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就解决问题了嘛。”简时安直起身,看着程喜和李秀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是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做事要动脑子,不要使用笨劲。”说完,简时安又将手中的抹布放在小碗上,重新接过李秀手上的那块干净的布子,麻利地给桌子擦了第二遍。
“桌子都要擦到两遍,这样才能保证木桌不会被油腥味侵染。食客们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被桌子上包裹着的油腥味影响到。”
简时安回想起在现代网上冲浪时看到过的语言艺术,他记得上面有教导怎样说话才显得语气委婉的。
“二位,我讲明白了吗?”
“我听懂了!师父,我以后一定照着您的做法去做!”
程喜最是个机灵的,他抢先答了一嘴,轮到李秀时他也只是在那里附和。
好像把这家伙打击傻了,之前的那股子傲气好像也没有了。
简时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表面上什么话都没说。净了手后任由两个学徒去做,自己则是回到了陆轻寒身边。
“回来了。”陆轻寒也没有忙碌,他只是将小车上的凉皮分了类,大概就剩下三碗的量,他有些犯愁。
现下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食客了,他刚刚在简时安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卖出一碗。
这些凉皮最好是当场做当场吃,天气炎热,从早上留到晚上的话凉皮的味道可能会变差。
“轻寒,愁什么?”简时安一眼就看出陆轻寒的发愁,他手脚麻利地给这三份凉皮分成了两份。
又给它们拌了些醋汁,一份多些醋少些盐,一份少些醋。两份都加了些芫荽拌了拌。
他又从桌肚里掏出两个大碗,给这两大份凉皮装了起来。
“程喜,李秀,干完活后净了手来吃点东西。”简时安亲自将两碗凉皮端到了他刚才擦好的小桌上,陆轻寒连忙又拿了两副筷子跟了上来。
“是,师父!”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简时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他用眼神示意陆轻寒不要走,两人就坐在桌旁的小椅子上等着他们。
简时安打算好好蹚蹚他们的路子,毕竟今后都要长时间在一起共事。小竞争是允许的,但是要是有小摩擦的话就要及时消除隐患。
两个哥儿不敢怠慢,连忙来到简时安身边。见简时安和陆轻寒都坐下了,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只好站在一旁。
这就是“尊师重道”,这种感觉还算不赖。
这个想法快速在简时安的脑海里滚了一遍后,他笑容亲切地向两人招手:“都坐,边吃边听我讲。”
李秀和程喜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知道简时安这是铁了心想跟他们谈话了。两人也都不拘束,简单地行了礼后都坐在小椅上。
但是吃是不敢的。师父训话的时候他们坐着听就已经是师父仁慈了,要是边吃边听,那岂不是成了大不敬了?
无人敢动,也无人会动。气氛也就随之有些僵硬了。
见两个哥儿没有动手的意思,简时安这才意识到古代的规矩有多严格。
在他的家里,桌上说话是个很普遍的事,甚至母亲有时还会借着吃饭的机会训斥他。
当然了,他从小到大经历的教育都是打骂教育,那个时候的他自然是不能和现在的学徒们比了。
叛逆、隐忍,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词语凑成了简时安的年少,也促使着现在的他的人格的形成。
“行,那咱们就长话短说。”简时安知道不能用母亲的教育方式来教导这两个学徒,那他就改变方式,走怀柔路线吧。
“程喜比李秀先来,那你就是我的大徒弟,李秀是小徒弟。至于今后若还有他人前来,你们就按照时间先后称兄道弟。
“我这里的规矩不太多,最重要的是希望你们可以始终将自己的初心记牢。记住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来这里是想学什么。
“学艺不在多在于精。你们每个人就算只能掌握一门手艺,那也足够你们今后在淮水城立足了。这些话你们来时家中的长辈们就应该跟你们说过,我不再过多赘述了。”
简时安之前是没有什么想法,觉得徒弟就是学学东西,至于相互竞争什么的念头还没有在他的脑子里形成。
程喜和李秀都是好孩子。他们虽然有时做事不得章法,可吩咐的事都能做好,这就够了。
但是看程喜之前抢着回答的那股劲头,简时安清楚,要是不趁早将这些隐形竞争化解开,今后迟早会出大事。
说白了,这两个学徒在自己这学艺充其量就算个打短工的麦客,学成之后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人。他的小摊还得要靠自己和陆轻寒来照顾。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气氛是会相互传染的。一旦学徒与学徒之间发生口角,他这个做师父的会很难办,他的生意也会很难办。
所以不如打头就给他们摊开来说。
“程喜,你是先来的,你说说看你想在我这学到什么?”简时安决定实行因材施教,分类教学。
倘若这两人想要学的东西是一样的,那他就一起教。倘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那他就要改变现有的教学措施了。
不过这也是在给两个学徒打个提醒:你们要是学的东西不一样,那也没有竞争的必要了。
“师父,我想好了,我想要学会做炸串。”程喜来之前就瞄准了简时安的炸串摊,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今后要将炸串摊摆在哪里了。
叔叔的清宴园的确高雅,但是有时并不是高雅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那些贵族们也对新奇的吃食感兴趣,可根本拉不开面子来吃小摊,那他就专门为这些人服务,将炸串摊搬进清宴园。
到那时,他赚的钱也一样不会差!
早早有了目标的程喜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秀,他其实一点都不期望对方会和自己选择一样的手艺。
要知道淮水城就这么大,虽说走南闯北的商贩也挺多的,但是多一个炸串摊就会多分去食客们的一份注意力,他也就会多损失一份钱财。
李秀对他的眼神有些看不懂,但他也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学铁板烤制。”
他的叔叔李友就是简时安最大的供应商,那他今后根本不会因为食材供应问题而犯愁。
至于叔叔和师父签订的那份合同他也有所耳闻,可以说今后这淮水城的铁板鱿鱼只是独一家。
可谁规定铁板上只能有鱿鱼了?他也说了自己想学的是“铁板烤制”,这么一说就直接将鱿鱼从中摘了出来。
简时安也看出来他的想法,自然是没有说其他的。
行,这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只要他们专注于自己的初心,认真学习他的手艺,他相信现代的小吃街一条龙服务很快就会重现了!
第24章
“炸东西时,油温要控制在六成热,刚开始没手感的话就拿筷子来试。”简时安递给程喜一根木筷,他示意对方将木筷斜插进油锅里。
热油刚接触到木筷时其实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油温还没上来。
简时安不慌不忙地举起扇子对着火炉扇了扇,被一层白色的木灰包裹着的果木炭在风的作用下露出红色的里衣。
但很快,随着风的流走,里衣又被白色的“外衣”掩盖,保持住了它矜持的姿态。
果木炭的优点是烟少火力足,可它并不是没有缺点。
通过与其他木炭的对比,果木炭的燃烧时间是相对较短的,并且价格也较为昂贵。
一块果木炭的价格是同样大小木炭价格的三至四倍。在人力物力更加昂贵的古代,果木炭的价格还得再往上拔高。
而在压缩成本的现代小摊里,果木炭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老实说,除却曾经在海边的露营烧烤里露过几手后,简时安再也没有使用过木炭之类的产品。
他一个卖炸串的,用的都是电炸炉,干嘛要学烧烤专用的东西呢?
可有句话叫做“一行通则百行通”。简时安既然玩过烧烤,那他必然是对于烧烤这门手艺有所精通的。
因为他的性格摆在那。
少时只能与书本做伴,大学毕业后好不容易脱离了母亲的掌控,靠开着个炸串摊买得起车买得起房,他还不是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对于烧烤,对于木炭,简时安的确有一点点小小的心得体会。
大学期间他曾在烧烤店打过工,当时也就是个打杂的,正经烤串轮不到他上手。可正是因为这份打杂的活,才让他有了日后独自领下小摊的资本。
他教导程喜和李秀如何抹桌子时就在想,曾经的他可是和程喜他们一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听着师父训话。
可他又和他们不一样。因为那时的他的身后并没有一位可以让他放心依靠的长辈,也没有任何长辈会针对他的喜好来为他铺路。
大学期间的叛逆导致他一年当中只有放寒暑假期间会回到家中。遇到小长假时,他总会外出在学校周边的饭店里做兼职打杂。
可以说,大学期间的他在外学到的知识比在课本里学到的知识要多。
和母亲真正说开的时间大概是在他参加工作三四年的时候。那时他烦躁于办公室的工作。面对枯燥乏味的文件、遇事总是推脱的同事时,简时安总会更加压抑自己。
母亲看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精神状态也开始不稳定后,终于忍不住找他谈了话。这一谈就谈出了个现在的简时安。
一个说起小吃摊便头头是道的简时安。
“当看到木筷周边开始冒着小气泡了,这说明油温已经达到了六成左右。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扇风了,让木炭自行燃烧。”
简时安放下扇子,从案板上拿起洗净沥干的青菜叶,动作轻柔地将这些叶子撒进油锅。
“你记住,不论你往油锅里下什么食材,动作一定要放轻放缓。动作一大的话,油就会溅出,不止会对你造成伤害,还会影响案板的干净整洁。”
简时安抄起案桌上的漏勺,粗粗给青菜叶翻了个面儿。
他的所有家伙事儿都是专门定制的。就像现在他手里的漏勺,扁平状的漏勺是铁匠们第一次见。
这种漏勺的孔隙极大,每根铁丝之间都能塞得下成年男子的一根手指头。可就是这样的漏勺,舀起青菜叶来可谓是易如反掌。
本来是散落在锅内的青菜叶被漏勺从底子下这么一舀,乖乖地全都躺在了漏勺里,一点也不费劲。
持着这种漏勺,手腕再用力一转,勺上的青菜叶便被翻了个面,又重新与热油亲密接触。
“青菜叶炸到什么程度才不会将其中的苦味炸出来呢?”简时安等了几秒钟,见油锅里的绿色一片片都浸满了古铜色后,他这才再次转动着手腕,将锅内的青菜叶全都捞出。
“程喜,你来对比一下。比对结束后告诉我青菜叶到底在什么时候才适合被捞出。”
简时安简单地给程喜布置了一个小思考题,目光转向在一旁认真听讲的陆轻寒。
平日里都是李秀和程喜围着自己,认真听自己讲课,嘴中还时不时念叨着,像是要将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这一次换成了陆轻寒,简时安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种不习惯不是指他不习惯陆轻寒围着他打转。他和陆轻寒可以说是夫夫一体,从他确定好要以炸串起家时,陆轻寒就不离不弃地跟在他身后。
他做什么陆轻寒就做什么,算账、炸东西,这些他早就教给陆轻寒了,陆轻寒也是第一个出师的。
可现如今呢,白日里家中会时不时地出现学徒的身影,陆轻寒每到这时就会回避。要么是去看书,要么是去侍弄花草。
像今天这样前来认真听课的陆轻寒的确少见。
简时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挥去他的不自在。
“李秀,接下来到你了。你说说你想用铁板烤制什么?”
简时安其实并不知道,他刚刚认真教导学生的行为在陆轻寒的眼中是多么耀眼。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帅。生在古代的陆轻寒没听过这种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要说他没有在听吧,可简时安的话语一直往他的耳中钻,就差要住在他的脑海里了。
可你要说他在听吧,想要让他复述出简时安的话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因无他,他眼中的简时安与旁人眼中的简时安是不一样的。
对方自信认真的模样像是沐浴了天上的金光似的,举手抬足之间都有那么一份韵味。仿佛只要他往锅台旁这么一站,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倒他的事。
不仅如此,这个人的讲解细致到位,无人看到的细节都会被拎出来重点强调。任何问题都跳不出他的掌控范围,这好像给人一种错觉:
简时安就是这个领域的天神。
陆轻寒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夸张。可无论他再怎么提醒自己,华丽的词藻总是一个劲儿地往简时安身上堆砌,再多都不嫌多。
这就是简时安,他喜欢的人。
烦闷的午后在简宅是不存在的。
简时安总会在清晨时就提前做好下午茶所需要的解暑茶品。
他的水果茶至今都在被商贩们惦记着,甜滋滋的口感比任何口味的糕点都要来得绵密。
秘诀就在于眼前的这一丛小麦苗。
“麦苗又可以收一波了,到时候我给你熬制一些麦芽糖,留着你没事的时候解解馋。”
简时安伸出手轻轻拂过这一小丛麦苗,翠绿色是生机勃勃的象征,在这里也是甜蜜的象征。
制作麦芽糖需要选用到当季出的新小麦,这样才能保证小麦种子在泡水的环节当中损失较少。
简时安早在一周前便将泡发好的小麦均匀地铺洒在“培养皿”中,现下就等着丰收了。
他的“培养皿”可不是现代实验室里的那种培养皿,这只是他为了方便随意取的名字。
不过名字随意,可这件物什却不随意。
在现代,他自己尝试催发麦芽时都会在网上买好专门用来培芽的培育盆。培育盆上装着一层密密的塑料网格,每个网格的空隙都是经过严格控制的。
在保证种子能够顺利通过网格发芽的同时也能在最大限度地规划好空间,每一个孔都是均匀分布在塑料网格上。
到了古代,简时安可不能再使用塑料网格这种东西了,他找来了“陶瓷网格”来代替塑料网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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