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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身体就已经被彻底扑空了重心往后跌，唐演的脸色微微一变，只见在山下原本是唐兵用来保证他们两人安全的绳子在此时却成了催命符，随着地面一圈一圈绳索的快速绷直，谢寅只感觉自己手上力气一空，好在他反应够快，在唐演下落的一瞬间紧紧扯住了唐演的手腕。
唐演只觉得自己手臂传来一阵扯裂开的疼痛感，连带着腰间也仿佛就要被绳索扯开，就唐演以为自己就要被唐文带下去的时候，一道锋利的寒光就这么越过他的眼尾，干脆又利落地斩开了他腰间的束缚。
那帮了唐演好几回的人质丢掉手里随地捡起来的刀，再和众人一起拖住了唐演已经被带出一大半的身体，直到唐演重新回到地面。
“不！！”
唐文的尖叫声撕裂空气，喊得在场的人心肝都为之微微震颤了一下。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仇敌，但在真正面对这无妄之灾的死亡关头，唐演还是难免抹了把冷汗，他回过头看了眼自己方才险些就要坠落下去的万丈深渊，再是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死，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死，前世淹水感几乎在那片刻倒灌满自己的脑袋，好在最后沉水那一刻自己被人给拉了上来。
谢寅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后怕，他们两人喘息对视着，显然彼此都还没从只差一瞬间他们就会失去对方的念头里缓过神来。
“……”唐演喘了口气，正准备朝着谢寅伸出手检查检查对方因为拽住自己的手腕，结果只见一个闪身，唐兵就闪身横亘在了两人中间隔断了两人的对视。
“吓死你大哥我了！”唐兵一把抱住唐演，还不断用拳头来回击打了几次唐演的后背，“险些我以为你就要被他给带下去了！好在你没事！”
被抱住以及险些被唐兵两拳送到归西的唐演：“……”
和爱妻生死关头含情脉脉对视结果被对方家属强行打断煽情的谢寅：“……”
当然，唐兵此人自然是不会有那么高的觉悟，他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在来回确认了两遍唐演除却身上只有一些看起来可怖，但相比起粉身碎骨就要好得多的擦伤过后，便也放松地叹了口气，遂走到了悬崖边上，拧着眉头看向深谷。
“……我本以为你们两人身手不好，给你们两人挂上绳索由前面的人绑住，这样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保障，谁知道险些害了你。”唐兵眼中满满是担忧：“我已经安排人到下面寻找表弟了，只盼能早日找到他。”
这话让唐演和谢寅对视了一瞬，随即又都错开了视线。
方才那山匪叫喊的时候声调已经有些破音，唐兵的注意力又没有在周边，想必也没有听见他喊出来的那句话，只怕现在还以为唐文当真不过是唐若儿安排过来想要立一个战功，以后能在军营混出个一官半职的亲戚。
如今唐文出事，唐兵心中难免会感到不安。
眼见所有山匪已经全部都被剿灭，其中一位身穿公家服饰的带刀官兵从后方上前对着谢寅恭敬一鞠躬，“谢将军，大部分贼匪都已经剿灭了，还有一部逃掉的也已经派人前去追捕，被关押的普通百姓大多已经被解救，还有一部分已经投靠贼匪的人也已经全部抓起来了，就等您的指示。”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发愣。
还是谢寅反应快上一步，他指了指站在旁边没有吱声的唐兵对那官兵说道：“这位唐将军才是本次剿匪的统帅，我不过是受他安排前来找人前后夹击，后续还有什么事情，你们报告给他就是了。”
莫名被谢寅戴上一顶高帽子的唐兵露出了一副“！？”的神情，紧接着也不听那调转目标准备向自己汇报的官兵，有些焦急地对谢寅解释。
“我发呆不是在怪你抢我风头！”唐兵说，“我只是怕他人喊你将军会不会让你难过。”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谢寅年少成名，后续又因身体缘故难以上战场，大部分时候都居于幕后，这也使得众人担心唤他将军会引起他的伤心事。
而事实是，在很早之前这么呼喊谢寅，谢寅确实会回想起早年自己在过去时光里辉煌的半生。
可现在，谢寅倒不觉得有什么了，在唐兵急匆匆解释的时候，谢寅却是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唐演。
从最开始，唐演就一直唤他“谢小将军”。
就像是唐演说的，即便是现在还做不到，但唐演一定会想尽所有方式让他重新体会到彼时的情感，他信唐演，所以他不再执拗过去，而是拼尽全力得的要和唐演一起走向未来。
特别是在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过后，谢寅的身体早已不再是连刀都拎不起的脆弱了。
唐演自然也看出来了谢寅脸上的表情，所以在对视的时候便也弯起眼眸，用口型对谢寅说“喝药调理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这两人之间细小的动作实在是让谢寅有些忍俊不禁，他勉强压下自己的嘴角，故作淡定对唐兵说：“无事，我没多想，不过是陈述事实。”
唐兵有些不敢相信地把谢寅上下打量了遍，最后确定对方真的没有生气，才换回一副严肃的样子小声对谢寅和唐演问：“没生气是最好，不过这回实在是凶险，我才刚攀上来，你们就让我领兵动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来说吧。”一道清冷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话题之间。
那帮助了唐演几回的人质正用碎布条处理着自己掌心的伤口，他自然而然地从不远处插入几人的话题当中，他先是看了一眼唐演：“掉下去的那个人是你表哥？”
唐兵知道这人刚刚救了唐演的命，现在便也没有打断对方，只是瞪着眼睛想要看对方都想说些什么。
瞪着瞪着，眼神就落在了那人没绑紧伤口的碎布条上。
唐演没注意到自己大哥的变化，只是微微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话。
得到回复的青年男人便就转头看向唐兵，他指了指唐演，又指了指唐文掉下去的裂谷悬崖说。
“他的表哥，想要杀了他。”
这句话刚出口，唐兵的眼睛在瞬间就瞪大了几倍，他满脸不可置信，下意识就要反驳。
可对方压根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听这男人说道：“我原本是去年进京赶考的考生，为了节省盘缠，顺了我们那地商队的风走青虹山，结果却被这些山匪拦截，他们见我读过书，把我留下来做了个狗头军师，我怕没命，所以这两年都是给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出谋划策。”
“等等。”唐兵打断对方，“他们这山匪不是见人就抢吗？要军师做什么。”
“算账。”对方似乎是觉得唐兵问的这问题有些蠢，强忍着没翻白眼，“好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商队过来和他们接洽，然后给他们送来不少银两，他们的人不会算术，也不知道看契约，所以要个懂这些的。”
唐兵没看出对方眼中的嫌弃，长长地“哦”了一声，直接是连刚才还想要反驳对方的话都忘了。
见唐兵没有继续打断自己的意思，那人顿时露出了满意的小表情，再是继续对唐演说。
“前段时间山寨里面已经传来了朝廷要派人来剿匪的事情，我在零星之间听到了些许，大概说的就是你们，其中寨子里面下了命令，说是一定要让剿匪的有来无回，他们用一些被关押在这里做苦力的人做威胁，让他们到时候装作是人质，引起队伍的同情心，到时候，想必那些人在山里探查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放弃，一旦等到队伍深入，埋伏的山匪就会杀所有探查的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演，他早看出来这背后是唐演在出主意，所以在山下的时候，是去提醒唐演而并非是其他人。
“不过谁知道你们直接把人质们带下了山，他们的计策失败了，那些人质没有回去，所以他们只能用第二种方法来对付你们，让这些人质把你们从另外一条路带过去，等到你们没力气登岸的时候，直接把你们一网打尽，爬山本身就花费体力，青虹山又山势险峻，他们打的就是守株待兔的主意。”
“然后他又先带着人把这些守着入口的人一网打尽了。”那人看向唐兵，用手指向唐演和谢寅：“他们两人，一人救了你一次。”
第111章 祝如蕴
这话直接让唐兵的耳根子都开始发烫，他一向脑子不太好使，可却也没有人会这样直白就点出来，不过却也不代表对方说的不是真话。
没办法反驳，他就只能是跺跺脚，“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军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别转移话题。”
听见唐兵挽尊的话，那人倒没有多少表示，继续陈述一般对唐演说：“至于你那表哥，昨日是被那些山匪押过来的，不过我不知道他和那些匪徒都说了些什么，后面那些匪徒似乎拿他当做座上客，在临走的时候，他和那些贼匪点名说了要‘唐演’的命，方才我在攀山的队伍里听见了前面的人谈论过你们两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要的就是你的命。”
唐兵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特别是有关于唐文。
在唐兵眼里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自然也想不到为什么唐文会想要自己亲弟弟的命，更没有将山匪的事情与唐文串联起来，只是满脸的不解和严肃，怕是即便听人亲耳这么说了，也实在是不相信对方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唐演瞄了眼明显受到创伤的唐兵和面无表情到仿佛什么都没经历的那人，心说这还只是要我的命，要是你知道唐文还打算让你断手断脚，害得我们唐家家破人亡岂不是要疯。
“这悬崖下面其实有很多凸出来的树枝和平台，事情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们了，是不是还要继续找人去找他，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那人语气平淡：“我唯一的妹妹已经因为被山匪糟蹋而自尽了，我没有家人要认领，科考也已经过了时间，所以我要回家去接着等下一次科考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好像自己妹妹的死去还有错过科举统统都不过是一件无比普遍的小事。
眼见对方抬腿就要走，唐演却出声喊住了对方。
“等等。”
唐演叫住了那人：“你刚才说你已经没有家人了，为何不直接进京？还要返回家乡去等接下来的科考？”
“我没有银两可以支撑我在京都几年时间。”那人倒不变扭，直接就说出了缘由。
原本唐演听见这人谈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也猜到了不留下的大半缘由就是银两，他稍微收敛心神，再笑着对那人发出邀请。
“这倒是没有关系，你帮了我不少次，按理来说我唐家也是要报恩的，如果你不介意，唐家可以资助你在京都的生活，包括你的日常开销与笔墨纸砚，直到下一次科举出了成绩为止，不论考没考上，最后唐家都会给你一笔银两让你过活，你看这样如何？”
这承诺已经是极为诱人，照理来说，世家如果是要培养人才，自然是希望对方能有所建树，能在朝堂为自己出一份力，可现在唐演明摆着是不打算把所有注都押在对方身上，等于就是赔本的买卖。
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就已经连连点头答应了。
可面前的人却还是犹豫了下，再看向唐演问：“那如果我考上了，是否就要为唐家所用？”
这话说出来的瞬间，在场的气氛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照理来说，这是所有人心里默认却不能公开的事情，可现在对堂而皇之地把这件事摊开来问，自然也会让人险些闪了舌头。
不过这倒让唐演多看了几眼对方，他猜想到对方心里的顾虑，只略微想了一下，便就继续开口：“要是你不想，我也可以以我自己私人的名义资助你，我可以确保到时候你和唐家扯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对方犹豫了片刻，又问：“那能否……先给我一笔银两？我想把我妹妹带回家。”
像是唯恐唐演误会，忙接嘴：“我妹妹死的时候我把尸体偷了出来，就埋在后山，我不能我离开了，还让她一个人在这儿。”
“自然可以。”唐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了释然轻松的神情，“多谢。”
“不必。”唐演朝着对方伸出手：“说来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祝如蕴。”祝如蕴象征性和唐演迅速握了下手，再在看了眼谢寅后，就又迅速抽开。
“看你家应当也是在交延峡？正巧是我们需要扫荡山匪的路途，倒不如你与我们先同行，一路扫荡完毕，再跟着我们回京都？”唐演看向唐兵，示意他也开口说话。
接收到唐演视线的唐兵俨然没有那个心思，他犹如一个呆子，在听见唐演说话的时候就连连点头，“你脑子好，我听你的。”
说完后，他又看向祝如蕴，“你脑子也好，你们两个脑子好的商量好了再告诉我就可以了，不过青虹山毕竟山高路远，你不怕耽误你温习读书的时间？”
祝如蕴摇头。
这下便也再没有其他异议了，唐兵一把捞起祝如蕴的手臂，再是三下五除二地给他手臂上松松垮垮的碎布重新打上了个绳结，再是绑了个小蝴蝶结固定后才是连连感叹点头：“我早就瞧你那个包扎的手法看不过去了，既然你入了队，那我就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包扎和处理伤口了，不过我教的都是皮毛，你和雁宁都算得上是军师，他有谢寅保护，那你只能由我来保护了，我姓唐字兵，你直接唤我这个名字就好。”
祝如蕴：“……”
唐兵的话音刚落，祝如蕴的眼尾就抽动了两下，他有些犹豫，再是试探性地开口发问：“那位也是你表弟？”
“不是。”
祝如蕴松了口气。
还没开口挑明唐演和谢寅的关系，祝如蕴就又听见身边的人大大咧咧说：“那是我亲弟弟。”
得，松下去的半口气直接吊死在了喉咙眼里。
世家关系大多错综复杂，他不懂，他也不敢乱说。
只能是在唐兵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做一只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穿，但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唐演和谢寅自然也不会只在青虹山开了个头就直接返回京都，有了祝如蕴的帮助，他们一路朝着交延峡海域清扫，几乎每过一段距离就会遇上各式各样不知名的废弃建筑，不过那些建筑都和他们有些距离，所以即便是想要上去看看，也多会被劝阻下来，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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