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奖竞猜:兢兢业业风雨无阻了十几年的邢队为什么突然把手机开了免打扰模式0.0
第31章
门口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江陆鸣一边脚步匆匆地向外,一边拿着对讲机隔空指点江山叱咤风云:“墙角!地面!沙发缝!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线索来!我就不信……”
他看见邢司南和楚白,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哟,可算来了?”
“嗯。”邢司南接过塑胶手套,又非常顺手地递给楚白,“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们刚到没一会儿,还在根据嫌疑人的供述确定具体案发地点的位置。”江陆鸣叹气道,“不过案发这么久,很多线索和证据都已经消失,或者被人为地处理掉了。”
邢司南戴好塑胶手套:“进去看看。”
他们穿过敞开的大门,楚白终于得以一览这间屋子的全貌——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居民住宅房,但被女主人收拾的井井有条。客厅正对着大门,墙壁上挂着一幅雾蒙蒙的合照,照片上,身穿婚纱的女人和男人依偎着相视而笑。
而如今,他们一个长眠于冰冷的地底,一个被羁押在黑暗的审讯室中,阴阳两隔,命途迥异。
“据犯罪嫌疑人交代,该起案件发生在客厅里。”江陆鸣弯下腰,双手下垂比了个姿势,“当时何勇拖着李霞往房间里走,嫌疑人推开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于是——”
他抬起身,指了指大门旁边的一口立式橱柜:“嫌疑人抄起原本摆放在上面的青花瓷瓶,砸向了受害者的后脑。经过现场还原后我们推断,受害者当时倒下的地点,应该位于客厅沙发和主卧房门之间。”
邢司南走到他的位置,蹲下身,手指抚过大理石地砖,在几块地砖之间的缝隙上停留了片刻。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缝隙的颜色,似乎比旁边的更深一点?”
江陆鸣立刻拨开了邢司南,并对他这种一言不合就上手破坏证物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谴责:“我靠,说了多少回了你别直接上手啊!把那边的棉签递给我!”
邢司南耸了耸肩,站起来,把棉签和表演的舞台一起留给了江陆鸣。他走到楚白身边:“在看什么?”
“嗯?”楚白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相册?”邢司南伸出手,“拿过来给我看看。”
楚白没想到邢司南眼睛这么尖,有些无奈地把那本边角都磨损了的泛黄册子递给他:“我只是觉得……这个和案情应该没什么联系吧。”
邢司南随口胡诌道:“不一定,关怀嫌疑人的心理变化过程也是刑事侦查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你看了么?”
“还没。”楚白道,“刚找到你就过来了。”
邢司南“嗯”了一声,而后手臂一伸,把楚白拉到自己身前,语气自然:“那就一起看。”
楚白:“……”
他不得不低下头,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相册上。
相册上的照片就如同这本相册本身一样年代久远。先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有些笨拙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他抬着头,咧开牙还没长全的嘴巴,冲着镜头笑。
“何辉?不对……”
楚白笃定道:“是陈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耀的父亲并没有在相册里出现过,但里面的陈耀却一天天地长大。他从穿着开裆裤牙牙学语的小男孩,长成了身量挺拔面容青涩的少年。
照片里逐渐多了别的人。纸页翻动,光阴也如流水般在他们的指尖飞快地流逝。陈耀穿着白色的西装,站在身穿婚纱的母亲与继父中间,有些别扭地低下头,躲开了镜头。
那是他们三个的唯一一张合影。
这张照片之后,有关陈耀的照片忽然一下子变少了许多,相册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被李霞抱在怀中,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一家三口看起来其乐融融,陈耀则成为了这个家的局外人。然而,即使是何勇和李霞的婚姻也好景不长,之后的照片很快翻到了底,似乎是照片的主人被琐事所困扰,再也没有了记录生活的兴趣。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似乎每个故事都逃不过新鲜感消失殆尽后走到尾声的结局。爱情是荷尔蒙作祟挑拨下的一时冲动,自私和欲望是刻在人基因里的本能与天性。
没有人会违背他的本能,忤逆他的天性来爱你。
楚白垂下眼,看着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轻轻地出了口气。
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去探寻自己的父母曾经是否也真心相爱,或者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两个人,纵然痛苦的总是比快乐的更让人记忆深刻。
邢司南合上相册:“走吧,我们回局里。”
“好。”楚白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忽然神使鬼差地开口道,“邢司南,你的家庭……应该和我们很不一样吧?”
邢司南脚步一顿,他背对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能看出来。”楚白道,“你和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不是你们。”邢司南转过身,纠正道,“你和陈耀也不是一种人。”
楚白怔了怔,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几秒后,他掩饰地一哂:“……你不了解我。”
邢司南挑了挑眉:“你是在埋怨领导对下属不够关心么?”
江陆鸣恰好拈着一个证物袋,晃悠晃悠地过来,听到这忍不住开口道:“邢司南,你也太自信了。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领导突如其来的关心。”
他说完,顺手把证物袋递到邢司南手上:“对了,帮我带回去给肖晔,让他化验一下。”
邢司南乜了他一眼,接过证物袋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江陆鸣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是不是又把他惹毛了?”
楚白沉痛点头:“看起来是这样的。”
“陈耀认罪了。”
“……”李霞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看起来就好像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来应对眼下的这种情况。她仰着脑袋,眼神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邢司南:“……你们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邢司南拉开椅子坐下:“陈耀向我们坦白了他杀害何勇的罪行。”
李霞张了张嘴:“不对,那不是……”
“不对,不对,那不是他做的,他没有杀何勇……”她慌乱地摇着头,“是我做的,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何勇,我才是凶手!”
她最后的尾调已经带上了哭腔:“我认罪,你们把我带走吧……”
邢司南道:“我们在地板上提取的血液,里面不仅有何勇的DNA,还有陈耀的。足以证明在何勇死的当晚,陈耀也出现过,并且两人发生了冲突和打斗。”
“……”李霞咬牙道,“不对,何勇是我在21号晚上杀的,那个时候小耀根本就不在越州!”
“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在21日当天何勇就已经死亡,但至少,”邢司南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某一处十字路口的监控截图,“我们可以证明,21日何勇名下的消费记录并非他本人,而是你。”
他十指交叉,垂眼道:“李女士,我国刑法明确规定,证人对与案件有重要关系的情节,故意作虚假证明以隐匿罪证的,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劝您想清楚再回答。”
李霞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嗫嚅了半天:“我……”
邢司南逼视着她:“7月20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霞避开他的目光,皲裂的嘴角渗出星点殷红的血,低着头不愿开口。邢司南翻开笔录,淡淡道:“7月20日,远在泸阳读书的陈耀,因为要回家取一份重要证件,临时从泸阳回了趟越州。”
正是这趟临时起意的旅程,成为了这起悲剧的开端。又或者,从李霞穿上婚纱的那一刻起,便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
“晚上十点左右,陈耀终于回到了家。但是当他打开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幅他意料之外的画面。”邢司南道,“你倒在客厅的地上,而喝多了酒的何勇正拽着你的头发,把你往房间里拖。”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你放开她!”
“……啊!”
惨叫声萦绕在她的耳畔,在一声重物敲击的巨响过后,何勇直直地倒了下去。花瓶四分五裂,她一脸惊恐地抬起头,瞳孔里倒映出陈耀盛怒的脸。
碎片割伤了他的手,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李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踉跄着爬起来,扑到了不远处的何勇身上。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叫喊,何勇都无法再给出任何的回应。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瞳孔涣散,四肢和血液一点点变得冰冷。
李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经过思考,你决定让陈耀在第一时间赶回泸阳,而你则独自留下来处理尸体。21日,你拿着何勇的手机四处留下消费记录,伪造何勇还活着的假象。而到了晚上,你则驾驶着自己早就租好的汽车,将何勇的尸体抛到了富春江里。”
“这样一来,即使何勇的尸体被发现,警方也会将何勇的死亡时间认定在7月21日,从而排除掉陈耀的嫌疑。再加上你主动自首,坦白自己在21日晚上与何勇发生争吵后失手杀害他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全,而陈耀作为真正的凶手,却可以置身事外。”
李霞泪流满面,哽咽道:“小耀不能去坐牢,他还那么年轻,他只是犯了一个错……他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他不能被那个人渣毁掉一辈子……”
“那小辉呢?”
李霞沉默了。
“他才六岁,他什么都不知道。”邢司南沉沉道,“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才刚刚去世,他的母亲紧跟着也要离开他——难道你就不心疼他么?难道他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么?”
“我当然心疼他,可是我没有办法……”李霞捂住脸,痛苦道,“我没有办法了呀……如果可以,我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审讯室里回荡着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饱浸着多年的血与泪,直击灵魂的绝望、挣扎,与最终的无可奈何。
邢司南自认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但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单向可视窗——他知道楚白站在那里。
“……我可以再见他一面吗?”
相比于李霞,审讯室里的陈耀要冷静许多。他全程面无表情,只简单地回答“是”或者“不是”,很偶尔才会多说几个词。
“你母亲想要见你。”
这次,陈耀沉默了很久。他没有再简单地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空气出神。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就在这里吗?”
“是。”江陆鸣委婉道,“在案件结束之前,你可能都只能呆在这里。”
陈耀闷闷地“哦”了一声,忽然又想到什么:“我很久没有洗脸了……也没刮胡子。”他低下头,笑了一下,“不是我嫌自己不好看,是怕我妈看到……她会心疼的。”
他笑起来,完全就像个青涩的、刚二十出头的学生。江陆鸣叹了口气:“她是你的母亲,当然会心疼你。如果可以,我相信她一定愿意代替你去。”
陈耀脸上的笑容淡了。审讯室外,有人敲了敲门。
江陆鸣走到门边,打开门,楚白率先走了进来。李霞在他后面,看到坐在审讯椅上的陈耀,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小耀……”
她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下一下地擦着眼泪。陈耀红着眼圈,狼狈地别开头:“妈……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李霞走过去,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小耀……不是说好妈来扛下这一切的吗?你为什么……”
“妈……”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李霞像被定在了原地,陈耀苦笑了一下:“我爸走的时候,你还年轻,明明可以再嫁个好人家。都是因为我,因为有我,所以人家看不上你,因为我要上学,所以你才嫁给了何勇。”
“这么多年,他对你不好,可是你为了我,一次又一次地退步,忍让。如果不是我这次意外回来撞见了,你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
“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我呢?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嫁给一个比那人渣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不用在夏天被迫穿着长袖长裤,遮挡住自己身上的淤青……我记得我小时候,你最喜欢穿的就是裙子。”
李霞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拖累了你的前半生,不能再让你为了我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陈耀声音沙哑,“妈,现在那个男人死了,我也走了,你是自由的了。”
“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下辈子,再好好孝顺您。”
李霞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冲向了陈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走吧,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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