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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矛盾，狄河。”
“也真可怜。”
像是没有注意到狄河冷下去的表情一样，宿云兀自说着。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费劲心力的研究，最后却是一无所有，以你的脑子不可能不注意到，你所说的那些按照你的方式根本不可能建立出来你所谓的乌托邦。”
“你就像是一个在努力博得谁认同的孩子，在拿到一点功绩以后就迫不及待想要拿出来炫耀，拿来证明你是正确的。”
“你杀了很多人，以为自己已经没了感情，可以做到很多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在我和余径的身上，你还是犹豫了。”
“狄河。我再说一遍。”宿云的声音像是砸进平静水面的露：“你真可怜。”
而后，宿云猛地抽出自己口袋里面始终放着的近距离手枪。
干脆利落的上膛，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在狄河的心口贯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狄河应声倒地。
第86章 【火车站】原因-86
这情势的变化只在转瞬之间。
宿云手中拿着的枪口还在冒出一缕缕的硝烟，他没有给狄河任何爬起来的机会，冷漠而又决绝地在狄河胸口再补了几枪。
“喂！快停下来！！”在接连几声枪响后，无名神队伍里面负责搬运货物的人总算是反应过来。
那大汉毫不犹豫抛弃了手中沉重的货物，再猛地冲上来夺枪。
宿云就像是一条泥鳅，迅速地躲开大汉的袭击。
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在两三个来回之后，他从后拦住宿云的双肩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疯子omega……”
宿云听见身后的大汉不满地嗤了声，双肩被扣得更紧。
趁着大汉没有注意，宿云动作迅速地用右脚勾住大汉脚踝，将其向下绊倒以后，他紧接着便就用还剩下两颗子弹的手枪对准大汉肩膀，干脆利落又是一枪。
“我不理解你们说的平等到底是什么。”
那大汉还想要爬起来反抗，却在下一秒被宿云用枪口对准了脑袋。
“但是我知道，所谓的平等绝对不是一场肉体和体术上的博弈，而应该是我们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你们就都错了。”
宿云说着，眼角余光瞥见周边还有几个大汉朝着自己跃跃欲试，随时都会扑上来夺枪一般。
他也没有客气，从兜里摸出一个银色的铁哨子朝着众人展示。
“我今天一个人来，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过。”宿云说，“这是你们的人留下来的东西，你们应该很清楚用途是什么吧？”
大汉看清楚宿云手中的东西，面色猛然一变：“你他娘的疯了！？你也会被埋在这里的！”
听清楚大汉所说的话，宿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银哨子是当时他背着小桑赞的时候，小桑赞以为自己活不下来，挣扎着放到自己手里面来的。
下午宿云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呆着的时候，他就翻来覆去地想这哨子的用途。
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偶然而已，可能是桑赞妈妈对欺骗桑赞的道歉礼物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可越想宿云却越感觉不对劲。
要是真的是道歉礼物的话，也不会在确切知道那个老村长要把所有人都牺牲的时候送出去。
毕竟到时候人都死了，还管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干什么呢。
然后宿云就从这点上琢磨了很久这东西的用处到底是什么。
很快宿云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记得当时桑赞对自己说过，他的妈妈特意将他拉到一边去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遇上危险就吹哨子这件事。
吹哨子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当时情况混乱，宿云压根来不及深思，缓过劲儿来以后，宿云突然间意识到。
也许桑赞的妈妈是故意将哨子交给桑赞的。
毕竟自己是桑赞妈妈亲自引领到村长的屋子里面，那个看上去无比冷漠的女性，却在同时间也是两位孩子的妈妈。
她一直都将桑赞以及他的妹妹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两个孩子接触到太多他们所早就触碰过的险恶。
在为难来临的时候，她也拿出了自己认为最有利可以保护自己孩子的东西交给了他们两人。
联想到当时那二十多只夜翼以及那些夜翼身上的饲养痕迹。
宿云隐隐意识到，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召唤夜翼的哨子。
早先他还不确定，才会故意亮出这东西给他们看，好通过他们的反应来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而现在，一切明朗。
既然来了，宿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退缩。
在村庄里面躲避那些下落石块的时候，宿云发现那种来自于自己腺体里面的直觉力始终都在牵引着自己。
这时灵时不灵的直觉在这片荒芜的地域飙向了顶端。
宿云抬起拿着哨子的手。
他很肯定自己是可以依靠自己的直觉力逃出去的。
就在他即将吹响哨子的时候，突然间手腕一阵剧痛，他震颤了下，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腕。
那颗小小的子弹威力不小，直截了当地穿透了宿云的手腕腕心，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宿云先是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了眼落在地面血泊中的银哨子，再是很迅速反应过来地看向子弹的来源处。
被自己在胸口开了好几个洞的狄河仰躺在地面上，但他的手还抬着，可是他指尖处的皮肤却诡异地泛出一种塑料胶的白色。
伸出的食指更是在褪色之后暴露出一个极小的圆形枪口，刚才击穿宿云手腕的子弹从何而来便立刻可以知晓。
“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啊。”狄河缓缓从地面上坐起身来。
他摸索着捡起地面已经碎成蜘蛛网镜片的眼睛戴好，再缓缓收回手仰头看向宿云。
在发现宿云眼中并没有什么错愕和讶异的时候，狄河不满地啧了声。
“我还以为这样可以吓你一跳。”狄河自言自语说道。
宿云却只盯着落在血泊里面的银哨子，不仅仅是他，周围所有站在狄河一方的人都对这一个小东西虎视眈眈。
这东西本身在无名神教派中并不少见，他们遵循教主的话喂养和照顾夜翼，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将那些怪物偷摸驯服，驯服它们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然而这些怪物有一个弱点便就是它们视力不好，听力却是极佳。
针对这一点，狄河发明出了这种可以随时召唤夜翼的哨子。
今天运送货物的事情不宜大动干戈，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人想着带上呼唤夜翼的哨子来，那些东西又只认得这声音。
到时候这哨子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发号施令。
要是被宿云拿在手里，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威胁。
几年的努力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有几人的眸中已面露凶光，但碍于狄河尚且在场，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是两者的头领说话，他们这些喽啰，暂且没有表演的份。
“你这个人一向都会给自己留后手。”宿云平常看上去对万事都漠不关心，但对狄河这个朋友，他还是会多加注意。
刚才他注意到自己周边的人在看见被接连开几枪都还能行动的狄河时，脸上均未露出任何担忧或是惊恐的表情。
表情幅度再是大点，也就是那个大汉攻击自己时候的愤怒了。
宿云悄无声息地将枪膛里面最后一颗子弹上膛。
如果最后他的结局是被这些人带走，成为什么“母体”的话，那么这最后一颗子弹就是他自己的归宿。
宿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狄河看着宿云脸上严肃的表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有多么狼狈一样。
他调笑着扶着眼镜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身上带血的外衣一边说道。
“好吧。我以为你从来都不关心这些事。”狄河说。
“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大部分目的了，我干脆就把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吧，比如说——”狄河望向宿云。
“我和哈里曼先生的关系？”
听见这话，宿云眼中划过一道冷芒。
根据西塔入侵的记录来看，哈里曼参与的西塔星研究计划是在全球变冷时代来临之前开始。
全球变冷时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狄河只能是在冰河时代来临后才认识的哈里曼。
那时的哈里曼收养了很多小孩，在地球上更是如此。
至于狄河，宿云猜测对方应该是哈里曼的学生。
所以在狄河说出“父亲”两个字的时候，宿云也总算是如狄河所愿，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狄河却觉得这似乎实在是没什么好惊讶，他站在宿云面前解下自己的外套，露出内里精致的皮肤。
“我是在全球变冷时代来临之前，被哈里曼先生以及纪尧女士合法收养的孩子。”狄河一字一句说。
“不可能。”宿云只觉得是狄河疯掉了。
“谁说不可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而我的权利又能这么大了吗？”狄河用一声轻笑反问了宿云的冷漠态度。
“我见证过全球变冷时代的来临，也经历过人类全员ABO分化时期，眼见着新政权的建立和旧秩序的崩塌，我比你更清楚这世界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狄河说，“最后一次见到哈里曼先生的时候，我刚满十九岁。”
“那是全球变冷时代的第一个月，在南方本该是四十度高温的夏季，却在一夜之间骤降三十度，在那一天，我被检查出罕见病。”
“渐冻症。”狄河说这话的时候笑出一排白牙：“你听说过这样的病症吧？”
宿云当然听说过，但他没有回答狄河。
“医生说了，我最多只能再继续活个三五年。”
“本来我想，我已经享受过接近二十年的人生了，实在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东西了。”狄河回忆着：“不过谁让我的养父母是一对一向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研究员呢。”
“哈里曼先生告诉我，在他以前研究的课题里面，有一项研究可以让人的伤口迅速愈合，要是可以提取研究为我注射的话，没准我可以活更长的时间，我的养母在很早之前就被诊断出来没有生育能力，他们始终都拿我当做他们的孩子，只要我愿意的话，他们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同意了。”狄河用轻飘飘的四个字做了总结。
宿云看向狄河那双眼。
现在的狄河虽然脸上挂着笑意，说话也像是在谈着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那双眼睛里面分明就没有多少情绪。
宿云再次把视线放在狄河刚才露出白色塑胶的指尖，他很清楚，这不是人类的身体。
“哈里曼。”宿云快速将狄河提供的信息消化，最后问：“他给你注射了那些从西塔星带回来的研究样本？”
“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狄河调笑着回复：“你不是第一个接受注射的人，你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宿云看着狄河的脸，对方现在分明就是想要故意麻痹自己的警惕性。
他不着痕迹朝着银哨的位置更靠近了些，再继续问：“然后呢，出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第87章 【火车站】朋友-87
只是宿云的小动作似乎一直都被站在对面的狄河看在眼里。
在宿云就要捡起那颗银色小哨子的时候，狄河已经赶在了他之前，先一步抬腿给宿云小腹来了个结实的膝击。
宿云之前从不知道狄河会格斗术，早先怀疑狄河的时候，狄河也伪装的很好。
然而这一下下来，宿云便可立刻评判出狄河会格斗术的事实，且格斗水平还不算低。
“不好意思了，宿云。”狄河笑眯眯的，眼神里面有挥之不去的嘲弄和恶意。
在他下定决心要对宿云动手的那一刻，他们两人之间的友情便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宿云原本手腕上就挨了一枪，在失去右手行动力后，宿云的反抗能力锐减。
刚才狄河那一下险些让宿云把胆汁吐出来。
宿云还想用左手去拔枪。
只要他这具身体的心脏停止跳动的话，只要……
在最后方案浮上心头的时候，宿云脑海里面突然间浮现出余径的脸，对方等待了自己九年时间，结果他们两人最终都还是失败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他难免去想要是自己真的死了，余径会疯成什么样子。
可是想到之前余径暴露出来的一些异常，宿云隐约感到余径可能早就已经知道“陈源”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不知道要是到时候余径知道因为他自己一时半会儿满是私心的隐瞒害得自己丢了命，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宿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左手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给手枪最后一颗子弹上膛。
“你都杀死那么多人了，就算是打我一顿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歉的。”宿云早先从来没有这也和狄河说过话。
狄河之前说话总是有点贱贱的，宿云不爱说话，多还是狄河问，自己回答，也就是这样他们两人也还能成至交好友，这还真是个奇迹。
要说两人的交流，还真没准没今天这一段时间聊得时间长。
听见宿云话语里面的嘲讽，狄河脸上也没有多少愠怒，反倒是挂上了很认真的表情。
“其实我不想打你的。”狄河单膝跪地，眼中的认真也不似作假，“你是我唯二的朋友了。”
宿云别开了视线，心中思索的却是最后一颗子弹要打在自己哪个地方。
朋友两个字落在宿云的耳朵里面，有些扎耳，也让人感到难堪。
是啊，朋友。
他狄河怎么也不是自己的朋友了？
过去那么段时间里面，宿云一直都觉得自己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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