氛还轻松一点,但偏偏陈维没有手机,他只坐在床上抓着被子发呆,清晨看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便开口问道:“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我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陈维莫名其妙地问:“你结婚了吗?”
清晨如实回答:“没有,我还没有女朋友。”
陈维又问:“那……以前交往过女朋友吧?”
“以前有,不过很快就分了,都不是很适合。”
清晨以为这只是开胃菜,没想到陈维就此闭上嘴不说了,清晨只好跟他有的没的说着自己的恋爱经历,要是千秋在就好了,千秋对谁都很能聊,甚至还抢过清晨的前女友,不过这个前女友也很玩得开,还想着三个人一起交往。
清晨把自己的两个前女友都掏出来说完了,陈维只回应了几句,丝毫没有讲别的事情的意向,清晨没话说了,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他平时也差不多这个点睡觉,便跟陈维说:“睡觉吧?”
陈维应了一声,迅速躺下了。
黑暗中两人都很沉默,陈维和清晨一左一右躺在双人床的两侧,陈维自己带了被子来,清晨倒不用担心跟他抢被子。以前跟千秋睡觉的时候,千秋经常会抢他被子,要不就是睡着睡着就乱踢人,清晨被他弄醒了很多次,清晨醒了,千秋却睡得很香,清晨不想吵醒妈妈,只能忍着委屈翻身睡下,等睡醒了再算账。
那都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上了初中之后家里的环境变好,妈妈租了更大的房子,清晨和千秋才有了自己的房间,也能肆无忌惮地横着睡了,但清晨习惯了不安稳的睡眠,就算再被踢也不会那么容易醒了。
清晨今天开了一整天车,身心俱惫,本来气氛还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就感觉床垫在动,他以为陈维去上厕所了,也没有很在意,接着就是被子的一阵骚动,清晨感觉一只脚搭了过来,迷迷糊糊中还以为陈维也跟千秋一样有睡着了乱抱人的坏习惯,但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只能默许陈维的过度亲密。
清晨被热醒了,空调温度调了25度,理应会很凉快,他却感觉被子底下潮乎乎的,他想翻身踢被子,却感觉双腿被禁锢住了,他伸手往被子下一摸,就摸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还有毛发的触感,清晨瞬间就醒了,脑子里猛然出现女鬼披头散发的模样,他往那东西踢了一脚,就听到里面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呼叫。清晨的眼睛睁不开,他揉了揉眼皮,借着月光依稀看见那是个人影,正跪坐在床上,清晨一摸腿才发现自己的内裤被扒下来了,自己的性器正很有精神地翘着,清晨回想起那紧致又温暖的触感,脑袋轰地炸起来。
陈维正跪坐在床上,嘴巴微张着,神情有些寂寞,他看着清晨,又想爬过去继续,清晨吓得赶紧坐起来把裤子穿上了,他一时之间哑了嘴,“你、你……你……”也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陈维会爬过来给自己做口交,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陈维就跨了一大步直接进入了肌肤相亲。
陈维爬进清晨腿间,痴迷地说:“不舒服吗?我可以快一点的……”
清晨推开了他,震惊道:“你在干什么啊!”
陈维有些委屈道:“我等了你好久,你都睡着了,我才主动来的。”
清晨捂住了自己的裤裆,生气道:“什么等我好久啊!你说的跟我一起睡原来是跟我上床吗?!”
陈维反问道:“啊?不是吗,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
清晨羞愤交加,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随便到可以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上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清晨骂道:“你看清楚!我是你弟弟啊!而且我是男的,就算我是女的你也不能没有经过我同意脱我裤子,你这个叫性侵,你对别人也这么做的吗?”
陈维忽然愣住了,他合上了嘴巴,清晨把腿抽出来准备换房间睡,陈维爬过去挽留道:“你那里还没好呢……”清晨捏了一把自己裤裆,说道:“等会就自己好了。”清晨离开前警告道:“不准跟过来!”
清晨拿了枕头换去了另一间房,另一间房的空调不仅能开,还挺凉快。
清晨锁好了门,躺在床上静静等自己的性器冷却,前端还有异常的湿滑,他自己弄的时候可没有那么湿,一定是陈维的唾液或加了其他东西,清晨不想回想那感觉,他可不想在陌生的床铺上打飞机,他一会儿惊愕一会儿羞愤,辗转反复了许久才重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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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生经历会造成不同的性格,番外的清晨挺有道德感,陈维就非常没有道德感和羞耻感,陈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为睡觉前做爱是跟睡前刷牙一样正常的事情。
第120章 番外B(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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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实在是太困了,清晨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他睡醒了就躺在床上发呆,昨晚的场景像墨水画般慢慢浮现出来,他捂住眼睛又羞愤起来。
清晨跟前女友都是去酒店开房的,睡几个小时就走了,不会在酒店里过夜,清晨也没见过会不打招呼就爬上来口交的剧情,难道说陈维是同性恋?在这里憋久了才对自己发起攻击?
他们说到底还是亲兄弟,即使分别20年,样貌和血脉也表示着他们从同一个子宫里诞生,陈维在小时候还抱过清晨,虽然清晨都不太记得了,但这份亲情还是在的,即使陈维再饥渴,也不能对亲人出手啊。
清晨有些不想出去了,生怕再撞见他,清晨在床上躺了一小时,躺到了十点半才起床,肚子已经饿扁了,车里的储备粮还剩下几包小面包,他们得在饿昏之前离开这里,不然他也只能烤锦鲤来吃了。下到一楼就看见陈维在沙发上发呆,清晨忍住了打招呼的想法,偷偷从后面去了停车库,首先得把车子开出来,一坐上驾驶位,他就有些后悔了,如果陈维是正常人,那么把他带回去一起住也没关系,但发生了昨晚的事情,清晨隐隐感觉陈维不能跟千秋碰上,如果是千秋遭遇昨晚的事情,说不定千秋就沦陷了。
思来想后,陈维被人遗忘了一个月,要是现在自己再抛弃他,那他就太可怜了。
清晨把车停在大门外,刚下车就看见陈维从石屏风后走出来,陈维看着清晨,担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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