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也很有眼力见的将自己以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带走了。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待回了养心殿,竟然真的有朝臣拜见——是段钰婷的父亲段都安。
“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不知爱卿前来何事?”
“禀告陛下,小女如今已成为婷妃娘娘,小女在阁中性格便十分顽劣,若有不周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萧渊摆摆手:“爱卿说得哪里的话,婷儿性格十分乖巧听话,朕喜欢得紧。”
段都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如此便好。”
萧渊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段都安这个老匹夫,待段都安走后就叫来了自己的暗卫暗五。
“老七去查林谦墨在邵国的事还未回来,你去查查段都安的眼线,查出来以后切莫声张,也不要打草惊蛇,把名单交给我。”
暗五:“是。”
第46章 野草,火烧不尽
顾璟渊回到了皇宫里,他并未直接去太医院去取药,转而去了藏书阁。
林谦斌曾经失血过多是没错,但只需要慢慢调养就好,而自己所说的林谦斌会手脚瘫痪的症状也确实没有欺骗他。
只不过……
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
顾璟渊翻了许久的医书,终于翻到了,这是因为——蛊术。
巫医蛊不分家,顾璟渊擅医术,自然对蛊术也略有了解。
方才他在诊林谦斌的脉时便觉不对,只是蛊主要是楚国人在用,萧国对于蛊术的了解甚少,也因此对不了解的蛊术畏惧,怕吓到林谦斌,顾璟渊才隐瞒了事实。
顾璟渊跟着师父晁融主要学习了医术,对于蛊仅仅是在书上了解过只言片语,因为他也不知林谦斌中的是什么蛊,只是从他的脉象中诊出一丝手筋脚筋退化的痕迹。
他在医书上发现了一种蛊虫,名为血蛊。
它可以慢慢蚕食人的血肉,从内里将人慢慢地掏空,最晚十年,就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副空皮囊。
所幸地是,书上有写具体的解法。
顾璟渊看了一下,都是些补血的珍贵药材,这倒是不难,皇宫中什么药材没有,为难的是一个关键步骤——换血。
不,不能叫做换血,顾璟渊看着书上的详细步骤,这只能叫做单方面的一个人给患者输血。
而且输血的条件极其苛刻,需要是至亲的血或者是能够相融的血。
顾璟渊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身影是林谦墨,毕竟他是林谦斌的弟弟,可随后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凭着林谦墨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不是慢慢将养几年是不会养好的。
若是让他来为林谦斌换血,只怕最后的结果会是一命换一命。
顾璟渊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血源我再去找,总之这也不急。”
-
猗兰殿里林谦墨沉沉睡了一觉方醒来。
林谦墨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自己仍在猗兰殿内,明明是困住自己的牢笼,可自己却开始将猗兰殿看成了可以安心的地方。
他用后掌揉了揉额头,烧已经退了,人也清醒过来了。
林谦墨也不去细想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的了,他下了床,虽然膝盖处的伤上了药,可昨夜使用过度难以言表的地方却传来无法抑制的疼痛。
他一时没有站稳,手拂过了旁边摆着的青花如意折枝纹梅瓶,花瓶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碎片。
这一响动让在外面候着的芝兰冲了进来。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芝兰连忙上前扶起了林谦墨。
林谦墨想起了自己那难以说出的地方,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不去回答芝兰的问题。
正当芝兰扶林谦墨坐下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狗奴才,本宫今天看谁敢来拦着本宫,禁足的是墨妃,拦着本宫做甚?”
是莲妃许莲璧闯了进来。
不知怎的,这次她孤身一人,连贴身侍女涟漪都没有带。
听见有人闯了进来,芝兰连忙把内室的纱幔落了下来,将林谦墨遮了个完全。
“娘娘恕罪,奴才没有拦住莲妃娘娘。”跟着许莲璧进来的侍卫道罪。
芝兰向前了一步,拦住了二人。
“陛下有令,还请莲妃娘娘止步。”
“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娘娘有多大的架子,入宫竟连本宫都不来拜见?”
许莲璧掐着腰,怒气冲冲的样子。
芝兰摆摆手,让侍卫下去了。
“娘娘说得哪里的话,您和我家娘娘同为妃位,何谈拜见之说?”
芝兰的态度不卑不亢。
这让许莲璧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家娘娘怎么不见人,本宫都上门来了竟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一边说着,许莲璧就上前要撩开纱幔,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墨妃的真面目。
芝兰没有拦住,眼睁睁地看着莲妃拉开纱幔见到了因着疼痛趴在床上的林谦墨。
“是你,怎么会是你?”许莲璧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她不会忘记那个曾经在陛下的寝宫里住了许久,后因着自己的陷害不知所踪的男子。
不光是因着林谦墨的容颜,更是因着愧疚。
毕竟,是自己的缘故陛下才冤枉了林谦墨试图谋反……
如今看着林谦墨还好端端地活着,许莲璧心中五味陈杂。
这本该是件好事,自己不必背上一条人命,可……
许莲璧发问:“你……还好吗?”
这话不必问,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林谦墨此时的境遇。
林谦墨膝盖上还缠着纱布,裸露出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的痕迹,现在正在挣扎着起身,可身下的疼痛却不能让他很好的如愿。
若是说,那日见到的林谦墨像一直清冷高傲的鹤,如今的林谦墨就像一只湿了羽毛的孤鸟般蜷缩在自己的窝里。
林谦墨在芝兰的搀扶下执意站了起来:“我……还好。”
“你可知……”许莲璧突然收了声。
林谦墨“嗯?”了一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许莲璧咬了咬牙,还是昧不过自己的良心:“你可知,你现在这样都是因着我?”
林谦墨有些茫然,什么样?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太明白许莲璧在说什么。
许莲璧却认为他如今这副样子都是拜自己所赐,因着自己哥哥的缘故。
她咳了两声,端起了宫妃的架子:“这回知道得罪了本宫,都有什么下场了吧。”
林谦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许莲璧说的是之前萧渊下旨称自己与二皇子萧滔勾结地旨意都是因许将军的缘故这件事,此事虽然他此前一直昏昏沉沉着,但还是有几分猜测的,如今听许莲璧这般说,只不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我知道。”林谦墨语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撩起了袖口,露出了手腕。
“虽然不知道有哪里得罪了娘娘,但皇上已经惩处过,我也算死了一次,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林谦墨低下头,自嘲了一下。
许莲璧被他手腕上的伤吓到了。一寸长的腕伤,一道细细的疤,暗红色,表面只有很细微的突起,如同一只丑陋的蜈蚣趴在林谦墨的手腕上。
许莲璧有些不忍看下去了,她转头看向了别处:“你半路将陛下从我宫中截走的事情也就罢了,此事本宫大度,就不与你追究了。”
林谦墨微微谦身:“多谢娘娘。”
许莲璧不太懂,明明是自己将他害成了这样,这人是如何波澜不惊地对自己说出“多谢”二字的,再看着眼前这人微微颤抖连站都费力站住的样子,他又是怎么对自己说出“还好”两个字的?
她觉得这殿内的空气有些稀薄,她开始喘不过气来了,于是便要离开。
临走时,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出言:“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昨夜陛下抛下婷妃来了你这里,婷妃必定记恨,那位婷妃可不像本宫这般好相处,你好自为之。”
许莲璧便是再没心没肺,但曾经也是出身大家,该有的智慧是一点不少。
她怎会不知道,以林谦墨的性子,绝对不是他自愿的,林谦墨被封妃,这个妃位怕也是陛下故意羞辱,昨夜陛下从兰林殿出来去了猗兰殿,怕就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虽只与林谦墨见过两面,但许莲璧就是能感觉到林谦墨并不是那谄媚讨好的性子。
许莲璧本在宫中长久的蹉跎中渐渐疲倦,现在新人进宫,更是失了争宠的那份心。
只是不知,这墨妃能在宫中活多久……
-
御书房里。
王公公来报:“陛下,猗兰殿的侍卫传话,说刚才没有拦住莲妃娘娘,让莲妃进到了内室。”
王公公看了看萧渊阴沉的脸色,接着说道:“想必莲妃娘娘已经看到林公子了。”
“这兄妹俩当真是无法无天。”萧渊挥拳捶着桌子,连放在御案上的奏折都跟着震了震。
王公公:“陛下息怒,莲妃娘娘此时已经离开猗兰殿了。”
萧渊揉了揉眉心,想了想此时不是动许家的好时机,只能作罢。
正在此时,下人通传礼部尚书栾奕栾大人求见。
萧渊舒了口气:“见。”
栾奕:“启奏陛下,礼部已经备好了您的生辰宴,只是……”
“爱卿何必如此吞吞吐吐,尽管说便是了。”
“是。”
栾奕接着说道:“不知陛下想要让后宫哪位娘娘出席宴会呢?礼部也好早做安排。”
若是往日的帝王,必然是皇后随陛下出席盛大宴会,或是掌六宫协理之权的高位妃子随君出席。
可萧渊的情况特殊,既无皇后,也无掌管后宫的妃子,就连高位的妃子都封了三位,栾奕拿不准主意,只能来请示陛下。
萧渊思忖了片刻:“婷妃。”
栾奕:“是,臣遵命。”
此次谁能出席宴会,就证明着后宫中日后是谁来做主,如此一来,六宫之中众人便明白了。
可萧渊想得却不是这样,若是平日里早就让莲妃来充场面了,可如今他正厌恶着莲妃,林谦墨的身份又不好见人,只有一个婷妃可以出席。
不过……
萧渊有些恶劣地想,妃子的身份不可以,那林谦墨到时倒是可以用其他的身份来出席。
不过现在距离生辰宴还有一段时间,倒是不急。
第47章 散步,正式碰面
一月的光景眨眼便过。
在这段时日以来,借着禁足的名头,萧渊再没有来过猗兰殿一次。
也拜他所赐,林谦墨难得的养了养身子。
芝兰和几个小宫女太监忙里忙外的,整日为着林谦墨的身体操着心,就这样,林谦墨的脸上难得养出来了些肉,人也不再像根竹竿一样了。
只是……
身体是养得差不多了,可林谦墨身上那股枯败气息仍是挥之不去,就好像是一株植物,费心地用养料和阳光照料着,可还是阻止不了他走向死亡。
“不知怎的,今日门外的侍卫都撤下去了。”
芝兰端着药膳进了内室。
林谦墨手里捧着一卷书,道:“想必是禁足过了吧。”
芝兰想了想,也对,只是把药膳端到了他的手边:“既然这样,不如公子用完药膳以后就出去走走吧,也好散散心。”
林谦墨看着那药膳,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好芝兰,能不能不用这些了啊。”
芝兰起初被林谦墨的笑迷到微微有些失神,服侍他这么久以来,甚少见他笑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林谦墨。
“不可以的,公子,你的身体还需要慢慢地养,这些药膳是顾神医特意吩咐的。”
林谦墨也是后来才知道了顾璟渊的身份,但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就不去计较了。
他计较的是……
那些药膳真的很难吃。
比如,那道艾叶母鸡汤,所用食材是艾叶、一只乌鸡、红枣、枸杞、西洋参等,可起到健脾养胃的作用。
可是……
林谦墨本就不喜没有多少味道的鸡汤,又放了中药材进去,味道更加难闻,他就是不吃了,也不愿意用这些药膳。
林谦墨眼睛眨了眨,颇有些可怜,对着芝兰作揖讨饶:“芝兰最好了,快快帮我拿些点心来也好啊。”
芝兰带着这一宫的侍从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时间长了,林谦墨也能明白谁是真心的待自己好,对芝兰也生了几分亲切。
芝兰已经对林谦墨的撒娇从最迟的震惊、百依百顺演变成了有抵抗力了。
“公子,顾神医交代过,甜食会加重你体内的湿气,到时更不好调理身体了。”
芝兰面无表情,扮演的是一个严厉的大宫女模样。
只不过看着林谦墨瞬间沮丧的样子,芝兰还是没有绷住,拿出了偷偷藏在身后的一块糕点。
“只此一块,下次不许了。”
“好。”
见是自己喜欢的桃花酥,林谦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难得见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芝兰也轻轻扬唇一笑。
林谦墨初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才是舞象之年,那时他才刚刚失去了父母双亲和兄长,还来不及悲痛便被萧皇赶去了战场,后又在邵国背井离乡。
如今也不过是个堪堪过了弱冠之年的少年。
林谦墨皱着眉,将药膳用尽了,随后便在芝兰的极力劝说下,终于走出了殿门。
寒意将要散尽,阳和方起,可御花园中还残留着一丝寒意,可这丝毫不能阻挡百花的盛放,那气势,连拦也拦不住,满院子的红情绿意,好不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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