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尧拉着他一起出学校,并肩往家走,又问:“叔叔阿姨在上海那么远,是不是很想他们?”
“……”
“偶尔想?还是经常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要是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心情不好而欺负我,我还是能接受的。”
聂晓瞧着他一脸认真关心自己的神情,非常想笑。
忍了忍,故意忧伤着语气说:“习惯了,就算他们没去上海,也每天不着家,晚上睡了他们才回,早上出门了他们才醒,经常出差你也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差别。”
“怪不得了,”冯尧有所顿悟,“怪不得你从小那么喜欢欺负我,意思你欺负我的时候心情是不开心的,所以欺负我以后就开心了?”
“…如果是…”聂晓拳握嘴上,因努力忍受某种情绪而皱起了眉头,“那你就心甘情愿让我欺负了?”
“嗯…这个这个…”
冯尧在思量,聂晓也在思量。
冯尧在估量自己的承受能力,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尊严。
可脑海里只要一想到他趁自己睡着悄悄给自己戴项链的光景,见自己脖子被刮伤了又悄悄进自己屋拿走做成了贝壳风铃。
那些自己看不见的瞬间,多可爱啊。
被欺负什么的,就如雪花打在脸上那么轻飘飘了。
聂晓则是在想,欺负他不就是为了看他不想被欺负反抗又无力的样子吗。变心甘情愿那还得了,这不成了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组合了?
那人生里头得少多少乐趣,而且这种乐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
就在冯尧要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尊严呐羞辱呐抛弃掉的时候,聂晓手臂猝不及防把他脖子一箍:
“哟,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喜欢拿自己做奉献的伟大人格呢,这属不属于是一种献祭?可是…”
把他头发搓乱了,手往鼻子头一捏,让他出不了气:“这属于是感动自己呢还是真的以为奉献出自己是一种美好的牺牲呢。”
冯尧鼻子出不了气,就微微张着嘴,刚要说话呢,聂晓手把他嘴捏成个鸭嘴兽:
“你猜错了哦,我欺负你不是因为我心情好与不好,而是看你好欺负,欺负你就像吃好吃的食物,玩儿好玩儿的游戏,看好看的电影,你啊…”
手松了那嘴,往他鼻头上一推:“就是个消遣哦,猪猪尧~”
“我…我不信!”冯尧把他手打开,想从他强健的臂弯里挣脱,“凡事消遣到最后都会变得无聊,你都欺负我多少年了你,要是消遣,早该腻了!”
“那说明了什么?”
聂晓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他束缚,朝他脸上胡乱一揉,真的当他是胶泥,把他刚刚甘愿奉献出自己的表情顷刻间给搓没了,并且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
“说明你耐欺~”
之后捏他下巴,左右晃了晃,逗狗狗那般,眼神说是宠爱,可那是对待宠物的方式。
最后把背包从他背上拿下来:“先走了啊,还有事,和阿姨说我晚点儿回家。”
聂晓一番折腾完转身就走,留下一阵渐远的欢乐声,留下冯尧。
冯尧整张脸犹如刚刚被抢劫了般窘迫。
脸是红的,还有点疼,不过都比不过他拿“自以为是”往自己脸上啪啪打的疼。
头发是乱的,和以前一样,只要遇见聂晓他的头发就没不乱过。如果在里头放点儿瓜果皮塑料袋,那他的头发就是灌木丛,里头长满了垃圾。
还有脖子,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勒的啊,差点儿憋死,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就是想看自己憋红了脸挣扎不过的憋屈。
还有言语攻击,说他天生一副被欺负样,还比别人厚脸皮。
别人躲得远,他上赶着来,以为赶集有好果子吃,结果得到了“贱兮兮”的下场。
冯尧快速理了自己的头发,揉着自己的脸,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自我疼惜。
那给自己悄悄戴项链的聂晓,给自己做贝壳的聂晓,关心自己的聂晓去哪儿了?
几张照片发了来,打开一看,是自己睡觉时候的丑态。
有嘴巴歪一边儿流着口水的;有屁股撅得老高像猕猴的;有平躺做了什么美梦导致傻笑的;有手脚歪七扭八像个失智老人的…
附上说明:校群有个比赛,最奇葩睡姿以及最搞笑睡相。
冯尧翻看校群公布栏里的大赛组织者,就是聂晓他们一帮人,居然还设有奖金500元?!
知道了知道了…
冯尧如梦初醒——“我的”聂晓根本就不存在!
想要在聂晓前头加上“我的”两个字,那妄想犹如安第斯山脉那么长;如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如南太平洋的珊瑚海那么深;如宇宙没有尽头那么不可量;如人心叵测那么不可信。
哎…
还是好好躲着吧,不然饭卡经不住他用,这脸也经不住他揉,尊严也经不住这么践踏啊…
尊严别人不能给,自己得保护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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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独角戏
冯尧回归了他的日常。
晨跑?这不是给他机会笑话我欺负我吗?
还是睡觉舒服,裹好被子,把自己“贱兮兮”的模样给遗忘。
中午食堂跑最快,吃饭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吃完赶紧跑,跟他那一帮哥们儿再无见面之日。
踩着饭点回家,欺负我?消遣?你当这个消遣的是个狗狗猫猫还是仓鼠鹦鹉?
冯三岁,鸭嘴兽,水母?
哼,作为人类,受到欺压会反抗是刻写在基因里的,而遇到打不过的,躲也是写在基因里的,这并不可耻。
好汉不吃眼前亏,懦夫身后藏刀锥。
可惜,冯尧护好了自己的钱包,护好了自己的尊严,却没护好自己内心对聂晓的身子和那张脸的馋涎。
早上擦身而过的时候心跳自动加快,并且那里头有声音在说:每天早上见他那一面可真好,就好像每天早晨呼吸到的第一缕日与夜置换过后的甜甜空气。
在学校远远瞧见他潇洒帅气的身影,升起一种自然而然的旷世感想:造物主造人真不公平,为什么不把人造成一个样,或者平均点儿也好啊,再或者别把造得最优的人送我面前激起我的胡思乱想啊。
和聂晓同桌吃饭的时候他的胡思乱想就是:和他同桌吃饭,多幸运啊,看看他夹菜的手,看看他嚼饭的嘴,看看他没事儿往自己瞥的眼神,电击都没那么刺激,还有,我们吃的可是一样的饭菜。
晚上聂晓给他补习半个小时功课,他的胡思乱想就是:我离一份美好就那么近在咫尺啊,抬眼就能看见那俊颜,伸手就可触碰那身躯,再靠近一点,都能和他对换身体里呼出的气息。
哎…
冯尧长长地叹口气。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说的就是——明明近在眼前,你却摸不得碰不得。
就好像一道惊世美味摆在你面前,却不给你刀叉。
告知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去享用,说:这位客人,这道食物只能满足你的视觉满足你的嗅觉,就是不能满足你的味蕾。
白芷这一个月跟他一样,时不时叹口气时不时摇摇头,偶尔看向冯尧的目光和冯尧悄悄看向聂晓的目光一摸一样。
冯尧往画纸上描摹着一堆快腐烂的水果。
他在哀叹,苹果那么鲜脆,再不吃就腐烂就长虫了喂,什么时候能让我吃上那么一口,甘为孺子牛~
“哎…”
“哎…”
冯尧又听见这一个月以来相似的叹息,困惑问白芷:“最近怎么老叹气?你也遇见只能看不能吃的食物了?”
白芷的画笔一直在排一堆密密麻麻的线,好像那线排出来的就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弯弯绕绕,重重叠叠。
白芷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一个月我第一次和你说话吗?”
“嗯?”冯尧微微诧异,半晌后“啊”了一声:“有吗?”
白芷的怨不是怒,是种哀:“你不仅没发现我不没跟你说话,还没发现我跟别人说话说得那么高兴。”
冯尧又“啊”了一声:“你跟别人说话高兴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我那是故意演给你看的!我平常和别人说话什么时候那么积极?你心里没有我就算了,眼里也没有我,脑子里储存的记忆里也没有我!”
白芷越说越气,把自己画笔往一红色颜料里一戳,朝他脸上就是一笔。
“?!”冯尧来不及闪躲,左脸立马挨了重重一抹红,拿手去擦,反糊了半边脸。
不悦:“有话说话,动手是什么意思。”
“我讨厌你,冯尧!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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