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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摘星辰(近代现代)——萧洛Charl

时间:2023-11-30 09:30:20  作者:萧洛Charl
  “你试试撑住自己身子,我帮你把鞋脱了。”
  陈贤看他坐稳了,弯下腰去解他脚上的鞋。高明穿着一双软底的高帮鞋,双脚却还有些向外翻着。为了方便他自己穿脱,鞋子都是用魔术贴贴合的。陈贤三两下就帮他脱掉了鞋,他把那双冰凉的瘫足握在手里仔细检查。因为高明下肢血液循环不好,又坐得久了,鞋袜在双脚上压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
  “有些水肿了,咱们躺着歇一会先。”陈贤说着看向高明。那人也已经睁开了眼,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
  他扶着高明躺在有些软的沙发上,用垫子垫高了他还在轻微震颤的双腿。因为在这自己无法起身,往常高明都是不敢躺在这的。他有些新奇地看着客厅的吊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陈贤看他状态没问题,就起身去收拾还在门外的东西。他拎着药包进高明房间鼓捣了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连裤袜。
  “……我帮你穿上吧?躺了那么多天突然坐起来,是不是挺难受的?”陈贤说得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这是从哪找到的?”高明看着他手里那条弹力袜,那是他术后卧床时预防下肢血栓用的,后来就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穿穿。
  以前也只是护士护工帮他穿过,高明光是看着陈贤拿着那东西就觉得脸上怪臊得慌的。
  但现在首要问题是,不能让自己屁股继续沤在排泄物里。他把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却发现这个姿势根本用不上力。只好求助陈贤说:“哥……我得去趟洗手间。”
  “怎么了?又憋了吗?”陈贤听他说这话就有点紧张了起来。
  “没有,刚刚……转移的时候,可能已经……”
  “啊……没关系,不怕。我去把窗帘拉起来,我们就在这换吧,好吗?”
  “啊?……这样不好吧……”
  “等下还出门吗?我担心你坐不了那么久。才刚出院,你可不要再逞强。”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高明瞥了他一眼,弱弱地说。
  “你看看你的脚,一按一个坑,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轮椅上的?为什么不注意休息?还被我逮到你坐在风口睡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高明听着陈贤的控诉,委屈得鼻头一酸,声音又哽咽起来。
  “哎!”陈贤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陷在沙发里的人,连反驳他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陈贤有些后悔自己又说了重话。
  陈贤又想起昨晚的事。自己毕竟不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怎么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绝望?是多么折磨人的痛让他情绪失控?根本就没有问过他是不是因为疲惫又没有力气转移而不小心在轮椅上睡着。怎么就忍心劈头盖脸地责怪他呢?
  “没事的没事的,高明,抱歉我……哎……我不应该责备你。”陈贤连忙道歉。
  高明眨巴着眼睛看他,没有在思考,因为身上越来越明显的难受占了上风。他不适合躺在这么软的地方,后背支撑力不够,脊柱向反方向弯着,呼吸不畅不说,还有种难以忍耐的麻胀感。
  “哥……”他把靠外侧的手臂伸出去晃了晃:“能拉我起来吗?”
  陈贤闻声赶快先放下弹力袜,上前了两步拉住他的手。弯着腰不好使劲,他只能先跪在地上,一手插到高明脖颈下面,用力把他上身扶起来。
  “怎么了?高明?怎么又出了这么多汗?哪里难受吗?”
  高明缓了一下,吐出一句:“没事的,别担心。”
  他半躺在陈贤的怀里,脸紧贴着陈贤胸口。那件衬衫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大概是洗衣液的气味混了微微的汗味。高明延长了呼吸,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一种微妙的安心感。清醒的时候身体大都是不舒服的,但被陈贤抱着的时候,好像是打了什么止痛药一样,让高明觉得似乎也能继续熬下去了。他一直把这种想法藏在内心最底处,像个救命锦囊一样,只有感觉特别脆弱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用。
  原来自己这么害怕被他抛弃,这么依赖他,真够没出息的。都这么没出息了,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他解开裤子的系带,开始在陈贤的支撑下给自己揉尿。随着一下下推挤,不受控制的肌肉抖动频率越来越大,高明也觉得辛苦了起来。陈贤看不得他那么受罪的样子,扶着他的手帮他轻揉。直到最后那人打了个摆子,估摸着才算是排净了。
  高明脱了力,头仰在陈贤的臂弯里。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严重的罪恶感,觉得自己是在依仗着残疾贪图陈贤的温柔。他本应该在职场打拼的,或者自由自在地做他想做的事,去玩,去浪,去约会,总之不是跪在这帮他排尿。
  “高明?!高明?”陈贤看怀里的人仰着头没了反应,眼神失焦地看着天,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吓得不行,边晃边叫他。
  高明侧过头来,朝他苦笑了一下:“没事的,贤哥。一泡尿而已,死不了人。”
  “你吓死我了,别突然走神啊……”
  “哥……你去上班吧。帮我把轮椅推过来,我自己收拾。”高明说着,双手用力就想起身。
  陈贤一头雾水,抱紧了怀里挣扎的人:“这又怎么了?撒完尿就不认我了?”
  高明噗嗤一声被他的话逗笑了:“什么鬼话,说谁拔吊无情呢?”
  “你才是说什么鬼话,我假都请了,你让我回去上班?不是说好了陪你嘛。怎么不想出门了吗?是又不舒服了?”
  看着陈贤关切又有点失望的样子,高明犹豫了。他当然想和陈贤一起出去,但自己的身体麻烦至此。要是又尿闭了怎么办,要是突然痉挛了怎么办,要是又像之前那样吐到陈贤身上怎么办……高明甚至比自己出门还担心,比起自己的安危,他更怕给陈贤丢人。
  除了往返医院和家,他没有和陈贤在外面一起出现过,更不要说陈贤的公司附近。高明开始后悔起自己提的要求。如果被陈贤的熟人看到他和自己这幅样子的家伙一起生活,别人会怎么想?
  见他不说话,陈贤有点着急了:“怎么回事啊高明?你今天怎么有点反常?”
  高明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起来。不知心里的忧虑从何说起。
  “我这样不好吗……”他说的很慢,像个害怕被批评的孩子一样看着陈贤:“我以为……这样你会喜欢我一点……”
  “……这是什么话……?”陈贤很惊讶。
  “昨天不该说那些话气你的,我不是真那么想的。你走之后……李叔也教育我了,我也反省过了。可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就很怕……”高明说着逐渐激动了起来:“哥……我怕你真的走了,我追不上。”
  “别怕,高明。”陈贤听他说得这么卑微,心酸得紧紧抱着他:“我不走。”
  “自己能行吗?没力气别逞强,我帮你换。想去哪哥都带你去,不是说想去看看我上班的地方吗?咱们换了我带你出门。”陈贤摸着高明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近在咫尺。能看到陈贤耳根细小的绒毛,能看到鬓角下刮漏掉的两根胡茬,能看到他说话时脖子上绷紧又放松的肌肉。高明窝在他怀里,静静地看了一分钟。
  他伸手摸了摸陈贤的脸颊。
 
 
第21章 常陈一 Cor Caroli 上
  陈贤的脸颊有些微潮,可能是刚刚忙里忙外出了些汗。他的皮肤柔软,还带着细小毛发的触感。高明的手指缓缓地抚过,难以遏制的眷恋肆意地在心里流淌。
  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小男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陈贤。玄关处暖色的光顺着他打开的大门把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到地上,他就站在那个温暖的空间里,脸上却挂着冷漠的表情。
  以前妈妈也摸过这张脸,被他厌恶地躲开了,他恨她。
  小时候自己也曾先入为主地暗自讨厌过那个对母亲不友善的家伙,但很快就讨厌不起来了。
  陈贤,你记得二十年前见过我吗?
  那阵子想妈妈的时候,高明会忍不住摸过去那栋大房子周围远远地守着。但多数时候见不到妈妈,只能看到那个小男孩和房子里另一个女主人。
  男孩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稳重感,好像家教很严,没有一点调皮的样子。只有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蹦跳的小鸟的时候,脸上才有属于小孩子的喜悦和灵动的表情。高明没怎么见过他笑,他连面对自己爸爸妈妈都总是冷静严肃的样子。
  有时家长不在,保姆会陪着他出门,他总穿着小大人一样的皮鞋,站着或走路都很规矩。
  但那天他甩开保姆自己跑远了,高明猫着腰偷偷跟过去,躲在那男孩身后的小路边,靠比他高了一点的绿化带隐藏身影。那家伙蹲在花坛边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高明往前挪了挪,从树枝缝隙间看见花丛里露出来个黑黢黢的毛绒绒的小脑袋。那个小男孩正拿出兜里的水煮蛋,掰碎了喂给那小家伙。
  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天阴着有点冷,草丛里临时用纸皮搭的小窝也都湿透了。小男孩把装鸡蛋的塑料袋撕开,铺在浸软了的脏纸壳上,又掏出来一团纸巾重新给那小家伙搭了个窝。他认认真真地做着这一切,完事用手绢擦干净了手,蹲着看那团小黑狗吃东西。
  “哎呀。”小男孩突然轻声地叫了一下。
  高明看见他摸了摸小狗,又动手去擦它的爪子和小脸,那块鹅黄色的小手绢上很快沾染了褐色的泥。
  高明看得入神,身边的树丛上突然落了一只硕大的喜鹊,他惊叫了一下,喜鹊唰地飞起来。不远处那只小黑狗也尖声的叫了起来,那男孩噌地站起身,警觉地转过头看着他。
  男孩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黑洞洞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高明。高明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心虚得不敢直视他,不知所措地向身后退去。
  花坛边的人行道只有一步那么宽,下过雨的鹅卵石又有些滑,高明没退两下就跌坐在身后的灌木丛中。他慌忙用手去撑地,结果整个手掌都按进土里,屁股也没能幸免,被泥土浸湿了一大片。
  高明觉得自己丢了脸,急着站起来,伸手去拍裤子,反而给自己抹得更脏了。他揪着裤子转头去看,都是杂草碎和泥巴。
  等一下可怎么回家啊?小家伙想着吸了吸鼻涕,揉了把脸,懊丧地转回身。他低着头,看到那双黑色的小皮鞋就在一步开外的地方正对着自己。
  高明惊恐地抬起头,那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男孩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后面已经退无可退了,高明想要逃跑。
  那男孩突然抬起手举到他面前,高明下意识抬起手来挡。谁知那男孩侧了侧头,伸手绕过他的手臂,从高明脸上捏下来一截沾了泥巴的小树枝。
  高明偷偷睁开眼睛看他。
  “像小狗。”那男孩说。
  “啊?”
  “脏。”
  男孩面朝着他的时候没有表情,讲话也没什么情绪。但低下头看着自己怎么也捻不干净的手指时,他轻轻“啧”了一声,好像很嫌弃。
  用左手别扭地伸进右衣兜,小陈咸掏出了刚刚给小狗擦过脸的手绢,拿干净的一角蹭了蹭自己脏了的手指。然后不由分说拽过高明畏畏缩缩藏在身后的小脏手,把手绢扔给了他。
  “脏死了,被你妈妈看见不骂你吗?”
  听到他的话,脏兮兮的小男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陈咸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你怎么没欺负了?我妈妈才不会骂我……我妈妈都好久没回来看过我了,都赖你!是你把我妈妈抢走了!小高明在心里大喊,但他害怕这个男孩,只是继续哭。
  以前哪用自己记得回家的路?都是妈妈拉着自己的手出门。哪像现在?还要担心等下售票员阿姨会不会不让上车……他越想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管不顾地拿脏手把小脸揉得更花了。
  “你怎么回事?是摔疼了吗?”
  陈咸看他那么难过,有些焦虑地抠起手指。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啊?丢下他不管吗?
  他回想自己难过的时候,妈妈只会说不许哭。而他根本不敢跟爸爸撒娇卖惨,爸爸只会跟他说男子汉什么什么的那套话,还会生气,烦躁地叫保姆把他带走。保姆小邱阿姨呢,她会抱起自己,就只是拍拍他,叫他听爸妈的话。结果每次都是他自己平静下来的,因为哭闹也改变不了什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没有期待了,久而久之也就不这样了。
  这家伙哭了是想干嘛呢?他很想也朝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小孩吼一句“不许哭”,但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像个掉进泥塘呜咽的小狗,陈咸不愿意再厉声吓他。
  他怎么这么难过啊?别人难过的时候都是怎么被安慰的呢?
  搜肠刮肚,除了保姆阿姨抱着他,似乎就想不起什么。
  难过……难过……
  灵光乍现一般,陈咸想起在楼梯拐角听到爸爸在楼上悄声说自己难过。他从没想过那个严厉的父亲也会难过。从楼梯缝处偷偷看过去,那个小张阿姨闻声拥他入怀,爸爸露出幸福沉醉的样子。那是他从未在父母身上见过的亲昵举动,也是从未见爸妈表露出过的感情。
  那个讨厌的阿姨做的才是对的吗?
  小陈咸犹犹豫豫,学着小张阿姨对爸爸的样子,姿势僵硬地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浑身泥巴、颤抖着哭泣的小男孩。
  他好脏啊,脸上的泥巴沾到了自己洁白的衣服上,待会回家得赶快换掉,否则被妈妈看到又要挨骂了。
  突然感觉温热的气息环抱住自己,小高明睁开揉得泛红的眼睛。他惊得止住了眼泪,但抽泣还是停不下来。
  “你干嘛呀?”声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说完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
  陈咸怔怔地松开手。
  还真有效果呀?
  “你几岁啦?”他伸手在高明头顶比划了一下:“我比你高,应该是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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