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仰一时没回话,大概是在回想昨晚的事。
记忆过了一圈后,庭仰哼哼唧唧道:“在你非礼我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
祁知序忽然叫了一声,“阿仰。”
庭仰应了,“嗯?”
祁知序无奈叹道:“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在意我昨天说的话了?”
“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怕你讨厌我,这些都是认真的。”
庭仰掐了掐自己的脸:“……”
不是做梦,早有预料。
也许是因为早上刚发完疯,所以这时候庭仰还算冷静,只是隐隐约约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昨晚喝醉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份“暗恋”是会永远也不见天日的。
回想自己醒酒后的行为——明明记得,却故意借此耍宝,没有给出直接的回复。
这样的行为,多多少少是不太尊重别人的感情。
庭仰诚恳道歉,“对不起。”
一句没有铺垫的话突然冒出来,祁知序也能立马反应过来庭仰的想法。
“不用道歉。”
大约是因为祖母是法国人,祁知序的瞳色比一般国人的深棕色要淡一点,有点琥珀色的感觉。
“如果那段话让你犹豫是否要相信我的真心,那一定是因为我的表述不够真诚,是我该道歉。”
文字创作者的情话能力都是这么点满的吗?
庭仰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没道理双方两情相悦还要叽叽歪歪半天才在一起。
互相喜欢本就不容易,何必要再因为一点自尊或羞耻互相折磨。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平淡,于是庭仰突然弯了唇,以一种真诚的姿态靠近了祁知序。
“祁哥,我想吻你,可以吗?”
祁知序的眸子深了深,用带着一点类似渴求,却更加尊重的神情回答。
“我也想吻你,可以吗?”
庭仰清俊疏朗的脸上染上了明显的红意,用前倾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他殷红的唇在靠近祁知序的唇时,微微抿了抿,最后还是偏了半寸,落在了祁知序的唇角。
这是一个落在唇角的吻,克制而谨慎,却比先前两次蕴含的爱意都要深刻。
一吻毕,庭仰颤着眼睫往后退了一点。
紧接着,色若红霞的红晕在他整张脸上迅速蔓延开来,如同一场红色的浪潮,将要包裹住他的躯体,让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震颤。
扑通扑通,心脏的每一下的跳动都在诉说。
——“我好喜欢你哦。”
祁知序明白这已经是庭仰可以做到的极限了,他也很满足,愉悦地笑着,“男朋友,害羞了?”
庭仰捂着脸缩进祁知序怀中,祁知序顺势张开手臂揽住他,安抚一般轻轻拍了几下。
庭仰闷闷的声音传来,拿出醉酒掩饰自己的脸红,“我的头好晕,看来我还没有醒酒。”
“好吧,我不胜酒力的男朋友,请问你今天中午想要吃点什么?”
说一点大家心知肚明的小谎言,有时候也是一种小情趣。
“我现在是醉鬼,胃口好差,只有糖醋排骨可以拯救我。”
“知道了,男朋友。”
“谢谢你,老婆。”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起来了。
*
吃饭的时候,庭仰询问昨晚的细节。
两人谈及祁知序提到的往事时,不约而同沉默一瞬,又瞬间一起笑出声。
沉默是因为明白往事不堪回首,笑是因为明白这是往事。
祁知序挑了点轻松的部分先说:“我和你是高二的时候认识的,准确来说,咳,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成绩不太好,你一直帮我补习。”
庭仰有点吃惊,他一直以为祁知序的成绩一定是始终拔尖的。
“高中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法国,和我祖母一起住。回到国内后,不太适应国内的考试,所以成绩也就那样。”
庭仰点点头,认真听着自己遗忘的往事。
“其实我们的相处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当时无趣得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我死缠烂打的结果罢了。”
“不可能,我不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明确拒绝他。”庭仰不赞同,“如果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绝对不会随意接受他人的感情,这样很不尊重人。”
祁知序没忍住弯了下嘴角。
“谢谢男朋友的告白,我知道你当时很喜欢我了。”
被祁知序这么一打岔,原本还算严肃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庭仰就着轻松的气氛问:“车祸是怎么回事?”
祁知序拿筷子的手往回缩了一下,逃避一般笑着说:“阿仰,再等等吧,以后再告诉你。”
庭仰被祁知序回避的姿态搞得一愣,紧接着迅速明白过来——无论什么时候,永远只有记得的人最痛苦。
“没事,我不着急。”
饭桌上的气氛又缓和下来,祁知序将往事挑挑拣拣,又说了些轻松的回忆。
庭仰故意问:“祁哥,假如我当初不喜欢你,你怎么办啊?”
祁知序的表情略有心虚,“……也没什么?”
庭仰敏锐地察觉到祁知序的迟疑。
“不是吧祁哥,你该不会真的有过什么想法吧?”
祁知序破罐子破摔,干脆道:“在你还没喜欢上我的时候,有段时间你应该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直接躲着我走,一天下来,我作为同班同学,可能都没法和你说一句话。”
庭仰心想,这倒是怪尴尬的。
不过自己不喜欢一个人,应该不会躲着他走吧?
“那年冬天特别冷……”
庭仰发出单音节:“嗯。”
“班里很多人都感冒了……”
庭仰再接:“哦?”
祁知序:“……”
“宝贝阿仰,你是突然去进修了相声班吗?”
庭仰讪讪道:“这不是怕你尴尬嘛,我不说了。”
手一划,给自己嘴巴拉上了拉链。
祁知序哭笑不得,继续说:“那时候班里有很多人感冒,我就在想,你会不会也感冒。如果你感冒了,我就可以借口给你送感冒药,和你说几句话了。”
“哇,你还想过这个呢?”
“没办法,当时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祁知序回想起当初的想法,脸上不赞同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身体不好,哪怕只是小感冒都有可能变成发烧,我的想法太自私了。”
庭仰大炫一口糖醋排骨,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你把我想得也太娇贵了吧?死不了的病我都懒得去医院。”
“别瞎说,不吉利。”
祁知序用公筷挑了一块口感最好的猪小排夹给庭仰。
庭仰在饭桌上精心挑选,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芹菜给祁知序。
祁知序:“……”
谢谢,感觉到男朋友的爱了。
温暖如冬。
“后来我在课上听见你咳嗽,心瞬间提起来了。”
“像什么,借着感冒的理由给你送药……这种混账想法瞬间被抛之脑后。”
庭仰为当初的自己紧张,“我感冒了吗?”
“没有。”祁知序道,“我后来发现是你上课偷吃辣条被呛到了。”
庭仰大惊失色,视最后一句话为污蔑。
“不可能!我超爱学习的好吗?”
“知道了。”祁知序从善如流,“热爱学习的男朋友,看来你高二那年,坐在后排偷泡自热火锅的事情一定也是假的吧。”
庭仰偏头望窗,左顾右盼不回答。
当然是假的!那会我哪吃得起自热火锅。
第49章 劈昼
祁知序和庭仰恋爱了。
两人也不刻意遮掩, 在剧组大大方方秀恩爱。
虽然但是。
半月过去,整个《劈昼》剧组无人发现。
毕竟这两人先前就gaygay的,谈恋爱之后反而感觉收敛了很多。
众人没发现,祁知序也不能拿个大喇叭, 满剧组循环播放“我谈恋爱了, 我谈恋爱了。”
只好被迫变成地下恋情。
庭仰在上妆前, 郁闷地向周越昌询问这件事。
“周哥, 你说我和祁哥表现得那么明显,我什么就是没人发现我们谈恋爱了呢?”
正在专心扫腮红的周越昌疑心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庭仰认认真真重复。
“就是我和祁哥恋爱了啊……”
周越昌正在扫腮红的手顿住, 等庭仰被毛刷扎得有点痒了,叫了一声“周哥”,周越昌才回过神。
他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是gay?我不信。”
庭仰一脸懵,心想我都主动出柜了, 怎么还有人把我柜门钉死了呢?
“我真的……”
“不可能。”
周越昌斩钉截铁道,顺手拿起一个口红举在庭仰面前。
“就比如这个口红——你分得清浆果红, 正红, 烂番茄红, 枫叶红, 铁锈红, 牛血红, 砖红, 橘红,梅子酒红,冷调正红, 石榴红,车厘子红吗?我听说所有0都可以。”
庭仰简直像在听念经, 头痛道:“……不可以。”
周越昌冷酷道:“死心吧庭仰,你根本不是gay。”
“实话实说,”庭仰老老实实回答,“周哥,我觉得你比我更gay。”
很多色号他听都没听过。
周越昌甚至已经不在意自己被人认为像gay了。
“那我再说一点,你有耳洞吗?gay左耳都要带耳钉,可是你连耳洞都没有。”
庭仰不知道还有这规矩,真诚发问:“要不然,我也去打……”
“庭仰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是gay!你不许去!!你是我的直男之光啊!!!你不能堕落!!”
周越昌超高速说出的一段话让庭仰脑瓜子嗡嗡的,他发了下呆,也没听清周越昌在说什么。
于是他自动将话语屏蔽成了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庭仰***你*是gay,你不***是**直男。”
凭借自己的脑内过滤,庭仰终于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了。
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没错,我是gay。”
周越昌:让我死!
*
虽然内心惊涛骇浪,但是高级化妆师周越昌显然很有职业素养。
他花光自己全身力气,克制住内心的情绪,专业地帮庭仰上完了妆。
庭仰穿着戏服端端正正走去找祁知序对台词,徒留空巢老人一样的可怜化妆师还留在原地黯然神伤。
庭仰找到祁知序的时候,对方正在看剧本。
今天这场戏很重要,是全剧最高潮部分。
因为天子发现了钟慎和宋子慕的私交,知道自己身体的日渐衰败是这两人一手促成的。
于是临死前,将皇帝之位传给了别人。
一个酒囊饭袋、迷恋性色,不学无术的废物。
宋子慕需要一个可以帮他平反冤案的皇帝,百姓也需要一个为生民立命的好皇帝。
于是,钟慎毅然决然举兵攻进皇城,逼新天子交出皇位。
今天拍的这一幕,战局已定。
宋子慕站在大殿内,手刃那些当年参与栽赃宋国公府的奸臣。
……
大殿内一片狼藉,血淋淋的尸体到处皆是。
宋子慕面色淡然,眼底却隐约透露出疯狂。
一步步。
宋子慕慢慢地走过重重尸骸。
到了这种时候,表情越是平静,就越是骇人。
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片尸山血海里如此坦然呢?
——疯子。
昔日朝堂上那些虚伪的衣冠禽兽,此时半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半数面若金纸,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宋子慕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手上的长剑垂放在身侧。
长剑削铁如泥,一路走来不知斩杀多少人。
此时战局已定,剑身还在滴滴答答顺着剑刃往下滴血。
似是饮血未尽,还差谁的血,才能填平杀戮的欲望。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血流成河,他一袭黑衣长身玉立,如修罗再世。
曾被坊间百姓戏称为“薄情面相”的脸,半分情绪也无。
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自知闭口不言必死无疑。
于是颤着嗓子,大声道:“宋子慕,你我同僚一场,何必赶尽杀绝!”
宋子慕但笑不语,疑惑般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愤怒从何而来。
从容的气质令人愈发胆寒。
喊话的人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陛下赐你皇姓,许你荣耀至高无上。而今你逼宫造反,滥杀无辜,对得起陛下的圣恩吗?!”
“张尚书,您还记得十五年前,我姓什么吗?”
宋子慕将三尺长剑举起,锐利的剑刃堪堪抵在张仁辉的颈侧。
“您还记得,十五年前,您在这个大殿上,是如何声泪俱下地斥责宋国公意图谋逆吗?”
张仁辉义愤填膺的表情刹那消失,死灰一样的白出现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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