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一南口中的“他”,指的无疑是贺行舟。
他觉得贺行舟昨天在片场挑刺,是在“管束”自己,而对于自己被抢了角色的事,贺行舟明明知道却视若无睹,不愿出手相助。
这话很莫名其妙。
贺行舟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进行管束呀。
就算心里喜欢贺行舟,萧璨也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别人指挥,哪怕是建立了恋爱关系,他也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建议,可以商量,但要说“管”,谁都别想。
只要不乐意,萧璨连父母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外人。
至于换角色,说得好像默认了他会去诉苦似的。
别说贺行舟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真的要插手,萧璨也一定会拦着。
不然到时候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贺行舟关系匪浅,传出去了,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贺行舟与覃真虽已官宣分手,但毕竟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以他们三个在公众面前那一笔糊涂账,这个险,萧璨是不敢冒的。
见萧璨沉着脸不开口,骆一南还以为是戳中了痛处,继续说道:“以他的资源人脉,还让你来这种地方受委屈,”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这话越听越古怪,好像萧璨出卖肉体是为了有利可图,而贺行舟贪恋他的美色却一毛不拔。
萧璨不免有些恼火。
为了事业,他可以付出很多东西,但身体绝不在其中。
而贺行舟一贯磊落,更不是他所臆测中那般仗着地位名誉行不轨之事的龌龊小人。
他突然开口问骆一南:“你是怎么拿到现在这个角色的?”
他的问题过于跳跃,骆一南愣了愣,不解地问道:“怎么?”
“付出了什么代价?”萧璨继续问道,“讨到了谁的欢心?你第一次当主演吧,是谁赏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骆一南还没说完,被萧璨打断了。
“误会了吗?不好意思,”萧璨对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推己及人,在跟我交流心得呢。”
他平日里一贯表现得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棱角,此刻突然翻脸出言如此刻薄,骆一南满脸惊讶,半晌回不过神。
萧璨带着一身贺行舟的信息素气味主动向他靠近,双手合十贴在嘴边,笑容甜美:“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别见怪。”他说完指了指一旁的蔡雅雯,“这其实是我助理给我买的防狼喷雾的味道。”
骆一南被他堵得不好发作,一时间又不确信他的话是真是假,皱着眉没出声。
“我完全闻不到,一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萧璨一脸真诚看向他,“味道很明显吗?”
“你为什么要用这个?”骆一南问。
“只要有Alpha来跟我套近乎,我就会用一下,有备无患嘛。”萧璨说,他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摆手,“不是说你哦!”
骆一南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拍摄再次开始了。
萧璨立刻起身,收拾好了盒饭,冲他摆了摆手,跑了。
应祁文又听导演讲了半天,一脸似懂非懂,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样子。
萧璨心中直叹气。
就位以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忘记回贺行舟的消息了。
想到晚上还能跟贺行舟见面,因为应祁文和骆一南而产生的烦躁顿时散了不少。
骆一南方才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些好奇。
若贺行舟知道了他被抢角色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呢?会想要打抱不平,还是会劝他大局为重?
贺行舟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他,为他不感到不甘心?
这些天里,萧璨私底下同慕念文抱怨过不少,发泄时只图爽快,口无遮拦的。可面对贺行舟,他期待能得到安抚,希望能被在乎,却又不愿意透露太多苦恼。
这也是因为喜欢吗?
萧璨对此经验是在稀薄,闹不明白,细细琢磨依旧琢磨不透,稀里糊涂的。
一直拍到了太阳彻底下山,当天的录制计划又没能顺利完成。
好不容易过的两条,其实也有点勉强。与其说是过了,不如说是导演决定“算了”。
蔡雅雯趁着他们拍摄,特地去买来了中和剂,萧璨感激万分,在自己身上一通喷洒。
“我应该要想到的,疏忽了。”她向萧璨道歉。
萧璨羞耻又羞愧:“你又闻不到。而且……你的前任雇主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吧。”
蔡雅雯同他已经很熟悉,可以自然地同他开玩笑:“但他现在又让我困扰了。”
萧璨讪笑两声。
片场另一侧,应祁文一脸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萧璨心中短暂的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考虑要不要去安慰几句。
被这么拖累,任何人心中都会有怨气,萧璨不是圣人,自然也会对他有埋怨。
只是方才听骆一南的意思,自己被抢了角色完全是公开的秘密,那么自己对待应祁文的态度无疑是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的。
众目睽睽下,还是有必要做点样子。
萧璨大剌剌地从正在收拾的场地中间穿了过去,走到应祁文更前,蹲下身仰起头,看向他的面孔,问道:“怎么不回去?”
应祁文十分勉强地对他笑了笑:“马上就走了。你呢?”
“我待会儿还有一场夜戏,”萧璨说,“就在这儿补妆。”
“哦。”应祁文点头。
萧璨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语调温柔:“其实你一开始那几条挺好的,只是稍微差了口气。根本不是能力问题,你完全可以做到,完全是太紧张了。”
应祁文眨了眨眼。
“我有时候也会的,越是想要做好越是力气不知道往哪儿使,”萧璨对他笑,“你呀,就是太认真太努力了。这都是优点呀。”
应祁文听着,竟瞬间红了眼眶:“……我、我真的很想好好表现。”
萧璨站起身,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嗯,大家都看得出来。”
“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应祁文说,“湘湘原本定下的人选是……是……”
他难以启齿,萧璨很自然地接话:“是我啊。”
这孩子傻归傻,但在组里呆了那么久,终归会听到一些闲话。
“……”应祁文用力抿住了嘴唇。
萧璨说:“你肯定是很喜欢湘湘,才想演他吧?”
应祁文点头。
“现在觉得自己演不好了?没自信了?”萧璨又问。
应祁文迟疑了会儿,又点了点头。
萧璨靠近他:“要跟我换回来吗?”
“欸?”应祁文惊讶。
“已经不可能了哦,”萧璨笑着回到原位,“你看,你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对吧?”
“……”
“回去再多找找感觉吧,”萧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也是一种天赋,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应祁文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目送萧璨离开,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来,冲着萧璨的背影喊道:“谢谢你!”
不少人向着萧璨看去。
回到原位,蔡雅雯好奇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些废话。”萧璨说,“手机呢,快把手机给我。”
拿回手机,他失望地发现,贺行舟并没有再次联络过他。
真没劲,萧璨叹了口气,把手机交给蔡雅雯时说道:“我们晚上回去的时候绕个路吧。”
“好,”蔡雅雯闻言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地图软件,“去哪里?”
“查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夜市。”萧璨说。
当晚十一点半,萧璨戴着兜帽,提着两个大大的打包袋,摁响了贺行舟房间的门铃。
待大门打开,他立刻抬起手来,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向贺行舟展示。
“怎么过来也不打声招呼,”贺行舟跟在他后头:“这些是什么东西?”
萧璨说:“礼尚往来,今天轮到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说着走到了客厅桌边,把袋子放在了桌上,回过身,见贺行舟还站在走廊上,催促道:“愣着干嘛,过来帮我拆呀。”
贺行舟迈步的同时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萧璨,心想,我怎么舍得呢。
我那么想你,想了一整天了。
只是在心中承认这一点,萧璨已经难为情地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第69章 更直白的勾引
萧璨原本想买些烧烤之类的适合做宵夜的东西,但考虑到打包过去会变凉,到时候就不好吃了,于是改成了适合冷食的红油串儿。
就算这只是一个去见贺行舟的借口,他也想尽可能的安排得更好一些。
既然有了串儿,那总得再配点酒。
萧璨提来的两个袋子,一个袋子是满满当当的两大杯串串,领一个袋子里装着半打罐装啤酒。
当贺行舟看着他把啤酒一罐一罐垒到桌面上,很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么有兴致?”他问。
“又不多,”萧璨把最后一罐啤酒放在了桌上,然后推到了贺行舟面前,“一共六罐,分你一罐。”
贺行舟看着被推到跟前的啤酒,并不伸手,表情纠结。
“……你不会在想什么坏东西吧?”萧璨说。
这个Alpha曾经因为喝酒而站不起来,他此刻话语中暗示和调侃的意味都很明显。
贺行舟一本正经地摇头:“你昨天没休息好,今天该早些睡的。”
“我这个年纪,偶尔少睡一天不痛不痒,”萧璨说,“怎么,你是不行了吗?”
贺行舟拿起啤酒:“我也没比你大多少。”
萧璨低头偷笑。
他今年二十三,贺行舟三十二,差了九岁,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了。
若换做十年以前,十三岁的萧璨小朋友走在路上见到了二十二的贺行舟,说不定还会叫一声叔叔。
二十二岁时的贺行舟是什么样的呢?
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有些名气了,但萧璨此刻回忆,却没留下什么印象。
萧璨能想到的关于贺行舟最早的记忆,是高中校庆时班级里所排练的合唱曲目。班主任让大家自主投票选择喜欢的歌曲,最终获选的是一首当年横扫各大奖项的大热流行曲。
初步排练上报学校后,他们悲催的发现居然有其他三个班也选择了这首歌,其中一个除了合唱还加入了舞蹈表演,于是包括萧璨班级在内的竞争者统统都被刷掉了。
负责节目审核的老师在周五的校会上在广播里抱怨,让大家多开阔眼界,别挑来挑去都是那个什么贺行舟,各班级上报的三十个节目里有七个都是他的歌,很受不了。
那好像是贺行舟最火的时候。
那时的他还很乐于出现在台前,勤奋地创作了很多歌曲,基本都是亲自演绎,是各大晚会的常客。
不像现在,总是躲在幕后不说,还很偷懒。歌迷们望眼欲穿等不到新作品,却不得不忍受他的精神污染,辛苦极了。
“你笑什么?”身旁传来贺行舟不解的声音。
萧璨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说完坐了下来,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仰头灌了一大口,惬意地呼了口气。
贺行舟欲言又止。
“你怎么回事,”萧璨不满,“愣着做什么,不给我面子吗?”
贺行舟原本站在桌子的另一侧,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绕了大半个圈子,坐在了他身旁,随手拿了一串海带结,吃了起来。
萧璨主动替他打开了啤酒罐,示意他别光顾着吃。
贺行舟拿起啤酒,象征性地用嘴唇碰了碰,便放下了。
“就这么不爱喝?”萧璨问。
贺行舟放下签子:“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
“你是不是从来不应酬?”萧璨问。
“以前会,很早以前,”贺行舟说,“后来发现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不委屈自己了。”
萧璨笑了起来:“你那时候肯定比现在可爱。”
那个年纪的贺行舟还比较老实,没那么嚣张,依旧受制于世俗,不像现在,无法无天的。
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圆滑世故,那都是俗人要考量的事,天才不在乎。
当他横空出世,技惊四座,赢得满堂喝彩,人们不管愿不愿意,都不得不为他献上宽容。
就算有人看他不顺眼,那又如何呢?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你的节目不邀请他,还有别人强迫头地争。奖项刻意冷遇他,大家只会去质疑评选的公正性。
榜单上的销量说明一切。
当作品足以讨好全世界,他本人便不需要再去讨好任何人。
贺行舟会逐渐长成今天这模样,很有可能是被这个对他过度宽容的世界给宠坏了。
“可爱?”贺行舟也笑,“我在什么年纪都和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萧璨听完愣了愣,思考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间选择了这个词。
在得出结论之前,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中有个巨大的错误。
比起曾经还有着些许社会常识的贺行舟,明明是现在的他更可爱一些。
特立独行的,让人头痛又生气,却又忍不住去在意的,偏执却纯真的,多可爱。
他此刻皱着眉为面前这罐啤酒发愁的样子,多可爱。
“我真的不爱喝这个。”贺行舟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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