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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简直和下最后通牒无异，和刚才提起朋友时的平静不同。
宿云的这句话里面莫名带了些肃杀的意思。
和陈源表现出来的紧张一样，宿云的感情也必须是要两人共同处事多年才能被看穿。
陈源握拳，手臂上青筋微微鼓起，可见是在压抑着什么。
在呼啸的寒风声中，陈源才是缓缓偏头：“——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你以陈源身份刚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不对劲了。”宿云看向陈源。
“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作为beta，你没有信息素的特征，这可以很好帮你隐藏。”
“但人不可能是只依靠气味辨别同类的，你可能用肌肉增长剂改变了自己的外观形态，也刻意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走路步子，狄河。你一向都很聪明，在很多事情上能做到一丝不漏。”
“但还有一点被你忘记了。”
陈源，不，现在称呼是狄河。
狄河看向宿云，很是疑惑的模样：“什么？”
“雷志勇告诉我‘陈源’会抽烟，他的中指和食指中间有长期焦黄的痕迹，想来是老烟枪才能做到的地步。”宿云说。
“你对雷志勇的解释是‘陈源’偷了老教授的才能有幸有烟抽，然而你手上这一点与其他皮肤不同的异样却还是出卖了你。”
“我和雷志勇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你一直都有问题，所以当时在你提出要留在旅馆的时候，我们才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在我们看来，旅馆里面还有几名队伍里面的alpha在，你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把自己的老底透露个干净，这样最起码可以保证AB两队的安全。”
宿云说：“可惜最终我们还是失算了，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个‘无名神计划’已经进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是否值得你做出那么多牺牲，这才害的整个B队队员全体丧命。”
“你杀了所有人。”宿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丝毫不掩饰眼睛里面的杀意。
他和狄河是好友不错，可当昔日好友真正以其他身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
宿云突然间发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过去信任过的好友。
怀疑一旦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在过去不论是真诚的，还是虚伪的，在现在的回忆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在为了利用自己做准备。
而自己也确实被利用了很久。
狄河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会“唔”上一两次，像有些犯困。
在宿云最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狄河才也跟着抬头，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悔意，反倒是宿云过去从未在吊郎当的狄河身上看见的偏执与疯狂。
“——在追求平等的路途上，我们总是要有牺牲的。”狄河回答了宿云。
“宿云，你从大学开始就可以说是天之骄子，成绩、相貌无一不出众，要是你是个alpha的话，也许在刚毕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无责进入审判塔实习，你的升职道路也不至于会坎坷。”
“但你是个omega啊。”狄河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自己都在发笑。
但细究之下，却可以发现狄河这笑究竟是有多么的苦涩。
“你是个omega，你注定就是要比他人多付出成千上万倍的努力，哪怕你有世间公认最强的决策力和感知力，要是你没有被人发现，你也只能在毕业后被安排向任意一家alpha联姻。”
宿云打断了狄河：“我不会那么做。”
“你当然不会。”狄河回答宿云：“——你有没有想过，在人类寿命骤减以后，新生代儿童缺乏，一直都没有任何生产力的星球会怎么样？在想清楚这一点以后，你认为有生育能力的omega又会是怎么样？”
狄河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银质钥匙：“这是星际联邦总会会议室最高权限房间的钥匙，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份要求通过‘将omega关在家里，在完成生育任务之前禁止外出’的文件摆在我的桌面上吗？”
“人类从大海走向森林，又从森林走向陆地，再从陆地发展向天空，最后从天空发展向宇宙，人能够便成人花费了无数亿年的时间。”
“但在这样的灾难之下，又一次缓慢回退成为了兽类。”
“宿云，你告诉我，你指望谁去反思？”狄河反问：“是提出那些荒唐法案的人，还是通过那些法案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被这些法案伤到的omega？”
“宿云，你的血液里面有外星物质的黏液。在加速人伤口黏合的同时，也可以更改一部分人信息素的水准——我们要做的不是让任何一个人能比其他人强大，我们只是想要让一切回到正轨。”
“加入我们吧，宿云。”狄河循循善诱：“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追求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事情，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加快研发，这些即将被送出去的药剂我们也可以即刻回收。”
“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们就可以在那些法案通过之前，先一步完成每个人的腺体破坏。”
“宿云。”狄河又喊了一遍宿云的名字。
宿云盯着狄河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也缓缓抬起了手臂。
第85章 【火车站】诱惑-85
眼见着宿云就要将手搭在狄河的手心。
却在转瞬之间，宿云狠狠竖起手掌将狄河的手腕拍向一边。
“九年前的粉红兔子头套也是你。狄河。”宿云的手背因碰撞变得一片红，他咬牙切齿。
“我在虚拟战场里面经历过很多事情，当时的你根本就没有想让我活下来，你后面之所以靠近我，不过是因为你发现了我的特殊血液，对你有利可图而已。”
狄河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他的掌心也是一片通红。
在逐渐凝重的空气氛围当中，宿云面前的狄河发出了一声轻笑。
分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愉悦。
“你说得对。九年前希望你死掉的人也是我。”狄河回答。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一道寒光就从他的手中出现。
宿云先一步危机感上涌，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那把被狄河抽出来的利刃刃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鼻梁上划出道猩红的伤口。
狄河并不意外宿云的反应，他手中拿着小刀，眼睛里面充满了危险。
“既然我们的合作谈崩了，那现在我就只能先让你失去行动能力了。”
“你的血还很有用，我们不能浪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宿云躲避开狄河要再次进攻的动作，在与对方交手的几个来回中放声询问。
“审判塔众多冤假错案有你的一份功劳吧，九年前西塔入侵结束以后，杀光整个实验室的人也是你吧！”
确定凶手以后，所有事件都在宿云的脑海里面串联起来。
九年前的西塔入侵是哈里曼要当时还是地球军首领的自己前去审判塔偷出一份机密文件，那时候的自己被粉红兔子头套，也就是狄河给阻止。
后续在自己被清洗记忆的同时，雷志勇的妹妹，也就是审判塔的内部研究员被屠杀，整个审判塔的研究所内陷入一片腥风血雨当中。
再就是长达九年在血液报告上对自己的欺瞒与调换。
其中审判塔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曾经是狄河的试验品。
不是宿云不支持狄河所说的平等，而是狄河所在做的，全部和他所说的没有关系。
“对，是我。”左右事已至此，狄河也就不再继续伪装，干脆利落地承认下来了宿云的指责。
狄河将手中的小刀打了个转，径直朝着宿云的小腹捅去，“别挣扎了宿云。”
“可能斗殴这种事情我比不过你，但你知道我在大学时候的成绩，我知道应该捅什么地方才能让你在一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把本就已经沾了宿云血液的匕首刀尖便就径直没入到了宿云的小腹内部。
内脏在瞬间被击溃破损的痛感让宿云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单膝跪地，下意识抓住那把扎入自己小腹匕首的刀柄。
“我不会把匕首抽出来的。”
“你的血液很特殊，一旦我把匕首抽出来，你的身体就会立刻开始自我修复，在过去那么多场的研究里面，我发现，只要持续不断制造伤口，你的伤口根本就不会愈合。”
狄河说着，将已经没入宿云小腹一半的匕首又捅得更深了些。
撕裂感的疼痛让宿云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他张着嘴巴喘息几声，双眼紧盯着狄河，再从喉咙里面挤出几声声音。
“你为什么……”
“又想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吗？”狄河垂下被镜片遮挡住的双眸，犹如喃喃自语一般反问了一句：“是啊，为什么呢。”
他顺着冰冷的匕首刀柄向前抚摸，安抚般用指腹点了点宿云的手背。
“我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想要直接杀了你。”
“但有个人告诉我，你的意志力很顽强，哪怕是到了鬼门关也都是转一圈就能够回来。”
仿佛是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当中，狄河的杀意没有刚才那样的明显。
他继续说道：“所以在当时将你打晕以后，我在直接杀了你以及让你在生死线上走一回中选择了后者。”
“如那个人所说，你醒了过来。不过只清醒了几秒钟，在大量麻药的注射过后，我检查过你的腺体，那个被我亲手注射进去的腺体破坏药物正在你的血液里面和那些修补你身体的东西对抗。”
“后续我就立刻为你执行了洗脑以及记忆植入的手术。”狄河面不改色：“从那以后，你的过去、未来，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本来是想等到所有药剂能够正常使用的时候，再对你进行一次洗脑手术，然后扶持你坐上星际联邦的顶层位置，有了你的血液，这世上会有不少人将你奉为神——而那个时候，你会忘记你的名字，你过去的一切。”
“你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血库，人人趴在你的身上，吮吸你的血液。以你为中心开始生长，你会成为新星球新政策的母亲。”
“一个新秩序的母体，你不认为这很好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狄河的眼底已经渐渐生出了疯狂之色，他语速很快，却掷地有声，全然不在意宿云的感受。
宿云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就先吐出一口鲜血来。
宿云感觉自己的喉间全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他嗓子发哑，“余径说，他在审判塔里面有个内鬼在，那个内鬼也是你。”
“对，是我。”被戳穿的狄河可以说是知无不言，像要把过去九年的计划全部都抖落干净。
“九年前在我把你带走以后，余径这个疯子就一个人打上门来。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时候我刚解决掉整个审判塔实验室里面的人，为了避免冲突，我在他被围攻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他很相信我。”狄河说：“我也知道他的身份。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地球反叛军的首领，一个是副首领，同样是被那个人看好的人。”
“我知道我不能让他那么快发现你，否则我的计划会功亏一篑，那个疯子会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狄河的声音渐慵懒起来：“我没办法，只好做一段时间的双面间谍。可惜的是，这疯子还有瞒着我的事情。”
“他知道你在哪里，却硬生生将一切憋到这时候来，当我知道他要放弃地球军的一切过来找你的时候，我已经来不及做任何手脚了。”
狄河：“我只好是先假意顺从，再伺机而动。所以在你们沉睡进入虚拟战场的时候，我在你的电脑里面埋入了炸弹的定时装置，并且把它伪装成了余径对你的小心思。”
“那个小人，你记得吧？”
宿云当然记得。
自己电脑桌面上那个戳一戳会动的余径小人。
当时自己还以为是余径做的事情，而实际上，却是狄河对自己动的手脚。
真可怕。
宿云突然毫无征兆地笑出声来。
他长相本就好看，现在因为天寒地冻和受伤脸上更是苍白，殷红的鲜血落在他的嘴角，几缕发丝更是颓败地挂在他的鬓角，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怜惜之感。
特别是这声轻笑，简直能直接把人的魂给勾跑。
除了狄河以外，在场的众人皆是有一瞬的失神。
这声笑让狄河有些应激，宿云熟悉他，他也熟悉宿云，他听得出来宿云这笑意里面满满的怜悯意味。
狄河的眸光骤然变冷。
“……你在笑什么，别笑了。”
“你不是可以看得出来吗？”宿云抬眸：“我在笑你啊，狄河。”
狄河面露凶光，握住匕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宿云眸光灿烂，看向狄河的眼中却有明显的悲意。
“……我们都很了解对方。”宿云回答狄河，“你现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大概过去曾经都是你最真实的想法，你要拿我作为垫脚石，完成你的所有计划。可当你真正有机会可以杀掉我的时候，你却放了很多次的水。”
“第一次是设置炸弹栽赃诬陷我，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已经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把我和余径杀掉，但是你没有，你选择了风险最大且效率最低的方式，想要借用星际联邦这把刀来杀我。”
“第二次是刘绍兴，你放出了刘绍兴，这本来是一个很好杀死我的机会。”宿云的声音很轻。
“但你作为给刘绍兴注射过疫苗的人，你很清楚疫苗的功效到底如何，在当时他攻击我的时候，你是真心实意地在给我挡刀。”
“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不客气的说，你有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放倒我的机会，但你都没有。”
宿云：“也许你在潜意识里面，根本就不希望我和你所说那样，成为一个所谓新制度的母亲。你口口声声喊着平等，可你却又在做着和你所说截然相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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