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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行(近代现代)——遐依

时间:2023-12-11 09:34:45  作者:遐依
  夜幕落下不久,七点,赵局长带着蛋糕来了。生日蛋糕有三层,身后两人越过他直接端进屋,他则停下跟赵玉琢说话。大约是想借此机会,打破父女间连日来的僵局。
  “……说到底,爸爸还是心疼你。”他说着,捋了一下女儿的头发。
  这是个身材保持得当的男人,平头佛面,干练而亲善,一身普通的白衬衫黑裤子,仿佛随时可以回到办公场合。
  眼看两人的对话平静地步入了尾声,历中行靠近一些,听见赵局又添上一句,“哦,你看,那是以前楼上你余伯伯家的儿子。我记得,你们到初中还在一块儿玩。听说,小余一直念着你,就是不敢讲。”
  赵玉琢往他看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只点了点头,余光又瞥到历中行,便不再多言,索性向那个“竹马”走了过去。
  赵局面露笑意,同时也注意到了身旁高大的年轻人。此时擂鼓,应是恰到好处,历中行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两步,简短地问候和自我介绍,然后单刀直入,“不知能不能借用您几分钟时间,代我们俞省卫副书记问两个问题?”
  男人在这样的场合撞上工作,也不显诧异,仿佛习以为常。他没有立刻回应,默然打量历中行两眼,先问,“你是玉琢的朋友?”
  “是的。”
  “呼南高铁河梁段的相关事宜,局里已经和你们林省长达成共识了才对。”他说得自己如同置身事外。
  “正因为这样,雷局也感到很遗憾。”历中行从善如流。
  “哦……老雷,他钓鱼的技术应该见涨了吧?”赵局终于挪步。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说要代本省副书记提问,并不足以说明他真的能代表卫家,但能点出老雷和卫家是利益共同体,确实证明他不是局外人。
  历中行随赵局走到别墅一侧,LED灯绕着色彩缤纷的气球在屋檐下闪烁,光带下有几张未收起的户外折叠椅。两人先后坐下。
  两个问题,对国铁的两条声明提出质疑,无法解决建站资金问题,只能作为引子。赵局要继续听的是,他能拿出什么新东西。
  “国铁十八个铁路局,盈利的仅有六个,河梁局是其一。”历中行保留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一半,脚下地界的这个,做的是赔本生意,“明年,河梁局将为其中利润最大的一条线路招股,股资足以覆盖建站出资。呼南的起始站在内蒙,地广人稀,可以预见有大段里程无法盈利,而河梁建站,对呼南线的营收会起到很大帮助。良性循环,国铁难道不乐见其成?”
  他的身份和M&C无关,赵局无法将私怨迁怒于他。河梁建站本就是原方案,解决了根本问题,就轮到对方给个说法。
  赵局神情有变,拍了拍折叠椅细细的扶手,再度打量眼前这个气度从容而暗含锋芒的青年:“未卜先知,不简单啊。令尊是?”
  历中行欠身坐起来一点,“只是一位老师。”没有解释更多。
  赵局以为他有背景,实际上,促成这事的是姚淮。
  无论姚江还是历中行,都不能仅作为个人或企业出面争取这项大工程,必须有一个集体作为后盾和旗帜,才算师出有名。
  因为国铁的“正当理由”,河梁市民的不满最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林省长顺水推舟放弃河梁的站点,让财政不至于立刻爆雷,掩盖了自己的痛脚,又借国铁的声明将过失引向卫昌,使卫家在这场博弈中彻底失利。
  卫昌正试着和姚淮重修旧好,这关口,她在对方和自己解释这场意外时,将姚江带回的消息透露给他,卫家自然而然便全速运转起来,务求抓住林省长的痛脚,一举反击。
  他们不能越过省府自己出面,但如果国铁“主动”再给机会,则更加证明此前省府无能。
  至此,盾与旗铺陈身后,刀与剑交击身前,历中行坐上牌桌。
  还没等到对方的说法,泳池对面忽然传来震天的喧哗。
  两人都站了起来。这时,历中行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动作沉缓泰然,并不意外。
  分开人群,走到泳池旁。水波对面,“竹马”小余单膝跪在赵玉琢面前,抱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高举戒指盒,殷殷等待。
  单看眼前,仿佛是分外幸福的场面。众人都在鼓掌,许多人喊着,“嫁给他!”交错的喊声渐渐形成节奏,变得整齐,从而酝酿出磅礴的气势。灯带流转着玫瑰红,地面落满轻盈雪白的羽毛。
  赵玉琢被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没一会儿,郭金猊挤到历中行身边,压着声音着急道,“玉琢压根都没跟他谈过,怎么就求婚了?!”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即便金猊这样的性子,在这种人人“共襄盛举”的场面,也只能暗自纳闷。
  他没出声,也没有跟着鼓掌。
  如果有一座女婿超市供赵局挑选,那个被叫做“小余”的男人,想必与“宋某的儿子”摆在同一个货架上,只是品牌不同、价格高低的区别。
  为什么之前连表白都不敢讲,突然就敢求婚了?
  因为对方“掉价”了。
  一个女人失去了最重要的功能,瞬间就从需要仰望的展台落到临期甩卖的货篮里,管她是谁,或是谁的女儿。小余在这“危难之际”珍惜地将她捡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做了别的男人做不到的善事。
  他分心留着着身侧,赵局收到了一条信息,动作稍歇,按亮手机看了一眼,表情不变。
  历中行在这欢欣鼓舞的声浪之间保持沉默,仿佛汹涌激流中的一块礁石。
  他做不了别的,至少,可以不做其中推波助澜的一个。郭金猊也和他的选择一致。
  越发高涨的催促声里,或许是两块礁石实在格格不入得有些惹眼,赵玉琢忽然向这边望过来。
  她目光一凛,脸上的彷徨恍惚刹那间散尽了。
  转回脸,她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等她回答的男人,抬手接过戒盒。
  她拿出戒指,凝视上面切割完美、熠熠生辉的钻石。
  谁也没有听见,她同病相怜似地,对着那颗钻石轻轻一叹。四周见证幸福的声浪在这一刻已然到达了最高点,尖叫,欢呼,热烈的掌声,一切刚刚爆发。
  “噗通”一声,赵玉琢将手中之物狠狠抛进泳池。
  赵局的脸色刷地沉了。
  对面,他的女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小余震惊而尴尬地起身,目光搜寻一圈,往赵局这边张望。
  赵局愈发乌云压顶,遥遥一抬下巴,小余马上拔足去追。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聚会的组织者赶过来和赵局商量了几句,马上开始救场,不一会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恢复如常。
  历中行正犹豫是否先告辞再做打算,陡然被点了名。
  “小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转达?”赵局看也不看他,负手站在原地。
  形势急转直下。是那条信息。历中行手心发凉。
  “老雷说,想介绍个年轻人给玉琢认识。他还能介绍谁?你也知道吧?”
  他没有打的一张牌,卫家的儿子,卫昌。如果换届竞争胜利,那赵局便是与封疆大吏结亲,不仅没有掉价,还得了便宜——前提是,“如果”成真。况且,谁也没想到,赵家的备选会在今天求婚。
  这两件事撞到一起,今天又是这种局面,历中行顿时生出极糟糕的预感。
  “赵玉琢是我的女儿,你们想左右她的婚姻大事,有没有先来问过老子!”赵局眼里怒火腾起,斜乜他,“朋友?什么朋友?破坏她幸福的朋友?!”
  “赵局,我保证,我们没有跟玉琢提过这件事,也没有干涉过她任何想法。”历中行疾声道。
  这一条,他本就不打算提。赵玉琢说过,不想被当成工具。
  “好。”赵局冷哼一声,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这么说你也认同我为玉琢安排的亲事了?”
  他妈的!这他妈什么逻辑!历中行紧咬后槽牙,指关节攥得发白。
  赵局又睨他一眼,宛如发现了什么既有趣又让人恼火的景象,冷笑,注视着他:“哦,意思是不认同?好,好,你帮玉琢把戒指捡回来,就算你没坏我的事。”
  历中行看向泳池。
  深度一米八的标准池,天色很暗,水面虽反射着灯光,却远不足以用肉眼找出戒盒在哪里。而且,他没看错的话,赵玉琢是把戒指拿出来扔的。
  “赵叔……”郭金猊看不下去了。不少留在别墅外面的客人都有一眼没一眼地观望着这边,窃窃私语。
  “金猊,玉琢这么大主意,你也有份儿?”男人瞥了她一眼。
  “金猊。”历中行挡住她,笑了笑,“泳池而已,又不是大江大河。没事。”
  “我去帮您捡。”他说,“希望您言而有信。”
  话音落地,历中行抬腕解了表扣,把手表交给郭金猊,脱鞋,下泳池。
  “中行……”郭金猊攥着他的表,一直跟到泳池扶梯旁,眉心拧成一团。她不愿历中行这样。他们秉性相投,都是从不折腰的脾气。跟他认识这么些年,他什么时候忍过这样的事?看见不平不能申辩,被冤枉还要受着,被迁怒也平心静气,无理要求笑着答应。
  这不是她认识的历中行。
  历中行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章呈之冤枉他杜撰那条语音消息,他寒了心,当即分得彻彻底底。
  他在河梁,在她不了解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郭金猊心酸地低头看着他。
  历中行反身踏着梯子,走到了最末一格,脖颈露出水面,仰头拍了拍她的小腿。斑斓闪烁的灯光浮在纯黑的瞳仁中,他粲然一笑,“别掉下来,照顾好我的表。”
  郭金猊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手里这表,再抬头,人已经沉到池底,往前游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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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103 若水
  103
  水很凉。
  历中行一入水就感觉到了冽冽秋意。水泊总是季节变换的前哨,日落后尤为明显。安抚了金猊一句,吸气闭眼,翻身潜下去。
  眼前漆黑,周身被凉意浸没,脑海反而涌出温暖记忆。
  不要让人欺负你。这是担忧,更是信任,信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除非自愿,没人能强迫他。
  历中行向下探,指尖触到池底的瓷砖。
  自古以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他保持方向,摸索着向前。
  其实想得很简单,这样的情况,倘若姚江本人来,会怎么做?
  既然主动请缨来了,就要如其亲至。如果不能,他不会开这个口。
  历中行浮上去换了口气。空气比池水暖和,皮肤露出水面的短暂瞬间,宛如被鸭绒拂过。没睁眼,调头回到池底。
  这次临行前,在航站楼值完机,顺嘴问姚江,从体制内出来,怎么会跨这么大一步,弃农从商?姚江难得觉得他问了个傻问题,摸了下他的后脑勺:当然是图赚钱,那时候运营啤特果基地的现金流不够,姚淮处处受到掣肘,琐事缠身,放不开手脚。就想以后她需要多少钱,都能拿得出来。
  你不是喝水,是喝仙气长大的吧?这么无私。历中行调侃他。
  姚江说,中行,你不明白吗,无私其实是大私。
  他说一直记得20岁,自己那一届毕业典礼上校长的一段致辞:
  这是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不反对你们用所学的东西追求名利,但你们要记得,自己是本行业最顶尖的一批人才。有些事,你们不做,可能就没人能做得更好,甚至没人去做了。前人讲学,志气欲望之辨很严,必须不是从自己躯壳动念,而念头真切,才是真志气。希望你们今后徙南溟、越天池,还记得今天的骄傲,还记得为他人、为社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说,小半辈子了,我只是放不下这份骄傲,而能让我骄傲的事太少。
  划拨的动作带动水体,一枚轻而硬的金属物碰了碰历中行的手背。他赶紧往那个方向轻轻抓了一把,第一下抓空了,然后才握住。心绪无波,调头往回游。
  身体一出水就异常沉滞,他拖着钝重的腿登了两级梯子,小腿肌肉倏地收紧。
  郭金猊在多轮目光的洗礼中等了二十几分钟,不住地看时间,一见他返回马上迎到池边,就听历中行“嘶”地一声,把戒指交给她。
  “怎么了?!”郭金猊三下五除二将他拽上来,历中行脸色有些发白,抿紧唇,坐到池边弯腰去掰右脚脚掌。心想自己命里可能跟水有点犯冲。
  “有点冷,没热身抽筋了。”缓过来点,他抹了把脸,皱眉问,“赵局人呢?”
  郭金猊歉疚地咬了咬下唇,觉得没把人给他拉住自己也有责任,“他接了个电话,好像去会什么客了,听起来挺重要的。”
  “还回来吗?”历中行自知问了句废话,女儿和预备役女婿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一干闲杂人等,还回来干嘛呢。
  果然,郭金猊不作声。
  他活动一下脚腕,提着自己的鞋站起来,单手按了下金猊的肩:“没事。再拿着戒指去找他就好。我摸到了,好大一颗钻呢,应该还挺贵的。”
  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衣物裹紧躯体,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修长,腰腿线条优美,肩宽颈直,背影坚实。郭金猊又感觉到不少微妙的视线。她全不在乎,只焦急地拉着历中行胳膊进屋,“赶紧洗个热水澡擦一下,别感冒了。我去找人看能不能给你借身衣服换。”
  历中行上别墅二楼找浴室。一片社交的喧闹声,还在讨论今晚的八卦:小余的家世、前任,赵玉琢的前男友们,兼及吴东云追人的花样,还有自己。他们不知道他是哪一号人,圈子里没见过,因此更显神秘。有人猜他是赵玉琢现任男友。
  他从他们面前穿过去,小团体一时寂静。
  郭金猊后上来,心大地问其中的男人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他径直进浴室,关了门,外面声音听不清了,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抓抓头发,又放轻动作,摸了一下后脑勺。
  手机放架子上,脱衣服,打开花洒。热气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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