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从公大毕业,怀着一腔热血加入了滇南省公安厅的“影子计划”。此后,他更名为楚晦,代号X,在缅甸北部的一座小城里一个人生活了两年。
“影子计划”的目标是一个巨型跨国犯罪集团,但关于这个集团的资料,他们掌握的很少,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楚白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打进犯罪集团内部高层并潜伏,向公安厅输送组织情报。
任务的开始非常艰难,楚白在缅北呆了两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进入集团的方法。他白天在街道和村落间游荡,夜晚在当地著名的夜总会当保安,和各种妓女、娈童、瘾君子们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他躺在铁板床上,听着周围或痛苦或婉转的呻吟入睡——正是这段经历导致他后来罹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而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无数个夜晚,他甚至对自己来这里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缅北帮派斗争激烈,时常发生街头战争与火并。一次偶然的意外,楚白在一场混乱的枪战中,救下了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
青年受了伤,正被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架着往外拖。或许是他的黑发勾起了楚白关于故乡的那一点回忆,楚白趁他们不注意时救走了青年,并请来医生上门为他诊治。
青年醒来后,自我介绍说他叫季沉,是被人带到缅北来找工作的,结果工作没找到,还被人骗进了帮派里,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
楚白劝他留在这里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想办法回国。季沉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在宿舍里住了下来。他们相处了大约两个星期,季沉的伤逐渐恢复,而楚白也隐隐感觉到了季沉身上,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弄清楚这种违和感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季沉忽然在一个夜晚不告而别。楚白一开始以为他想办法回到了国内,但一个月后的深夜,有人再次敲响了他的门。
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的夜总会老板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看楚白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畏惧。楚白正莫名时,老板身后的阴影里,忽然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季沉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不再是楚白记忆里的样子,又或者说,现在才是他原本的、真正的样子。
“楚晦。”他笑着喊了他的名字,不容置喙地朝他伸出手,“你愿意永远站在我的身边么?”
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季沉真正的身份,只是本能地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季沉说以他现在的势力没有办法保护楚白,于是将楚白送到了一处秘密训练营里。一年后,季沉带着人来训练营接他,和初见时相比,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种肃杀决断的气息。
楚白背着包,一个人走出训练营的大门。
“真高兴,你还活着,”季沉在几步外的地方望着他,黑色的风衣衣角猎猎,“……我也活着。”
后来楚白才知道,季沉是集团前任核心人物的次子。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清理掉了他的几个哥哥弟弟,彻底地掌控了整个犯罪集团。
集团的高层分别以七种天主教教义里的罪恶为代号,而楚白是“Lust”,代表着色欲。楚白那时候曾经问过季沉:“为什么是Lust?”
季沉笑了笑没说话,却在楚白转过身打算离开时低声道:“……因为是你。”
在进入集团内部后,楚白又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和滇南公安厅建立了一条单向的联系通道。他和联络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某个地下赌场,楚白兑换筹码进场,在长条赌桌的尽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傅时晏。
他那时候完全怔在原地,又是惊讶于傅时晏千里迢迢跑来,又是生气于这个人竟然又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傅时晏则表现得相当淡定,冲他抬了抬下巴,笑道:“那边那位小哥,傻站着干什么,过来玩两把?”
通过他和傅时晏的努力,他们成功向上线递出了不少绝密情报,破获了数起跨境的制毒贩毒大案,拯救了难以计数的家庭。然而,在缅北的每一天,楚白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经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全靠强效安眠药撑着。他见过被当做畜生般随意交易的儿童,裹着旧毯竭力兜售自己的女人,一个又一个荒寂无人的村落。无边无际的罂粟田里,他们种下腐烂与死亡,生长出扭曲病态的欲望……在这座由黑金堆积而成的山下,压着的是累累骸骨,流不尽的血与泪。
偶尔季沉也会带着他回到国内,参与开辟新交易路线的谈判,而范海鑫就是其中之一。那次楚白出现在酒吧是为了与范海鑫交易,却不想撞见了在舞池里进退两难的邢司南。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也说不出是什么促使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楼上走下来,走到邢司南身边,吻住了他的嘴唇。
就放纵一次,他告诉自己,就这一次。
他太痛苦了,他需要做点什么……而只有和邢司南亲吻的那个瞬间,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回到集团后,他的行为果然引起了集团内部的不满,也遭到了上线的警告。在警方几次破坏交易后,集团注意到了“X”的存在,展开了自查,幸好并没有追查到楚白身上。
自查结束后,楚白为了谨慎起见,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傅时晏,而集团内部也再没有提起过内鬼这件事,似乎他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被掩盖过去了。
半年后,在地下赌场,楚白如常前来,尽头的座位却换成了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给楚白带来了一个消息。
傅时晏……死了。
中秋节写这个是不是不太吉利QAQ给大伙来个温馨的中秋小剧场!
14岁的楚白:
楚白打开门。傅时晏背对着他站在餐桌前,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我回来了。”楚白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的菜,愣了愣。
那菜明显超出了傅时晏能把番茄炒蛋炒糊的能力水平。地上散落着几个空塑料盒子,大概是傅时晏从外面叫了外卖,然后又多此一举地把菜摆到了盘子里。
楚白看着傅时晏忙前忙后,抿了抿唇,小声开口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傅时晏听见他问话,笑眯眯地回过头:“今天是中秋节。”
“中秋节?”楚白有些茫然道,“那是什么?”
“中秋节,就是一家人要团团圆圆在一起,一起吃月饼看月亮的日子。”傅时晏变法术似的端出一个比楚白脸盘还大的月饼,“快过来吃月饼!”
11岁的邢司南:
邢司南打开门。
“哟?”邢悦薇坐在沙发上,听见声响,抬起上半身,“回来了?”
“……”邢司南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篮球藏到背后,“你怎么回来了?”
邢悦薇微笑:“因为我想你了啊,我亲爱的弟弟。”
邢司南:“……我对此保留怀疑态度。”
“少废话。”邢悦薇冲他勾勾手指,“回来这么晚,又去打篮球了吧?”
邢司南矢口否认道:“没有,在教室自习。”
“骗鬼呢。”邢悦薇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篮球拿出来。”
邢司南:“……”
他拉着脸道:“你想怎么样?”
“今天的五仁月饼……”
邢司南立刻拒绝道:“不行!”
邢悦薇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他。
邢司南屈服道:“……好吧。”
他就知道,有邢悦薇在,他每年都只有吃五仁月饼的份!
21岁的楚白and18岁的邢司南:
下课铃响起,老教授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讲话,卷起公文包离开了。
“明天中秋节。”陆昭拿笔戳了戳邢司南的后背,“你不回去?”
“不回去。”邢司南边收拾课本,边随口道,“你呢?”
“我肯定不回去啊,我家那么远。”陆昭像是无意道,“我听楚白室友说,他也不回去。”
“……”邢司南收拾课本的动作微妙地停了一下。他沉默几秒,开口道:“是么?”
“我听说的。”陆昭笑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呗。”
邢司南这次沉默的更久了一点。
片刻后,他听见自己开口,声音沉沉:“……我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什么叫狭路相逢,什么叫冤家路窄——吃完晚饭,邢司南和楚白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回宿舍的路上不期而遇。
擦肩而过的瞬间,邢司南突然神使鬼差地开口喊了他一声:“喂。”
楚白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
“你中秋节不回去?”
“嗯。”
邢司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他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
楚白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月饼,神情复杂。
室友看见了,打趣道:“又是哪个追求者给你送的礼物啊?”
楚白:“……”
他也想知道什么样的追求者会缺心眼到选择在中秋节给他送月饼。
月饼下压着张字条,上书几个潦草的大字:中秋节快乐。
楚白无奈地笑了笑,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是甜的。
34岁的楚白and31岁的邢司南:
“中秋节快乐。”邢司南微偏过头,注视着楚白,“许个愿望吧?”
“……愿望吗?”楚白抬起头,凝视着夜空中那轮正在散发出柔和皎洁光晕的白玉盘。
良久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何这一章会在中秋节更新,在这个阖家团圆皆大欢喜的日子,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吉利QAQ
希望小剧场能治愈大家内心的伤痛!
今天要吃大大的月饼哦!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40章
楚白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他最近似乎与医院特别有缘,总是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得考虑在医院办个年卡。
他尝试动了动胳膊,想坐起来,但一动,他打着石膏的右手手臂就隐隐作痛。楚白毫无防备,重心不稳向后倒,幸好旁边有人伸手扶住了他。
楚白不太习惯于这种亲密接触,忍不住皱了皱眉。但那双手的主人显然非常不会看脸色,不仅毫不在意地将他扶了起来,还细心地调整了一下他身后靠枕的位置:“……醒了?”
楚白“嗯”了一声。
“……”身边的人安静了几秒,随后道,“醒了就好。”
楚白侧过头,他病床的床头放着一束怒放的百合花,他一时没办法分辨这究竟是出自于谁的手笔。邢司南注意到他的目光,大方承认道:“我买的。”
楚白:“……”
他盯着百合花上新鲜的水珠看了几秒,低声道:“谢谢。”
“不用。”邢司南在他床沿坐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于是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楚白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他昏迷前看见的最后的画面。
他明明追着清道夫跳了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
邢司南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你追着嫌疑人跳下去以后,我们紧急调集了水上救援队,对附近的水域展开了搜索,找了一下午,最后终于在一片浅滩涂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
他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像是想摸摸楚白的头发:”以后别玩儿这么刺激的了行么?”
然而,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楚白发梢的一瞬间,楚白下意识地偏过头一避,于是邢司南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邢司南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怎么了?跳了个江还给你传染上什么‘和别人肢体接触就会死’的怪毛病了是吧?”
“……”楚白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没有正面回答邢司南的问题,含糊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那得看医生怎么说。”邢司南随手从旁边的果篮里扒拉出一个苹果,“要吃点东西么?我去给你洗洗。”
“不用了。”楚白神情恹恹地闭上眼,“我想找一下医生。”
他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眼皮上青红色的血管纵横交错,沾湿的黑色眼睫不规律地间或颤抖两下。邢司南看了他一会儿,不依不饶地凑过去,抚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低声道:“找什么医生,好好休息。”
楚白道:“休息够了。”
“休息够了?”邢司南挑了挑眉,“行,那我们来好好聊聊,关于你擅自行动开着领导的车在大马路上狂飚,吓坏了无辜的围观群众还破坏公共设施,对越州警方的形象和声誉造成极其恶劣影响的问题……”
楚白面无表情地听着,邢司南念完一长串罪名,压低了声音,有点无奈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说。”
邢司南觉得自己简直怒火攻心,一开口就要化身喷火龙。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想骂人的欲望,尽量平和道:“楚白,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白侧过头,紧抿着嘴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样。他额头还贴着纱布,侧脸线条紧绷着,看起来又冷漠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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