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两个小时里,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电影上,心神全都放在交握的手上,脑子里时不时地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让她呼吸不畅。
“干嘛呀好姐姐,”沈明诗又蹭上去,“人家就想拉着你嘛。”
南熙瞟了眼神色不明的薄时月,马上退开一米远。
沈明诗只好换了个人薅:“时月姐,你觉得呢?”
薄时月条分缕析道:“虽然不够惊悚,但是恐怖镜头不少,对于不常看的人来说是部不错的电影,不过但凡看过五部恐怖片就糊弄不了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沈明诗拍了下手,点头赞同道:“对对对,还是你会说!”
南熙轻啧一声,她倒是会偷懒,把沈明诗说的话换了个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薄时月的阅读理解还是做的那么好。
说着话,各种香味也飘了过来,勾着人的馋虫往里钻。
沈明诗摸摸肚子,可怜巴巴道:“咱们去吃饭吧,我好饿呀。”
南熙不同意:“不早了,回去吧。”
虽然她也有点饿,但是她不想再和薄时月待在一起,看着自己清醒地沉溺。
“哎呀,我妈妈和你妈妈肯定在叙旧呢,咱们晚回去一会儿又没事。”
沈明诗看向薄时月,轻眨着眼问:“时月姐肯定也饿了吧?”
薄时月小心地瞟了眼南熙,见她并没有不耐烦,这才微微颔首,说:“我请客。”
“欧耶!多谢小姐姐款待!少数服从多数,咱们去吃饭!”
南熙没办法,只好跟着进了一家有名的自助烤肉店。
沈明诗火速拿了几串烤肉坐在位置上就不想动了,有气无力道:“你们去拿吧,我先烤几串再说。”
她有公主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南熙没在意,看了眼薄时月的方向,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拿了些解腻的水果和蔬菜。
没过一会儿,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南熙顿了下,新鲜的芒果块从夹子上滑落下去,又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放进小碟子。
“你来干嘛?”
薄时月将装满肉串的碟子放在一旁,说:“和你一起回去。”
幼不幼稚,这还要等。
南熙撇撇嘴,说:“你先去吧,不然沈明诗要饿死了。”
“你很关心她?”
状似无意的闲聊,偏又处处流露出在意的情绪。
南熙模棱两可地回答:“我关心每一个朋友。”
“我也是,”薄时月闻言将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我选的都是你爱吃的。”
南熙扫了一眼两个小碟子,鸡翅、培根卷金针菇、羊肉串、生蚝,确实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可是人的喜好会变的,薄时月,”南熙冷声,“我现在不喜欢鸡翅了,没肉,金针菇塞牙,羊肉串膻味重,生蚝太腥。”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薄时月虚心求教,“我马上去拿。”
她像是没听懂自己的潜台词一样,一副毫无脾气、任人拿捏的样子让南熙觉得陌生,何德何能,她能让尊贵的薄大小姐做到这种地步。
“我自己有手。”南熙撂下这句话,端着水果碟往座位快步走去。
“啊?怎么都是水果!”沈明诗一百个不同意,扬声问,“我肉呢我肉呢我肉呢!”
“在你自己身上,”南熙冷声,“想吃就自己去拿,不然别挑三拣四。”
她扭身往小料台的方向走,沈明诗小声嘟囔:“干嘛呀,像吃了枪.药一样。”
薄时月也将东西端了过来,沈明诗“嗷”了一声:“多谢时月姐救我狗命!”
“不客气。”她放下东西立刻去追南熙。
沈明诗看着她逃她追的两个人,忽然悟出点什么,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一串烤的滋滋冒油羊肉串吃起来。
一顿烤肉,沈明诗吃得满嘴油光,南熙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薄时月只吃水果。
“我一个人吃不回本啊两位!”沈明诗痛心疾首,“你们好歹也吃点肉嘛,一个个来这减肥呢。”
南熙白她一眼:“又没花你钱,心疼什么。”
最好把薄时月的钱全花光。
“抱歉,败了你的兴致,”薄时月温声道歉,“我实在没胃口。”
南熙盯着墙上的向日葵油画,强忍着没翻白眼,倒是会装。
沈明诗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嘛,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从烤肉店出来,薄时月去了趟洗手间。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沈明诗马上暴露八卦本性:“快说快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南熙懒得理她,低头玩手机。
沈明诗兀自滔滔不绝:“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们俩的手一直牵着,简直把我这个大活人当成电灯泡。吃饭的时候也是,你前脚走,她后脚跟上,还时不时地偷看你,肯定有猫腻!”
南熙兴致缺缺:“哦,所以呢?”
“所以你们肯定有故事,”沈明诗猜测道,“你们不会有过一夜情吧?”
南熙瞥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因为你有过,就把帽子扣别人头上。”
“哎呀,干嘛提起人家的伤心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谁呢。”
沈明诗叹了口气,猛然发现她在岔开话题,又拉回正轨:“既然不是419,那肯定是有过感情咯?她暗恋你?不太像……”
想到一个可能,沈明诗倒吸一口凉气,扬声问:“难道她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念念不忘?
一墙之隔的薄时月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紧张地手心冒汗。
第十五章 虞美人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把你跟人一夜情的事情告诉你妈。”
南熙皮笑肉不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沈明诗瑟缩了下,又觉得她不敢,继续说道:“哎呀,前女友就前女友嘛,你害羞什么,大不了你们今晚把话说开共度良宵破镜……”
“舒姨,”南熙按住听筒,淡定发语音,“明诗前两天去酒吧的时候和一个女人……”
“啊啊啊我错了!”沈明诗立刻投降,“好姐姐,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问了!”
南熙收起手机冷笑一声:“不撞南墙不回头。”
沈明诗的脑袋缩的像鹌鹑,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薄时月仰头靠在墙壁上,转了一圈手腕上的转运珠,又去洗了遍手。
走出洗手间,她扫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的南熙,轻声说:“走吧。”
没有当场否认,就是念念不忘。
她心情愉悦地来到一楼,带她们进了一家金店。
“干嘛,”南熙没好气地问,“送我们金子啊?”
没想到她竟真的点了下头,说:“随便选,我送你……们。”
她的停顿太明显,沈明诗偷偷笑了下,积极捧场:“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又拉南熙选首饰:“你喜欢耳环还是戒指?”
喜欢你个头!
南熙直奔手镯,避开薄时月悄悄问柜姐:“哪个最重?”
沈明诗差点惊掉下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真牛!
南熙白她一眼,薄大小姐都发话了,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最后沈明诗选了一对精致的耳环,南熙挑了一个竹节款式的金镯子,看着小巧玲珑,其实是实心的,拿在手上很有分量。
薄时月眼睛都不眨地付了款。
南熙抱臂看着她,轻啧一声,前女友还是一掷千金的时候最顺眼。
“哎呀,居然已经十点了!”
走出金店,沈明诗看眼手机,惊慌道:“我十点半的门禁,得赶快回去了,你们再逛一会儿吧。熙熙姐,我开你车回去。”
南熙皱眉看她,她家什么时候有的门禁?
沈明诗无辜脸:“前几天我不是夜不归宿嘛,我妈担心坏了,给我设了门禁。”
倒是有这种可能。
“你打车回去,”顿了下,南熙又改口,“我们一起回去。”
差点着了沈明诗的道,明明就是为了让她和薄时月独处,编什么不存在的门禁!
沈明诗收了好处,当然得帮着“金主”,眼珠一转,直接捂着包往出口跑,扬声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一会儿让时月姐送你回去!”
“好,我送你。”薄时月适时出声。
南熙跺了跺脚,她没有出门带包的习惯,车钥匙在沈明诗包里,眼睁睁看着人走远,无计可施。
“算了,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虽然平白得了一个金镯子,但是她还是不想和薄时月共处一车。
她实在无法忘记牵手的那两个小时里,自己心里有着如何的悸动与缱绻。
可她不该这样做的,只能用冷漠伪装那份不该出现的情绪。
“没事,反正顺路。”
“顺路?”南熙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没记错的话,你家的大别野就在这附近吧。”
薄时月淡定撒谎:“我正好去你那边办点事。”
大晚上能办什么事,南熙撇了撇嘴,还要拒绝,薄时月云淡风轻地拿出杀手锏:“晚上坐出租车不安全,况且你还拿着金镯子。”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南熙,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只得同意。
坐在副驾,南熙降下车窗,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冬日已至,冷意刺骨。
“想听什么歌?”车里太静,薄时月一边开车一边找话题。
“随便。”
最简单的两个字,反而让人犯难。
薄时月想起高中的时候,南熙喜欢周杰伦,她们经常共享一只耳机,在自习课上用随身听播放周杰伦的歌,一首又一首,哼着唱着,不知疲倦。
摘下耳机,才发现耳朵已经疼的要命,可没有人说出来,第二天继续。
红灯时,薄时月点开《雨下一整晚》的播放键。
她已经很久不听周杰伦,可旋律响起的时候,还是会清晰地记起所有的歌词,想起高中的一点一滴。
薄时月分神看了眼始终望着窗外的南熙,她,在想些什么呢?
白杨木影子被拉长/像我对你的思念走不完/原来我从未习惯/你已不在我身旁……
窗外,香樟树依旧苍翠,树影婆娑,倒退着、模糊着。
南熙的双眼渐渐朦胧起来,她在身边了,可是她却没有习惯。
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冷吗?要不要把车窗关上?”薄时月有些不放心。
南熙回神:“不用。”
她声音微涩,混在风里,听不太清。
薄时月循循善诱:“还是关上吧,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她忽然啰嗦的像个老妈子,南熙不耐烦起来,冷淡道:“管好你自己。”
话音刚落,车窗升了上去,严丝合缝。
“你!”南熙扭过头,怒目而视。
“既然坐了我的车,我就要为你负责。”薄时月并不怕她,“隔着窗看风景也是一样的。”
行,还是那么有主见。
南熙服气了,抱臂目视前方,根本不正眼瞧她。
一首歌结束,下一首依然是周杰伦的,前奏刚响起,南熙立刻反应过来,是《你好吗》。
倒是应景。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她们一起唱了起来,像高中时那样。
或闷热或寒冷的午后,随身听放在抽屉里,白色耳机线连接着彼此,掩盖了所有的沙沙声与鼾声,宇宙中存在着一个独属于她们的小星球。
某一个瞬间,她们又一次进入了荒芜十年的小星球,尴尬与隔阂消失不见,她们身处最美好的十年前。
但是也仅限于一首歌的时间。
最后一个字唱完,沉默持续蔓延,连音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迟迟没有播放下一首。
“今晚的星星,挺亮的。”
远离市中心,终于寻到了隐没在高楼大厦里的星星,挂在漆黑的夜幕中,是最亮眼的点缀。
南熙知道她在没话找话,不想理,但是沉默更难熬,于是想也不想便道:“月色也挺美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薄时月呼吸一滞,“今晚月色真美”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不自在地摸了下锁骨的位置,那道红痕早已消散,可她依然记得。
这句话让她酝酿出几分勇气,催促她采取行动。
车稳稳地停在花店前。
南熙松了口气,这一路也太漫长了,终于到了。
不过再着急下车也没忘金镯子,她先提起手提袋,然后礼貌道了声谢。
她说话的时候,薄时月一直没看她,目视前方,紧紧抓着方向盘。
切,拽什么。
南熙腹诽一句,看在金镯子的份上没说出口,怕她气急了抢走。
“行了,我先走了,”南熙心情很好地叮嘱一句,“你路上小心。”
“星星。”
隐忍又克制的声线响起,南熙恍惚了一下,忘了纠正称呼,下意识看向她,问:“什么事?”
薄时月没说话,慢慢倾身,皙白指骨抓住座椅靠背,俯下来,影子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南熙面前的光线。
路灯黯淡,红绿灯失灵,月光无声地、温柔地覆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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