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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逐游衍跳脱的身影，活泼的样子像极了吴承宇童年时期养的那只小白兔。
游衍捧着珍贵宝石一样小心翼翼来到吴承宇身前，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吴承宇。
“你看这片雪花的形状！”
天色已黑，空中还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路灯穿透力有限，道路都比平时暗了几分。然而游衍的眼睛却很亮，琥珀色的瞳仁好像洗过一样透亮干净。
真的很像那只他养大的白兔。
手中的雪花都快化了，吴承宇却只是看他的脸，游衍有些着急，“发什么愣，快看啊！”
吴承宇这才借着橙黄的路灯看过去，只见半片形状很常见的雪花，不出一会儿，就在游衍体温的作用下化没了。
“融化了，好可惜。”游衍搓了搓手，遗憾道。
游衍修长的手指此时冻得又红又肿，吴承宇看着皱起眉头，眼见游衍又要去玩雪，吴承宇伸手拉住他。
“别玩了，手不冷吗？”
游衍活动了两下手指，动作迟缓僵硬，但他还想继续玩雪，“不冷，没什么感觉。”
吴承宇抓住游衍手臂的大手向前挪，一把握住游衍双手，眉头皱得更紧。
“这么冰？别玩了。”
“我还没玩够，”游衍随意挣了两下，没挣脱开，也不再强求，反而视线向上，感叹了一声，“真美。”
吴承宇跟随游衍目光看过去，不过是在安城的冬天很常见的一棵树。
这条路算是安城的景观路，两旁的树木长得很高，修剪的也很及时。到了夏天，树冠郁郁葱葱，却并不会刮碰大车的车顶。此刻，光秃的枝干上覆着一层冰沙似的白雪，别有一番味道。
“你没见过雪？”吴承宇看着游衍脸上的兴奋问。
游衍点点头，“我家乡不下雪。”
吴承宇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将游衍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在他的脑袋上。羽绒服帽子很大，边沿有一圈浅棕色的毛领，直接把游衍的小脑袋罩得只剩下巴尖。
游衍也不伸手，小动物似的从帽子里钻出来一点点，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珠，小声抗议。
“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戴毛线帽了。”
“戴好帽子等着。”吴承宇眼里带笑，轻揉了一下游衍头上的帽子。
没有任何预告，吴承宇突然一跃而起，竟然用手碰到很高的树枝。他大力撞了一下，树枝带动整个树冠晃动，枝干上厚厚的一层雪纷纷扬扬飘洒下来，一瞬间，游衍变成了雪人。
游衍来不及感叹，仰头看着飞雪，雪花簌簌的落下，一大团一大团的，像是下了一场棉花雨。
“好看吗？”恶作剧成功一般，吴承宇眼角染上一丝狡黠，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他不顾身上的落雪，先用手帮游衍扫掉身上的积雪，之后才去拍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化了的积雪。
树上的雪大部分落到了地上，和地上纯白的积雪合二为一。
游衍望着地面，使劲点了一下头，“好看！”
他又抬头看向吴承宇用手碰到的那根树枝，往后挪了两步，用眼睛测量树枝与地面的距离。
“你能蹦这么高？”
“嗯，之前参加校篮球队。”
吴承宇抖了抖鞋上的积雪，同时瞄了一眼游衍脚上的雪地靴，鞋尖上还有一点雪，其他的雪都已经融化在布质的鞋面里，雪水可能已经渗进鞋子里了。
游衍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买防水的雪地靴。
游衍没注意到吴承宇的目光，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不能打篮球，你很失落吧，”游衍越说头垂得越低，“都怪我没控制住自己。”
吴承宇帮游衍摘掉羽绒服的大帽子，“没怪你，还要感谢你，我终于不用打篮球了。”
游衍抬头，看向吴承宇，不解地问，“你不喜欢篮球？”
此时，街道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名行人路过，还都行色匆匆，像游衍这样走三步倒退一步玩雪的人很少。
吴承宇依然向四周扫了一圈，见周围没人，才开口，“不是不喜欢，是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游衍问完立刻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
Omega不能打篮球，这规定多年来一直没变化不是没有原因的，剧烈运动会加速信息素的挥发。
“别这么看我，”吴承宇边说边引导游衍继续往家走去，“我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没受到影响。”
“你也闻不到我的信息素？”游衍眼睛瞪得滚圆。
吴承宇侧过头，佯装看向地面，等了一会儿，才略微点头，“能。”
第46章
那股精神力太过强横，绝非吴承宇能够抗衡。
问题出口,游衍也意识到过于敏感，他不好意思再盯着吴承宇瞧，又想要知道他的反应，还担心吴承宇觉得冒犯,转动眼珠费力气地偷瞄了好几眼。
游衍发现吴承宇耳垂红得透明,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
两人半晌没有话说，闷头往前走。
游衍为了打破尴尬,两只手在嘴前并拢,冲掌心哈口热气，又对着搓了两回手。
“这天真冷啊。”
“大雪过后都会降温,”吴承宇还是没忘游衍冻得红肿的手指,“怎么不戴手套？”
“我忘记买了。”他把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没想到衣兜竟然不比外面暖和,衣服面料仿佛寒冰贴在手上,游衍还嘴硬，傻笑了两声，“揣兜里也一样。”
吴承宇望过去，发现游衍是真的没有过冬的经验,他买的羽绒服外套衣兜位置，竟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布料，衣兜外面没有填充半点羽绒，肯定不会保暖。
吴承宇在游衍面前摊开手，“手放上来。”
游衍不明所以,抬头看看吴承宇，又低头看向那张比其他Omega要宽厚得多的手掌,犹豫着在上面搭上自己的手。
掌心里的手冷得像冰,吴承宇握住那只手,一起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游衍没料到吴承宇会把自己的手一起拽进口袋，脚下打滑，险些摔倒，撞到吴承宇身上，才稳住身体。
游衍身子歪歪斜斜，仰头看到吴承宇惊讶中藏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在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投怀送抱。
“咳，那个，我就是没站稳。”游衍站直身体，远离吴承宇，被他握住的手却扯不回来，手臂抻得老长。
吴承宇向他靠近，游衍想躲，被吴承宇拽了回来，“走近点，不容易摔。”
雪后的空气冰冷而纯净，游衍鼻尖冻得有些失去知觉，却仍然第一时间抓住了那缕微弱的青草香气，与万籁俱寂的冬季相反，这缕清香生机盎然。
游衍偷瞄了一眼走在身侧的吴承宇，眼神被对方抓个正着。吴承宇正要开口说话，感受到游衍的视线，开口问道，“怎么了？”
游衍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吴承宇松开游衍的手，绕到他的另一侧，拉起游衍另一只冰冷的手，伸进自己衣兜里。
清淡的浅香随着吴承宇的动作，慢半拍地在游衍身前一点点弥散开来，游衍趁吴承宇不注意，吸了吸鼻子。
吴承宇还笼着游衍的手，冰冷的手指逐渐有了暖意，耳边听到游衍吸了几口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将本已拉到顶端的大衣拉链又往上拽了拽，同时脑袋往衣领里埋低几分。
游衍早已经忘了铺天盖地的雪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吴承宇牵着的那只手上。
游衍的性格，说好听点是随性洒脱，说难听点称得上没心没肺。能牵动他心神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两个人，游志和艾超，连他自身，游衍都能马马虎虎不在意。
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吴承宇。
两人距离很近，衣服之间摩擦的窸窣声响不时传来，偏偏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将脸转向远离对方的另一侧，好像恨不得给对方留下一个后脑勺。牵起的手却始终埋在吴承宇大衣口袋里，已经有些汗湿，也没有半点要分开的意思。
即将要走到小区门口，游衍总算又找到了话题。
“快考试了，笔记我尽快看完还你。”
“笔记是针对你整理的，我用不到，”吴承宇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冷，侧头看向游衍补充，“你慢慢看，不必着急。”
游衍好看的眉毛轻扬，吴承宇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对。
两只手蜷缩在衣兜里，因出汗而产生的黏腻触感好像顺着吴承宇这条手臂直达脑袋，将他智商也黏在一起。
明明刚才还说交给游衍的笔记只是以前课堂笔记的合集，现在又特别解释笔记是专门为游衍整理的，吴承宇真想敲开自己的脑壳。
游衍笑了，眼睛弯成两条可爱的弧度，缩在吴承宇衣兜里的手也不老实，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吴承宇的手心。
本来闷头走路的吴承宇，手心突然被人轻轻刮了几下，好像一只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搔在他心口上。吴承宇迟了好一会儿，才按住那只不老实的手，抬头警告性地扫了游衍一眼。
吴承宇还有些尴尬，被游衍脸上温暖的笑意驱散，忍不住也跟着翘起嘴角。
游衍刚要开口道谢，突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精神力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猛然炸开！
游衍第一时间向精神力来源看去，奇怪的是，如此强大的精神力，肉眼居然看不到一星半点存在的痕迹。
方才那股力量具有极强的毁灭性，此刻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对劲。
游衍即刻闭上眼睛，使用精神力探测那股精神力的源头。
游衍自认反应并不慢，在异能追踪方面并不差，毕竟他上一世曾经仅靠异能追踪，避免数次虫族的小范围侵袭。
然而这次他竟然没有追踪到那股精神力哪怕一丝的踪迹，游衍甚至扩大范围追寻，最后一次更是冒着被精神力检测仪监测的风险，将整座安城扩进搜寻范围，仍然一无所获。
游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依然望向那突然出现又瞬间消失的精神力方向，下意识要往那里走，抽出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方才的行为，游衍偷瞄身边的吴承宇。
吴承宇双眼微眯，身上冰天雪地的冬季也比不过的冷冽。他的视线落点很远，然而方向依稀也是精神力的源头。
游衍没想到，吴承宇年纪这么轻，对精神力却是意外的敏感。游衍对精神力的敏锐感知，出自于从小开始的严苛训练，和后期在战场上的无数次生死磨炼。吴承宇没经历过战场，也不太可能经受过游衍那般的训练，竟然也能立刻辨认出一瞬即逝的精神力源头。
游衍皱起眉头，如果吴承宇对精神力好奇甚至想要一探究竟，事情就麻烦了。
那股精神力太过强横，绝非吴承宇能够抗衡。
吴承宇只觉得衣角被拽了几下，他从刚才那股精神力冲击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身边还站着游衍。
“看什么这么入迷，”游衍作势顺着吴承宇的视线看过去，“这里雪景一般呀，都被高楼挡住了。”
“没什么。”吴承宇摇头，抬起脚步走进小区。
游衍脚步停滞片刻，之后小跑到吴承宇身边，“我有点饿了，想吃那天你做的鸡翅。”
吴承宇下意识想要点头，才想起来，“家里没有鸡翅……”
游衍就在等这句话，没等吴承宇说完，抢着说，“我这就去买，超市很近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吴承宇脚步转向小区门口。
“不用，我很快的，”游衍摘下书包不由分说塞给吴承宇，“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家。”
游衍转身往小区外面走，就听身后吴承宇的提醒。
“小心路滑。”
游衍回头冲吴承宇摆摆手，不算客气地支使吴承宇，“你先回去煮饭吧。”
吴承宇没有半点不适，仿佛习惯满足游衍的要求，神色如常地点头。
走出吴承宇的视线范围，游衍动用精神力瞬移至方才发出精神力冲击的位置，是一片棚户区。
全帝国几乎每座城市都有，每年至少传一次拆迁，十几年后四面漏风的低矮小房依然簇拥在一起“取暖”。
曾经位居高位的游衍，活了两世，第一次涉足棚户区。方才紧急用精神力探索，游衍只注意方位和地形，并没有注意到建筑，真正抵达这里，游衍傻眼。
密密麻麻的小房，蜿蜒扭曲的窄巷，时有时无的路灯，让游衍直接在里面昏了头，看不到前路，分不清方位。
他只能再一次动用精神力，细致搜索棚户区的每一间小房子，包括乱七八糟的违建。
游衍躲在暗处角落，闭上眼睛。
他这次专注识别生命体，如此破旧的地方，游衍想当然以为这里定是人烟稀少。没想到放出的精神力告诉他，这里的人工密度大得超乎想象，游衍刚刚扫过的一间十平米的小屋，竟然容纳一家四口人，每个人都臃肿得像圆球。
为防止错过精神力源头，游衍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屋里的人臃肿，只是因为穿得多。小屋中间有一条破旧的电暖器，散发出微弱的热量，根本敌不过外面的冰寒地冻，屋子里的人只能多穿来取暖。
游衍叹了一口气后，自嘲轻笑。他以为带领机甲军在前面为百姓构筑一道坚硬的墙，把该死的虫子隔离在这道由血浇灌的城墙之外，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实际上，他们只是在逼仄寒冷阴暗的房子里，勉强活着。
游衍甩了下脑袋，不再想其他，专注于寻找神秘精神力。
探寻了大半的棚户区，终于被他发现那股精神力的蛛丝马迹。
游衍紧闭双目，精神力外放，脑海中呈现出精神力源头所在位置。
这人很会掩人耳目，他位于棚户区中间偏左的一处废旧的集装箱内，集装箱旁一条不起眼的小巷直通棚户区外，逃跑很方便，同时集装箱所在位置的地形比棚户区其他地方要复杂许多。
这里违建层出不穷，有的小巷甚至直接被违建堵死，遥遥一望，以为小巷是通的，七扭八拐地走进去，才会发现是条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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