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剿匪的功绩接二连三传回京都,不知道吸引来了多少人的侧目,有人说唐家出了唐儒闵这个言官就算了,竟还培养了个骁勇善战的武将,不知道是不是居心叵测。
也有一些商户百姓对唐兵是感恩戴德,这么多年这些山匪并非始终盘踞山间,偶尔也会在冬日下山来打家劫舍,搜刮民脂民膏,如今这么一扫荡,反倒是还了一些人自由,同样还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
况且青虹山横跨多地,又有路可走,即便是官府接手,所需要收的管道费用也不会过高,再加上各地界地方官都愿意出银两修路,这工程只可谓是空前的受到百姓欢迎,同样的,在背后出力的唐家也在瞬间被推上了百姓心中的顶端。
在京都的那群老狐狸,自然也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让唐家抢走所有的风头,偶尔也会有些难听的言论传入人的耳中,多都是些“百姓认唐姓却不认国主”的浑话,不过此话大多都不过是如同小石子砸进水面,了无声息了。
当然了,远在京都之外的唐演等人是不会知道这些闲言碎语的,即便是知道了,也多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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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唐演独自站在悬崖边沿。
他们整个队伍出走京都已经是半年有余,如今也就快要到李燃所掌管的区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方应当是已经再没有贼匪,他们也将打道回府重回京都。
今世有了唐演在旁边时刻注意,再加上祝如蕴的计策,唐兵这一路领着队伍几乎没有伤亡,次次都是满载而归,他是连伤都没有受多少次,更遑论是会断掉一只手。
得到这样结局的唐演即便已经改写过几次未来,却也没有现在这一次让唐演感到更加惆怅,他的年岁越是贴近他前世时候的死期,他心里的紧张就会更多上几分,即便今生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变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赶在前世唐家举家被砍头的日子里活下来。
“大哥这两日陪祝如蕴回交延峡,我们暂时就在这附近修整。”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谢寅的声音从后出现。
唐演转过头,谢寅便就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后方半山腰的一座建筑看了过去,他心下了然,轻夹了一下马腹凑到唐演身边朝着他伸手示意对方上马。
“丧葬的仪式花费时间不少,如今剿匪有了这样大的功绩,只怕回程路上也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这建筑实在是离奇,不如你我趁着这段时间先去看看那上方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
唐演知道谢寅这是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顺势牵住谢寅手臂翻身上马。
趁着四下无人,唐演把手环在谢寅细瘦的腰间,这小半年的旅途谢寅不常参与进剿匪前线,但偶尔也会有拿刀的时候,在山里吃药有了上顿没下顿,唐演觉得这样伤身,索性直接断了谢寅的药。
起初唐演还担心谢寅的身体没了那苦药吊着,会不会又恢复到他们两人刚见面只光是吹风脸上就会苍白的地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胸开阔再加上强身健体的缘故,这小半年谢寅反倒是看起来要更好了些,这才让唐演放下心来。
如今瞧着对方身体大好,唐演也只想把一些有的没的抛之脑后,他把脑袋抵在谢寅的后背,嘀嘀咕咕了声。
“…若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第112章 佛塔
那建筑距离他们不近,可固定的距离就又显得不是那么太远,再加上唐演和谢寅无需再是带领队伍前进,策马也不过就是一早上的时间就抵达了那山脚下。
他们两人琢磨既然有建筑物,那么就必然会有工人运送木头以及其他工具的通道。
果不其然,在绕了一圈后,两人在一道灌木丛后面寻找到了条被荒废许久的上山小径。
谈不上好走,但比起攀山,他们还是更愿意走这样的路。
大半个下午时间过去,两人原以为已经抵达目的地,谁知竟是这山中的障眼法,直到两人皆是精疲力尽,太阳西沉的时候,才总算是看见了那建筑物的大门。
从山脚下朝上看的时候,原以为这建筑不过就是孤零零一座,谁曾想,这建筑的真面目怕是有个正经山中小寺庙的大小,如果不是灰尘遍布,唐演怕是以为这里还有人会居住。
他们在下方看见的塔是佛塔,最为精致庞大,前方则是各类庙宇中会出现的大殿,其中摆放着一些已然破损的神像。
“鼎炉里面有些烟灰,应当是最近才有人过来供奉过。”谢寅四处观察了一番,又伸手抹了把鼎炉的边沿,对唐演说道。
“嗯。”唐演绕着那些佛像走了一圈,再用手捏住袖口细细把手中一个倒落下来的佛像擦拭扶正,他前世在外经商几年时间,对于神佛一事都颇多在意,佛学讲究因果与一念之间,此时他见到这些被废弃掉的佛堂,自然心下会有些触动。
大殿的东西不多,可谓是一览无余,两人再三确认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后,便就一并朝着后方的佛塔前进。
佛塔从来供奉的都是寺庙高僧的舍利子,不过这地方竟已经被废弃,估摸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你说到底是谁会在青虹山设置这么多寺庙佛塔,还能做到让人无所可知?”唐演用脚尖拨开横档在他面前的枯树枝,不抱指望的发问。
前世他几乎没有踏足过青虹山地界,唐兵是在青虹山剿匪失去一只手,唐家也不是武将世家,后面自然也没有再过问过青虹山的任何事情,唐演对青虹山自然就是一无所知。
原本也不过就是随口发问,却没有想到谢寅竟当真低下头思考了会儿,再对唐演说,“有,高家。”
这回答让唐演一愣,他在脑海中翻找有关于高家的所有信息,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没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谢寅身上。
不过面对唐演渴望的视线,谢寅也只能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太多。
“我母亲和高家的大夫人是闺中密友,这些事情也是我母亲告诉我的。”谢寅说:“早年高家在外行商,是富甲一方的地方商户,传闻高家后院可比国库,高家夫人与高家老爷又素来恩爱,两人多行善积德,时常会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新奇的物件赈灾或是帮助地方百姓,后面高家夫人喜得一女,可过路的扫地僧人却说此女活不过三岁。”
“如果要想她活下来,就必须广修佛塔,供奉高僧舍利子,且还要付出一个极大的代价才能保住她一命。”
“极大的代价……”唐演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然后高家就消失了。”谢寅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眉头紧拧,显然也感觉这实在是离谱。
“消失了?”
“嗯。”谢寅回答:“就好像是这世界上没有高家这个家族一样的消失了,这件事也是前段时间我翻看我母亲留下的札记才意识到,早年我们家和高家有过来往,可我却没有半点记忆,我知道我母亲并非是现世之人,只能认为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抹除了我们的记忆。”
这宛如妖术一般的东西,在谢寅嘴里却变得理所当然,如果唐演不是自己也是重生归来,只怕会以为谢寅也疯了。
可经历了两辈子的唐演,此时却要比谁都更加相信谢寅。
“刚才你说高家如果想要保住他们的女儿,就必须要广修佛塔,如果你说的是早几年的事情,那时候青虹山根本就还没有打通,他们又是怎么做到修葺这么多建筑的?建材从哪里来?即便是私人用度,大批采购高家也必须在官府登记在案。”
唐演分析着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即使这些都可以用异世的能力来推演,那现在佛塔已然修成,高家那位女儿现在又去了哪里?总不能是临门一脚的时候,高家父母放弃了那所谓“极大代价”而导致失败了。
很显然,谢寅也回答不出来唐演的这个问题。
他到底并非和他母亲一样是来自于异世,就连高家的事情也是在看完他母亲的札记后才是勉强记起来了一星半点,如若谢寅能通晓未来,想必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一起花费这么多时间了。
两人本以为是来解决困惑,却没有想到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困惑,这其中牵扯已经不仅仅是唐家与玄家的权势之争,甚至还和一些岐黄之术或者异世相关。
不过到底是什么能量,可以让一个在几十年前极为出名的地方富商,如今竟然一点信息全无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唐演和谢寅走进了佛塔之中。
相对比其他佛塔,其实在两人面前的这建筑谈不上宏伟壮观,但当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这其中的时候,便就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对这座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建造出来的佛塔有多么的愚昧无知。
这佛塔的内部中空,楼梯自两侧紧贴墙壁蜿蜒向上一直抵达最上方,而这上方深不可测,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都有什么,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塔中没有任何的灰尘,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四字来形容。
在两人面前,也就是楼梯正中的墙面上,是一座几乎与佛塔同等高度的送子观音像。
佛像通身白净,抬头时还能瞧见白纱之下垂眸怜悯的神态,然而在她怀中搂抱着的并非是唐演在寺庙中常见的婴孩,反倒是一个尚不足人手臂长短的闭目女婴,且这佛像并未上色,但两人顺着楼梯向上,抵达女婴身侧的时候,简直就好像能瞧见那女婴的微薄呼吸一般。
诡异而又平静。
空气越是向上走就越是干燥,这佛塔里没有窗,也谈不上潮湿,但却能让人视物。
这楼梯没有扶手和栏杆,前后通行至多一人半,整个建筑从外看完全就是用木头搭建出来的,然而在内部他们都没有看见任何木头的结构。
唐演和谢寅一前一后牵着手,无端的,唐演感觉谢寅蹭了蹭自己的掌心。
这时候,唐演才意识到自己掌心已经因为紧张冒出了一大堆的汗珠。
“我没事。”感觉到了谢寅安抚的动作,唐演对谢寅说道,他往上走,忽地耸了耸鼻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谢寅闻言,也吸了吸鼻子,想要分辨唐演所说的怪味是什么,可嗅了半天,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味道。
“……我只闻到了檀香的味道,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此时已经接近走到了最顶端,低头就可以瞧见送子观音像的头顶,这楼梯两边衔接,仿佛是一个偌大的循环,从左侧上来,就可以从右侧下去,这边的光线有些差劲,唐演抬头,只能瞧见平整的天花板。
没有任何木头的结构,也并非直接连接到最顶端。
唐演前世的时候广修佛堂,自然对这些建筑里面能有什么味道也是一清二楚,可现在在谈不上浓烈的檀香里,唐演却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且这味道有些熟悉。
在思考了片刻以后,唐演朝着后方伸手:“你那里有没有可以打穿这木头的武器?”
“有。”说着,谢寅解下了腰间的苗刀递到了唐演手中。
苗刀不比弓箭轻盈,倏然一下被放在掌心,唐演一下手臂不稳,险些就脱手把刀丢了出去。
他到底并不是练家子,只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谢寅后,不得不承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是你来吧。”唐演贯彻做不到的就让别人来做的想法,他抬高武器撞击了几下木板,确定内里是空心的过后就把手中的武器还了回去。
他指了指自己头顶的木块,对谢寅说:“帮我弄开上面看看有什么东西。”
面对唐演的要求,谢寅从来都没有含糊过,他稍微颔首示意唐演站到一边,才将手中苗刀出鞘,利用刀柄一阵敲敲打打后,似乎是找到了最合适的地方,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再用掌心抵住刀柄底座,朝着那木板中心狠狠往上插了下去。
苗刀刀刃轻而易举突破盖在他们头顶的木片,接连洒下不少的碎屑,在瞬间就打破了这佛塔当中好像是没有任何灰尘的异常。
唐演正想要凑上前透过那个细小缝隙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被谢寅捞住了脑袋往胸口压住制止了动作。
“先别着急。”谢寅在唐演的脑袋上轻轻亲了一下,再抬刀顺着那个小缝隙戳开了好几个洞。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木板很显然变得脆弱了许多,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唐演就眼见着原本似乎还算是结实的木板塌了下来,直接砸落在了唐演的脚边。
眼见那坑洞已经容纳人一个脑袋的大小,谢寅才略微松开了抓住唐演的手,“我抱住你的腰,你上去看看,你小心点碎木板的边缘。”
唐演点头认同了谢寅的做法后,就自然由着谢寅环腰向上。
【作者有话说】:我今天起晚了啊啊啊啊来更新了
第113章 灾祸
唐演拽住白狼身上的毛发伏低身体,身后传来了谢寅担忧的呼叫声。
在意识到白狼也许是为了带自己前去寻找那疯老头后,唐演勉强支起身朝着后方大喊:“无事!跟紧我!”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分明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在骤然之间变化,乌云密布,雷电翻滚,大有风雨欲来之势,还没有等到谢寅追上唐演,“哗”的一声,这仿若是天塌的雨水就从两人脑袋顶上倒灌了下来。
顿时,水雾弥漫,随着一道闷雷闪过,唐演竟眼睁睁看见身侧的一颗大树燃烧起来了熊熊大火,紧接着,那树就在瞬间拦腰折断倒下,如果不是白狼反应迅速,他怕是已经葬身火海。
水火相交,此处仿佛是成了炼狱。
“来啊!我不怕你!!我们都不怕你!!我被你送到了这个鬼地方!我还有什么怕你的!!来啊!!”眼见那疯老头的身影总算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中,唐演也听见了疯老头持续的叫喊,“我女儿已经复活我一次了!我不怕!我不怕!!”
眼见前方就是一道悬崖,那疯老头简直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径直便就朝着那裂开的地界冲了过去。
“当心!!”唐演恨不得飞过去抓住这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疯老头,可到底没有那种本事,只能抓紧白狼身上的毛发为其鼓劲。
又是一道巨雷。
此时雨势已经大到唐演除了雨声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在那疯老头就要跃下悬崖的那一刻,白狼顺势一刹,唐演便就伸出手去狠狠抓住了疯老头的后衣领。
那疯老头的身体腾空又落地,唐演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也因这过于激烈的动作震荡了一下,哪怕他再怎么用力,也免不了被疯老头一并带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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