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为后面的天灾,尽可能的准备应对的物资,能救一人也好。
眼下正好手里有几人能用,倒也不用吏部那边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将顾展方三人塞到边缘去。
摄政王府。
安插在宫中的暗卫正在回禀消息,书桌后随意倚靠着的人放松的背脊,不由自主的僵硬几分,修长的指节被捏的发白,隐藏在宽阔的衣袖之下。
“你说陛下没有发怒?”
暗卫颔首,肯定道:“殿内安静如初,并未有任何异常。”
许清让送了信进宫,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霍烬。他也知道,许清让是个忠君的,插手盐场之事瞒不住。
当初会插手盐场,只是因为了解到小皇帝的财力无法真的将盐场建立起来,但这盐场又着实利国利民,他的势力介入,能够让盐场更快更好的建立。
那时候也不是想不到,小皇帝会介意,只是他并不在意小皇帝对他的看法。
如今不同,霍烬不仅在意,甚至还有些害怕。
他怕萧锦年恼他,怕萧锦年不理他。
霍烬被自己满脑子的儿女情长弄的有些心烦意乱,对于萧锦年平静的反应,又忍不住猜测,是否对他失望,是否在意他手伸得太长,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患得患失。
月上中天,自从上次发生宫人擅离职守的事,小福子就日日亲自守门。不远处隐约有人影出现,速度颇快,见守护的暗卫们竟毫无动作,心中对于来人身份有了猜想。
果然没一会,他就见到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霍烬。
“小人见过王爷。”小福子行了礼,末了加了一句,“陛下正睡着。”
霍烬难得的多看小福子一眼,不过小福子低着头,并未看到。
“在外守好,不要再让人进去。”霍烬说罢,便抬脚进了殿内。
小福子应了一声后才直起腰,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紧闭的大门。
第59章
室内静谧,光线昏暗。
床榻上的少年睡的正香,只那四仰八叉的睡姿着实是不雅。霍烬忍着笑,心中也在犹疑萧锦年这睡相是如何才能做到的。
瞧着人睡的实在香甜,霍烬看了一会,无声轻叹。
如今他倒像是那方寸大乱的毛头小子。
霍烬和衣坐在床榻上,背部倚靠着床栏,鼻息间是熟悉的香气,烦躁的心绪逐渐得到安抚,他也缓缓的闭上眼。
天光微亮,萧锦年的生物钟已经养成,如今他早已不再赖床,早早的就睡醒睁眼。
只是醒来后差点被床前坐着的人给吓的惊叫出声,幸好第一时间看出人是霍烬,这才松一口气。
萧锦年大概知道霍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这男朋友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也不知昨晚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么靠着床坐一夜,腰背能受得了吗?萧锦年凑近霍烬,想叫醒他让他睡下好好休息。却被霍烬容颜吸引,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霍烬睡着时候的样子。
不同于白日里给人淡漠疏离的感觉,此时的霍烬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毫无设防的放松之态。
萧锦年用指尖轻轻的戳戳霍烬的脸颊,心里泛着喜悦,霍烬很信任他。
由于手感很好,体验新奇,萧锦年还想再戳第二下,不过这次他没能得逞,手腕被人给握住了。
“醒啦?”
萧锦年笑眯眯的对霍烬打招呼,看着刚睡醒,尚未彻底清醒,眼眸中还带着迷离的霍烬。萧锦年趁其不备,探身向前,亲亲他男朋友的脸颊。
“陛下。”霍烬目光灼灼,眼眸中染上炽热,看的萧锦年心中一紧。只是这充满情,,欲的声音,依旧尊敬的唤他陛下,这让萧锦年心底生出一种隐秘的羞耻心。
待会还要早朝,萧锦年不想引火烧身,红着脸颊往后推开。也不敢去看霍烬的脸,偏过头做势要下床,“我要去洗漱了。”
知道萧锦年要走,霍烬握着对方的手,稍稍用力,将人扣住,“盐场的事情,臣并非有意隐瞒……”
话尚未说完,便被萧锦年打断。
“我知道。”萧锦年看着霍烬的眼睛,再次肯定,“我相信你。”
霍烬心神一怔,他想问问萧锦年为什么这么信他,又因对方如此无条件的信任,扫空所有阴霾。
“说到盐场,我还有事要请你帮我。”
大周想要富强,不是一朝一夕。官场上如今乌烟瘴气,要改也是一件难事。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只能想办法软硬兼施。
只是眼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心力时间去做如此长远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应对不久后的天灾。
对萧锦年来说,钱,粮食,一应生活物资,才是现在最最最重要的。
而这些东西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积攒足够多的量,海安府晒盐场的盐就是至关重压的一环。
盐在大周管制比较严格,但也不是没有私盐。那些世家大族,打头的那几家,谁家手里没点盐矿,盐井。先帝在世时,也不是不知道。但只要是不太过分,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不然还真能罚他们不成?
这些大族,盘根错节,手眼通天。那些盐产是世代传承,说句家族之根本也不算过。真要是按律去罚,逼急了怕是连反都敢造。
先帝也不是真的软包,那些不合标的盐,他收拾起来是一点也不手软。能留下的,起码吃不死人,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大周缺盐的困境。就是身为帝王,手中的权利也因此被大家族瓜分不少。也会忧心那些世家大族哪天看他这个皇帝不顺眼,想要造反。
归根结底,盐在大周非常重要。
大周私盐市场被世家大族垄断,插不进去手。而萧锦年想要大量物资,可把这些盐用作官盐投入,赚的那点钱,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因此海安府的那些海盐,萧锦年并不打算拿去投入市场,打破现在的盐市平衡。
他想要拿出去换。
对大周来说盐非常重要,同样的对草原,沙漠那边,这东西也一样不可缺少。
海安府的晒盐场从建立到成功出盐,时日也不短。之前虽说瞒的密不透风,可凭空出现那么大个工坊,还有不少人劳作,总会引起一些人的好奇。
有些鼻子灵的,知道那海安府新任知府许清让是小皇帝近臣,他刚过去就弄出这个大工坊,还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这里头肯定是有事。
只是他们越派人探查就越查不到,还没摸到门边就叫人发现,给逮走了。
这番严防死守的做派,非但没叫他们退缩,反而引发更深的好奇。越严,这工坊就越不一般。晒盐场成功出盐后,按照萧锦年之前交代的意思,就不必再瞒的那么严密。但是也不要主动去泄露,只等着有心人上门就可以。
也因如此,之前那些折了不少密探在海安府那突然多出来的那大工坊的人,这次终于得到了丁点风声。
听说那海安府大工坊,是个晒盐场。
什么是晒盐场?
就是不用火烧,直接取海水就能晒出盐的。
这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哪怕是许清让再怎么不主动,那海安府一时间也迎来了更多的人造访。
什么山高路远那都是虚的,世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钱。
上好的良驹跑到下一个地方,就有本地的族人或是相识相交的势力接应。哪怕是看似隔着千山万水的到海安府,也愣是让他们三天便到。
这期间跑死几匹马就不得而知,许清让遵着萧锦年的意思,在这些人来之前,开始闭门谢客。
从许清让送信,到萧锦年收到这点时间,足够让海安府晒盐场的消息传开。
只是这消息一直没能得到确认,不过这消息既然能从铁桶一般的海安府突然传出来,加之许清让避而不见的态度也不难猜出,这事最终能说话的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遇到事情还会去找平民百姓告状,毫无帝王威严的小皇帝,竟然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主。
也不知道这用太阳晒就能将海水弄出盐的法子他是从哪里得到,总归,他们想要这方法,就得先低头当孙子。
虽说是有求于人,可向来端着惯了的人,也拉不下那个脸主动。于是便私下一合计,不如就等小皇帝先绷不住来找他们。那么多的盐,小皇帝又能卖到哪里去?难不成还真能当官盐卖去改善民生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手握私盐权高的那几位,便不会在一旁看着,定会有所行动。小皇帝羽翼未丰,哪怕有霍烬护着,也不敢如此行事。
这一合计,便决定先冷着。
等那晒盐场的盐出不去,小皇帝急了,自然就会想到他们。那时候,不仅不用看小皇帝脸色,就连主动权都是在他们手里。小皇帝年纪小,甚至还需要摄政王佐政,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说不准,他们还能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那晒盐场弄到手。
等他们拥有了盐产,那顶头的世家大族虽不能比得。可谁又能说经过多年的经营,一代传一代,他们又会不会成为另一个世家豪门呢?
按照常理来说,这样做确实能让萧锦年收到掣肘,最终妥协也说不准。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小皇帝,是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
连着几天的早朝,都没听龙椅上的少年提起海安府的晒盐场。就在他们铁了心要与萧锦年比耐心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洛安城县令突然广邀富商,要办一个盐引竞标会。
这名字听着古怪,却也不难理解。
还想与萧锦年比耐心的那群人,听到风声后纷纷拍腿,暗道一声要坏事。
那洛安城县令是谁?可不就是新科状元郎,顾展方。
这位的事迹他们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那腿如何断的,也是心里门清。就这样,还能一举拿下状元名头,可见其人心性之坚定。而对排除万难,也要点其为状元的皇帝,这人怕是死心塌地的忠于对方,谁也不能将其左右。
除了顾展方,那秦封府的榜眼方柳羽,幽州的探花郎江见知二人应也是不会再为他人所用。
不得不说,他们这位小皇帝,在收拢人心方面,做的比先帝好太多。只短短时日,他身边便已经集结出不少忠心能臣。
话题中心的萧锦年时间宝贵的很,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放在那些人身上耗。
从一开始,萧锦年就没打算让晒盐场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有任何牵扯。他此时正一身寻常富家公子装扮,手持一柄折扇,微微遮着脸,目不斜视的走进烟雨楼。
晚间的烟雨楼人声鼎沸,门口来往的车马多,里面大厅的人更多。
老鸨一身锦衣华服,穿梭在厅内,左右逢源,笑的看不见眼。舞姬们在台上飞旋,身段婀娜,令人拍手叫好。
萧锦年趁人不备,快速上楼,爬到三楼后顺着走廊,进入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屋中的圆桌上正坐着三人,正是萧锦年钦点的前三甲。
“臣等参见陛下。”
三人起身行礼,萧锦年挥挥手中折扇,有些无奈道:“免礼,快坐。”
一路快速爬上来,口干舌燥。萧锦年直接寻了近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
“都说大隐隐于市,陛下,微臣寻的这地方是不是足够隐秘?”江见知天生的笑眼,为人性子活跃。知晓萧锦年不是那种古板的,胆子便也大起来,说话多出许多的随意,这倒是也让萧锦年觉出不少亲近。
顾展方和方柳羽没眼看他,这人忽悠当今皇帝上青楼,竟还想邀功。二人对着江见知挤眉弄眼,示意他见好就收。那江见知打定主意不看,惹的二人恨不得动手捂住他的嘴才好。
萧锦年看着三人的眉眼官司,不由得一笑,却也认真回道:“藏于人中,也算是隐蔽。听闻烟雨楼的厢房一间难求,爱卿在这里耗费多少银两,朕给你补上。”
话音刚落,对面的三人目光便都落在萧锦年身上。虽说以前没见过皇帝,但也是头一回听说做皇帝的要给臣子银子做补贴。
江见知脸上的笑收敛不少,神情之中带着些敬意,解释道:“陛下这间屋子是我那义父买下的,知晓我来洛安,义父便给我信物,允我高中后来烟雨楼玩乐。所以,这屋子并无需臣花钱。”
萧锦年点点头,他还在想,若是很贵,以后就约在别的地方见面。毕竟他现在手里的那点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至于为何不在宫中见面,还是因为人多眼杂。他们三人同时进宫,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若是被盯上,不利于后面行事。
“顾爱卿,待那盐引竞标会开始,便与那些商人说明,钱,粮,布都可以来换盐引。粮食只要新粮,布却并不是要绫罗绸缎珍贵布匹,而是只要麻布。羊毛,毛毡,草药这些也可以用来换盐引。”为了调动商人积极性,萧锦年又加一句,“届时还可透露,在两年后,会选出交易最多的一位,定为皇商。”
顾展方点头应是,琢磨着要如何从那些商人手里以最少的盐引换取更多的物资。
江见知虽说原是奴仆之子,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的身份就是王爷的义子。因此他的官做的比其他两人大,不过部门却不怎么好。
是六部最末的工部,官职不是很低,手底下也有一批人可用。
方柳羽家中世代从军,到他这虽说转了个弯走文官的路,最后还是进了兵部。官职不大,却有实权。
这二人官职着落,也有霍烬从中斡旋。加之吏部之前一口咬定翰林进不了人,正好也寻这个借口,才得以将他二人直接塞进六部。而顾展方的县令之职,纯属捡漏。
没人愿意在洛安做县令,洛安城路上掉块牌匾,都能砸中个三品大官。路边随便揪一个,那也都是非富即贵。在洛安做县令,谁都能骑在县令头上。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人想做,也做不出什么政绩,混日子都难。顾展方有意这个位置,那就直接给了顾展方。
如今这三人不在翰林也好,绝了以后他们进内阁的路。那工部,兵部想进就进吧,洛安的县令想当就当。三人的入职,出乎意料的顺利。
顾展方的事情安排完,便轮到方柳羽。
方柳羽这边萧锦年希望他能够推动军中军士学习一定的治疗基础,还有灾后救援措施。
在军中实行这两样其实很难,除了各个将领需要说服外,还要花费时间精力去正确的学习。而光在说服将领推行这点,便阻力颇多。
萧锦年并不了解兵部,更不了解军中。他只能将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在方柳羽遇到困难后,给予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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