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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行(近代现代)——遐依

时间:2023-12-11 09:34:45  作者:遐依
  历中行倒不准备让她来接,但他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还不是趁雨休,多稀罕呐,郭金猊恨不能跑到飞机舱门口候着。
  国内到达,出口,她降下车速东张西望。看到人了,一年多不见,身形愈发稳健挺拔,如松如柏,郭金猊一时有些怅然,想当年一同通宵达旦赶死线、满城跑着逛展听live的小伙伴,如今已是不折不扣的靠谱男人模样,自个儿心里却还总拿自己当二十岁出头的大姑娘。
  “中行!”等人一开门,瞬间绽开笑,“想死你了!”
  她从驾驶座起身来了个熊抱。历中行下意识想避,反应过来还是结结实实迎上去,笑得没眼睛。就迟了这半秒不到,郭金猊猛一拍他后背,“干嘛?这就生疏了啊?”
  这一掌可谓如狮如虎,半点不留情,要不是历中行身板硬朗且熟悉她路数,很可能会被自己口水呛死。
  “有谱没谱?收爪收爪。”他咳了一下,“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啊。”
  “行啊你,什么时候追到的?不告诉我一声。”
  严谨地说,这问题很难回答。首先,他追了吗?好像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
  历中行在副驾坐下关了车门,告诉她,“是姚江。我和姚江在一起了。”
  “靠,我前前前相亲对象啊?”郭金猊惊诧,“还以为是河梁那边的新同事什么的。”
  历中行笑,“至于吗,还结巴上了。”
  “不不不,就是前前前相亲对象,后面三个跟家里有皇位似的都比他差远了。”她一摆手,一副不堪细讲的样子,打方向盘驶出航站楼,随后又瞪眼,“不对啊,这家伙不是跟姑奶奶说他是直的吗?你之前也这么说的吧?”
  历中行的嘴角没有放下,“嗯,他是限量隐藏款。”熊猫盲盒,开到第五次才出跟他匹配的取向,仅此一只,市面无售。
  “嘶——”郭金猊被酸倒了牙。
  “郭老师和师母还好吗?”
  郭金猊说了说二老的身体,她母亲生她时是高龄产妇,身体落下不少毛病。又问黎老师的状况,得知这次的凶险,庆幸之余顺嘴就问,“那你现在不守着黎老师,急急忙忙来有什么事?”
  历中行随之正色起来,“金猊,你能带我见见赵局长吗?”
  “赵玉琢的爸爸吗?噢,我知道了。玉琢今晚就住在我家,你要不要先跟她说说?”郭金猊神态并不轻松,却也不怎么严峻,“我跟你讲哦,这个事跟咱俩传过的绯闻一样,不是外人眼里那么回事儿。赵叔那里不容乐观,但让玉琢和你统一战线,没那么难。就一点,你知道我不会跟朋友说谎,你俩都是我朋友,你跟姚江的关系,我也不能瞒着她。”
  她又补充,“不过我出门时她已经睡了。我们跑了一天选题策划,又聊到很晚,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累了。你就在客厅睡沙发吧,不跟你客气哈。”
  “我还是住酒店吧,明天一早上你家等着。”历中行说,“郭老师不让我进门的。”
  “我来接你是干嘛来了?”郭金猊斜他一眼,“你年节时寄来、送来的好吃的,我都给你当间谍悄咪咪让他吃了,吃完了提一句‘这是中行给的哦’,现在他怎么着也得嘴软手短一点儿。”
  历中行失笑,属实服了她,“你没把你爸气出个好歹真是福大命大。”
  果然,到了她家,门一开,等着女儿的郭恕便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只比黎永济差四岁,一头鹤发略显稀疏,身形倒比上一次见到更腴壮。老人稳稳站定了,像一座钟或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见是见过,但足有五年多没对话过了。历中行与他对望,打了声招呼,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郁郁惶然。他早已经接受。接受了自己的不被接受——也许在跟姚江倾吐的那个晚上,也许更早。
  他做了最想做的那个自己。无论郭恕对他的感情如何复杂,是多了些理解还是依然不认可,他都已能够用纯然尊敬的目光回望这位老师,不探究,不掩饰,不自扰。修行红尘,道家所说“营魄抱一”,大抵如此。
  历中行还没迈进门,郭恕也还没说话,最先动作的竟是郭金猊。
  砰一声轻响,她回身迅速轻捷地关了门。
  历中行站在门外,摸摸险些被拍扁的鼻尖,好笑地眨眨眼。
  “你的学生历中行,替你拒之门外了哈~”只听里面振振有词讲道。
  下一秒门再次打开,他被拉进去。
  “我的朋友历中行,来我家做客呀?请进请进~”
  这腔调够做作。历中行忍着笑换鞋,余光里,郭恕显然拿自家丫头没辙,摇摇头回了房间。
 
 
第101章 101 玉琢
  101
  第二天一早,他被生物钟催醒,风从阳台钻进来,穿堂而过,被子外面的两条胳膊顿时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北京比河梁降温降得快,空气也更干燥,这时节的风已带有早秋的气息。
  历中行看了眼手机,有条很晚才回复的未读消息,“最多一周,你拿到许可,我带人过去。再晚没时间,后面有甘南的长差。”喜忧参半,他坐起来,拿了件灰色的薄开衫披上,趿着拖鞋走到阳台,看其他的工作消息。
  阳台上有一株凋谢的栀子,枝叶凝露,残留着隐隐的芳馥。金猊家在海淀的大学城中,楼层不高,临着一个露天网球场,四周植着高大的银杏,树梢染了淡黄。向下望,看不见球场中的人,但像这样特别安静的时候,可以听见嘣嘣的击球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早起来打球。
  太阳还没升起来,室外大概只有十几度,他套上了两只袖子。姚江的衣柜里,除了正装,居家的休闲款多是灰蓝黑三色。两人在长青园和静界轮换着同居,历中行陆续留了些常穿的衣物在他那里,但还没放秋装,收拾行李时顺手拿了一件他的,尺码倒蛮合适,针织料子软软地贴在手臂上,让人心里发痒。
  看看时间,也到人起床的点了,他按住语音键,将手机拿到唇边,准备唤醒睡美人似地,轻声叫他:姚江。
  松手,刚准备录第二条,身后“啪”一声轻响。
  他回头,穿藕荷色绸质长裙的女人阖上打火机,取下唇间细长的女士烟,夹着烟摇摇手,半是挥去眼前烟雾,半是打招呼,从门边走出来笑道,“历教授是吧?早。”一袭甜香烟草味卷来,盖过了栀子残芳。
  一起床就看到金猊留的信息,怕她早起在家里碰到陌生男人被吓到。其实两人以前见过,只不过因为郭金猊凑到一块儿,随聚随散,并未熟识。
  “早,赵小姐。”历中行将手机息屏,倚着栏杆稍侧了身。
  “客房里那幅十二生肖速写是你画的?”赵玉琢看到他正脸,不待回答,又笑一下,把长发从披肩底下拨出来,颇惋惜似地,“你们帅哥怎么都内部消化啊?”
  看来被听到了。他哑然失笑,只答了前者,“前两年画的。金猊喜欢动物,送她的生日礼物。”
  “真有意思,为什么耳朵都是错位的?”牛长着鼠耳,虎长着牛耳。
  “她的动物园哲学里有一条说,很多人从动物园出来,记得动物的眼睛鼻子嘴巴,记得整体大致的样子,却不一定记得它们有什么样的耳朵。”
  走马观花无可厚非,但记得细节的人是珍贵的。真切的爱总在细节里。
  那么,姚江是从哪个细节得知他想去晨丹博物馆看那场特展呢?车载导航里的收藏地点,还是靠在一起时他刷的网页?
  “原来如此。”赵玉琢看网球场的方向,眉眼妩而不媚,“挺有心的。”
  “赵小姐,我这次来北京,有一件要紧事。”
  “金猊跟我说了。”赵玉琢吐出一口烟,手臂搭在栏杆上,目光仍投在下边,“历教授是做考古的,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七十年代末,北上广开起友谊商店,从民间搜罗文物古玩,向外国人低价出售,用于换汇。我一个朋友的长辈,有个貔貅的老玉把件,收得可能也不贵,就是喜欢,所以天天带身上,养了十几年。人走了之后,他家小辈就把貔貅卖给了友谊商店,友谊商店又卖给外商。结果外商很快回来了,要退货。说是交接的时候,东西好好的,刚拿回去,打开一看,貔貅已经断成了两截。”
  历中行听过不少类似的故事,这一个算其中朴实的。最大的可能,是外商在路上摔了碰了,转头来想讹一笔。不过,他没做声。大家都喜欢富有神秘色彩的故事,赋予物灵性、忠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实,从来都是人在打动人。
  “一个把件都有自己的脾气,不喜欢被卖来卖去,人自然也不喜欢被当成工具。”赵玉琢在栏杆边磕了磕烟灰。
  历中行微微皱眉,这话不知指的是谁。
  她转过脸,伸出手,指间夹了另一支烟递过来。
  他礼貌地笑着摇了摇头。
  赵玉琢把烟收回掌心,手蜷起来托腮,有些好奇,“你是无求于我,还是不会求人啊?”
  她说得这么白,倒比刚才讲故事的弯弯绕更合他的意,历中行发自真心地咧嘴一笑,“赵小姐觉得怎样才是会求人?”
  “不说鞍前马后,拎包递火,起码不要拒绝我的分享?”她唇角一翘。
  历中行想了想,看着她说:“我爱人做生意,从不求人。我看他工作的时候思考过这件事,发现他其实在用两样东西交换利益:一样是利益,另一样是诚意——接受一个人的诚意,相当于信任他的能力,在他身上做长线投资。如果提供不了利益,又卑躬屈膝、委曲求全,那么这人已经变相承认自己力穷气短,又有什么能让人长线投资的价值?或许有人会施舍同情,但那样求来的东西,不牢靠,也不安全。”
  赵玉琢拊掌,“精彩。”
  “金猊说,你提的是直接见我爸,因为我刚好住在这里,她才让你先跟我谈。”
  “是这样。”
  “为什么?”
  “高铁的事本身和你无关,吴东云接触你的目的不纯,已经让你受了伤,我和我爱人,原本都不打算再为这件事牵扯到你。”历中行顿一下,道,“抱歉,还是打扰你了。”
  “哈哈哈!”赵玉琢笑出一列皓齿,边笑边摆了下手,随后笑容寥落,肘部撑在栏杆上,以手掩口,望着远处的梢尖,感慨,“正常家庭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真羡慕你们啊。”
  她眼睛里有一点闪烁的东西,“我是独生女,都觉得,我是我爸的软肋。从小,有什么事要找他,多半先来哄我,剩下一小半呢,也要顺道哄哄我。不懂事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公主,懂事了以后,觉得自己是乞丐。我有那么多东西,却没有一件是靠自己得来的,在人家眼里,我永远是赵某人的女儿。”
  “是不是很凡尔赛啊?”她抬眸一笑。
  历中行摇头,没有笑。
  “长大了,软肋是时候变成铠甲了,我爸想让我跟宋某人的儿子结婚。听着很般配吧?赵某的女儿,宋某的儿子,哈哈。我拿金猊抵挡了一阵子,说我要讲义气,她不谈,我也不谈。金猊真是,两肋插刀的,哎哟。”她语气柔软了一下,“时间长了也挡不住啊,正好吴东云追我,外籍华裔,还做生意的,我爸要往上走,从不会考虑的女婿。这不是打瞌睡送枕头嘛。他那算盘声,我从小听到大,隔八百里就听见了,没关系,算盘密,可以当盾。后来的事,确实不小心,都有责任,但这个事,不可惜。”
  “工具没了最重要的功能,我嫁不出去咯。”赵玉琢碾灭了烟蒂,鼓起腮帮一吹,细碎的烟灰纷纷扬扬,飞向阳台外的半空,飘在湛蓝的天幕下,像一场小型风雪,即将融化在和煦晨光中。
  她转身回屋,“我爸气死了,我和金猊带你去肯定没得谈,下周三我生日,他会露一面,到时候你来吧。”
 
 
第102章 102 虎穴
  102
  赵玉琢一走,历中行这几天暂住客房。昔日的师母仍然对他很客气,但金猊这个中间人上班去了,他不想惹郭恕不快,白天就带着包在附近一公里左右的星巴克处理队里的工作。俞省圈内的同侪在第一次简报发布后已开始关注新梁的进展,田野并不是人人都乐意下,但有新的研究材料,所有人都喜闻乐见。
  有几位常驻首都的同门从金猊那儿得知他来了,邀他见面,然而此行不便和人多说,历中行都推掉了。他每天给黎永济打一个电话,工作之外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熟悉河梁那边分批传真过来的相关文件。其中一小部分翻开时,赫然打着“内部文件,请勿传阅”的水印,公共场合,不免有些心虚。晚上回去通话时,跟姚江说起这事。正碰到那头在跑步机上,气息尚稳,可讲起话来总不会句句均匀,呼吸就沉了,换气间隙带点低喘,听得历中行心猿意马,头疼不已,最后喊他下来说话。
  “你怎么不去游泳?”椅子滑开,他把材料压在腿上,仰仰脖子。窗外水洗似的,一轮皎月被层叠楼宇衬得小而圆,瞧着快到十五了。
  “游泳接不到你的电话。”他只不过陈述事实,可稍重的吐字浑然带着电磁,振动听筒周围的空气。脚步声之后是毛巾擦拭头发的窸窣,“文件没关系,有时效。你明天晚上动身?”
  “嗯,害怕了吗?”历中行把一沓A4纸页角拨得唦唦响,决定撩回去。
  “害怕。”姚江静静站着,不加掩饰地向他示弱,“中行,必要的话,直接亮出所有的牌。成或败,我都接受。”
  短暂而漫长的停顿。没有嘱咐任何谈判技巧。指腹摩挲过金属边缘,由收音孔悉数倾入电波的汪洋,同一时刻数以兆计的,飞掠在月光下的声讯里,他听见这一句。
  “不要让人欺负你。”
  赵玉琢的生日聚会不在自己家里,租了一幢商用小型别墅。排场虽大了些,内在并不混乱,到场的都是亲朋和父辈圈子里的年轻人,没有什么过分的游戏项目,VR、影音设备和台球桌游足够消遣,室外泳池水波空漾,客人们随意吃吃东西,然后喝酒聊天,在花束和气球的妆点之中,一团团衣香鬓影绽开欢快笑声,其乐融融。这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一群有钱有闲的年轻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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